第58章 (最終版) (1)

孫顯新說完,屋裏又是一陣靜默。

婉庭空側側身子,離他稍遠了些,繼續道:

“明天送我回去。”

男人并不答,呼吸低緩地噴薄在她頸間。接着又将女人環緊了些。

婉庭空睜着眸子,白天睡太多的緣故,眼下居然困意全無。

她下意識地側身,半個頰觸及他的鼻尖,又猛得縮了回去。

一段時間之後才傳來他平穩規律的呼吸。

她的視線盯着一處幽暗角落,眸子眨着思緒卻空白。漸漸竟又有了睡意。

意識混沌得很又睡得不實,等覺得胸口一陣悶熱睜開眼來,只聽了他伏在自己耳際的低喘。身上的睡袍已被解去了大半。

黑暗裏看不清他的臉。她皺緊了眉撐開手指去推。身下的那片三角被他豎起的堅硬隔着底褲有意無意地磨着。

她雙腳慌得四處亂踢,嘴裏剛發了半個聲,唇角竟被男人一把摁住。

他對了她底下那片自顧自地刺,屋子裏充斥着他的喘氣。

那種喘息婉庭空竟是第一次聽,帶着急迫難忍的粗氣□□。

接着男人細密的吻便從她半裸的胸房一路向黏膩的頸間綿延。底下的挺動刺得她生疼。

婉庭空不停的掙,他不斷的摁。随即竟摟緊了她,只幾個字從唇齒間溢出:

“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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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庭空一怔,立即搖頭。

他越來越喘,汗從胸膛滴下落進她的身體。頭卻頂了她的額。竟又重複:

“嫁我。”

她搖得更厲害。

黑夜裏終是看清了他的眸子。像頭等待獵物的豹子。焦躁又急切。

只靜了幾秒,壓在身上的重力突得消失。

緊接着耳邊傳來一陣巨大聲響。

婉庭空用了全身力量快速坐起來。黑暗裏慌亂下床。

走到門邊彎着胳臂夠門把,手掌握緊卻半天都璇不起來。

孫顯新從洗手間出來就見了一片影子伫立在門邊。

屋裏淺青的燈光射出來,正好投向她大半個□□的背脊。

聽見他的腳步聲,女人明顯顫了下。孫顯新緩緩走過去,那大片淺青的光線便被他擋了大半。

真的就幾步的距離,可細小的汗就從她額間滲出來。

他的掌蓋住她覆于門把的手,從後頭将她整個人擁住。聲音低啞飄渺:

“嫁我。”

“......”

“他能給的,我一樣不會少。”

婉庭空竟有些想笑。

一陣沉默後,女人側頭緊盯着他:

“孫顯新,你和夏陽求婚也這麽一副高高在上?”

“......”

“你說一句,‘婉庭空,想和你一起,做我妻子.’那麽難麽?你連這樣的話都說不出口。還能給我什麽?真的嫁你是不是還要想想有沒有委屈你!”

可能真的氣急,她借着核心的氣力頂開他的胸膛。聲音清明冷然:

“你的‘一樣不會少’留給其他女人吧。我要不了。”

她挪了半步,離開他的包圍。又重新去抓門把。

男人卻一下從後頭将她環住婉庭空急躁地掙脫,卻被他越摟越死。

孫顯新微彎了腰将她大半個身子摁進自己懷裏,微光下已經看不見她的一點影子了。

她緊憋眉,沉下肩頂着他的銅牆。

他的呼吸繞進頸裏。她被壓到喘不過氣。只覺環在肩胛的臂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男人忽得湊到她耳際,唇印着她的頸。

只低聲說了一句。

她一下便頓在原地。

屋裏一片沉寂。他伸出肘抓了她的一只手有意無意的磨。

她又聽見他低緩的呼吸。在無聲靜默的空間裏顯得突兀又粗重。

女人僵着身子,開口的聲音竟無一絲溫度:

“呵呵,喜歡?你孫顯新喜歡的女人還少麽?哪個不是真的喜歡?哪個不是真的愛?”

“......”

“你的心就像開關。說開就能開,說關就能關。平常人實在到不了你這種境界。”

男人的大拇指都快将她的手背磨出了紅。接着竟自顧低笑起來:

“其實我也想不透,為什麽有些女人一邊可憐吧唧對我求饒,一邊又恨不得我死無全屍。是不是她心裏也有個開關。有用就打開。沒用就關上。”

她卻接的極快:

“沒有心的人,利用一下又怎樣。”

他又是一陣冷笑。

随即便放開她。

婉庭空伸手去璇門把。孫顯新卻率先開了門。只平靜道:

“你睡,我下去。一早送你回去。”

說完便側身出了門。

孫顯新如約将她送了回去,兩人一路無話。

婉庭空要他在離家一街區開外的地方停了車。

孫顯新等着她下車,可她卻坐在那裏,側頭的時候,便見她盯了自己。神情有些木,像是穿過他朝更遠的地方張望。

車窗外的光線刺得人眯眼。他一下有些看不太清女人的表情。只聽見她有些清冷的聲音:

“我問你。”

“......”

“如果.....如果.....”

他聽了皺眉。

吞吞吐吐的臭毛病。

一句話廢半天勁都說不清。

孫顯新盯着她,心頭煩得很可又等着她的後話。

婉庭空習慣性的抿唇,猶豫了很久:

“如果再給你次機會,那晚.....那晚你還會不會......”

光從窗外遙遙射進來,金亮的顏色鋪灑在他的發間。刺得叫人睜不開眼。

未施粉黛的關系,她的臉略顯憔悴蒼白。好在婉庭空的視線和他的胸膛平行,隐去了她些許的尴尬難堪。

男人卻毫不介意。只道:

“你想聽什麽?我說肯定不會,你信不信?”

“......”

“我對你連自己都控制不了。怎麽可能給你想要的答案。”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僞裝遲疑。她心底某個藏匿的東西卻忽得像盤沙一樣散開。

外頭的光線越來越亮,她并不說話,有些費力的推開車門。他的眉眼愈顯焦躁:

“你為什麽就愛聽些鬼話。”

她卻頭都不回:

“在你看來的實話,對我來講才是真的鬼話。”

“.......”

婉庭空下車後極緩的步行,很久之後才聽見身後引擎發動的聲音。

這輩子。恐怕都不用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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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客廳裏吃早餐。牆上的電視正播着早間新聞。

見婉庭空回來了,老太倒也不吃驚,因為本就和她說要在山上繼續住幾日。

加上她特地讓孫姨拆了綁在肩頭的紗線,此刻站在老太眼前也看不出一二來。

“吃過早飯了?”

她應了一聲,就想上樓。

“過來,再陪我吃幾口。”

婉庭空聽話的坐過去。

這段時間陪老太太的日子少了很多。她心裏念着又真的不想回國。好在老太太也快退下了。總會跟着她一起走。

阿姨端了杯牛奶過來。她只握着杯身卻不端。因為她舉不起來。

新聞裏播着時事新聞,新一輪的房價調控又出來了。

她不感興趣便側頭對着杯子裏的牛奶發呆。

老太太倒是看着電視屏,聲音不急不徐:

“張家這幾天在選婚慶公司,現在酒席難定,能盡快辦就盡快辦。那家人通情達理。我這邊該準備的也都會準備。一定讓你風風光光。”

說這些的時候老太太嘴角上翹,婉庭空聽着,習慣性地磨着手上的戒指:

“簡單些就好了。”

老太太擡眸,心情不錯的關系,聲音裏竟帶着幾分調侃:

“姑娘家嫁人,總想風風光光,你倒好,終身大事都學了低調。”

她笑了笑。接話道:

“您就算說一切從簡,也不會真簡單。更何況連您都說風風光光,那得多‘盛況空前’。”

老太一聽笑得更歡。

杯子裏的牛奶漸漸涼下來。新聞裏又開始播體育新聞。賽場上球迷瘋狂尖叫着。

她沒一絲關注的興趣。瞧老太太吃得差不多了。便要随她上樓休息。

老太太看着新聞,靜了幾秒,突然轉了話題:

“楚家的那小子,昨天有來找我。”

婉庭空一愣,剛剛挪起的臀又随即坐下。

“呵呵,說要把你娶回去。”

“.......”

“我問他,喜歡你什麽。連夏陽都不要。”

“......”

“呵。你猜他講什麽。”

“.......”

“對你控制不了。就是想要回去。”

“......”

“簡直笑話,這樣的人能讓你嫁?!癡人說夢!”

講這話的時候,老太太眉梢微挑。只輕輕看了她一眼。

婉庭空握着杯沿的手不自覺的一抖。接着又聽見穩穩的聲音:

“我讓他先別問我答不答應,先問問你。同意不同意。”

老太太眯眼朝着遠處,聲音低低的,透着一貫的威儀冷靜:

“我還跟他講,別說你永遠不會喜歡一個敗類,就算真的喜歡要在一起,也必須從我棺材上跨過去。”

婉庭空眨着眼。她知道對面的老太太在盯着自己看。

所以不自覺地就往牆上的電視機望去。

原先的體育新聞突然轉換成了事故現場。屏幕裏的記者穿着普通的羽絨大衣站在攝像機前。說着某個路口發生的車輛連環追尾。

起先她并未在意,直到幾秒的鏡頭掃過現場車輛。一輛拖車正在清理一輛當地牌照的私家車,車子頭部完全被撞變形,駕駛室左前方位置被撞凹了進去。

在殘損的車頭部位發現左側的雨刷還在擺動,駕駛室的坐墊上還有血跡。記者平靜的播報着駕駛員當場死亡,可能是追尾時身體受到了嚴重撞擊。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想再仔細辨認鏡頭卻又是一掃,在約200米長的道路上,零星停放着十來輛車,拖車正在緩慢的清理。

她下意識地去端杯子。腦子裏不斷地想着他送自己回來開得到底是哪輛。

她記不住車牌號,可記得那個顏色樣子。因為并不算常見。

手裏的杯子剛離開桌面,她慌得一失手,便砰得一下摔了一地。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聽來響亮又清脆。新聞早已結束,換上了當紅的手機廣告。接着就聽到老太極為平靜的聲音:

“撞成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還活命。”

她說得太過鎮定。婉庭空卻一下坐起來。轉身就往門邊邁。

老太太顯然驚奇:

“去哪裏?”

她就像自言自語,頭都不回:

“去看看。”

沒想老太竟忽得站起,聲音大到離奇:

“站住!”

“你今天膽敢出這個門,就一輩子就別再給我進來!”

她不自覺地轉身,心下亂成一鍋粥。卻還是那句:

“我去看看。”

她出了門便一直向前走,走到他送自己來時的街口,才叫上出租。

司機一聽她的目的地,便搖頭:

“那地方出事了,路封了,去不了。”

她只道:

“那你停在附近就好。”

出事的地方其實離她家并不遠。

可這段路卻遙遠漫長的像是怎麽也開不到盡頭。

滿腦子都是他到底開的哪輛。車牌到底是哪幾個數字。司機不斷跟他講那個路口怎麽出的事,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下車的時候遠遠就見了幾輛救護車,警車停在那裏。

她還是直直往前走,快得都有些喘不上氣。

她搜尋着鏡頭裏那個面目全非的車頭。四處都是攢動的人群,紛亂的穿過她的視線。走了十米開外終于停了步子。因為她看到了拖車正把那輛裝得幾乎四散的車門撈起。

婉庭空終是看清了車內的樣子。他一直挂在車前的平安符掉在雨刷上。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滴得不成規則的血。

婉庭空急急走過去。随便拽了一個男人,只問:

“車裏的人呢?”

那人指揮着拖車,似乎根本無暇顧忌她的問題。看了她手指的方向,煩躁的回:

“死了。人彈出去撞得姥姥都不認識。”

她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

“那人呢?”

“屍體剛運走。要認就趕快去醫院。”

“怎麽可能呢!?”

她問得更大聲,整個眉眼皺到一起。那人只瞧了她一眼,便再無暇顧及。

她站在原地。滿眼的殘敗狼藉。不斷有救援車輛停靠過來。

婉庭空只木木地看,有工作人員将她勸離。在耳邊的那些解釋,她還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認領屍體去中心醫院。車子剛剛運過去。”

總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随着紛亂的人盲目地向前。耳邊亂得很。救護的鳴笛刺耳的讓人驚心。

幾輛警車停靠在路口。她低頭茫然的走過。

忽然就串出一個聲音:

“我讓他把車開回山上。九點半左右。”

婉庭空一下停住,想再聽下那個聲音。

她慌亂的側頭。極大的一輛貨車擋了她的視線。婉婷空下意識地急急往車後走。

接着整個人頓住。

他就那樣靠在龐大的車身處。手裏夾着一根煙。袅袅的煙霧彌漫開,讓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眸子裏像是透着怎麽也看不到底的暗光。

身側的警員低頭坐着筆錄。他皺着眉,顯然身陷在回憶裏。

擡眉的那刻,才見了車角的那個女人。

婉庭空睜着眼,一瞬不瞬得盯着他。然後竟見了男人嘴角微妙的上翹。

她轉身便走。

男人只跨了幾步,便将她一把拽過去,死死摟進懷。

她只覺腦仁疼得都快撕裂開。那人的心跳絕不比她慢。

他的雙臂在她背後箍在一處,恨不能将她掐進身體。良久才沉沉開口:

“怕我死了?”

她的心依然狂跳。也難以應付他這種故作緩和的語氣。

只慢慢擡了手。

輕輕回摟他寬厚的背脊。

依舊沉默。

孫顯新整個人一愣。光從後側灑下來。刺的叫人睜不開眼。

腳下的路長得看不見盡頭。

冬日的風吹過。似乎吹散了所有的悲傷塵埃。

男人在她身後的雙臂再次用力,緊得近乎青筋暴起。

像是這輩子都不會放開。

這個世界,總有一個人。

會打破你生來建立的所有原則和習慣。成為那個例外。

而其他人,也便成了将就。

(完)

60番外五則

一.

婉庭空做了個夢。

夢裏回到了小時候,她和夏陽站在開滿海棠的院落裏。楚修岩爬上院落一側的樹杈。

伸手夠着纏在樹枝上的風筝。

夏陽在樹下不斷擡頭張望。囑咐他小心。而她站在更遠的地方冷冷地看着。直到他攢着風筝,側頭對她笑了起來。腳下忽的失了力,整個人直直往下墜。

她站得遠遠的,可心髒卻快得跳到嗓子眼。

忽的睜眼醒來。

窗外依舊陰沉昏暗。她發怔地盯着天花板。然後側頭看看另一邊仍在睡夢中的男人。倒是難得比她醒得晚。他的眉眼舒展開,樣子溫和安靜。她又仔細對着他看。然後皺眉。昏暗的房間裏他的膚色更顯黝黑。怕是喝再多牛奶都白不了了。

翻身過去的時候,他的腿竟纏了上來。硬是擠進她蜷曲的身體。然後就聽見他悶悶的聲音:

“偷看老子。”

她冷笑了下不說話。還是有些睡不醒,索性又閉了眸子。

可他的腿在她的小腿內側一下下磨着。

婉庭空将腳擺遠了些,開口問道:

“幾點了?今天不是要回去?”

他又伸了胳膊去環她:

“就回去陪老頭子吃個飯,不一起?”

她搖頭,将大半條被子從他身上拉回來:

“我回去看奶奶。”

他硬鑽進她裹緊的被子裏。閉了眸子:

“那再睡下。等等送你。”

她點頭,渾渾沌沌又睡了過去。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婉庭空都難以确信自己和孫顯新的關系。

曾經如此恨之入骨的人,最後竟會演變成男女間的相處。

若放在最初有人跟她講,這個男人是你最終的歸宿。

她一定當做天大的笑話。甚至不可思議到覺得說出這種話的人侮辱了自己。就算現在想來,和他一起,依舊是她這輩子做得最喪失理智的決定。張家的喜帖差些就全部發了出去。她卻悔了婚。被奶奶趕出了門。張九川不止一次地來找她。問她究竟哪裏出了問題。以至于他一來電話孫顯新就搶着接。

他帶她一起去見奶奶。老太太二話不說朝着自己就是一巴掌。

婉庭空疼得她說不出話。到現在都記得奶奶當時近乎失控的口氣:

“你要跟他,就給我滾出去!要回來也先邁過我的棺材!”

她站在原地,一邊頰紅得驚心。老太太顫抖的聲音讓她難過又失措。連哭都哭不出來,只想找個地縫鑽下去。掌心卻被他緊緊攢在手裏,黏黏的汗滲透進皮膚貼在一起。

男人伸手輕摟了她的肩。接着竟帶着她低頭彎腰對了眼前的老人微鞠了一躬。然後牽了她就往外走。

可能就是那個鞠躬才讓她昏了頭。

女人總莫名被男人一些出人所料的行為觸動,天真又感性。

後來和他聊起當天的情形,他依然有些語帶驚奇:

“那天怎麽就跟我走了,還以為你會留下。”

她有些玩笑的問:

“怎麽?你緊張啊?”

他習慣地扯嘴角:

“後面拽你的時候,手裏都是汗。老太話一出,就覺得沒戲。”

她微側頭,看他一貫面無表情的頰:

“你那麽怕?”

“怕。本來就不穩定。最怕你心軟內疚。然後,就沒什麽然後。”

她聽着,很多時候他都不會講自己的心思,總要猜他在想什麽。難得聽他說這些。所以倒是稀奇:

“那要是我真的留下呢?你怎麽辦?”

“就跟老太耗。時間問題。你到底還是她的心頭肉。退一步講,她真不要你,就我來養。不會比她

養得差。現在不就是了?”

“......”

他說的時候很平靜。現在她的确還是被掃地出門的狀态,就算難得回去,老太太也是不理不睬當她空氣。

婉庭空大多時候都佩服這個男人的淡定。什麽事在他看來都是時間問題。只是本來聽了還有些感動的話語,卻被他後面那幾句捏的粉粉碎。

“我是狗麽?還要比一比誰養得好?”

不等他接話,她又說道:

“也是,當初看你兜裏錢多才跟着。那麽大塊肥肉,錯過可惜。”

孫顯新不做聲,只是笑着捏她的頰:

“那你叼牢,可別掉了。”

“......”

相處即磨合。

有些事相互隐藏得再好。可發生存在過,便是難以磨滅的印記。

那日他從廠裏回來,給了她張銀行卡。

說是朋友之前欠的八萬多,現在還來了。讓她想買什麽就用。她沒有多問,也毫不客氣,笑嘻嘻的道了謝。随手就放進衣櫃的抽屜。那個抽屜裏有他零星給的幾張銀行卡。一般不會動,有急用才會拿上。

隔了段時間,她心血來潮買了只新皮夾。索性就把抽屜那幾張散卡理了放進去。

她一張張塞進卡槽,塞完了都沒見他最近一次給的那張。她記得很清楚,卡的封面是某銀行紅牡丹的标致,她有些奇怪,重新在抽屜裏尋了一遍依舊不見蹤影。想着他可能拿去用了也沒放心上。

過了幾天,給他看新皮夾的時候才又想起來。便随口問道:

“前段剛給的那張,你拿去了?”

他正在解襯衫的紐扣,讓她拿了浴袍準備洗澡,只側頭問:

“那張還來的?”

她點頭。男人依舊不急不徐的脫衣服。說話也不緊不慢。

“我拿去給夏陽了。她外婆不是去了?總要些棺材錢。”

他說得太過自然。以至于她都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腦子裏一下閃過太多畫面。她放下他的浴袍,不動聲色的抿嘴:

“她外婆過世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你倒連棺材錢都送上了?”

他解了扣子,開始拉皮帶。只回道:

“我沒見她,就叫了莊智勤送去。”

她卻冷笑:

“沒見?那你可要多個心眼。她狀況那麽多,随時需要你及時出現。”

他終是停了手上的動作。神色平靜到極致:

“你講點道理,普通朋友家裏出事,也要送人情。她又一個人,身邊就幾個朋友能幫,你和我誰送不是送。”

她又冷笑,她不相信夏陽還要靠他的這八萬多急救。之前倆人分開,他留了她一間出租的鋪子和市裏一套二室戶的房子。這些都算能理解。畢竟是他悔婚再先。可現在不一樣。商量都不和她商量,就把錢送了出去。她不是在乎那八萬多,而是聽着這個男人那種放心不下又略帶心疼的口氣,整個人控制不住的火就騰騰串起來:

“她外婆去了,真可憐。等等她外公也出事了,舅舅也缺錢。三姑六婆都會需要你。你怎麽還在這裏啊?該陪着她一起盡孝!”

他皺眉,襯衫敞着也沒顧脫,看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覺得滑稽又壓着火氣:

“我真要跟她有什麽還會蠢到讓你知道?還能讓你站這裏質問得莫名其妙?”

女人咪了咪眼,穿着拖鞋,站在他跟前矮了一大截,此時眼底冒了火光。那種低諷的語氣竟讓她愈發盛氣淩人:

“誰知道你,當着我面跟她你侬我侬又不是沒有的事。沒臉沒皮的事做得多了怎麽還會避嫌。”

她那雙瑩瑩的眸子掃到他的襯衫領口。那種自然的淡藍竟刺得她心驚,記憶深處的畫面控制不住的浮上來,那兩人魚水相交的樣子像是壓倒了所有對他的信賴。她的火已經串到頂點,下一刻就要噴薄出來:

“還我莫名其妙!?你看看你自己!”

說着便伸了手指狠狠戳着他的胸膛,邊戳邊道:

“人家買的,你穿到現在。不是心心念念是什麽?生個小病死個親戚。對你勾勾手指,你貼過去那是分分鐘的事。”

“賤骨頭!”

她說得近乎咬牙切齒。吵架的時候就恨不得拿把刀将對方刺死。

這個時候如果他跟自己争得不可開獎,她還會覺得解氣。可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管你氣到什麽程度,他就有本事繼續那種不鹹不淡:

“你不是也戴着他送的镯子了?不是他一個電話你就能跑出去?你那些衣服沒有他買的?五十步笑百步,是不是就這意思?到底誰比誰不可理喻。”

她真的氣急了。伸手推着他的胸膛。

“對,我不可理喻!你孫顯新有情有義,念舊長情。人家一樣忘不了你,現在回她身邊還是柳暗花明。娶我做什麽呢?”

他重新把襯衫的紐扣一個個扣起來,穿起褲子,拿了放在床櫃的車鑰匙,瞧也不瞧她。只冷冷道:

“早知你這麽蠻不講理,當初又怎麽會娶?”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邁步出門。她站在原地氣得手都抖了。抄了桌上的相框就向他砸過去。

框角的一邊蹭到他襯衣的下擺,随即應聲落了地。

可他毫不停留,就這麽直直走了出去......

入夜後竟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敲打在窗檐。

婉庭空躺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索性開了床頭燈。咪眼看了下**。

快兩點了。

沒個電話,也沒條短信。

看來今晚是不打算回來了。

她總以為他什麽都不會上心。原來那些介意一樣不比她少。

婉庭空憋見手上的那只镯子。

他說的那只是張九川媽媽當時送的。退婚的時候她就一并還了回去。現在手上的是她後來又自己去打的。

婉庭空撫上去,明明就有區別,這個男人簡直就是睜眼瞎。況且什麽叫人一個電話,她就跑出去?!本來就是她悔婚在先,有些事總要解釋,不可能躲一輩子。

她開了燈從床上爬起來。打開他的那個衣櫃。随手一件件地翻,一根根皮帶。一條條領帶,一套套衣服。除了她給添的幾件,剩下的有多少是他自己弄的?夏陽買的,今天還穿在身上舍不得脫呢。

真的越想越氣。男人都一個樣子。這個不爽那個不許。放自己身上就都有道理。

她翻到一半嘭一下關了衣櫃。

真怕自己下一秒就放把火把整個衣櫃全燒了。

婉庭空重新爬回床。然後又去看**。依舊沒任何消息。

呵呵。行的,有本事就永遠別回來。

她關了機,卷起被子。穩穩地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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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顯新在自己原先的公寓裏住了兩晚。

他白天去廠裏,按以往該是去接她下班一起回去。

只是這兩天他一從廠裏出來就回公寓。煮了面随便吃。然後開着電視看紀錄片。困了就去睡。兩天來她沒個電話沒個短信。

也是,走的時候那麽怒不可抑的樣子。還指望她能溫柔求和?

這輩子都不用想。

沒在一起的時候只覺得她嬌氣了些,自然就大**脾氣。

相處才知道,她真的跟你急起來,能騎到你頭上把屋頂都給拆了。

多數情況他不跟她争。避免脫口的話火上澆油。

他自然也知道夏陽是她的忌諱。所以夏陽外婆那邊,他聽聞後只讓莊智勤把人情錢送了去。還是用了婉庭空的名義。

細想他的确有缺陷處,至少也該和她商量。

可聽聽她講的那些話,什麽回她身邊還是柳暗花明。什麽貼過去分分鐘的事。

那種胸有成竹的口氣讓他覺得之前對她所有的忍讓都成了笑話。

這個女人眼裏他永遠這麽卑劣不堪。

她計較的那些衣服。新的舊的,一色的黑或一色的藍,他是真不記得哪裏來的了,衣服他是只管穿的。多一件少一件根本沒功夫記。況且她怎麽就能一口咬定衣服是夏陽添的?真是對她的‘推理能力’表示萬分敬佩了。

他想着回家說個究竟。兩天沒回去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上心。還是一個人吃好喝好了。

他是已經不習慣了。半夢半醒的時候順手去撈身側的位置都是空的。早上起來也抱不到人。

他有些自嘲的抿了下嘴角。

回去把。跟她嘔氣到頭來最窩火的還是自己。

孫顯新隔天一下班就回了家。進門的時候,阿姨正在廚房洗菜。

見他回來倒是高興。孫顯新往樓梯間看了眼,只問:

“她人呢?”

阿姨有些疑惑:

“沒回來呢。”

孫顯新擡手看表。這個點怎麽着也得到家了。他掏了**給她打幾天來的第一通電話。

不接。

再打。

還是不接。

他自顧上樓。走到一半又忽然側身。叫住準備回廚房的阿姨:

“把我衣櫃那些衣服收拾收拾。”

阿姨楞了下,有些聽不懂:

“怎麽收拾?”

他只道:

“你去問她。”

孫顯新回了房間。開了燈。床面鋪得幹淨平整。

一旁的櫃子上放着她不知哪買的加濕器。樣子滑稽的很。卻一次都沒見她用過。他走過去把那個機器塞進最底下的長櫃子裏。再朝四周看看。對面的梳妝臺亂七八糟的鋪了一堆。除了一個還未拆**裝的刮胡刀,全都是她的東西。男人微皺了眉,還是伸手将擺在梳妝臺角落裏的相框放在了原先那個加濕器的地方。

相框裏的女人眉眼彎彎,他的手指對着照片叩了幾下。然後坐進落地窗旁的小沙發裏。再打她電話。等了很久還是不接。他想了想,還是給她去個條消息:

“接電話。有事好好講。”

然後便窩進沙發裏,一上一下轉着**。

鈴音響起的時候他極快的翻回來。盯着屏幕低咒了一句才接起。

那端傳來莊智勤有些急躁的聲音。

“在哪兒呢?”

“家。”

他似乎松了口氣:

“正好正好。楚修岩喝醉了。婉庭空陪着呢。你快去永熙路的酒吧接他們。我這邊有飯局呢。實在走不開。”

“......”

婉庭空萬萬沒想到來接自己的會是孫顯新。

她明明打的電話是莊智勤。

她今晚原是去的楚家,把之前和孫顯新在泰國買的紀念品送過去。

沒想楚修岩會在。他很早就搬出去住了。不知是有意回避,還是真的不湊巧。近一年都很少見到他了。聽說又談了一個,之後便沒了什麽消息。逢年過節極少的幾次見面,有孫顯新在,兩人也從不攀談,漸漸便愈發疏遠起來。

今晚在楚家吃過了飯,兩人便一同離開。

他走到門外沒見孫顯新,倒是見了楚家的司機已經将車停在大院外了。男人瞧她一眼。嘴角微彎:

“怎麽,跟他鬧了?”

她一愣,也側頭瞧他。光影下男人的側臉看起來幹淨溫和。說話的口氣透着一貫的淡然。

婉庭空眯眯眼,

看來他也知道夏陽的事了?

呵。就是不知道他送了多少棺材錢。

楚修岩又是一笑。像是能看穿她的心:

“放心,我送的人情可沒你男人多。”

似乎想到了什麽,便又補了一句:

“你也知道他對跟了自己的女人一向大手筆。”

婉庭空聽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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