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婚約
黃寧笑嘻嘻的看着曹大班旁邊的三井敏一郎,只推說不會跳拒絕了。三井敏一郎也不在意,笑着對黃寧輕輕說了幾句日語,便和曹大班一起離開。
何少卿當時站得遠沒聽清楚,只見到黃寧臉色巨變,情知有事發生,但這裏又委實不能問,便和江雲華說了聲,帶着黃寧走了。
黃寧繃着臉看着外面的霓虹燈一言不發。何少卿也不敢開口,只握着黃寧冰涼的手。
車子快到巷口時,黃寧讓車子停下,何少卿知道黃寧想在這裏說,便叫警衛兵去買兩杯熱咖啡來。
“三井說,我母親在世時和她母親将我倆訂了親,所以我舅舅讓他來中國帶我回去。”
何少卿臉上一片肅殺:“寧寧你---”
“少卿,你想問什麽我知道,我想的你也應該清楚。我只是擔心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三井若沒有一定把握,不會千裏迢迢跑來中國。”
何少卿一顆心放回肚子,想着只要黃寧願意跟他,剩下的便都好辦,想了想安撫黃寧:“寧寧,你先別擔心,我找人調查一下這個三井。這段時間你不如住我那去,過幾天便和我一起去南京吧。”
黃寧哭笑不得,戳戳何少卿的胸:“大哥,這是在中國,他一個日本人,我又沒欠他錢又沒騙他情,幹嘛要躲到你家去?”
何少卿擔心黃寧出事,便耐心哄勸黃寧:“寧寧,你是金玉,他是瓦片,我們何必拿那金玉去砸瓦片?你若是怕沒名分,我明天就帶你回南京見大伯他們。”
黃寧笑起來:“你想到哪了,你跟我在一起才是沒名沒分,小心我哪天不要你。他既然來了肯定會有後招,我躲在你身後,又如何能得知?你等下送我回學校吧,大庭廣衆之下,他總不好搞什麽鬼。”
何少卿放心不下,又擰不過黃寧,只得守着黃寧收拾了幾套衣服,連夜送黃寧回了學校,又叮囑黃寧很多事。回到何宅後,趕緊打電話查這個三井敏一郎,心裏又惦記着黃寧,差不多天亮才在書房沙發上打了個盹。
睡的不安穩,突然驚醒過來,卻發現已經是中午,匆忙洗了把臉打了幾個電話,愣了會又趕緊胡亂吃了點飯便去學校找黃寧。誰知來到學校一問,才知道黃寧一大早就跟衛生局的人走了,不知道是去哪裏。黃寧留了封信給他,只說是嚴老介紹,讓她去防霍亂臨時事務所幫忙,讓他不要擔心,和三井敏一郎無關,而且一時半會三井敏一郎是怎麽都找不到她了。
何少卿看着這龍飛鳳舞的字哭笑不得,猜想黃寧應該是匆忙寫就,走的時候大概還不知道這個三井敏一郎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就會知道這個三井要是真想找她是一定找得到的。
接連數天,何少卿來找,學校都說黃寧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何少卿擔心那個三井先他一步找到黃寧,又派人去盯着三井,發現三井這幾天深居簡出。
何少卿是越等越着急,回南京的日子推了又推,最後他伯父親自打電話給他,他才不得不回去,派人盯着黃寧家,學校和三井,又吩咐人要是有意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護黃寧到南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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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少卿忙忙碌碌擔擔心心的也忘記去給江雲華做說客。
黃寧倒沒何少卿這麽擔心,她這幾天忙得前腳不顧後腳,哪裏還想的起來什麽三井敏一郎,只一空閑了會想何少卿,但卻又确實找不到機會出去,又沒有何少卿電話,只得收懾心神專心做手頭工作。
這次的霍亂是從一個法國水手突然死亡開始的,随後在蘇州河沿岸傳染開來。黃寧記得确實這場霍亂,但這場霍亂是叫西北大霍亂,她沒想到卻是法國産的舶來品,而且首發地是在上海。
帶她們防治霍亂的伍連德先生她前世今生都是久仰大名,因為伍老的周詳安排,防治措施有條不紊的展開。确認患者隔離治療,隔離觀察和患者有接觸人群,對患者病前所處環境消毒隔離,若有死亡病例,深度掩埋屍體和相關物品等等,另一方面大規模接種疫苗。
醫療設備雖然簡陋,但由于良好的預防措施和到位的控制手段,上海的霍亂之災由一開始的悄默無聲到人心惶惶到最後得以控制花了四個月的時間。黃寧和一起去的同學交接完工作,也做了相關的隔離觀察後,在十月初終于從被嚴格隔離的臨時防疫醫院重新回到活色生香的歌舞升平中來。
黃寧直接回了霞飛路的家,剛進門,何少卿安排的人便立刻進來交給黃寧一封信,黃寧打開一看,裏面是何少卿的電話,心想這位軍大爺終于告訴她聯系方式了。
黃寧記下電話,先去廚房燒了信,和陳阿姆打了聲招呼,一邊啃着包子一邊出來給何少卿打電話。
剛通了電話,何少卿便噼噼啪啪的數落了她一頓,黃寧也不吭聲,笑嘻嘻的一邊聽一邊吃包子,一個包子啃完,何少卿也終于說完,黃寧才開口:“四個月音訊全無,回來就給你打電話卻被你數落那麽久,小心我很記仇的。“
何少卿聽黃寧這麽一說,渾身沒了脾氣,半是寵溺半是無奈地嘆氣:“你呀---”
“你什麽時候來上海,難道你要我一個人去南京?私奔為妾啊!”
何少卿笑起來:“等會還有個會議。明天好不好?”何少卿突然想起件事,“寧寧,你注意安全,要不等下去何宅好不好?那個三井敏一郎一直在上海。”
伊萬正去打開院門,黃寧擡起頭便看見門外站着兩個人,冷笑了一聲:“你說晚了,我已經見到那個小日本了。”黃寧聽到電話傳來一聲“咚”的聲音,何少卿的聲音驟然變冷,“我馬上過來,你就呆在那裏,哪都不要去,無論他說什麽都不要應。”
“少卿,沒事,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還是明天過來。”黃寧笑起來,,“你放心,他要敢亂來我就把他直接庖丁解牛算了,反正切切肉剔剔骨我一向很內行的。”
“寧寧—”
“少卿,你現在過來也來不及。你別擔心,趕緊去開會,開完會再給我打電話,我先把這個讨厭的家夥趕走。你要不放心,叫那個警衛兵過來我家坐着,好吧?”
何少卿也實在沒辦法,便叮囑再叮囑才挂了電話,又趕緊吩咐人去黃寧家,才想起自己還沒和黃寧說這個三井敏一郎的身份。
黃寧挂上電話,走到客廳門口請了曹秋志和三井敏一郎進來,讓阿姆端來茶和點心,自己穩穩坐在書桌前翻着書,也不理他們兩個。
曹秋志滿臉堆笑的喝了幾口茶,贊了幾句。黃寧笑着說過獎,又問曹大班有何貴幹。
曹秋志拿出一疊文件,黃寧一看,正是之前她委托曹秋志幫她頂下的兩塊地皮,心裏隐隐明白。
曹秋志給黃寧大概說了下這兩塊地皮目前的情況,停戰協議簽訂後,上海便開始戰後重建,由于大量的外國移民和本國移民,加上北方資金流入南方,黃寧這兩塊地皮的價值已經寸土寸金了。
黃寧也不搭腔,看曹秋志說。
“三井先生的意思,是願意高價買下四小姐這兩塊地。”曹秋志看了看三井敏一郎,“只要四小姐開個價就好。”
黃寧搖搖頭:“這我不懂,大班有數,就給我說說這地現在到底價值多少了?我算算我是虧了還是賺了?”
曹秋志指着那塊爛水果地說:“四小姐說笑呢,那何止賺了一點點,我直說了,這塊地至少二十五個黃魚條,另一塊片棚區因為棚不值錢,位置比這偏一點,所以值二十個黃魚條。”
黃寧想着曹秋志倒也沒坑她,便笑着說:“大班還是很公正,不過我想知道三井先生買我這地是要幹什麽?”
曹秋志沒想到黃寧還要過問這個,不知道該如何答複。
“不做什麽,只是山本小姐的東西應該由我來照看。”三井敏一郎看着黃寧說。
“呵,看來土光先生的錢很多啊,到處扔。”
“山本小姐放心,敏一郎的錢不多,但願供養山本小姐一輩子。”
“可我不想賣,無論是地還是我自己。”
三井敏一郎笑起來:“你我本有婚約,山本小姐怎麽能說是買賣呢?”
“難道不是買賣嗎?三井先生和我素昧平生,毫無感情,如此婚約不是買賣又是什麽?”
三井敏一郎低頭微笑,用手指溫柔的撫摸着白瓷杯子。曹秋志聽得不甚明白,不願開口。
過了會三井敏一郎才擡起頭,苦笑着說:“難道莉茉真的忘了當年的櫻花樹下的約定麽?你我青梅竹馬,所以我們的家族才為我們定下婚約,莉茉,你已經流浪三年多,該回家了。”
黃寧心神巨震,咬着唇緊緊的盯着三井敏一郎,心裏不停的腹诽那個真正的山本莉茉,那位本尊為何沒有留下一點點回憶,至少給點線索啊。
三井敏一郎站起來走到黃寧面前,将一張黑白照片放在桌子上,不發一言的走了。
曹大班這會看得明白,笑哈哈的對黃寧說:“看來曹某人很快就要失去四小姐這麽美麗聰慧的客戶了。”一邊整理好文件和黃寧告別。
黃寧取過照片,只見櫻花樹下兩個小人兒,站着的是小時候的三井敏一郎,坐着的赫然就是小時候的黃寧,或者說山本莉茉。
黃寧抓抓腦袋,頭疼等會怎麽和何少卿說這事。
吃過晚飯,黃寧接到何少卿電話,便簡單和他說了下午的事,也不提那張照片,只輕描淡寫的說三井敏一郎想跟她買地,讓何少卿別擔心,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和日本人交易。
何少卿心裏雖然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但又不好逼黃寧說,反複囑咐黃寧晚上早點關好門窗睡覺才挂上電話。叫人端了飯進來,又沒心思吃,總覺得事情不對,若只是買地,三井的動靜也太大了,上海雖然寸土寸金,但還不至于就剩下黃寧那兩塊地了,便給留在黃寧家的人打了電話。
聽警衛兵一板一眼的說到青梅竹馬時,何少卿驚得站起來。
何少卿沉默的坐在書桌前思索良久,也不開燈。難怪黃寧一直沒有問他調查三井身份的結果,看來是早就心裏有數,而黃寧到現在都不說實情,到底是覺得無關重要,還是心裏猶豫。他覺得他等不到明天天亮了,走到外面立刻帶上人坐車回上海。
黃寧被陳阿姆喚醒時還迷迷糊糊,不知道何少卿這麽點來出了什麽事,便穿着睡衣披頭散發急急忙忙的跑下樓。還沒等黃寧走完最後幾個樓梯,何少卿便抱起黃寧到自己身前,緊緊的摟在懷裏。
黃寧被勒的喘不過氣來,心裏納悶的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何少卿也不回答,半饷才說:“寧寧,我們結婚好不好?”
黃寧腹诽大哥你這不是講笑麽,要不是因為喜歡,她一個前世今生五六十歲的人現在披頭散發毫無形象的在做什麽,“嗯,好。”
何少卿壓住內心的後怕,稍稍放開黃寧:“寧寧,明天就跟我去南京,好不好?”
黃寧知道三井的出現讓何少卿有不安全感,但這也太過于緊張了,便輕輕抱住他:“少卿,你別擔心,你相信我好不好?”黃寧擡起頭,認真的打量着何少卿,“少卿,我愛你,只愛你一個人。”
何少卿抱着黃寧狂喜道:“寧寧,我也是,那我們明天就結婚好不好?”
黃寧看何少卿堅持,便也點點頭:“好,都随你。”
黃寧看了看天色:“還沒天亮,你是不是連夜來的,趕緊睡一會,等下生病了我找誰結婚?”也不管名聲不名聲的,拉着何少卿去到樓上,将何少卿安置在自己卧室,自己坐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講笑都何少卿開心。
何少卿也确實累,沒說幾句,就睡着了。黃寧看他睡了,便從櫃子裏取出一條厚被子跑到書房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