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明星

1940年的冬天大概是何少卿抗戰後最為清閑的冬天了,他不用像以往那樣悄悄來又匆匆去,至少能在家裏膩歪黃寧幾天了。

何宅客廳。

拜曹秋志帶來的花旗銀行存款的福,今年入冬前,黃寧特意給家裏裝了地龍。因為何少卿難得回來,黃寧和一位老師對調了下課程,穎穎也請假在家,四個人帶着奶媽坐在大客廳裏,何少卿在處理軍務,黃寧陪着兩個孩子在玩。

這時,傭人進來說,有位雲小姐的來拜訪老爺,何少卿頭也不擡就說不見,黃寧突然想起什麽,說道:“是位故人,何老爺還是見一見吧。”一邊叫奶媽帶兩個孩子到樓上卧室去玩。何少卿猜想不是什麽好事,但又拿黃寧沒辦法,只能搖頭笑着繼續看公文。

黃寧笑嘻嘻的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就看見淑惠進來脫了身上光滑柔亮的貂皮大衣,看見何少卿,立刻走上去亭亭的跪了下去,柔聲叫了聲:“老爺!”

何少卿皺着眉頭看了看眼前低頭跪着的女子,詫異的看下黃寧,見黃寧忍着笑用口型對他說“淑惠,淑惠啊”,這才反應過來,卻不理她。

淑惠見許久沒有聲音,擡起頭一看,何少卿正悶頭看公文,而黃寧則坐在沙發上看書,屋子裏靜悄悄的。

淑惠只得自己站起來,走前兩步,卻聽到何少卿一聲斷喝:“滾,再往前老子斃了你。”

淑惠吓了一跳,趕緊又回到原地。

黃寧心裏暗暗搖頭,這位姐姐啊,沒看到你家老爺在幹什麽麽,人家在處理黨國軍務你也敢靠前,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黃寧走到門口叫傭人,一邊回頭問:“雲裳小姐,你是喝咖啡呢還是紅酒呢,再不然茶水?”還沒說完,就被何少卿瞪了一眼,一副嫌她多事要她趕緊趕人的樣子。

淑惠趕忙笑着說:“還是咖啡吧,這些年喝慣了,改不掉,麻煩姐姐了。”

黃寧心裏腹诽還這些年,離我上次見到你也就一年半多的時間吧,就喝慣了還改不掉,我喝了二十幾年,照樣不喜歡喝。面上卻帶着笑道:“抱歉啊,我想起來,家裏咖啡早就沒了,少卿尤其讨厭喝咖啡,所以我也一直沒有備,要不你換一換?”

淑惠愣了一下,便無所謂的道:“那随意吧,反正這裏也和我自己家一樣,姐姐太客氣了。”

黃寧裝着想了想,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笑道:“哎呀,不好,家裏的茶好像是兩三年前的陳茶,只怕難以入口。紅酒更是沒有。”

何少卿擡起頭來看了眼黃寧,臉上挂着一副看貓逗老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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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惠這才知道被黃寧耍了,心裏憤恨,只礙着何少卿在不得不大度的說:“那姐姐喝什麽妹妹也是什麽吧。”又回頭看了眼何少卿,溫柔的道,“妹妹願意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黃寧笑着點點頭,叫傭人端來一杯水,放在淑惠面前。

淑惠這時已經端坐在靠近何少卿一邊的沙發上,委屈萬分的說起當日自己被迫無奈離開何家後的情形,聲聲切切,黃寧心想難怪能成明星,哭功驚人,如此嬌滴滴的美女明星在眼前梨花帶淚的,确實是件讓人心疼之事,她悄悄從書後看了眼何少卿,發現何少卿依舊穩如泰山的坐着看公文。

何少卿不發話,黃寧也很難說話,畢竟淑惠是來找何少卿的,黃寧轉頭看下窗外的院落,心想淑惠這樣,大概自己說什麽都不會相信的,只能是何少卿自己來親手解決了。

淑惠說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卻差點噎着,大冷天喝冰水,忍着吞了下去,委委屈屈的道:“姐姐還是恨我,連熱水都不給淑惠喝一口。”一邊哀怨的看了眼何少卿。

黃寧在心裏翻翻白眼,大姐姐,你這點宅鬥水平太次了,真的一點都不夠看啊,笑着道:“天冷,放久了水就涼了,妹妹諒解。”

淑惠也不和黃寧計較,只妖妖袅袅的走到何少卿面前,這次她學了乖,不敢靠的太近,便直直的跪在何少卿面前,哀哀哭着求道:“老爺,淑惠知道自己走錯了路,不該去當明星,可是淑惠當時确實是無可奈何,老爺,求求你原諒淑惠,就讓淑惠跟着你,淑惠願意在何家做個傭人伺候老爺夫人。”

何少卿被她哭的心煩,擡起頭看到對面坐在沙發上的黃寧臉上蒙着本書裝挺屍,拿着書的蔥管似的手指卻在微微聳動,知道她正在那本書後面巧笑嫣然,想起昨晚黃寧在他懷裏巧笑嫣然的咬着他的胸前兩點,臉上不禁溫柔萬分,笑了起來。

誰知淑惠卻理解錯了這個笑意,以為何少卿是對她在溫柔的笑,立刻鼓舞的跪前了幾步,抱住何少卿的腿,将頭放在何少卿的膝蓋上,溫柔的喊了一聲:“老爺,淑惠心裏只有你一個人。”

還沒等她說完,黃寧卻聽見一聲“滾”的怒喝,然後砰的一聲,夾着一聲尖聲痛呼,趕緊放下書本,只見何少卿渾身肅殺氣的站在書桌前,淑惠卻躺在牆角落裏掙紮的要起身,臉上滿是淚痕,也不知道是痛的很還是傷心的緣故。

黃寧吓了一跳,趕緊叫人進來扶起淑惠坐到沙發上,只聽得何少卿沉聲叫陳副官帶着個警衛兵進來取走所有的公文,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警衛兵說:“趕緊将這個人趕出去,以後要是再敢來,直接拿槍給我斃了她。“

黃寧看着警衛兵帶走了淑惠,便走到樓上推開書房門,看見何少卿臉色鐵青的看着她,便笑着說:“黑我幹嘛,又不是我惹你生氣的,當我吓大的嗎?”

何少卿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親手斷了她的念頭。可你要知道剛才若她是間諜,指不定某份公文就被她看了去。”

黃寧想了想,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對,但還是不肯認錯,明明這是何少卿自己惹出的麻煩,便說道:“你自己不會先叫人将公文送上來嗎?真要是間諜,那也是你自己惹來的,怪我嗎?”

何少卿想了想,也确實是自己也想當着黃寧的面将這人趕走想讓黃寧明白自己心意才導致剛才局面,便走過去狠狠的打了下黃寧的臀肉:“寧寧,你總是不相信我,所以試探我。寧寧,我不是說過了嗎,這輩子我會對你好的,你為什麽還是不放心?”

黃寧嗫嚅了下,嘟哝着說:“可你沒說只對我好。”

何少卿愣了下,苦笑道:“寧寧,我是行伍出身的粗人,你這樣字字計較,豈不是為難我?”

“那你現在再說一遍不就好了?”

何少卿卻裝着不肯了,湊到黃寧耳邊悄悄道:“你夫君現在很是生氣,晚上你伺候的好,讓我消了氣我便說。”一邊輕輕的揉了揉黃寧的兩團軟肉。

黃寧狠狠的推開何少卿,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去找穎穎和言言.

何少卿住了幾天便又回駐地去了,回去前那句話也不知道被他颠來複去說了多少遍。

黃寧有時看新聞,會關注下花邊新聞,淑惠幾乎日日都上,大部分的論調都是關于何少卿,搞得有時去參加聚會,很多夫人看見她都是一副同情的口氣,有些還仗着熟絡和黃寧說些如何打擊這些明星小三的經驗.講的黃寧煩不勝煩,前世她經歷的小三也是個小明星,她也是被那些婆婆媽媽說的心煩意亂,唯一不同的是在前世前夫為了孩子護着那個小三讓她心灰意冷背井離鄉,而這世,她的丈夫卻站在她的面前始終守護着她。黃寧嘆了口氣,她對前夫的印象仿佛随着時間流逝而漸漸淡漠,果然時間是把殺豬刀啊。

黃寧為了躲是非,等吃完蘇婉秀的女兒的滿月酒,便和大伯母打了個招呼,帶着孩子躲在醫學院宿舍裏.

學校已經放寒假,人基本都走了,寧香來看她和孩子,順便跟她告別,說是今年在寧倩家和媛媛過年.

兩姐妹說笑了會,黃寧拿了點錢交給寧香,寧香這次卻死活都不要,猶豫了會和黃寧說:“四姐姐,你還是自己留着,萬一,萬一,四姐夫有了別人。”

黃寧愣了下,笑道:“你也知道那個雲裳的事情了?”

寧香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是刻意打聽的,前段時間我看報紙無意看到的。四姐姐,那個女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黃寧嗤笑了下,心裏非常清楚淑惠的心理:“當然是假的,若是真的她早就住到我家裏去了,哪會還這麽鬧。她哪裏是真的放不下少卿,只不過平時被人捧慣了,突然來個不将她放眼裏的少卿讓她失了面子,所以自己給自己找補,順便想通過輿論給我和少卿施加壓力,最好能接納她罷了。”

寧香點點頭,道:“真是太不要臉了。那四姐夫會不會接受她,四姐夫若是被輿論說的真接受了,你怎麽辦?”

“放心,少卿哪會被這種事壓倒,他是見慣生死的人。他要是這麽容易被壓倒,我也看不起他了。”

“四姐姐,你總歸要當心,千萬不要像我這樣。”

黃寧看着寧香笑起來:“寧香,多謝你,只是不該說不要像你這樣,你現在這樣有什麽不好,有一份工作自食其力,還學着一門手藝,日後肯定會有更好的工作,媛媛又懂事,我相信你将來肯定還會有一個優秀的男人喜歡你保護你,過上你想過的幸福生活。”

頓了頓,又說道:“人常說男人如磐石,女人如蒲草,殊不知蒲草其實生命力頑強,山洪暴發,也許磐石會被沖向遠方,但只要春天來臨,蒲草又會開始生長。所以,女人這種動物,大概是在苦難前最堅韌的,中國的女人尤其是。”

寧香笑着點點頭:“四姐姐,我是來安慰你的,反倒被你安慰。”

黃寧也笑了起來,将錢放在寧香手裏:“錢你拿着,這是我這個姨母給媛媛的,你放心,我的錢多得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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