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誤會 她本來就是我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人聲消散陸骁辭還沒有放手的意思。

季軟臉紅脖子也紅,她用了點力氣終于掙開。不曾想,方才慌亂中手上的胭脂灑了,粉末撲在陸骁辭衣襟上,将月白錦袍染了顏色。

先是投懷送抱,再弄髒人家衣裳。季軟頭大,今兒出門怎麽這麽倒黴。

她走也不是,留下又尴尬,氣氛着實微妙,卻聽陸骁辭陳述事實:“東西灑了。”

聲音溫和,聽起來沒生氣。季軟一聲抱歉還未說出口,陸骁辭不甚在意道:“再去挑一盒吧,賠你的。”

店家都是有眼力見兒的,趕忙迎上來:“夫人,別給你家夫君省錢。灑了正好,方才又上了新貨,帶您再去看看。”

一聲夫人,差點讓季軟喘不上氣兒。“不——不是,他不是我——我們不是——”她語無倫次的樣子,旁人看的啼笑皆非。

陸骁辭神色明顯一頓,語氣淡淡地問那店家:“你怎知她是我夫人?”

“這不明擺着的事兒嘛,來我這店裏的公子哪個不是等夫人挑東西的?“陸骁辭環顧四周,心說怪不得。“再說,方才公子将小娘子護在懷裏,真是夫妻恩愛的緊哪!”

想到剛才一幕,剛褪下的熱氣再度浮現臉上,季軟無言以對,她真是幾張嘴都說不清。

本以為陸骁辭會再說點什麽撇清二人關系,可他似乎放棄了掙紮,肯定說:“你還真是火眼金睛。”

“那可不,十幾年生意不是白做的。公子夫人佳偶天成,璧人一雙,盛京沒人比你們更相配了。”做生意的人嘴巴都是抹過蜜的,怎麽好聽怎麽來。

季軟苦笑。陸骁辭不揭穿應該是顧及她的身份,背地裏怕是恨不得封了這家倒黴店,季軟後悔今日出門了。

實際上,這番話陸骁辭覺得十分受用,附和店家對季軟道:“去挑吧,看上什麽買了便是,不用顧及省錢。”

“喲,好闊氣的公子,果然是個疼娘子的,夫人好福氣。”

“夫人,這邊走……”

季軟震驚之餘,更覺羞赧慌亂。她不會真将錯就錯去挑,夫君以外的男子送胭脂水粉,她不可能收。季軟不顧店家阻攔走向門口:“有事,不挑了。”

她模樣生的俏,冷面拒絕的樣子不像訓人,倒像是鬧別扭的小娘子故意在人前藏着掖着沖夫君撒嬌。

店家哄:“夫人……”

哪知季軟聽聞這聲夫人,逃得比兔子還快。腳底生風快步離開,以後她都不想來了。

“哎——等等——”眼看到手的生意飛走,店家十分遺憾。卻見一老頭走上前來,拍拍陸骁辭肩膀:“還沒哄好?”

老頭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挑點東西哄哄。以後吵架可別賭氣說胡話,再鬧小心你那俊俏娘子跟了別人。”

陸骁辭平白無故受了一通說教,覺得荒唐又好笑,一時間竟忘了反駁。

臨走前老頭給他出主意:“還是得生娃!抓緊,争取三年抱兩。”

此時迎親隊伍已過,街巷上安靜不少。陸骁辭前腳跨出店門,摸到衣襟上的脂粉,頓了頓,又折回去問那店家:“方才她買走的是哪種?”

店家一聽生意還有戲,連忙帶人上二樓,指着琳琅滿目的香粉盒子介紹:“方才夫人看上的是這支桃花姬,不過她嫌貴,最終買走的是花顏蔻。還有這支鵝蛋粉,夫人也是喜歡的緊……”

“這是黑箱,打開前并不知裏面到底是什麽,一樣的價格可能買到不同價位的香粉。夫人方才看了好久,我猜也是喜歡的。”

陸骁辭眼裏,只覺得看誰都一樣沒甚區別。于是袖子一揮,對那店家道:“她看上的都來一份。”

店家喜不自禁,連聲稱贊:“公子真是會疼人……”

手捧裝滿胭脂水粉的木盒,陸骁辭再度回到街巷時,正巧碰上前來尋人的崔炳。

崔大公子跑了半日氣得很,邊把人往蘭亭巷趕邊抱怨:“這大半天你跑哪去了,我看會新娘子的功夫就不見你蹤影……哎等等,你買了什麽好東西?”

陸骁辭攔住崔炳胳膊,沒讓人碰。崔炳嗤了一聲:“神秘兮兮的,小氣。”

陳曲坊內歌舞升平,暗香浮動。盛京人家潑天富貴,無論白天夜晚,都喜歡到此享樂。到了陳曲坊,便有老鸨從人堆裏擠出來招呼:“官爺來啦!”

老鸨這一嗓子,引來屋內姑娘們齊整的目光。只見烏泱泱的人群中,有位公子極為顯眼。一身月白錦袍,芝蘭玉樹,周身氣質高貴清冷,顯然是陳曲坊的新客。

姑娘們搓着帕子躍躍欲試,要不是老鸨使眼色,只怕早撲上去搶人了。

“這便是鳳仙樓?”陸骁辭挑眉,怎麽看怎麽不像說書吃酒的地方,心想怕是被人騙了。

崔炳不給陸骁辭反悔的機會,一面将人往屋裏拽一面吩咐老鸨:“把秋櫻叫來,再來幾個姑娘陪我們喝酒,動作麻利些。”轉頭對陸骁辭道:“這是比鳳仙樓更快//活的地方,呆會你就知道了。”

半個時辰後,陸骁辭坐在雅間,擋下秋櫻遞上的清酒,沒覺得快/活,倒是無聊透了。

屋內姑娘們身姿妙曼,彈琵琶,唱小曲,竹絲小調聽的崔炳如癡如醉。陸骁辭低頭沉思,覺得自己今日好不對勁。

不光今日,自從遇上季軟後,他就一直不對勁。

陸骁辭自認為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可回京以來他管的一樁樁閑事,哪件不與季軟有關?

先前他覺得是自己先入為主,将季軟當成自己人,見不得她受委屈。可今日,香粉鋪子裏為何會産生那種異樣的感覺?

店家一聲聲夫人,他為何覺得理所當然?

老者耳提面命抓緊生孩子,為何……他竟然生出幾分期待?

真是荒唐!

陸骁辭覺得自己瘋魔了。興許是獨身太久,身邊該有個女子服侍。他這樣安慰自己,在被崔炳拽進陳曲坊的時候,才沒有立刻拒絕。

秋櫻是陳曲坊的頭牌,容貌姣好,滿腹才情。入了陳曲坊的男子,沒有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

秋櫻将一顆剝好的葡萄遞到陸骁辭嘴邊,聲音和身子一樣軟綿綿的:“官爺,奴家喂你。”

美人靠近,纖白的小手搭在陸骁辭肩頭,費盡心思想拿下這個出衆的男人。她的手剛觸及陸骁辭下巴,人便被推倒在地。

頭牌在哪兒不是萬人簇擁,今日碰了釘子,秋櫻挫敗,媚眼含淚道:“官爺對我哪裏不滿,秋櫻改就是了。”

“別礙我眼,出去!”陸骁辭冷聲吩咐。

他讨厭嬌滴滴的女子,或許一開始就不該找秋櫻來。于是吩咐老鸨又喚來一個女子,名叫白桃,陳曲坊出了名的端莊,吟詩作畫樣樣精通。

白桃明顯比秋櫻會看人眼色。她見陸骁辭面色淡淡,知趣的不多問,一杯接一杯倒酒。不僅如此,白桃還很會說奉承話。

風月場上見慣了官家男子,白桃很有把握。男人嘛,不管什麽時候誇就完事了。從周身小物件開始,再到身份,前途,哪個男人不喜歡聽漂亮話。

見陸骁辭身旁的精致盒子,白桃誇贊:“官爺真是體貼人,來陳曲坊還給姑娘們帶東西,這是哪家的胭脂?”

陸骁辭只覺得沒勁,“啪嗒”一聲将杯盞放置桌上,對白桃道:“別碰!不是給你們的。”

于是一杯酒的功夫,又把人轟了出去。

接連轟出去兩位陳曲坊頭牌,沒有女子敢來伺候了。這正合了陸骁辭心意,他獨自小酌,良久竟氣笑了。

面對這些女子,自己心如止水比苦行僧還清心寡欲。倒是季軟,一想起來就心尖癢。

這副被人拿捏七寸的模樣像個毛頭小子,陸骁辭氣極了,悶頭喝酒一言不發。

崔炳舉着酒杯過來,勸他:“少惦記一個寡婦。你又不是太子,還能光明正大将人擄到床上去?”崔炳醉了,說話難免粗俗,“看看眼前這堆美人,挑個喜歡的,信我,快///活一夜保準你明早忘了季軟是誰。”

陸骁辭清酒一杯接一杯下肚,聽聞這話沉思許久,漸漸有種大徹大悟的通透。

季軟是誰?是太子楚栖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妻子,拜過天拜過地,生死同衾的結發之人。而他陸骁辭,就是楚栖。

是了,季軟本就是他的人,所以他惦記人家有什麽錯?買胭脂送人哪裏不妥?想和季軟生孩子是天理,是人/欲,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再者,是季軟自己說的想和他生小孩!還要生兩個!雖然他不喜歡小孩,但既然季軟想生,那就生吧,他願意配合。生男生女無所謂,名字他得好好想想……

陸骁辭心思千回百轉,漸悟後渾身輕松,他笑說:“你倒提醒我了,她本來就是我的人。”

“陸小七,天還沒黑呢,你做勞什子白日夢!”

陸骁辭心情大好,滿腦子都是那日聖醫館白雪庭院中,季軟言之鑿鑿:喜歡死了!所以,他和季軟,算是兩情相悅了吧!

可憐季軟等他念他三年,他得好好補償人家……

“陸小七,你喝多了吧……傻笑什麽……”

晚間忽然起了風,窗戶被刮得獵獵作響。天寒,崔炳醉的厲害不打算走了。

陸骁辭走出陳曲坊時腦袋發脹,趙凜趕着馬車來接人,連忙将陸骁辭扶到車上。馬車剛出巷子,趙凜聽見主子悶聲發話:“去望楚府。”

“大人,望楚府有暗衛守着,不會出問題。家中已備好醒酒湯,早回去歇着,明早還約了人議事。”

陸骁辭眯了下眼睛,堅持:“去望楚府。”

趙凜不解:“可是望楚府出了什麽事,讓大人放心不下?”

“去望楚府,看看我的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