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現 跟我吧,讓你當皇後

賣主, 偷盜……最壞的情況季軟不是沒有想過,蘭息的古怪早就有跡可循,她小心翼翼一路追尋到這裏, 不想聽到如此可怕的消息。

若非捂緊嘴巴, 季軟肯定得當場驚叫出聲。太子殿下不是死了嗎, 那蘭息跪拜的這位又是誰?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她太久,很快,一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

“起來吧。”陸骁辭聲音很沉, 但季軟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昨夜府裏可有什麽動靜?”

蘭息起身,壓着嗓子道:“老奴守在姑娘門前,沒有看見可疑之人。方才問過殿下派來的護院, 也沒有。”

“殿下回京小半年,行事低調謹慎,若說近來惹了什麽仇家讓人夜半上門, 也只有呂氏了。”蘭息分析說:“只是不知道他們對季姑娘打的什麽主意,老奴最近仔細些的,殿下不必憂心。”

陸骁辭不答話,蘭息恨恨道:“呂氏一族真是膽大包天, 當年逼得殿下遠走黃州, 流落民間十一載。如今被人抓了把柄還不知收斂,難不成太後娘娘發現殿下的身份了?”

陸骁辭否認了這種說法。雖然呂太後一直不太相信楚栖是真的死了,但平白無故懷疑到他的頭上,說不通。比起身份暴露,他覺得行賄案件觸怒呂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蘭息嘆了口氣,說:“殿下最近在朝中樹敵無數,若以後重回東宮, 只怕呂氏在這件事上做文章,說殿下借機打壓老臣。”

“讓他們說吧。”陸骁辭譏諷道:“說多錯多,呂氏和皇室的矛盾早該放到明面上來。孤不光要明着針對,還要讓呂氏知道,孤不但沒死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考了科舉入了仕途,命硬着呢。”

“殿下回歸的時候定下了?”

陸骁辭眼望天邊一抹朝霞,說:“快了!”

視線收回的瞬間,風起,拐角處粉色衣裙一閃而過。陸骁辭眼裏閃過寒光,朝蘭息做了閉嘴的手勢,示意蘭息往相反的方向走,讓人誤以為已經離開,自己放輕步子小心靠近……

季軟隐約覺得那頭說話的聲音停了,腳步聲漸漸走遠,她放松下來滿頭是汗,才發現方才太緊張,掌心被自己咬出一道深紅的牙印。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像獲救的溺水之人,背靠牆壁渾身都軟了。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陸骁辭竟是死了十一年的太子殿下,她剛和離不久的夫君……

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超出想象,但季軟沒用一點時間就完全消化了。她一點也不懷疑陸骁辭的身份,原因無他,結合初次見面時陸骁辭的別扭,後來屢次勸說自己改嫁,還有除夕宴明明是陛下設的鴻門宴他卻能輕松破解,這一切,都表明陸骁辭身份絕不簡單。

季軟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震驚之餘,她又反應過來,自己都對太子殿下做了什麽?

鼓山初見,她擺譜命令人下馬,讓殿下在自己墳前拜了三拜;還有那次在聖醫館,她說……她說要給人生小孩,要和殿下白頭偕老相守年年;還有昨晚,她鬧脾氣把人關在屋外……

這一樁樁,一件件,随便挑一件出來都是掉腦袋的事,季軟揉了揉臉,她覺得自己這臉沒法要了,這頭怕是也不保……

無形中,她竟然把陸骁辭給得罪了。那陸骁辭說喜歡她,不是趁機報複的吧?

完了完了,季軟越想越慌,她一個弱女子,可鬥不過權勢滔天的太子殿下。季軟悔不當初,恨不得回家收拾包袱跑路算了。

她正懊惱的緊,抹了抹汗打算往回走,耳邊忽然乍起一陣疾風,等反應過來時季軟已經被掐住了脖子,噎得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變故來的快,去的也快,幾乎是瞬間陸骁辭便認出人來了。他松手,不可思議道:“怎麽是你?”

陸骁辭松開,季軟撲通一聲跪下去。她被這驚天變故吓出眼淚,腿軟的根本站不住,低頭喃喃:“殿下饒……饒命,我什麽都……沒聽到。”

特殊時期,陸骁辭警覺性又高,下手沒輕沒重差點誤傷了自己人。見季軟跪下去,他氣得不知說什麽,伸手把人從地上撈起來,故意吓她:“什麽都沒聽到還叫殿下,你耍我呢?”

腿又軟了,季軟作勢還要再跪,陸骁辭一個眼神又強行逼她站直。

上位者的殺伐決斷,疑心病重她今日算見識了,季軟眼裏滾出幾滴眼淚,擡頭可憐巴巴的求他:“民女錯了不該撒謊,确實聽到了。但民女記性不好睡一覺就什麽都不記得了,肯定不會到處亂說。手下留情,殿下……別……別殺我。”

她很少露出這種無助的神情,陸骁辭覺得新鮮,便問:“手下留情?留的哪份情?你好大膽子敢偷聽孤說話,實話告訴你季軟,上一個知道偷聽孤說話的人,墳頭的野草已經三尺高了。”

聽完這話,季軟面露難色,她就知道,上位者沒這麽好糊弄。季軟是有錯,但她的初衷不過是疑心蘭息嬷嬷是家賊,誰能想到蘭息是陸骁辭的人呢?

緊要關頭,季軟還要再辯。但經過他們一番鬧騰,眼下太陽初升,巷子裏已經有稀疏的行人經過。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陸骁辭說:“跟我來。”

“能走嗎?”陸骁辭瞥一眼季軟那弱不禁風的小細腿。

不能也得能,難不成還讓殿下抱她回去嗎?若是以前,季軟估計還覺得行,但戳破身份的秘密後她可不敢胡來,誰知道陸骁辭對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能走。”季軟回答。

一路沉默無話,季軟跟着陸骁辭進了院,路上她想:不管該不該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既然陸骁辭問她留的哪份情,那她就一一列舉出來。扪心自問,守寡的那三年,季軟可沒對不起這位夫君。

進了院子,季軟多留個心眼。現在她才發現,陸府的人看上去是普通家丁,實際上不然。陸府的下人穿着打扮十分統一,就連表情,也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比起家丁,他們更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陸府固若金湯,前幾次能放她進來也是稀奇。

進屋關門,陸骁辭眼神示意:“坐。”

季軟擺手,“站着就成。”

陸骁辭對季軟明顯的疏遠不滿意,但這是不可避免的。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會做出僭越的事。他不再勉強,問:“方才聽到了多少?”

季軟不敢撒謊,一五一十道:“民女也是湊巧,蘭息嬷嬷近日舉止奇怪,民女想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什麽賣主的勾當,這才跟蹤她。不想,撞破殿下身份,确實不是故意的。”

“再說,我對殿下其實也算有情。望楚府三年,民女對殿下忠心不二,想必蘭息已經說過了。還有民女當真和太後沒有關系,當年只不過是表妹的替嫁……”

季軟長篇大論,陸骁辭沒想到她說起是非道理來,口才竟如此了得。陸骁辭靜靜聽着也不打斷,等季軟停下來,才遞過去一杯水,好笑道:“說完了?”

季軟點頭接過,“嗯!殿下寬宏大量,想必不會追究我了吧?”

“我追究你什麽,本來昨晚就打算與你說的,不是你生氣把我關門外嗎?現在自讨苦吃,怪誰?”

想起昨晚自己的所作所為,季軟羞愧得頭都擡不起來。她哪裏會想到,陸骁辭不當驸馬,而是儲君,承樂公主是他名副其實的妹妹。想必不光陸骁辭,就連承樂公主也等着看她笑話了。

程夕雪說的沒錯,喜歡讓人變傻。但凡昨日她再冷靜一點,也不會做出這樣丢臉的事。可回想這大半年,她的自以為是在陸骁辭面前,已經不知出過多少回洋相了。

方才陸骁辭下手沒輕沒重,季軟雪白的脖頸上已經漫上紅痕。陸骁辭取了藥,讓季軟坐下,細心塗抹在脖頸上。

季軟仰着腦袋,眼神若有若無掃在陸骁辭臉上。距離離得近了,她才發現,陸大人,呃……不是,殿下是真的很好看,輪廓立體眼眸深邃,他的相貌與小時候大不相同,也就兩片薄唇還透着點相似。

知道自己性命無憂,季軟又有幾分慶幸。殿下沒死,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當年她在侯府聽聞殿下死訊,可是傷心了許久呢。

畢竟殿下,是她入京以來第一個對她好的人。所以知道要為他守寡的時候,季軟并沒有多大抵觸,嫁入望楚府後也盡心盡職守着他。

“頭再往右邊偏點。”陸骁辭命令說,季軟聽話地配合,距離太近,季軟感到對方的呼吸噴在她的側頸,有點癢,還有點麻。

季軟臉倏地紅了,連耳尖也染上顏色。陸骁辭好笑道:“怎麽,看我看的害羞了?季軟,好不好看?”

屋裏氣氛忽然變得古怪,季軟鬼使神差地答:“好看。”

陸骁辭似乎笑了下,他解釋:“先前不與你說,實在是顧忌太多,不是故意瞞着你要看你笑話的。”

季軟點頭表示理解,設身處地地想,背負這麽大的秘密誰會輕易說出來。對于陸骁辭來說,知道望楚府的存在,肯定除之而後快。怪不得剛認識時,陸骁辭一直勸她改嫁。

想到這些,季軟心疼,看陸骁辭的眼神愈發柔和。一個皇子,被逼離宮十一載,處心積慮數年回盛京打算歸位,卻發現莫名多出來望楚府這塊絆腳石。

季軟要是他,肯定不會信任望楚府的任何人。可陸骁辭不光信她,還三番五次的幫她……

陸骁辭揶揄道:“再說,我哪知道你這麽直白,不光說喜歡我心甘情願守寡,還說要和我生小孩。你還和小時候一樣,沒臉沒皮順着杆子就往上爬。”

季軟一直介懷這事,可真是太丢臉了。她氣呼呼道:“我随便說的。”

“可我卻當真了。”陸骁辭說,“你随便說的也好,肺腑之言也罷,我不光當真,還已經在計算日子了。”

季軟不解:“計算什麽日子?”

“光明正大娶你過門的日子。聽蘭息說,當年你是抱着我的牌位凄慘上花轎的,誰家姑娘成親不是歡歡喜喜十裏紅妝,別家姑娘有的,我們軟軟不能落下,而且要比她們更好。”

這話很真誠,季軟霎時眼眶就紅了。當年出嫁雖是她自願的,但實在有諸多遺憾。議親,等待出嫁的忐忑,還有郎騎白馬迎娶的場景确實沒經歷過。

她喜歡的東西很多,奢望的東西卻很少。可是自從陸大人出現的那一天,喜歡的想擁有的不敢奢望的,全部落入她的懷中。

季軟聲音有些許哽咽,卻還是別別扭扭道:“不……不用這麽麻煩,我不會要求這麽多。”

“可是我想給。”

陸骁辭放下藥膏,指尖捏住季軟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陸骁辭說:“季軟,跟我吧,讓你當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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