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時間又過了兩個月,電影殺青了。

老規矩,一幫人自然要出去慶祝的。

難得顧淮和季銘揚都到場了。看到顧淮坐在季銘揚身邊,容允特意往裏坐了坐,将自己大半個身子埋在了黑暗中,坐在了郭瑩身邊。

不管大家在拍戲的時候有多正經,在KTV裏不免都會鬧一鬧。但是不管怎樣,總還是有分寸的——季銘揚平時就有一些不茍言笑,大家自然不會敢鬧他。

等到大家都喝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顧淮站起來拿過了麥,說要送一首歌給容允。

容允本來迷迷糊糊地,被顧淮指名的時候,心裏一震,眼睛死死盯着顧淮不說話。

“走了快九年,感謝容允把銘揚照顧得這麽好。”

容允雙手環胸,默不作聲。

顧淮說完了以後向容允鞠了一躬開始唱,他唱的深情,容允看的好笑,旁邊的郭瑩也看着他冷笑。

唱到一半的時候,郭瑩醉醺醺地站起來,步伐有一些不穩。走向顧淮,把他的話筒搶了下來,說:“隔了這麽多年,顧淮你怎麽還跟當年一樣呢!還當自己是那個純情少年吶,裝什麽呢你!”

郭瑩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酒氣,左搖右晃。一旁的顧淮也沒有覺得尴尬,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包廂裏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背景音樂在這個狹窄的房間裏回向。

郭瑩借着醉酒還有一些不依不饒。季銘揚看不下去了,上前拉開了兩人,把顧淮護在了身後。

看到這一幕的容允覺得自己有些說不上來的心悶。可能是這個房間有一些空氣不流通,再加上煙味和嘈雜的音樂聲吧。一瞬間,容允覺得還有一些耳鳴,眼前的情景變得模糊之後又很快恢複原狀。

周圍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靜觀事态發展。

季銘揚顯然有些心向着顧淮,誰也不敢上前幫一把,郭瑩不免有一些孤立無援。

容允站了起來,拿起郭瑩的外套,邊扶着郭瑩的肩膀往外走,邊向大家解釋道:“瑩姐今天有點醉了,我先帶她出去醒醒酒,大家繼續。”說完就向季銘揚、顧淮點點頭之後就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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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郭瑩扶進洗手間,郭瑩扶着洗手臺吐了起來。

容允背靠洗手臺,伸出一只手給郭瑩順着氣,“你說你都是圈子裏的老人,還耍什麽小孩子脾氣,和他置氣,犯不着。”

郭瑩吐掉嘴裏的水,發絲有些散亂,說道:“我單純看他不順眼不行嗎!”拿起旁邊的消毒巾擦了擦嘴,由于擦得用力,嘴上的口紅全落在了帕子上。

“容允咱們認識了多少年了?”

容允仔細的思考了一下:“六七年了吧……”

“對啊,六七年,你得影帝的那一次還是我給你搬的獎。”郭瑩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妝容,“姐知道你過的不容易,特別是對季銘揚,你簽約那會兒,他剛被那小婊砸甩了,你一邊演着戲呢,還得給他養情傷。好容易好的七七八八了,LK也發展起來了,顧淮又回來了,怎麽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兒都讓他給撿了?”

容允沉默不語。

“算了,我說再多也是多管閑事,把剛才的話都忘了吧,就當今天是姐喝多了說胡話。”

“沒事兒,我知道姐是為了我好。”容允給郭瑩披上了外套,順便給她助理打了電話。

郭瑩也沒讓容允再送,就讓他跟大家道個歉,說自己喝多了先走了。

容允點頭說好。

郭瑩走後,容允并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在洗手間裏呆了好一會兒。

容允還是覺得心悶得慌,這會兒還平添了耳鳴的毛病。

用手鞠了把水,洗了洗臉。

洗完後,有一瞬間水進了眼睛,有些睜不開,一只手胡亂地摸着洗手臺找毛巾。卻感覺到一只溫潤的手給自己遞了一把。

容允沒有說什麽,伸手接了過來,擦幹臉上的水之後,擡頭才看到鏡子裏的季銘揚。

容允一抖,吓了一跳:“你怎麽走路沒聲呢?”不緊不慢地擦幹淨手上的水,有些壓低聲音地說道:“有煙嗎?”

季銘揚皺了皺眉:“煙瘾犯了?”

容允點點頭。

他學會抽煙、喝酒還是剛入圈年紀輕,知道季銘揚心裏總有一個顧淮,自己還沒告白就被宣判失戀的時候學會的。

後來煙瘾慢慢變大了,季銘揚看不下去就讓他戒了。

容允倒也聽話,這麽多年都沒再抽過。但是酒還是多多少少會喝一些。

季銘揚從口袋拿出了煙盒,抖了兩下,給容允遞去一支煙,點燃了打火機,容允将那根煙輕輕叼着,頭向季銘揚的方向傾去,點上了煙,倆個人動作配合倒是默契。

容允修長的手指夾着煙,吞雲吐霧,可是絲毫沒減輕胸悶的症狀。

季銘揚看着容允靠着洗手臺,一口一口地吸着煙,不說話。

“你先回去,一會兒裏面等着急了,我抽完煙就回去。”

季銘揚沒有動作,“我有話要說,是關于顧淮的。”

聽到那兩個字,容允拔腿就想往外走。

季銘揚見狀急忙拉住他:“什麽時候我們倆之間連次正常的交流都進行不下去了。”

容允回過頭來,洩憤一般把煙全吐在季銘揚的臉上。“從顧淮回來的那刻起,從上次吃飯遇到你和顧淮的時候,從這次你把他安排進組的時候。”

說罷輕蔑一笑,“要是再說遠一點,大概就是從你心裏老存着顧淮開始。”

季銘揚有一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

“我和顧淮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季銘揚表情很糾結,“具體原因還不能說,但是總有一天我會都告訴你,所以,請相信我。”

容允看着季銘揚想笑,本想争辯,但想想仍是算了。

“季銘揚,我不過是你包養的一個情人,用不着對我這麽掏心掏肺的,正主都回來了,我這個替身也該哪來的回哪兒去了。”容允挖苦着。

季銘揚手僵了僵,說道:“容允,你喜歡過我嗎?”

容允的眼睛在季銘揚的臉上掃了一圈,在确認對方不是開玩笑之後,說道:“這事兒是能由我決定的嗎?”

說罷,便掙脫開季銘揚,揚長而去,走進了包廂。

季銘揚沒多會兒也回來了,其他人都看出來,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那天最後,大家都不歡而散。

自從在KTV吵過之後,季銘揚每天都很晚才回家,早上又很早出門,容允基本見不着他的面。

容允自己的事情也很忙,慢慢地就把這些煩惱抛諸腦後了。

其實容允心裏明白,自己和季銘揚之間存在着很多問題,每次這些問題付出待解決的時候,兩人又像鴕鳥一樣,裝作看不見,互相粉飾太平。

就像這次一樣,明明吵架了,第二天又是可以笑臉相對,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就像手臂上的一個傷口,外面看上去已經結痂痊愈,實則裏面早已化膿,傷口不疼,就沒有人想起上藥,等到傷口惡化的時候,整個手臂都要壞死了。

一天下午,季銘揚突然給容允打了電話,讓他晚上出來應酬。

原來季銘揚并沒有忘記要讓容允進軍電視劇的事情,這次特意請了一些導演制作人吃飯,想要把容允推薦過去。

地點定在了一家私人會所,季銘揚下班之後回家親自接了容允。

這家會所只招待VIP,所以相對清靜一點。

剛踏入包廂,容允有些驚訝:凱莉集團的董事長明毅也在。記憶回到了三歲的時候,那個正當壯年的男子如今兩鬓也早已斑白,眼角爬滿了皺紋。

“容允,怎麽了,快坐。”季銘揚叫了叫容允,為他拉開了椅子。

看着季總的态度,在座的各位心知肚明:季銘揚和顧淮重歸于好的消息大概是空穴來風。明明人家現在對這個還這麽體貼。

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在做的各位,明毅顯然沒有認出自己。

容允松了口氣但又隐隐加深了對這個男人的恨:當初允這個字還是他給自己起的呢。

所謂商業應酬,不過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只不過倒是可惜了桌上了這些菜。

兩方互相敬酒,事情倒是談的很順利,行至結束的時候,容允也喝了不少。

突然,明毅起身向容允敬酒:“很高興有機會能和容允合作,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明毅比自己年紀大,資格老,如今卻向自己敬酒,倒是有些不和規矩。

容允生怕對方把自己認出來,處處小心翼翼。“謝謝,借明董吉言”說罷,便仰頭一飲而盡。

之後大家都有些醉醺,容允找了個借口出去透透氣,沒一會兒明毅也跟了出來。

“小允,不舒服嗎?”明毅關切地問道。

容允故作淡定:“沒有,就是有點悶罷了。大概酒喝多了。”

明懿點了點頭,抽出一根煙遞給容允,容允擺了擺手表示拒絕。

“姓容的還挺少的?本名?”

容允內心有些不淡定了:“對,父親姓容,我自然跟着也姓容。”容允随意地扯了個謊。

“父親現在可還好?”

容允繼續瞎扯:“早年過世了。”

“母親呢?”

容允笑了笑:“明董這是在查戶口呢?”

明毅自知問的有些深,尴尬笑了笑:“抱歉,我只是有些想起了我的小兒子,他現在也應該和你一樣大了吧。”

容允裝作好奇的樣子看向明毅。

明毅顯然沉浸在了回憶中:“哈哈,沒什麽,明明跟你第一次見面,卻覺得你親切地很。”

容允繼續笑着不說話。

“好了,咱們回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應酬到将近十一點,回去的車上,容允略顯疲倦。

“剛剛席間,看到你和明董一前一後出去了,聊什麽了?”

容允覺得身心俱疲:“沒說什麽,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罷了。”

季銘揚看着容允若有所思,但見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也沒有追問下去。

“季銘揚……”

“怎麽了?”

“活着真累。”

季銘揚騰出一只手,握住容允的手:“萬事有我。”

容允轉頭看向他,盯着對方的側顏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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