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家》的拍攝正常進行中,導演和之前比起來,略顯了溫和了許多,但是還是挑刺不斷。

“卓之君,你的表演應該再有變化一點!”

“女主角注意你的站位!”

“……”

劇組的演員大大小小的都被這位導演給指名道姓地罵過。

“嚯!這導演簡直可以被我拉進黑名單了。”剛下場的卓之君還沒來及換衣服,用助理遞來的毛巾擦着汗,朝着容允吐槽道。

往常的容允雖然不會多說什麽,但總會給自己報以一個大大地微笑。而今天,卓之君卻發現他正在攥着劇本,好像在跟臺本死磕一樣。

“哥,你沒事吧?”卓之君給他遞了瓶礦泉水,關切地問道。

容允沒有接話,反而轉移了話題,突兀地問道:“你覺得我演的白茗清怎麽樣?”

卓之君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問自己:“你怎麽了?這可不像平常的你啊,我覺得演的很好啊。”

容允搖了搖頭,“不對,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大概只是你的心理作用吧,別想太多,導演不是還沒對你喊過卡嗎?安啦!”卓之君拍了拍容允的背,“下一場就是你了,快上吧。”

容允沉默着點了點頭。

這場戲是容允扮演的白茗清和自己的爺爺的一場戲。臺詞不多,但是要求處處流露兩代人的隔閡,以及白茗清被迫放棄出國機會而留在家裏支撐這個家庭的無奈。

在卓之君眼裏,這對容允來說小菜一碟。因為容允是最擅長不通過臺詞來表現人物情感的。

“Action”導演發話正式開拍。

Advertisement

“茗清啊,你該明白你是長房長孫,你父親去的早,你也該撐起這個家了。”老太爺老态龍鐘地坐在太師椅上,整個人像是嵌在了裏面似的,面色凝重,一邊抽着由姨太太遞過來的煙說道。

容允一下子跪了下來:“爺爺,道理我都明白,可是……”

“有什麽好可是的。”老太爺敲了敲煙槍,“現在如何讓這個家族興旺,四世同堂才是你最該想的。”

容允一時語塞,這個時候應該繼續臺詞,可是他卻有一絲愣住了。

白茗清這個時候應該是什麽樣的表情?

該生氣嗎?不對,白茗清本性懦弱,應該不會。

可是為什麽不生氣?他可是放棄了自己一輩子只有一次的機會。

容允遲疑着。

“卡!容允怎麽回事兒,為什麽不接詞?”導演暴怒了。

“抱歉,導演,剛剛愣神了。”容允低頭鞠躬表示道歉。

“重來重來。”拿着擴音器的導演又有一些狂躁了。

可是無論重來多少次,容允都在同一個地方卡住了。

容允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演繹這一段,不管怎麽想都會走到死路。

導演有些放棄了:“算了,這場先跳過,先換下一場卓之君的戲。”

容允有一些頹然地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手裏仍然攥着那本劇本。

卓之君站在旁邊能夠清楚地看到豆大的汗珠順着容允的脖頸一顆一顆往下滑。

直到今天的所有場戲都拍完,容允還是沒有悟出個所以然來。

“導演,我并不覺得容允很适合這個角色。”扮演老太爺的演員緩步上前說道。

卓之君顯然有些激動,容允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說話。

“其實你自己也明白吧!你現在演的白茗清不過只是在重複我走過的路,啊不,甚至還有些不及我。”那演員站在他的面前,冷靜而又冷酷地說道。

容允抿了抿唇不說話,自己的演戲狀态自己怎麽能不知道呢!

“再給我些時間。”容允閉了閉眼,又睜開,定定地看着對方。

“導演,你若是想超越前作,最好別把這些事情當作過家家來看。”那人轉向了江帆,繼續說道:“對于我來說,這部戲,我可是把它當作我的孩子來看待的,我不能讓人這麽毀了它,毀了白茗清這個角色。”這位老演員話說的很,字字砸在容允心裏。

但是容允卻十分理解他,因為他就是靠着白茗清這個角色一炮而紅的。心裏對這個角色的感情自然是不在話下。

江帆有一些為難地點了點頭:“蔣前輩,你說的話我都明白,這樣吧,容允,我給你三天時間,若是演不出我想要的白茗清,那只有毀約了,這一點在之前的合約裏應該都有說明。”

容允心中某種勝負欲被激發了出來,笑着答應了:“好,若三天之後我沒有出現在劇場,那就請江導演另請他人,這次算我演技不到家。”

晚上,季銘揚回到家,只有廚房一盞燈亮着。

季銘揚摸着黑,打開了客廳的吊燈,隐約聽到一聲聲剁東西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聽得季銘揚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今天王媽請假了?”季銘揚走到容允的背後,悄悄地說道。

容允被吓了一跳,刀一滑,在手指上切了一道口氣。“你走路能不能出點兒聲兒,吓死我了!”

容允把手放在水龍頭上沖着,清理傷口。

“明明是你黑燈瞎火在廚房剁東西更吓人好嗎!”季銘揚小聲嘟囔着。

容允給他一個白眼,翻箱倒櫃找藥箱。

“今天晚上吃什麽。”季銘揚看着砧板上被切得碎碎的食材,好奇地問道。

容允不回答。

季銘揚轉了一個身,打開冰箱,發現冰箱裏所有能切的蔬菜瓜果都被容允給切成了沫兒。

“砧板上的蔬菜沫,夠你做一大份什錦炒飯了。”容允無所謂地說道,一邊還在艱難地給左手手指貼着創可貼。

季銘揚看不下去了,前來幫忙。容允手指上的傷口倒是不深,但是刀口長得很,創口貼根本包不住。于是便給他上了些藥,用紗布一層一層地包了起來。

“下回生氣,別再切菜玩兒了,人家也是生命啊,更重要的是,我不愛吃什錦炒飯啊!”季銘揚由衷地表達了自己不滿與抗議。

容允給了他一記眼刀,看着被包的嚴嚴實實的手指:“這個傷三天內能好嘛!”

季銘揚暗暗瞟了他一眼:“別碰水,好的快。”

容允下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說了聲好。

季銘揚把砧板上的菜往鍋裏倒了倒,真的做起了什錦炒飯。

做完還不忘往貓食盆裏倒了些,前段時間容允撿回來的貓聞着飯香就屁颠屁颠地跑了過來。

見貓腆着肚子跑了過來,容允剛想伸手撈一把,卻被結結實實地躲了開來。“嘿,這才幾天不見你倒是上脾氣了?”

“正吃飯呢,別招他。”季銘揚端了兩碗飯走了過來,“餓了嗎?快吃飯吧!”

容允伸出頭看了看季銘揚手裏的兩碗炒飯,心情有些複雜:“其實我也不愛吃什錦炒飯。”

“……”

容允趴在沙發上看着貓,時不時地還伸手擺弄兩下,貓倒聽話,任他胡亂抓着自己的毛,也不反抗。

“總叫你貓的,要不?季銘揚給他取個名字吧?”

季銘揚那個時候正攪動着碗裏的飯,一臉愁苦:“那就叫炒飯好了。”

“哈?!你敢再随便點嗎?”

“那就叫什錦。”季銘揚不以為意。

容允徹底妥協,“叫什錦也挺好的。賤名好養活!”

季銘揚吞了一大口飯,使勁咽了下去,心想:這名字哪裏是賤名了!

“行了行了,要是實在覺得不好吃就別吃了,放下都給什錦算了,你看它吃多香。”看季銘揚如同嚼蠟的表情,容允于心不忍,“我給你煮面去。”

“別別別,你這手剛受傷了的別添事兒了。”

容允本想起身了,聽到季銘揚這麽說又恹恹地躺了回去。

“聽說劇組給你放小長假了?”

容允皺皺眉:“那倒也算不上,演不出來呆着也白呆着。”

“怎麽了?”季銘揚挑眉,“這不像你說的話。”

容允轉頭,看了一眼對方:“好像你很了解一下。”

季銘揚嗤笑了一聲,走過來拍了一下容允,在沙發邊上坐了下來:“我不了解你,誰了解?”

“季銘揚,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我是不是以後都會演不出來了。”

季銘揚沒有答話,繼續聽着。

“我第一次捉摸不透所扮演的人感情。”容允長長嘆了口氣。又想到了白天的時候,自己接不出下一句臺詞,導演一遍又一遍喊着“卡”,然後自己一遍一遍地重來,循環往複。容允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臉頰和雙手也慢慢麻木了起來。

“容允,你怎麽了!”耳邊傳來季銘揚一聲聲呼喚自己的聲音,這才讓容允漸漸換過了氣來。

“沒什麽,只是突然有些喘不上氣來而已。”

說罷,便慢慢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着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

推開房門,走進房間之前,容允還不忘對他說了一句:“你別擔心,我自己會處理的。你放心。”說罷,便關上了房門。

季銘揚看着他那個樣子怎麽能放心得下來,但也做不了什麽,對着緊閉地房門長長嘆了口氣,随後看到桌上放着的《世家》的劇本,細細研讀了起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