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天清晨時刻,容允慢慢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便是雪白的天花板,充鼻都是醫院消□□水的味道,容允大概反應了過來自己大概是被送到了醫院。

“呀,你醒啦。”

随着聲音望過去,容允發現是顧淮,慢慢地坐了起來,顧淮替他放好枕頭,方便他靠着舒服。

容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季銘揚剛走,守了你一晚上,我讓他先去休息會兒了。要是你早點醒過來說不定能見到他。”顧淮話剛說完,便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削起來蘋果。

“昨天的那場話劇你滿意嗎?”

“嗯,不止是我,大家都很滿意。”邊說着邊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打開微博翻了幾下,“你看都上熱門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一部話劇能上頭條的。網上可是清一色好評。”說完,便收起了手機繼續削蘋果。

“我能問為什麽嗎?”

“我還以為你會急着趕我走呢!”顧淮小心翼翼地切斷了蘋果皮,切下了一小塊,舉到了他嘴邊:“吃嗎?”

容允輕輕搖了搖頭:“聽齊飛說那劇本是季銘揚大學的時候特地給你寫的。”

見容允不吃,顧淮便塞進了自己的嘴裏,“他說對了一半,當時季銘揚只寫了一半就畢業了,後來去了國外,這個劇本就一直沒有寫完。”

“我這次回來本來是想要回這個劇本的,你猜怎麽着?季銘揚不肯給我了。”

容允靜靜地聽着,有氣無力地靠在枕頭上。“當年你為什麽要突然離開,他們說你是為了更好的發展,我看不像。”

顧淮撇了撇嘴,繼續說:“還是繼續說劇本吧。今年回來的時候我向他要了兩次,到了第三次算是經不住我軟磨硬泡,他告訴我劇本給了大學學長齊飛。”

“可我拿到劇本的時候,發現劇本改了很多。就算不去問,我也知道這個劇本是為誰改的。算是心裏賭氣,想讓你演罷了,到沒想到你這麽拼命,還害你進了醫院。”

容允扯了扯嘴角:“那可不,一聽說演好了就能讓你走的遠遠兒的,我可不得拼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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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湊近了些,笑道:“你就這麽讨厭我?”

“沒人會喜歡自己的情敵吧。”

“那倒也是。”顧淮想了想,“不過你放心,我這次回來看到這部話劇劇本的時候早就已經放下了。”

“所以?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容允再次追問道。

“你待在季銘揚身邊這麽多年,有沒有那麽一刻會讓你覺得壓力很大呢?”顧淮問道。

容允顯然有些蒙圈,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季銘揚在大學的時候是出了名的,寫的劇得了好多獎,第一次合作的時候,我的演技可被嫌棄的要死呢!”顧淮輕松地說道。“後來錯失了新人獎,雖然誤打誤撞拿了影帝,可是我發現我可能已經跟不上他的腳步,他寫的戲我越來越看不懂,越來越演不來了。”

容允凝視着對方,沒有錯失顧淮的任何一個表情,他明顯看到對方的臉上劃過一陣落寞又很快消失不見,沒有留下蹤跡。

“不是有句話嗎,人總要承擔着愛與被愛的風險。我曾經無比愛着季銘揚,有多愛就有多怕被抛棄。與其這樣,不如我先放手了。”

容允收回了目光,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你也算個癡人。”

“當初是我先抛下了他,雖然過去了快十年,心裏總還有些疙瘩要解開。從我下飛機見到季銘揚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眼裏已經沒有我了,心裏也被人占了去了。容允,你有着當初沒有的勇氣,所以現在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吧。”

“回國以後,人人都誇LK的容允演技好,演什麽像什麽,我偏不信這個邪,《世家》和《失樂園》都是我暗地裏讓季銘揚給你演的,起初他還答應了,後來看到《世家》的角色把你折磨了三天就不忍心了,這不,還是我威逼利誘找你演了《失樂園》。也算是因為我嫉妒你吧!”

“讓你演《失樂園》也不過是想驗證一下我的想法罷了——這部話劇已經被季銘揚改成是為你寫的了。主角無處不透露着你的影子,這也是為什麽這話劇能火爆的原因吧,你就是話劇裏的天使啊。”

顧淮扯起了一邊的嘴角,笑道:“這是讓人羨慕又嫉妒的演技。也只有你才有膽量留在他的身邊吧。”

容允嘆了口氣,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不是這樣的……”

季銘揚不知什麽時候推門進來了。

“你醒了?”

顧淮站了起來:“你來了啊,那我先走了。”

“诶,別急着走啊,你跟我說的還沒說完呢!”容允突然坐了起來,拉住了顧淮的衣角,“你說的對,像他這樣的自大的人真的是很難相處!”突然間,容允指向了季銘揚。

顧淮回過頭,眼睛閃過了一絲驚詫,但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對啊,不光自大還自戀。”

“情商低。”

“超自我。”

“愛鑽牛角尖。”

“太木讷。”

“要求太高。”

“做飯還不好吃。”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到了最後相視一笑,隔空擊了個掌。

“好了,我已經從這深潭裏爬出來了,接下來你就負責越陷越深吧!”顧淮拍着容允的肩膀笑着說道。

“時候也不早了,我下午的飛機,我先走了。拜拜~後會有期了。”

季銘揚剛想拉住顧淮說些什麽,卻被他打斷了,“好了,別在我這邊浪費時間了,好好跟人家說說。”顧淮湊到季銘揚的耳邊,小聲說道:“你之前什麽事情都瞞着他,人家保不定還記恨着你呢。”說完便笑着離開了。

“容允……”季銘揚有些讪讪地走上前。

“你難道沒有什麽話想解釋的?”容允瞟了他一眼。

季銘揚賠笑着:“顧淮他不都和你說了?”

“你在外面都聽到了?”

季銘揚摸了摸鼻子,“差不多吧。”

容允一下子又倒了回去。

季銘揚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次瞞着你是我不好,顧淮回來總怕你多心,這話我應該早些告訴你,或許我們兩個人之間就不會存在這麽多誤會。我承認,當年顧淮突然出走給我留下很大陰影,這近十年的時間,真是麻煩你了,謝謝你這麽照顧我,謝謝你這麽包容我,謝謝你總是一次一次原諒我這麽一個自大、情商低又要求高又多的人。”

季銘揚頓了頓,繼續說:“早在那次大學的電影節上,我就對你一見鐘情,但是就像你說的,我太愛鑽牛角尖,總怕付出真心得不到回報,才不敢和你表白。”說完,季銘揚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是一枚戒指,“前段時間就找人設計做好的,打算等你話劇第一場開演結束之後給你的,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兒,還好現在也不算晚。”

季銘揚虔誠地跪了下來,拿起容允的手指:“容允,這十年,我或多或少都做了錯事,感謝有你在我身邊,現在,你願意嫁給我嗎?”

季銘揚說的動情,将戒指慢慢套上了容允的手指,直到快套上的時候,容允狠狠地握了握拳頭,季銘揚有些驚詫地看着他。

“你瞞着我做了這麽些事,我氣都還沒消呢,你就求婚。戒指先放着,我什麽時候氣消了什麽時候答應你吧~”說完便又躺了下去,睡着了。

季銘揚看着他的樣子有些寵溺地笑了,倒也沒說什麽,把戒指又放回了盒子裏,放在床邊櫃子上,替他掖好被子。

幾天之後,季銘揚便陪着容允出院了。《世家》也宣布徹底殺青了,因為容允的身體原因,這段時間他都在家修養着。

偶爾明宸和卓之君會來看看他,季總這個大忙人也盡量早出早歸,知道他無聊,也經常把季寧接過來,陪他聊聊天。

如今季寧也越發開朗了起來,父子之間也解開了心結,他的父親請了專業老師來教導季寧彈琴,季寧的琴藝也越發精進了,聽說過段時間明宸開演唱會的時候還會帶上他作為嘉賓伴奏兩首歌呢。

“喏,這是演唱會門票,內區VIP場特地給你留得好位子,別老待在家裏了,偶爾也要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容允翻看着演唱會門票:“好。”

到了演唱會當天,季銘揚說自己臨時加班抽不開身,容允只能自己去了。

明宸的演唱會前期與粉絲互動頻繁,各種快歌炫舞一起上再配上絢麗的燈光和舞臺效果,容允确實有一些轉不開眼。

突然之間舞臺燈光滅了,再亮時,全場的光都打在了明宸一人身上,身後是季寧的鋼琴伴奏。

“這首歌是替我一個朋友唱給他最愛的人的。”明宸深沉的嗓音緩緩道出,“因為一些原因,兩人産生了許多誤解,如今我這位朋友寫了這首歌,讓我在這裏代為傳達:無論命運經歷多少個回合,我都會繼續愛你。”

明宸話音剛落,舒緩地鋼琴曲傾瀉而下:

On the lonely rail

我跟你一起

即使在這黑暗裏

永遠不會放棄

閃爍的那個人正是你

重疊着你的身影

在像沙雪般的笑容裏

思念着你

熱情滿滿都在心底

在這裏

只有你

其他所有人

全都消失沒留痕跡

所以說

我一定會陪伴着你

永遠不會放棄

超越困難到未來的邊際

不為外界阻力

陪伴着你。

容允就算是再傻也知道這首歌是季銘揚寫的,坐在前排的他不禁雙手捂臉,彎腰哭了起來。

舒緩的歌詞不斷灌入耳中,突然,容允感覺到有一個溫暖的聲音在自己的身邊包圍了自己:“不要哭了,有我在。”

容允不顧地把手拿開,淚眼婆娑地望着他,“沒想到你還會寫歌?”

“我會的東西有很多,你要慢慢發現才行啊。”

容允抹了兩把眼淚:“得了,誇你兩句還能上天了。怎麽?又瞞着我搞這個?”

季銘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可是求了明宸好久他才答應的。看你最近總是恹恹地,總想着要讓你高興才好。”季銘揚說着便擡起頭,直直地盯着容允的眼睛:“現在你高興了嗎?”

“總還差一點。”容允破涕而笑。

“……總覺得你怎麽比以前還難伺候了?”

“怎麽?開始嫌棄我了?”

“沒有沒有。”季銘揚直搖頭。

這段時間容允徹底歇了下來,沒事的時候鼓搗鼓搗季銘揚的花圃,高興了就開車到公司給季銘揚送午餐,閑暇的時候還研究起了做甜點來。

惹得季銘揚老是向被別人打趣說容允越來越像個家庭主夫了,沒了一點影帝的樣子。容允也不惱,仍然是我行我素。

突然有一天好久沒聯系的郭瑩上門拜訪。

“容允,下個月我結婚了,記得到時候捧場啊~”郭瑩仍然是那副樣子,半年不見,她一點都沒變。

“怎麽這麽突然。”容允翻着請柬,發現自己的名字竟然和季銘揚的寫在了一張請柬上。

“見到喜歡的人就想馬不停蹄地嫁給他呗,訂婚和結婚一起辦了,恨不得馬上給他生一窩孩子。”郭瑩的性格還是這麽直爽。

“好,到時候我跟季銘揚一定去捧場。”

郭瑩的婚禮辦在了一個小島上,聽說新郎是某個貴族,這個小島還是自己的産業。就按郭瑩說的,訂婚和結婚還真的辦在了一起,新郎是天主教教徒,兩人自然是在教堂舉辦婚禮。

“你今天真漂亮。”儀式舉辦之前,容允帶着季銘揚見了見郭瑩。

“照你這麽說,我平時就不漂亮了?”郭瑩眨了眨眼睛說道。

“當然不是,比平時更美,平時也美。”容允笑着說道。

郭瑩悄悄湊到容允耳邊:“一會兒扔花球,你記得看我眼色啊。”

容允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儀式準點開始了,神父念着誓言,旁邊還有唱詩班的孩子,一場婚禮神聖而又純潔。到了最後親友們在教堂外合影留念,吵着嚷着要讓新娘扔花球。

郭瑩轉身之前看了一眼容允的位置,背過身的時候,朝着他的方向用力一扔,不偏不倚,正巧砸中了容允。

“容允,姐可是把這好運傳遞給你了啊。”郭瑩看着容允一臉吃驚的樣子默念道。

接到新娘花球的是下一個結婚的人。

容允看着手中的花球默不作聲,轉頭看向季銘揚時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

“走吧,去海邊走走。”季銘揚提議道。

“也好。”容允看了一眼郭瑩,發現對方正被一群好姐妹圍了個遍,便準備不打擾她了,跟着季銘揚走了出去。

兩人緩步走在沙灘上,留下了一串腳印。

“容允,我比你大了七歲,以後八成終究是我要先走的。”季銘揚緩慢開口,“我能留給你的東西雖然不多,但總夠你綽綽有餘地活完下半輩子。”

容允伸出手,與季銘揚十指交扣,緊緊地握着。

“我一樣也不要,要真的你先死了,我也不演戲了。到時候我就住在我們一直住的房子裏,每天看着日升日落,照顧着你的花圃。等到七年之後,我和你走時一樣大了,我也跟着你一塊兒去了。不過你可記得在奈何橋頭等等我,那時我們一樣大了,一起轉世,下輩子,我一定要讓你第一個認識我,我們之間不會再有顧淮,只有我們,好不好?”

容允說的動情,季銘揚有些許哽咽。轉身抱着了容允:“好,自然好!不管這輩子,我們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好,只要你不嫌我煩就成。”

說完,季銘揚單膝跪下,拿出了之前那枚戒指:“容先生,你現在願意嫁給我,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嗎?”說這話的時候季銘揚的眼睛旁還挂着淚水,在陽光照耀下,顯得特別好看。

容允伸出手,帶着如同沙雪般的笑容答道:“我願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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