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因果循環 一
一連數日,葉茗亦是深居簡出,趁着太子大婚這段時日,将自己關在長生殿裏。衆人素知榮月公主體弱多病,而太子大婚當日亦是因風寒早退。而這樣的事态發展,也算是預料之中。而太醫來瞧了幾次,都被葉茗攔在門外,以各種理由推脫。
沈聞和葉瑾也前後來過幾次,葉啓雖說一顆心全系在葉文曦身上,但到底還是放不下這個妹妹,也曾來看過。便是南歌夜,雖說不叫她發覺,卻也前後來看過幾次。葉茗讓沈聞從外頭尋了些藥物,服用後精神勁也好上不少,面色紅潤,瞧着也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樣。
沈聞也曾問她:“你這般是要做什麽?”
葉茗只笑吟吟道:“我在挖坑呀,只是不曉得葉文曦會不會跳進來。”
她這般輕松的語氣,還含着笑意,不得不說,複仇實際是十分快意的事情,不說葉文曦招惹了她,便是如今她已将榮月公主視為知己閨蜜,光是葉文曦對她做的那些事,當真是死一萬次都不夠。
她從前不覺得,但如今卻曉得仇者快該是多麽舒坦的一件事。
沈聞看了半晌,也是淡淡一笑:“葉文曦最擅落井下石之事,你給她的暗示,她必定不會放過。只是她素來狡猾,陷害之事她都撇的幹淨。”
葉茗勾了勾唇,搖頭笑嘆:“可不是,只要惹得她狗急跳牆,不顧一切往網裏撞才好。”
沈聞亦是笑了笑,對于葉文曦,他從來不多同情。如今葉茗走到這一步,他雖不願看見,卻也不阻止她。畢竟他二人要做的是同一件事。
……
……
這般不前不後,恰恰七日,葉茗的身子才算“好”透,按着定省的規矩去早早去給陳皇後敬茶。
其實葉茗也曾打從心底裏同情過陳後,畢竟身為一國之後,這懶覺卻是萬萬睡不得,除非是身體不适。而這在葉茗看來,委實太過痛苦了些。
何況她與沈聞私下見面多在半夜,這般早起,她這幅柔弱身子如何受得了?也虧得她是天生的柔弱,久卧病榻不算少見,又仗着皇帝喜歡兄長疼愛,偷懶也算光明正大。而今日難得早起,卻是為了看戲。
“茗姐姐可算來了,你再不來,皇後娘娘可都要将我耳朵磨出繭子來了!”
早早來到,果真看到葉文曦便坐在皇後身側,端的一副親密無間,好似親生母女一般,心底裏只覺得諷刺——早先覺得還能拉攏顧家的時候,皇後對她也算無微不至,可眼看着如今顧清留一門心思倒向葉文曦,加之陳州王的勢力,可不得對葉文曦掏心掏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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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曉得太子什麽心思,為後者總曉得該利用好手頭的棋子。
葉茗心裏想着,面上還是一絲不茍的溫和笑意:“文曦這麽說可是折殺我了,這些日子難得太子哥哥和寧寧大婚,我本還說趁着他們留在東宮這幾日來聚一聚,結果這病來得好不是時候,我又怕過了病氣給他們,這不才給耽擱了麽?”
她這套說辭,字裏行間都是為了太子二人着想的無奈,聽得倒是讓陳後十分滿意:“茗兒這話說得可不對,誰人不曉得承明最疼你這個妹妹?你這一病,他可是最上心的。”
葉茗淡淡一笑,不置一詞。暫且不說連着葉啓也會念着舊情來看一眼,雖說葉承是因新婚之喜忙得不可開交,可連一句問候都無,豈非令人太過心寒。
只是面上不說,心底裏也曉得葉文曦吹了什麽耳邊風,只笑道:“寧寧亦是兒臣好友,兒臣自然曉得的。”邊說着邊若無其事的品着茶。葉文曦瞧她滿面雲淡風輕,心底裏只是嗤笑,還待說什麽,卻忽然住了口,緊緊的掐住十指!
“郡主這是怎麽了?”
陳後一幹人等看得奇怪,身畔的含翠才堪堪觸到她的肩膀,便見她劇烈一抖,咬着唇:“無妨……就是身子有些不爽快,恕文曦先行告退!”
這般說着,動作倒也迅速,急急便起了身。陳後愣了愣,道:“這……錢嬷嬷在哪?還不快宣太醫!”說着又張羅:“這紫雲閣離得這麽遠,你瞧你家郡主汗都出來了,快快扶到鳳鳴宮偏殿去!”
葉茗也是一臉緊張:“就是!這都病成這樣了,還能顧慮什麽?身體重要!”
含翠心中雖知不能違逆葉文曦,但陳皇後開了金口,她又如何能違抗?此刻便是進退兩難,腳步才頓下來,手卻已經被葉文曦一把甩開,看着她跌跌撞撞走向門口,也再顧不得什麽,慌張道:“奴婢還是扶郡主回去罷!”
眼看葉文曦這春毒就要發作,瞧她抵死不願請太醫的模樣,可不是怕被查出什麽來?葉茗眼底劃過一絲笑,也幫着勸:“文曦看着很是難受,母後就別勉強,放她回去罷!”
葉文曦此時已是急火攻心,意識在烈性春毒的吞噬下愈發模糊,隐約聽到這一句,只覺如蒙大赦,更是馬不停蹄得要往外走,生怕這中了含春合香的醜态教別人瞧見。大步朝着門外邁去,正瞧着就是要離開了——
“太子駕到——長樂侯世子駕到——!”
通報太監一聲尖銳的聲音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于此同時,一雙大手冷不丁便扶住她的雙臂,瞬間點燃了她全身的欲-火!
擡眸間是葉承焦急的面容,而同樣滿臉愕然的,是站在他身後的沈聞……
葉文曦腦中仿佛大火燎原,殘餘的最後一絲理智迅速被吞噬殆盡。
……
……
那一日對于葉文曦而言也許格外漫長,腦子裏混沌的感覺翻天覆地,漫天只想着沈聞清冷的眉眼,這一肖想,意識沉入深淵,再睜眼時身畔已然站了很多人,皇帝站在最前面,原本英朗的眉眼滲出濃濃的煞氣,而站在旁側的是同樣面含嚴肅的陳皇後和一衆嫔妃、滿面不可思議的葉承和葉啓、面色慘白的葉茗、冷面含怒的沈聞和葉瑾,匍匐跪在一旁渾身顫抖的陳嬷嬷和含翠,以及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黑衣少年,垂着頭看不清面容。
早在毒發那一刻,她已經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浸淫這本小說多年,而含春合香作為這本小說的代表性春藥,葉文曦清楚的知道毒發時的每一個狀況,甚至清楚的知道背後那個人是為了讓自己丢醜而做出這樣的事,心底裏的早已怒不可遏,但本能使然,她迅速的調整了面部表情,做出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臣女……臣女……臣女無顏見人了!”
高熱過去,全身都是酸疼,這痛苦的表情倒也不全是裝的。她生了一張漂亮的臉,連哭都帶着三分凄美,很容易便讓人升起濃濃的保護欲,尤其是在這本極度推崇白蓮花的文裏,這招總是屢試不爽。然則此時卻與往日有些不同,且不說她作為一個受害者,醒來後竟無一人安慰,便是她這般作态,也依舊無人理會,這便很是詭異。可做戲總要做全,她一面抽泣着,一面等着下文。
半晌,她才聽到皇帝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是該,無顏見人了!”
葉文曦倏然一驚,滿面愕然的擡起頭來,卻看到葉茗慘白着臉看她,漂亮的唇翕動着,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卻是葉瑾看不下去,上去扶住葉茗搖搖欲墜的身子,滿臉嫌惡的看了眼葉文曦,只道:“這等陰險毒婦,留着污了父皇的眼,不若早早賜死,也算是還後宮一方清靜了。”
接着便是葉承斷然道:“放肆!三皇弟,她堂堂陳州王之女,便是犯下過錯,又豈是你要殺便殺!”
葉啓也道:“陳州于我東寧邊境,此時妄動,便不怕陳州王也妄動,破我朝大好河山麽?”
沈聞聞言卻是冷笑:“呵,好大的覺悟,微臣不想這東寧國威,卻是要靠堂堂公主忍辱受屈換來的?如今證據确鑿,你還要包庇她麽?虧得公主殿下還顧及太子大婚,這等大辱強忍心頭,這便是,一個做兄長當做之事麽?!”
葉承未料這曾經的好友竟是這般争鋒相對,不由眉心一擰,咬牙道:“沈聞!”
臺面上已是劍拔弩張,葉文曦腦中卻只是嗡一聲響,來來回回只有葉瑾方才冷笑的聲音——賜死!
賜死!她到底是哪裏出了纰漏,竟在平白受了春毒折辱後,就要被賜死!
貝齒緊緊咬住,幾乎無法置信。然而面上卻還是楚楚可憐的樣子,蒼白着臉色:“我……臣女……做錯什麽了?難道是……”她面色更顯慘白:“臣女沒了清白,的确不願茍活,請皇上賜臣女一死!”說着竟是掙紮着下了榻,頭磕得咚咚響。
葉承葉啓二人看得都是不忍,卻無人上去攙扶,只默默別開雙目。反是葉茗上去毫不猶豫得給了她一耳光,這一下不留餘力,葉文曦被打得偏過頭去,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嘴裏都能感到血的味道,仍是一臉嬌弱愕然的看着葉茗:“茗姐姐?!”
“別叫我茗姐姐,本公主沒有你這樣的‘好妹妹’!”葉茗眼淚刷一下便落了下來,這一巴掌打完,全身卻像失了力氣,只能倚靠在葉瑾懷裏。那樣絕望的表情,倒像她才是那個被人提議要處死的人。
葉文曦腦海一片空白,頓時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諒某寒前兩天掉進電視劇的大坑,一開始看就是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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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曦的戲份大概再有幾章就結束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