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的開始

“落在南歌夜手裏便難說……怎麽說?”

聽着榮月公主半是嘲弄半是愉悅的模樣,葉茗一怔,已經問了出來。榮月公主只淡淡一笑,輕聲慢語:“是啊,換了阿夜,葉文曦只怕是要後悔當日自己為何沒能死去。”

“阿夜此人雖也算計別人,但最為憎惡卻也是別人算計到他頭上。如今葉文曦這般,可算是踩了他的底線,從前我與阿夜那般情誼,他到底還是給了三分薄面沒親自動我,如今葉文曦與阿夜之間不過淪為路人,招惹了他,他自然不會放過。更何況,他如今還喜歡着‘榮月公主’。”

說着又是一笑:“我想想……按着他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的手段,葉文曦偏還生了那樣一張漂亮的臉,如今只怕是在某處風塵之地摸爬打滾罷?”

榮月公主越說越是開心,半分不忍都沒有,可見是真真恨毒了葉文曦。葉茗看着這張與自己現在用得身體一般容貌的少女眉眼裏都是惡毒的笑意,心中泛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難受,不禁按着自己的胸口,便想起沈聞那冰冷的眉眼,眼底亦是刻骨的仇恨。

沒了仇恨,他們又該以何為生?

榮月公主與葉茗此時一心同體,自然知其所想,唇邊的笑意斂了三分,淡淡道:“阿惠,我知道你必定不能習慣我們如今的樣子,但如今的模樣,亦全是葉文曦親手造就。我只慶幸你對她沒有這樣深刻入骨的恨意,至少這樣能說明,你還未被她戕害到那個程度。”

她漂亮卻毫無生氣的雙眸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你曉得我是用魂飛魄散的代價來許的願,一直留在這裏,不過是為了看他們的下場,如今葉文曦已得報應,我在這的時日只怕不多。”

她又笑起來:“我的魂魄之力漸衰,日後只怕想要這般好好與你說話也難。但是只要葉承等人還未得到該有的懲罰,我就還在此處。”

葉茗聞言愕然道:“難度只有這個法子……雅言一直在尋找讓你回來的方法,你若是不回來,雅言會有多難過……而且,葉承他們是你的兄長親人,你要看着他們受罰,真的會快樂麽?”

榮月公主看着她,唇邊終于泛起柔和的笑意:“這麽久了,你還是這般想着讓我回來?你便不怕若我回來,替我魂飛魄散的便是你麽?”

葉茗先是一愣,接着點頭道:“魂飛魄散?我們那個地方對這個沒什麽概念,在我的主觀意識裏,死便是死,至多不過無知無覺罷了。若說魂飛魄散,也并未超出我們原本最壞的想象。況且……雅言需要你,你若能回來,他也許能過得好一些。我說到底早該是個死人了,能白白占着你的身子活着,還得到喜歡之人的庇護,我沒什麽不滿足的。”她定睛看着她:“那你呢?這麽長時間,看着雅言對你付出種種,你還是不願意去嘗試愛他麽?”

榮月公主搖了搖頭:“愛他?不是不願意愛他,而是沒有辦法愛他。”她垂下眼眸,淡淡道:“若有半分愛他的可能,我如何會選擇那樣的方式結束自己?我縱然心裏恨着阿夜,但是同樣,沒辦法愛雅言。”

葉茗還想說些什麽,卻驀地想到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實際上并非真實存在,只是一個寫手杜撰出來的,連着人物性格都是一般。既然連相遇相知都是人寫出來的,她又如何可能愛上沈聞?

同樣的,沈聞更沒有喜歡她的可能。

思慮再三,葉茗深深吸了口氣,定然道:“也許這麽說不太合适,可是往後的事,我不打算插手,我用你的身體,便會承擔你的責任,但是你的仇恨,我并不打算背負。若有可能,我還希望能化解一些沖突。也許這樣很不負責,但我不希望你消失,也不想你再露出那樣空虛的笑了。光靠複仇支撐下去,是沒有出路的。”她眼眸決然:“我不想你和雅言一直這樣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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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的夙願沒有達成,你是不是,還有重歸輪回解脫的機會?”

其他人她可以不管不顧,但是榮月公主和沈聞都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羁絆,是她在意的人,既如此,她便不能不顧。

看着葉茗沉吟許久說出來卻是這樣一番話,榮月公主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笑了出來:“也罷,這的确像是你的性子。我左不過是個死人,如今便只是一個旁觀者,你要做什麽,我自然沒有插手的權力。”

一夜過去,轉瞬天明。榮月公主魂魄之力不足,二人便也不再交談,只是各懷心緒,彼此都不曾說出。

……

……

古人最愛形容時光流逝之快,常以白駒過隙稱之。而這樣的稱呼,對于葉茗而言,時間亦是飛快,從她初初穿越到如今,已有整整三年。

“公主這模樣可是越發美了,也不知将來誰有這個福分,能給公主做驸馬。”素月一面給葉茗梳頭,一面贊不絕口。

葉茗只端坐在銅鏡前,看着鏡裏的少女,一頭烏發綿密如雲,眼眸如水,盈盈能透出光亮。舉手擡足間足稱傾城之态。

不負東寧第一美人之稱。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而對于一個青春期的少女而言,卻是很大的變化。稚嫩褪去,容貌長開,開始有一個女人該有的身段和風情,加上她的心理年紀本就成熟,在這容顏襯托下,除了美貌,更有別樣氣質。

只是看着這具身體的成長,葉茗自己也無不驚訝,居然真有人能将美诠釋到這個份上,雖說是小說設定,但真真親眼所見,還是免不去吃驚。

這種逆天的長法,真的不會被雷劈麽?

葉茗正在心中暗自吐槽,只聽素玉已經施施然走了進來,咳嗽一聲:“公主。”

葉茗垂下眉眼,淡淡道:“素月你別弄了,先去看看小廚裏炖的湯如何了?若是過了火候,我可饒不了你。”

素月聞言掩唇笑道:“奴婢省得那是公主專門為世子炖的,必不敢掉以輕心!”眼見葉茗斜斜睨來一眼,笑的更是歡暢:“奴婢這便去。”

葉茗點下頭,又看着素玉:“你也去備茶具,別在此處發呆了。”

素玉亦是笑着退出去,前腳出了門,葉茗身後便傳來一聲溫和輕柔的嗓音:“你對沈聞依舊這般上心,不知在下又在何時才能有幸,品一杯公主親手煮的茶。”

這三年來沒了葉文曦,葉茗也索性深居簡出,能不見外人便不見外人,多餘的時間用在旁的興味上,譬如習武,譬如烹饪,又譬如茶道。常言君子遠庖廚,堂堂公主亦該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古代日子過得太閑,除了每日的鍛煉和溜鷹之外,她也總得給自己找些活幹。

而沈聞自然而然成了她的白老鼠,每隔幾日便遣人請了他來嘗試,久而久之成了習慣,到了時間,便是不派人去請,沈聞也會準時造訪,二人或一盞清茶,或小菜炖湯,簡簡單單安安靜靜。彼此間其實多少有些隔閡,但又因為最為了解對方,有對方在的地方,反倒成了彼此最為平靜和坦誠的位置。

至于整整三年,皇帝也全然沒有要讓沈聞回全州的意思。又任由二人走得親近,旁的不說,都曉得皇帝這有意撮合二人的意思。又因着沈聞謙和俊雅,長生殿上下都十分喜歡他,盼着他便是未來的驸馬爺。

按着榮月公主所言,自打葉文曦下落不明後,她果是很少在夢中與她交流,多數時候便是能在夢境相見,看到的榮月公主也是閉目沉睡的狀态,偶爾醒來說那麽幾句,也是勉強。葉茗心中擔憂,只能盡量讓自己避開紛争,不去接觸是非,也免若是插手了葉承葉啓等人之事,榮月公主便真真魂飛魄散,再不出現。好在自打葉文曦出事後,葉氏後宮和顧清留許出于避嫌的原由,也從不主動來尋她。

然則因着宮明夏,葉茗也曉得這些年來沈聞沒少在寺廟道觀和民間尋找能人異士,一路南下搜尋無果,如今又将人力暗中調到西域。她曉得他是想尋找方法讓榮月公主回來,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宮明夏代為保密,不動聲色的與沈聞拉近距離。畢竟這樣,日後原主回來了,二人間要賜婚還是如何,也算是順理成章一些。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曉得,她到底是為了讓二人将來的路平暢些,還是因着私心想與沈聞多接觸。每每看到沈聞沉靜如友人般說事,而心裏卻只有榮月公主時,她不是不難過,但想到自己若是離開便無法再見到他時,每一日的相處又覺得格外珍貴。

這些年過得太過平靜又難得,夢境裏曾經有過的那些慘烈絕望,仿佛便真如夢境一般。若時光真能這般持續下去,葉茗想,她也算是別無所求了。

“公主?”

看着葉茗發呆的模樣,身畔的紅衣少年蹙起細長漂亮的眉線,柔聲喚她。葉茗稍稍一怔,回神看着對方擔憂的模樣,心中忍不住苦笑出來。

這其中唯一的不同,大抵還是南歌夜。

作者有話要說:

沒趕上十二點……還是先放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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