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章

長樂侯府出了件大事兒。

他們侯爺頂頂寶貝的世子沈聞上街去迎接前來全州作客的太子,結果太子沒迎來,反倒在路上撿了個乞兒回來。

十一歲的世子,為了這個髒不兮兮瘦吧啦唧的小乞丐,竟還當面得罪了全州的知府少爺王越,據當時負責趕車的小厮青岩回憶起來,大抵是這麽一個場景。

那乞兒原本是個傻的,腦子不大靈光,那知府少爺又是個張狂的,年紀小小,借着自家老爹的地位,雖說不上欺男霸女,但這外出闖禍,欺淩弱小的本領,可見一斑。

有什麽法子呢?人家闖得禍再大,山高皇帝遠的,也有個當官的老爹給撐着,眼下那乞兒被他淩虐得全身上下沒一處好的,也就疼的時候哭了幾聲,惹他歡喜了,丢幾個硬饅頭,登時又破涕為笑了。

很有朝着欺男霸女的方向發展,是個好苗子。

可偏偏沒想到這被他欺負慣了的乞兒會忽然奮起反擊,這王越陰溝裏翻船不說,還被踹了男根,小小年紀先嘗到恥辱,自然也不能放過那罪魁禍首,當即便要人追着那乞兒不放。眼看着乞兒還算機靈,東躲西藏的,結果不當心,沖撞了世子的車駕。可這乞兒卻又是難得有了風骨,竟也沒想着求饒,怔怔看了半晌,世子見她可憐,便由着她上了車。

這不說,狗腿子追了過來,打手也追了過來,連着本人緩過了勁兒,也在手下攙扶着跌跌撞撞追過來,看着乞兒上了車駕,也沒弄清楚是誰的馬車,張口便是出言不遜,要人給交代。那模樣得瑟得,好似要吃人!

可長樂侯府是什麽地方?長樂侯世子又是個什麽人物?雖說不掌實權,但江湖上的弟兄人脈卻是不少。加上娘親還是當年知府大小姐,如今知府的親妹妹,還能由得他一個王越在自個面前撒野?只是淡淡叮囑了青岩幾句,連臉面都不曾露,直接駕着車馬走了。

王越手下自然還有要阻攔的,卻聽撲撲幾聲,身上的麻穴被車裏彈出的石子兒打中,紛紛軟倒,再想追趕馬車,卻是不能的了。

氣的王越直跺腳。

……

……

再說這頭李惠被帶回長樂侯府,是被沈聞抱下車的。他也不過十一歲,身量比起原本正值青少年時代還是差了一大截,但相較之下,李惠如今還是個乞兒的身子,瘦瘦小小的,全身還受着傷,更是輕的紙片兒一般,輕輕一抱,也就起來了。

前後加起來活了三輩子的人,他們也不是沒有這麽親密過,只是那時都是生死別離,傷春悲秋的,自然沒人記得“害羞”二字該怎麽寫,可現如今情況卻是不同,雖都是孩童身子,但當着衆人的面,李惠還是害羞的低了頭,低聲道:“放我下來……身上髒。”

一個小乞兒的身子,沐浴只怕是不曾有,稍靠近些,可不是一股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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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聞可顧不得這些,親自招呼了府裏的婢女,一字一句叮囑好了,又請了大夫,先給診脈,然後再帶下去梳洗。

大夫是長樂侯府的老人了,此時給李惠診了脈,也沒露出半分不耐,只看沒出什麽大事,就是身體內虛,營養不良,開了些調理的藥品,就打發人下去清洗了。

李惠這才算是舒了口氣,畢竟身為女子,無論年紀大小,都不喜歡自個髒兮兮的。

被安排來伺候李惠的婢女木樨,本是有些瞧不起這外頭撿來的乞兒的,但見她褪了衣裳,身上全是淤青傷痕時,眉目都是不忍。再一看她動作大方得體,倒不似乞丐,反而像哪裏的大家小姐,更是不敢小觑。恭恭敬敬給她伺候舒坦了,再看這少女洗幹淨了,也是白白淨淨的一張臉,清秀可人的模樣,看着也是個美人坯子,更是暗嘆自家世子有眼光。然後自發退下去給沈聞報告去了。

不多時,就看到沈聞黑着臉進來。

李惠見到的沈聞,多半是持着清冷倨傲的,便是前世為了榮月公主,他也多少會露出仇恨和痛心的表情。但這比鍋底還黑的表情,卻是不怎麽見過的。

李惠還沒來得及詢問,便看他已經輕輕柔柔的捋開她的衣袖,看着裏面青青紫紫的,更是壓都壓不住的煞氣。

李惠自然知道他因什麽生氣,只努努嘴,搖頭道:“別氣,日後給我逮着,自然有他好果子吃。”

沈聞搖頭冷笑,尚帶童稚的臉上是少有的陰狠,冷笑道:“無妨,最遲明晚,他一定會自己撞進門來。”

李惠才沒這麽閑,好容易重得了身子,又和沈聞重逢,心裏無不歡喜,也不顧自個還是個傷患,蹦達着跳下床,去找房裏的銅鏡:“也不知道這個身子長什麽模樣,定然是沒有阿茗之前那副身子好的,說起來你是怎麽認出我的?”正說着,看到了鏡子裏的女童,當即就僵住了。

沈聞笑着搖頭:“這些我晚些同你細說,當務之急,還是先與我父母交代好,才能将你長久留在身邊……”話到一半,瞧着她瞪着銅鏡一臉震驚,緊張道:“怎麽了?是哪不舒服麽?”

李惠結巴起來:“這這這……這臉看起來,像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沈聞也先是一愣,才反應過來這話裏的意思,捧着她的臉細細端詳,看着她滿臉慌亂合着些自卑又害羞的表情,只覺得眼前的小人兒可愛極了,也沒多想,吧唧一下在她唇上親了口。

李惠整個人都震驚了!

他他他……她雖然也很想他,但這幅身子才八歲!八歲!這不是變态才幹的事麽?!

末了長樂侯府只聞一聲河東獅吼,院裏仆人眼看着自己世子被狼狽趕了出來,竟還紅着臉蛋,摸着鼻頭讪笑兩聲,欲蓋彌彰道:“太子路上耽擱了,所以沒接上。”

一衆掃灑仆人聞言皆作眼觀鼻鼻觀心,好似方才啥都沒聽到,也啥都沒看到。

只有木樨一個人在下頭絞着帕子,更是發誓要将這個新主子給伺候好了。

……

……

關于李惠的事,沈聞去回禀沈嶺和王妍珊時,也圖不過挑了個重點,大致意思就是太子來晚了,得來日再接,而路上恰好又瞧見有人欺負小女孩,才給順手搭救了一把。

沈嶺本就是江湖脾氣,最是看不得欺淩弱小的。沈聞這個解釋給的恰到好處,大致追問兩句李惠的現狀,叮囑着好生照料,也就沒什麽事情了。侯夫人王氏也是個豁達的,應着讓李惠休息兩日,再去看她。

也虧得沈聞裝得一臉鎮定,到底沒能瞞過王氏的眼睛,這麽多年來自家兒子這清冷的性子,也沒啥能教他這麽上心安排的。瞅着沈嶺離開了,施施然在他身邊停了腳步,曼笑道:“過兩日得去看看,若真是好姑娘,留在府裏也是無妨的。”

沈聞都有心給自家娘親跪下了。

……

……

果不其然,按着沈聞猜測,王越忍不下這個奇恥大辱。

當夜自然一個大狀告到自家那知府老爹那去了。

全州知府疼愛兒子,平素天大的事兒他也給他頂着,如今兒子受了這天大的恥辱,王知府坐不住了,當即就派人去徹查此事。

查來查去不要緊,這一查竟還查到自家妹夫家了。

自家妹夫什麽人?皇帝的好兄弟,江湖名人長樂侯沈嶺!更要命的是他的頭銜雖是虛的,但與皇帝關系好卻是實打實的,再說這江湖上的事兒……當官的不好管,也管不來啊!

誰曉得得罪了那些游俠兒會招來怎樣的報複?再說那沈聞還是自家妹子的獨子,自家親戚,實權掌的不如自己,但頭銜卻妥妥比自個兒大,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兩人見個面,他還不得低聲下氣得問候一句“侯爺好”?萬般無奈下,只能将自家不争氣的兒子痛罵一頓,此事不了了之。

王越自小被捧到天上去,這一下明着自個吃了虧,結果還得接着把這口氣咽下去,他哪能忍?才不顧及這人是長樂侯世子,是自家表弟,直接拿了銀子買通一夥混混,半夜翻牆進了長樂侯府拿人。

沈聞早就拿捏透了這不成器的表哥性子,早就領着家丁在府裏候着,裝作不知對方身份,先是一頓痛打,然後再五花大綁送官。狠狠給王知府打臉!

這下別說男根,王越整個兒直接鼻青臉腫的被扭送進衙門,別提有多丢人了。沿路百姓瞅着心中無不暗暗叫好。地方縣令先看了犯人,竟是王知府的獨子,才要給他松綁道歉拍馬屁,順便好好教訓教訓沈聞這幾個不識泰山的家夥,再一擡頭,見衣飾華貴,拿着長樂侯府的令牌,膝蓋一軟,倒真是跪下了。

因而從來沒在官府吃過虧的王越,卻是生生挨了一頓板子。

縣令邊着人打邊老淚縱橫,惹不起啊惹不起,一邊知府頂頭上司也就算了,但這頭的長樂侯府,平素他草菅人命,稍叫長樂侯府看出來些,必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如今這王越還惹到長樂侯府頭上了,不給點教訓,只怕他也不好過啊!

要知道打了王越,不定只是丢個烏紗帽。而不打王越,丢的,卻可能是他一條小命!畢竟長樂侯對所謂狗官,可是半點不留手的。

回頭王知府去妹夫府上求了情,将被打的屁股開花的兒子擡回家裏,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半分不敢有怨言,而王氏對這貪財攀權又欺壓百姓的娘家也委實熱心不起來,派人送了些藥材來意思一下,也就過去了。

此時此刻王越才曉得,現如今這長樂侯府,是真真惹不起的!

想着沈聞冷着眉眼給自己的警告,若是再瞧見他作惡,必定有他好果子吃。登時也是蔫了。

眼看着好好一條纨绔子弟地方一霸的苗子,就這麽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半夜發文……請勿在意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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