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姑瞬間領悟過來,臉色也有些發白。她這個妹妹她是知道的,把阿靈從窗口推下去這種事情,還真做得出來。

就在大姑二姑愣神的那會子功夫,鐘父鐘母也想到了這種可能,一時間,衆人齊齊看向三姑。

三姑被看得極不舒服:“都看着我做什麽,我臉上又沒繡花。”她不爽地偏頭,眼角瞥到身後洞開的落地窗才反應過來,“腦子都進水了吧,我要想把那丫頭片子從窗口推下去,也不至于挑三樓這麽低的地方,這種高度,最多也就摔個殘廢。”

“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你還是人嗎!”鐘母雙目赤紅,怒視三姑,“你還是阿靈的三姑姑,就算是陌生人也不會對一個小女孩存這樣的心思,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阿靈若是出了半點差錯,我就是拼了我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你。”

三姑聽了不怒反笑:“我要不是人,大姐二姐也不是人,大哥也不是人,生下我們的爸爸就更不是人了。”

“鬧夠了沒有!”鐘父一聲吼,三姑讪讪閉上嘴。

大姑使勁朝三姑使眼色,又尴尬地替三姑掩飾:“大哥大嫂,你們別氣壞了身子,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找到阿靈。”

三姑不領情,冷哼一聲:“那小丫頭片子不見了跟我沒半點關系,別什麽髒水都往我身上潑。我脾氣不好,你們都知道的,今兒我就把話撂下了,誰要是再冤枉我把她推下去,我就真把這罪名給坐實了。”

大姑一心想緩和氣氛,誰知三姑不領情,只好趕緊對二姑道:“慧珠,你過去瞧瞧,阿靈又不會真在窗下,淑英脾氣再不好,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剛才那些說得都是氣話,氣話都做不得數的。”

二姑也順勢道:“淑英那性子,到死都改不了的,我看等我确定了這窗外沒人,就都各自讓一步算了,這麽杵着阿靈也不會憑空冒出來。”

鐘父不作聲,算是默許了。

鐘母也沒有作聲,但已冷靜下來。自己的丈夫都默許了,她再堅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只不過先前太過擔心小女兒,一時間就順着他們的神色想歪了。丈夫對小女兒還算上心,加上眼下遺産之事還未敲定,淑英再按捺不住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對鐘靈下手。

二姑也沒真打算細看,她這麽做,只是想給大夥都找個臺階下。她走到窗前,随意地探了探頭,身體驀然一抖。

怎麽可能。

大姑察覺到異樣,邊走過去,邊笑說:“慧珠,怎麽樣,我就說不會有吧。”可她的笑容在探出頭的那一刻僵住了。

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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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表情如此詭異,三姑也按捺不住了,她立刻來到窗前,才看一眼,當即吓得退了回來。她看向鐘父:“這不可能,大哥,我真的沒有。”

聽到這句話,鐘父鐘母臉色驟變,紛紛趕到窗前。

窗外的草坪上,鐘靈獨自坐在那裏,不聲不響。她低垂着頭,從樓上只能看到她嬌小的身影。

鐘母搶先跑下樓去。

“淑英,你太讓我寒心了。”鐘父冷冷甩下一句話也匆匆奔下了樓。

鐘母疾步奔至鐘靈跟前,眼含淚水小心翼翼道:“阿靈,你怎麽樣,你還好嗎,還能動嗎?”

鐘靈鼻頭一酸,眼中泛起一股濕意。

這時鐘父也來到她跟前:“阿靈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哪兒?”

鐘靈這才擡起頭,兩行淚水順勢落下,她咬了咬嘴唇,輕喊:“爸爸,媽媽……”

鐘母把女兒摟進懷裏。為了陳鐘兩家的和睦,她忍氣吞聲十幾年,換來的卻是什麽?換來的是她差點失去一個女兒!她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呀!她自己受苦也就罷了,可她不能讓她的女兒也受委屈。這樣的事情,她絕對不允許再發生第二次。

鐘父也在一旁輕撫鐘靈的頭:“別說了,沒事了。”

鐘靈埋頭在母親懷裏,唇角不着痕跡地上揚。她要讓父親意識到,三位姑姑不會因為她是父親的女兒對她心慈手軟,她也要讓母親豎起強烈的防範意識。是不是三姑推她下來的已經不再重要。這一刻,沒有人會去關心她為什麽會坐在這裏。

三樓會議室內,三位姑姑皆臉色不善地站在窗邊。

大姑最為生氣:“虧我還一直幫你說好話,看看你做的好事。”

“你不想分爸爸的錢早早就好吱聲了,別害得我們白忙活一場。”二姑沒好氣道,“果然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你這樣的隊友。”

三姑一臉煞氣望着二姑:“你再說一遍試試,別以為你是我姐我就不敢動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盤,沒了我的這一份,你就又可以多分點了。不過我告訴你,想都別想。要是我得不到,你也不用想分到一分錢。你說我要是把你那些破事都抖摟出來,大哥會怎麽樣呢?”

二姑唇齒相譏:“別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你自己掂量着,你要是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了。”

三姑譏笑。好在她留了一手,有件事,她的兩個姐姐都不知道。

“好了,你們兩個就別吵了,我們三個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這樣子起內讧,像什麽話。”大姑揉了揉額頭,她也不願意這兩個妹妹都來分上一杯羹,可是,她一個人勝算太小,只能借助她們的力量。何況,有她們兩個在,她永遠都不用做壞人。

思及此,大姑不由道:“淑英,你今天确實差點壞了我們的大事,好在還有機會。”

“再說一遍,我沒動那小賤人。”

二姑不信:“你沒動,阿靈怎麽就那麽巧在窗底下坐着呢?”

鐘靈是偷偷溜出會議室的,就在張律師離開之前。當時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鐘父和張律師身上,自然不會注意她。于是,她悄悄溜了出去,為了尋一個和張律師單獨說話的機會。

如果鐘靈沒有記錯,爺爺遺囑上的名字寫的正是鐘靈。這件事還是張律師告訴她的。那時母親和姐姐相繼去世,鐘氏一落千丈,父親又因鐘氏衰落一蹶不振從此荒唐度日起來。她複仇無望,就在她絕望到極致的時候,張律師找到了她,并且十分懊悔當初沒有直接公布遺囑,而是說出了爺爺的遺言。

她有多絕望,她就有多恨張律師。鐘靈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當時張律師選擇直接公布了爺爺的遺囑,一切就不會是這樣。媽媽不會去世,姐姐也不會去世,鐘氏不會敗落,她也還有一個完整的家。即便直接公布遺囑的結果不是這樣,一旦有了一絲希望,她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這麽想。

如今重活一回,她才能夠靜下心來思考。張律師不過是做了他該做的,即使她是爺爺心目中的繼承人,那時的她也守不住手中的東西。

大概是冥冥之中注定爺爺的遺言必須被大家知道,她才沒有回到更早一點的時候。剛醒來後的情況,她只能盡可能拖延時間。如今已經成功拖住了分家的腳步,她就必須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張律師。”

張律師匆忙下樓,不防鐘靈站在樓下等他,出于禮節,他朝鐘靈笑了笑:“二小姐。”他行色匆匆,看得出來,張律師也覺得會議室裏十分壓抑,想早點逃離這個地方。

“張律師,媽媽昨晚夢到爺爺托夢說以後鐘氏都交給我了,這是真的嗎?”

張律師頓住腳步。鐘老爺子立遺囑的時候并不瞞他,所以他知道上頭的內容并不奇怪,可二小姐又是怎麽知道的?可看二小姐的年紀……也許,猜到的并不是二小姐。

“鐘太太可是有什麽話要二小姐轉達?”

鐘靈并不意外他會這麽想,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她原本想說爺爺托夢給自己,也好方便自己親自插手鐘氏事物。可如此一來,她就不得不在張律師面前顯示出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她不懷疑張律師對爺爺的忠誠,卻不得不防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今這個年齡對她來說還是有不少優勢的。她裝作努力回想的樣子:“對了,媽媽說,張律師一定不希望看到爺爺一手創立的鐘氏毀于一旦……嗯,還有什麽呢?對了,媽媽要帶我去看外公呢。”

張律師愣了一下,轉瞬明白過來。鐘氏有将近一半的股份在陳氏手中,只有留給鐘靈,才有保全鐘氏的可能,否則,不是分崩離析,就是鐘氏變為陳氏。但不論哪一種,對于鐘老爺子來說,都是不願意看到的。

送走了張律師,鐘靈恰巧聽到三樓窗口傳來的争執聲,她索性直接在正對着窗戶下方的草坪上坐下。臉上火辣辣的疼還留在那兒,暫時打不回去,好歹也要吓吓她們。沒想到收到了比預期更好的效果。

“阿靈,媽媽帶你去醫院好不好?”鐘母柔聲問道。

鐘靈想起一事,突然問道:“去醫院看外公嗎?”

受委屈的時候總會覺得娘家的人分外親切,鐘母毫不猶豫地點頭:“去給阿靈做個檢查,順便再去看望一下你外公。”

鐘母的娘家陳家世代經商,商場上不知幫了鐘氏多少忙,鐘氏能有今天,絕對少不了陳家的功勞。但爺爺在世時正是鐘家最輝煌的時期,當初外祖父想要讓舅舅入仕,正巧爺爺也有經商之意,便促成了兩家的這樁姻緣。那時的親戚朋友一致認為出生商賈之家的母親嫁到鐘家是高攀,因而母親在鐘家一直小心翼翼,忍氣吞聲。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爺爺去世後,鐘家的境況一年不如一年,而陳家的狀況卻是日漸上升。她的那三位姑姑一直以老牌望族自居,仍舊做着名門望族的大夢。若不是經歷了一回,鐘靈也不會知道這些。

鐘母開車帶鐘靈來到醫院,一路上鐘靈都在思考如何說服外公幫助她,剛回過神來,冷不防瞧見正對面一輛黑色巴博斯,整個人僵在了座位上。

鐘靈從來認不全車牌,但這個牌子算不上熱門,在H市并不多見,很容易在一堆車中辨認出來。何況,碾死她的那輛車,怎麽能不叫她印象深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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