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家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江家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江亟。這不僅僅是因為江亟是江家唯一的繼承人,更是由于他才貌雙全。無論走到哪兒,江亟身上渾然天成的氣質都能吸引一大波人的注意。而江亟的爺爺一早就把權利下放,交給這個孫子。江亟果然沒有令任何人失望,他看準了市場形式,雷厲風行地對江氏進行一系列整改,使江氏在經濟蕭條時期完好無損地存活下來,并一躍成為同類企業中的佼佼者。
可以說,江亟是個十分有能力的人,但同時也是個極為可怕的人。這樣的人,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可若是一不小心成為敵人,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那時候的事情歷歷在目,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鐘靈知道,如果回到那一刻,再讓她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現在的她已經重獲新生,她不需要不可以也不允許自己再活得像過去一樣窩囊。那是她的上輩子,同她說了再見的上輩子,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唯一令鐘靈想不明白的是,當時鐘家早已一落千丈,江家怎麽還會同意和鐘家結親?江亟不是會輕易出手幫忙的人。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情。雖然因為從前的種種,她可能無法坦然地與江亟做朋友,但鐘靈也不想樹立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她暗暗提醒自己,萬不能得罪江家。
黑衣保镖守在車旁,鐘靈走上車,突然怔了怔。這麽巧,母親身邊的座位上不知安放了什麽東西,只餘下江亟身邊的一個空位。
她下意識地不想坐到江亟身邊,可又覺得把母親身旁座位上的東西挪開有些不妥,一時間竟然只能愣愣地站在門口。
“阿靈,杵在門口發什麽呆,趕緊坐下。”鐘母嗔了她一句,鐘靈臉頰忽然就熱了起來,像是被人發現了小秘密一般。
她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江亟,他正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深邃的眸子裏波瀾不驚,他微垂着頭,似乎在出神,根本沒有看自己。
這些事情只有她知道,就算母親也同她一樣重活了一回,母親去世以後的事情,又怎麽可能知道。江亟最先上的車,母親上車之後多半不會選擇江亟身邊的座位,這也是十分正常的,她也無法預料座位上放置了別的東西,她想了想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因為自己多知道一些事,免不了多想一些。
鐘靈走過去,在江亟身邊坐下。
誰也沒有開口,汽車行駛的聲音在耳邊周而複始地回響。鐘靈始終低着頭,無意間瞥見江亟手上的白手套,她微微蹙眉。她曾聽人說起過,江亟有潔癖,不喜與人接觸,就連日常生活中都是戴着手套,也不喜歡別人同他靠得太近。
這多半是無稽之談。鐘靈知道江亟是許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再加上江家的關系,不免把他傳得神乎其神。圈子裏的那些小姐們,最好她們的夢中情人對待周圍一切人和事都十分冷漠,只對自己分外熱情。可是,那只是小說裏才會出現的情節。現實中想要找個既有錢又帥,對周遭都冷漠只對你一個人熱情的,根本不可能,除非是外星人。
車很快就駛到了醫院的地下車庫。
鐘母笑道:“麻煩你們了,阿靈,還不快對這位哥哥說謝謝。”
鐘靈正在出神,不防母親叫她,愣了一下。她隐約記得鐘氏和江氏在這段時間似乎有合作過一個項目,這件事還是她從前無意中聽到的,她不清楚具體的時間。她是不是該替鐘氏留個好印象?
仰起頭,鐘靈露出一個笑容:“謝謝,江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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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亟原本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并不搭話。聽到鐘靈那一聲,突然一怔,驟然擡頭,四目相對,鐘靈僵在那裏。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他眼底波濤洶湧,鐘靈一愣,再看過去,卻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是錯覺吧。他再次低下頭去,神色淡漠而疏離,仿佛擡頭算是對她那句謝謝的回應。
直到汽車開走,鐘母才驚訝道:“你說那是江亟,江家的那個江亟?”鐘母自然知道江亟的名字。
“是啊,媽媽。”鐘靈點頭。
鐘母好奇:“阿靈是怎麽認出來的呢?”
“媽媽怎麽忘了,之前爺爺帶我一起去望京,江亟哥哥也去了,我們還在一起玩過呢。”這是真話,可不知怎麽的,這段記憶十分模糊,她總記不全,應該是年紀太小了吧。
鐘母想到了什麽,笑容和煦:“你爺爺和江亟他爺爺的關系不錯,江亟也是個不錯的孩子,要是有江家照顧我也放心,就是我們家阿靈現在年紀還小,倒是你姐姐和江亟年紀差不多。”
“媽媽。”鐘靈領悟過來母親說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她打開車門,剛要上車,卻瞧見角落裏有人鬼鬼祟祟朝她們這邊望過來,見鐘靈看過去,就立刻把頭縮回去躲到柱子後面。
會是什麽人?鐘靈扯了扯鐘母的衣袖,壓低聲音:“媽媽,那邊的柱子後面好像有人在偷看我們。”
鐘母看鐘靈模樣不像撒謊,朝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眼,雖然沒瞧見人,卻也不由心慌起來:“趕緊上車,我們馬上回家。”
兩人二話不說上了車,正要發動車子,卻見角落裏嗖地一下沖出個人影,是個女人。
鐘母大驚,下意識地鎖上車門。
“媽媽,要不要報警?”鐘靈建議。
鐘母猶豫的功夫,那人已經來到車旁,她一面拍打着車窗,一面朝車內揮手:“陳娟,陳娟,是我呀,快開門。”
陳娟是她母親的名字,鐘靈将手伸入口袋,眼睛卻看向母親。鐘母臉上顯現出不确定的神色,似乎對那人的樣貌确有印象,只是想不太起來。
鐘母放下車窗:“你是……”
“陳娟,我是九妹呀,咱倆還是當年的同學呢,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鐘母怔了一下,當即打開車門:“你瞧我這記性,都認不出你來了,九妹,你這變化可真大。”
“是啊,說來話長。”九妹說着眼神黯下來,“我這些年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母親素來心善,一聽她如是說,便追問:“發生了什麽,有什麽事就說出來,興許我還能幫上點忙。”
“還不都是我那個丈夫。”九妹一臉恨鐵不成鋼,“當年以為他是個有上進心的男人,沒想到他卻迷上了賭博,一開始還贏了幾把,我勸她見好就收,可他就是不聽,非要再去,結果每次都輸。既然輸了吧,我又勸他算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他還是不聽,非得把輸出去的錢都贏回來,你說這怎麽可能呢。”
鐘母只好安慰:“你多勸着點,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孩子着想啊。”
“我也是這麽說的啊,可是現在哪裏還來得及啊。”九妹急得流下淚來。
鐘母道:“只要能收手,就不算晚,錢還可以再賺回來的。”
九妹哽咽:“其實我那丈夫現在已經後悔了,可是他欠了人家賭債,家裏值錢的東西早被他敗光了,根本還不出來,如今人家上門威脅,說是還不出來,就要砍了他的手,再把我們的孩子抓了賣去泰國當人妖,你說這怎麽可以呢,我可就這麽一個兒子。”
“這……”鐘母也有些同情,“他一共欠了多少?”
“五……五百萬。”九妹哭訴,“陳娟,我本來也不想開口的,可是,我實在是走投無路啊,我知道你條件不錯,這點錢應該也沒那麽難,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有多少算多少,我以後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的,我要是有辦法我是絕不會向你開口的。”
借錢?鐘靈記憶中并沒有這個人,她只以為真是母親當年的同學。直到聽到這裏,她才恍然,這借錢可真會挑時候,偏偏是在她和母親見了外公之後。她得想辦法調查一下這個女人。
鐘母手頭本身有些錢,再加上剛剛父親支持的那筆錢,五百萬确實沒什麽大問題。問題是,這些錢都是有特殊用處的,她縱然同情也猶豫起來,畢竟五百萬可不是什麽小數目。
九妹見鐘母猶豫,便哭得愈發厲害:“我知道不該向你開口,其實本來是有一筆錢,還是我公公留下給孫子的,可是那筆款子被凍結了,非得到了日子才能取,眼下他們催得緊,我真怕唯一的兒子被他們帶走,陳娟,你也有女兒,你一定能夠理解我的是不是?”
“啊——”鐘靈突然驚叫一聲,滿臉驚慌。
“怎麽了,阿靈?”鐘母一臉焦急。九妹也被她吓了一跳。
鐘靈眼中蓄滿淚水:“媽媽,不好了,姐姐不好了。”
“你姐姐怎麽了?她不是在國外讀書嗎?她給你發信息了?”
鐘靈抽噎着,掏出口袋內的手機,翻出一條短信:“媽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這位阿姨說我都忘記告訴你了。我收到短信說姐姐在那邊生病了,要我們彙錢過去,要好多好多錢,我給姐姐打了電話,可是沒人接,說不定現在正在醫院呢。媽媽怎麽辦呢,我們快去給姐姐彙錢吧。”
這短信可不是鐘靈瞎編的,類似的短信,她還收到不少,有說她房租還未結清的,有告訴她有法院傳票的,最離譜的是說她兒子病危,叫她把錢打到某個賬號裏。
九妹看着短信将信将疑:“該不會是詐騙短信吧,現在這類騙子可多了。”
鐘母看到短信的內容,臉色已經不好了,此時聽九妹這麽一說心裏更不痛快:“如果是詐騙,這錢就當送給騙子好了,怎麽說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只要她平安無事,損失一點錢算得了什麽。九妹,你也有兒子,我能理解你,相信你也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女兒要緊,你這錢我實在沒辦法借了。”
鐘母迅速開車離去,想起母親吓得不輕,她開口道:“媽媽,我們先回家再給姐姐打個電話吧,實在聯系不上姐姐再彙錢也來得及,說不定真是騙子呢,姐姐很重要,這筆錢對媽媽也很重要啊。”
女兒說的對,她好不容請父親幫忙,可不能這麽功虧一篑。這件事情不處理好,以後她的兩個女兒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那樣的日子不會比生病好過。
鐘母将車開回家裏,二人匆忙下車。
鐘母詢問管家:“先生在家嗎?”
“太太和二小姐走了沒多久,先生也出門了。”
去安慰他那幾個好妹妹?鐘靈不屑,無意間瞥見庭院裏停着一輛陌生的車,這車她從前從未見過,會是誰的呢?“看來家裏有客人來了。”
管家聞聲點頭:“是的,二小姐,有你的客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