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的客人?”鐘靈愣住,“管家你是不是搞錯了?”
管家是個中年男人,他從前是鐘老爺子身邊的副官,退役之後仍跟着鐘老爺子,便做起了鐘家的管家。加上鐘老爺子早已習慣管家在身邊照顧,頗得老爺子的信任,家中的許多事務都是直接交由管家打理。管家做事細心認真,鮮少會出差錯,他十分肯定:“确實是找二小姐的。剛才太太和二小姐不在,先生又出去了,我就安排那位先生在花廳等候。二小姐現在要去花廳見他嗎?”
鐘靈默然,她确信記憶中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但她也知道,她不會放任今後的一切按照從前那樣發展。她要改變一些事情,就必然會有很多事随之改變。往後還會有更多諸如此類她無法預知的事情發生,她必須認清這一事實。默默嘆了口氣,鐘靈向管家詢問:“那個人有說是什麽事情嗎?”
“那位先生沒有提,我也沒問。”管家一向不會多嘴,這一點也令鐘靈十分放心。
倒是鐘母一臉好奇地看過來:“這樣吧,阿靈,媽媽和你一起過去看看。”她也想知道是什麽人找她的小女兒,況且女兒還這麽小,未必應付得來。
“不用了。”鐘靈脫口而出,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讓母親知道,可話說出口,她立刻發覺不妥,忙掩飾道,“我覺得找我的人說不定和姐姐有關哦,媽媽你快去給姐姐打電話,咱們分頭行動,早些确定姐姐沒事,我們也好早點安心呀。”
見鐘靈如此說,鐘母不再堅持,她也的确十分擔心大女兒的情況。她囑咐鐘靈:“那阿靈自己去吧,有什麽不懂的就來問媽媽,等媽媽給你姐姐打完電話就來找你。”
鐘母匆匆上樓,鐘靈便轉身朝花廳走去。
花廳在鐘宅的北面,正對着花園,平時就是用來會客。鐘靈一路上思索着來人的身份,起先她以為是張律師,先前她說過那樣的話,必定對他有一定影響,張律師來找自己商量對策也合情合理。但她很快便否定了,在張律師面前,她用了母親的名義,如果是他,更大的可能應該是直接找母親而不是自己。至于說她的三位姑姑,盡管鐘靈料定她們按捺不住,一定會在下次開會前采取一些措施,那也會從父親母親身上下手。
莫非是江亟?
鐘靈一怔,停下腳步,她很快搖了搖頭。怎麽可能是他,他那人素來冷漠,與他無關的事情絕不會過問。今天會遇上實屬意外,若不是從前的事情使她內心深處對那輛車有強烈的排斥,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鐘靈不由放輕了腳步,她走到花廳外頭,透過镂空的窗棂間望進去。那人背對着她,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從背影看,她并沒有印象。鐘靈腦中迅速略過一個個名字,可沒有一個人的背影能和花廳內的人對上號。
竟然是她從前沒有接觸過的人,鐘靈愈發好奇,索性不再觀察,徑直走了進去。
見她進來,那人從座位上站起來,彎了彎身子:“鐘小姐。”
鐘靈并不答話,她挑了把正對着那人的椅子坐下,一手放在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扶手。她剛才瞥了一眼那人的容貌就确定她從前的确沒有見過此人。不過她并不急着問他,既然主動來找她,那人自然會說。
那人訝異于鐘靈的從容,但他很快收起驚訝,斂眉道:“鐘小姐,我是陳乾,往後小姐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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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靈怔住,片刻後才緩緩道:“爺爺生前吩咐你來的?”
陳乾只道:“鐘老爺子的遺囑裏寫的是二小姐的名字。”
只這一句話就夠了。遺囑的事只有爺爺和張律師知道,但不管是哪一個人,都不會希望看到鐘氏沒落。她會知道也是因為重活了一回,此事她也只告訴了母親。鐘靈立刻斷定,此人可以相信。
但她還是想試探一番:“陳乾,爺爺讓你幫我,是讓你光明正大地教我,還是瞞着爸爸和姑姑們幫我?”
陳乾怔了一下,當即道:“此時尚沒有別人知道。”
也就是說可以由她來選擇讓不讓人知道。鐘靈挑眉:“誰都知道我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什麽事情都不懂,你這麽明目張膽地來鐘家找我,可不就等于是直接告訴別人了嗎?”
這可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會說的話,陳乾心裏這麽想,面上還是恭敬道:“鐘先生并不在家,我聽說管家一向不是個多話的人,至于說鐘太太,小姐既然能只身前來想必已經有了說法。如果小姐覺得這樣不妥,往後可以電話聯系我,只在必要時才見面。”
鐘靈暗喜,有了陳乾,就相當于她多了個幫手。她猜測那個九妹多半是和三位姑姑有關,正苦于找人幫她調查。她順勢道:“既然如此,此事就暫且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眼下我有件事要讓你去辦,你去幫我調查一個人,此人叫九妹,她聲稱是我母親早年的同學,據說她丈夫好賭,欠了許多賭債。我知道的信息并不多,但我想要她所有的背景資料,尤其是她近來可有和我的姑姑們接觸,你有把握查到這些信息嗎?”
陳乾耐心等鐘靈說完,這才從包裏拿出一份資料遞過去。
鐘靈看了眼陳乾手中的資料,再看向陳乾,眼中帶了詢問的意味。
“這是小姐要的資料。”
陳乾語氣淡淡的,鐘靈卻被他吓住了。她原本還擔心陳乾能不能順利查到九妹,可如今……這效率也太高了點吧,而且他的行為明顯是有備而來,也就是說,在她和母親遇到九妹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此事,并且猜到她會想要九妹的資料,事先做了準備。
那陳乾又是怎麽知道的呢?只有兩種可能,如果不是從她三位姑姑那裏知道的,就是從她和母親這裏得知的。難道他們身邊一直都有爺爺的人在暗中監視,所以陳乾才能如此迅速地得到消息,這個想法讓鐘靈的神色有些黯然。她狀似無意道:“爺爺的人果然厲害,我才說出口就已經辦好了,陳乾,你很能幹,有你幫忙,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了。”
“小姐誤會了。”陳乾解釋道,“在來見小姐之前,我在陳老先生所在的醫院的地下車庫看見此人,當時她在鐘太太的車旁轉悠,我見此人形跡可疑,怕對小姐和太太不利,便做了一番調查。若小姐剛才沒有問,我也打算告訴小姐此事。”
鐘靈有些意外:“你去見過我外公?”在她和母親去見外公之前,外公病房裏是有客人的,外公不打算說,她也沒有問,只當是外公生意上的朋友,不必讓她和母親知道。但如果是陳乾的話,外公為什麽不告訴她們呢?
陳乾點頭承認:“知會了陳老先生一個準确的消息。”
“那塊地皮的事情是你告訴外公的。”鐘靈震驚,想起外公意味深長的目光,她有些明白過來。外公願意幫忙,恐怕也少不了陳乾的功勞。外公必然知道如果只有她們姐妹兩個和母親未必保得住鐘氏,他不做賠本的買賣,可是如果爺爺事先留了人手幫助她呢?能得到如此準确的消息,自然不簡單。
陳乾繼續解釋:“只是那塊地皮的消息有些風聲走漏出來,即便不能确定,小姐的姑姑也能猜到鐘太太會去陳氏尋求幫助。”
所以才有了借錢這一出。鐘靈了然,接過陳乾手中的資料翻看起來。這個九妹其實并不是真正的九妹,只是一個外形有些相似的騙子,而且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騙錢,早先就有許多詐騙前科,還因為之前某一次詐騙被送進了監獄,如今雖然被放出來卻仍在假釋中。
才放出來沒多久,就又開始興風作浪。鐘靈放下資料,看向陳乾:“這人是她們找來的?”
陳乾自然知道她們指的是鐘靈的三位姑姑。“小姐和鐘太太離開後,九妹立即和人聯系,我查到通話記錄,一直都是同一個人,但不是小姐的姑姑。”
“不是她們?”這倒讓鐘靈十分意外,“和九妹聯系的是什麽人?”
“蘇家的小姐蘇菁菁。就是那個做照明電器的蘇家,蘇菁菁是蘇總的女兒,現在還不清楚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陳乾不清楚,她卻一清二楚。H市有兩個蘇姓的望族,但聽到蘇菁菁的名字,鐘靈就知道是哪一家。說起蘇菁菁,她們的淵源可不是那麽一點半點。那蘇菁菁根本不是蘇總的什麽女兒,她是鐘靈三姑的親生女兒。
當年三姑未婚先有孕,鐘老爺子知道後氣得要把她趕出家門,多方幫忙求情之後,鐘老爺子才勉強同意只要三姑把孩子拿掉,就還認三姑這個女兒。三姑表面上同意,哪裏知道她趁大家都不注意逃了出去。鐘老爺子大怒,覺得三姑讓他丢臉,不願意派人尋找,而鐘父和大姑二姑多方尋找卻沒有任何結果。
鐘靈也是後來才從蘇菁菁嘴裏知道,三姑帶着一筆錢躲在了當地一家私人醫院,正巧蘇總的太太也在那家醫院待産,後來蘇太太産下一名死嬰,三姑擔心遲早要被鐘老爺子發現,于是買通醫院的護士,索性就把自己的孩子換給了蘇太太。
說起來起初鐘靈只知道三姑有個女兒,而且偷偷換給了別人,并不知道被換給了誰。以至于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何蘇菁菁處處和自己作對。
蘇家的條件雖好,與鐘家相比還是有些差距。蘇太太對蘇菁菁素來疼愛有加,可她并不知足,自從蘇菁菁知道自己是三姑的女兒後,一心想要鐘家的財産。最終,蘇菁菁如願以償認祖歸宗了。
也是拜她所賜,鐘靈才有機會重生。是的,就是蘇菁菁,開着江亟的那輛巴博斯把自己活活碾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