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手機有節奏地在她掌心振動着，鐘靈雙目焦灼在屏幕上，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的會是誰呢？

鐘母疑惑的目光掃過來：“阿靈怎麽不接電話，是你姐姐嗎？”

“不是姐姐的號碼。”她神色凝重地答了一句，這才用手指滑動了接聽圖标。

深吸一口氣，鐘靈低聲道：“喂？”

手機那頭靜默片刻，即刻傳來了一個愉悅而興奮的聲音：“喂，是阿靈嗎？”

熟悉的聲音令她心頭一顫：“姐姐……真的是你……”鐘靈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那邊鐘毓聲音裏滿是笑意：“你們有打我電話嗎？我開機到現在手機一直沒信號，也不知是怎麽了。已經拿完行李出來好一會兒了，就在4號航站樓出口附近，我沒找到你和媽媽，你們有在機場嗎？”

“還沒有。”鐘靈克制住自己想哭的沖動，“剛才路上遇上點事兒耽擱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正在去機場的路上，已經上了機場高速，估計再過個十五分鐘就能到了。”

“那就好，就怕聯系不上大家都在機場裏傻等着。”鐘毓似乎在那頭松了口氣。“真是謝謝了，我媽媽和妹妹都在來機場的路上，就不用麻煩你了。”這話顯然不是對鐘靈說的。

“姐姐身邊還有別人？”鐘靈蹙眉。

“啊，是啊，是江亟，你也應該認識的。他正好也來機場接人，剛才多虧了他幫我解圍，我就順道問他借了電話。”鐘毓輕描淡寫一帶而過，用的終歸是別人的電話，吐槽訴苦懷舊什麽的還是等回去以後再說吧。

倒是鐘靈呆了幾秒，直到那頭鐘毓略顯焦急地喊了幾聲，她才回過神支吾道：“那真該好好謝謝他。”

“是啊，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呢。”鐘毓突然問道，“阿靈，你要不要和他說幾句話？”

不等鐘靈回答，手機已經遞到江亟手中。

她記得今天大姑帶着大表姐去江家通知爺爺的事，名義上是為了爺爺，實則是想多去江家走動，也好方便大表姐和江亟多多接觸。以大姑的性格，如果江亟不在家，她是不會白跑這一趟的。可姐姐又說江亟今天正好去機場接人，姐姐沒有必要騙她，也許江亟真的只是碰巧出現在機場。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手機的溫度傳遞到耳畔，暖暖的，熨帖着鐘靈的耳朵。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拿着電話半晌沒有說話。她不說話，那頭也一直沉默着。鐘靈禁不住尴尬起來。

她試探着喊了聲：“江亟哥哥？”

很快，那頭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我在。”

鐘靈忽然松了口氣，卻愈發尴尬起來。姐姐怎麽都不等她答應了再把手機給江亟，她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默然不語，那頭也不催促，鐘靈聽到細微的呼吸聲透過手機傳遞過來，耳朵沒來由的就燙起來。

“那個……”她尴尬道，“剛才謝謝你，謝謝你幫助姐姐。”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

手機兩頭再次靜默下來，令人尴尬地沉默。鐘靈飛快地說了句再見就挂斷了通話。一挂斷電話，她就後悔了。剛才挂得太急，她都沒有等江亟也說完再見，這樣很容易讓人覺得她沒有禮貌。說到底從前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後也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坦然面對。只是心裏知道有過這樣的往事，難免比常人多想一些。

鐘靈拿出手機，找到剛才的號碼，又發了個“謝謝”過去。她等了片刻，見沒有回複，才又收回了手機。

沒多久，鐘母和鐘靈就到了機場。H市雖不是國際大都市，卻也是一線沿海城市，有自己的國際機場。

兩人到的時候鐘毓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看到姐姐，鐘靈忍不住飛奔過去撲到鐘毓懷裏，将她緊緊抱住：“姐姐……”

鐘毓也是許久未見鐘母和鐘靈，十分思念，只是沒想到妹妹見到自己居然如此激動，心頭一暖，手上也摟得更緊了。嘴裏卻笑道：“阿靈，你該不會是哭鼻子了吧？”

鐘靈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鐘毓衣服裏不肯擡起來：“姐姐你能回來真好。”你還好好地活着，能夠這樣真實地抱着你，看到你笑，聽到你說話，真的很好。

鐘毓的笑容蔓延到眼底：“傻妹妹，我這不是回來了嘛。這次沒考試，essay什麽的在這裏寫完上傳也是一樣的。我多請了幾天假，所以，這回可以待到年後再回去。”

鐘母接過鐘毓手中的行李箱，徑直拖到車後：“你們兩個趕緊上車吧，有什麽話回家慢慢聊，我已經吩咐下去準備了你愛吃的菜。”

鐘毓一聽大喜，拉着鐘靈一起上車，難得撒嬌：“媽媽最好了，知道我快被E國的黑暗料理折磨死了，再不回家吃點美食，估計我的味覺都要報廢了。”

“有那麽誇張嘛。”鐘母眼裏都是笑意。

鐘靈剛見到姐姐的時候，并沒有看到江亟，之前滿腦子都被重見姐姐的喜悅所占據，這會兒她才問道：“姐姐，剛才都發生了什麽，姐姐又是怎麽遇到江亟哥哥的？”

鐘毓也不願家人擔心，只輕松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在飛機上認識了一個人，那人說和爸爸是舊識，我們就聊了起來。沒想到下了飛機後手機一直是無服務狀态，正好你們在路上耽擱了，那人見我等着就好心想送我回家。雖說是爸爸的熟人，但也只在飛機上聊過幾句，算不得太熟，我就不好意思麻煩人家。只是那人太客氣，堅持要送，說來也巧，正好遇上江亟了，我索性就說那是來接我的人，然後就給你們打電話了。”

姐姐說得輕松，鐘靈明白多半是那人強行要送姐姐回家。她不敢想象當時要是江亟沒有出現，姐姐會怎麽樣。被人強行帶走？又或者更多她不敢去想的可怕結果。

鐘母随口問道：“你怎麽也不留江亟回家吃飯，他好歹幫了忙。”

鐘毓微微一笑：“我原也想留的。只是江亟是來接朋友的，不帶上他朋友就是我們有失禮數，若帶上他朋友，難免尴尬。況且，他特地來接朋友想必也想先敘敘舊。這次多虧遇上他，謝是肯定要謝的，不過也不是非得趕在今天。大家同住H市，找個有空的時間再請他吃飯，當面謝過，豈不更好。”

“這倒也是，還是你想得周到。”鐘母眼含贊許，大女兒一向懂事，說話做事都頗為得體，完全符合上流社會的名媛風範。

回到家後，鐘靈不由分說将姐姐拉到了自己的房間。在姐姐回家以前，鐘靈心裏一直都有個計劃，一個賺錢收集信息的計劃。由于她的年齡，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直接由她來做，但很多需要做的事情卻要大把的金錢。這些錢哪裏來？光靠鐘靈的零花錢是肯定不夠的，她也不能開口向父母要。最好的辦法就是能自己賺錢，可是她年齡還太小，就算打着鐘家的名義去注冊個公司，別人也要懷疑再懷疑。

可姐姐就不同了，一來姐姐年長于自己，不少事情由姐姐出面比她要方便得多。二來姐姐在國外念書，若公司是在海外注冊，也不容易被三位姑姑察覺，萬一哪一天真的被發現了，她們的手也伸不到這麽遠。

鐘靈想的是姐姐可以在E國注冊一家中介公司，專門替留學生辦理各種留學業務，這類公司比較容易注冊。而如今出國的學生越來越多，這樣的公司需求量又十分大，加上姐姐本身就在E國念書，對當地的情況了如指掌，這也方便姐姐創立公司。她将公司的初步設想告訴了姐姐。

鐘毓聽後十分詫異：“阿靈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鐘靈并不打算隐瞞：“在姐姐來之前，我正好看到了一出精彩的戲，一出分家的戲。”

鐘毓雖然人在國外，家裏的情況多少還是有些知道的，聽鐘靈這麽說，她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鐘靈冷笑起來：“姐姐還對爸爸抱有幻想嗎？我想如果有道題是老婆和妹妹同時掉進河裏會先救誰，爸爸的答案一定是毫無懸念的。就算我們不指望爺爺的財産，可是如果我們沒有錢，我們就沒有說話的份兒，到時候鐘家就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姐姐，我們難道不該為自己，為媽媽留一條後路嗎？”

“難為你小小年紀就要擔心這些。”鐘毓嘆了口氣，“這也不是不可以。但只是這樣，讓我們把鐘氏拱手讓人，我還真有些不甘心。”

鐘靈唇角微揚：“這個公司只是一部分。重要的是，會去姐姐公司尋求幫助的多半家境都有些富裕。他們既然要公司幫忙申請學校，免不了要填一些資料，姐姐便可借機多了解搜集一些名門望族的情況。那些富家子弟大多只想要混一張文憑，并無心學業，姐姐的公司也可以幫人代寫作業，想必姐姐也了解國外對于造假和抄襲的懲罰十分嚴厲，那些保留下來的記錄就會成為最好的要價籌碼。而且，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把鐘氏拱手讓人了。”

鐘毓被鐘靈的一番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暗自心酸。是什麽讓她天真可愛的妹妹，變得這樣小心籌謀。她怎麽會想不到，一定是那些人，讓她的妹妹害怕了心寒了，無路可走了，所以為求自保才不得不這麽小心翼翼地過日子。她不由地握緊了鐘靈的手：“好，我們就這麽做，姐姐一定幫你，我們一起把鐘氏搶回來。”

鐘靈大喜，正想和姐姐商量搶回鐘氏的對策，手機卻不合時宜地振動起來。她拿出手機，是一條短信。才瞥了一眼，她就認出是剛才的號碼，江亟的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江亟從收到短信起就一直盯着手機屏幕。

在前頭開車的江明一臉好奇：“少爺，你收了什麽有趣的短信，看這麽久？”

江亟握着手機，蹙眉：“江明，通常別人說謝謝的時候該怎麽回複？”

“那當然是說不用謝，或者不客氣之類的啊。”

“說了那些之後呢？”

“之後……”江明摸不着頭腦，“一般那麽說以後就不會有下文了吧。”

“那換一個。”

“啊？”

“換一個比較正常的又會有下文的。”

江明反應過來，一臉苦瓜狀，少爺，那明明就是最正常的回答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