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過了幾秒鐘,鐘靈再次掙紮起來。

他顯然是沒料到本已安靜下來的她還會再度掙紮,為了制服她,他不得不手腳并用,這反而引起她更大幅度的動作。

兩人發出的動靜漸漸變大,花架下的人聲戛然而止,兩人都是一驚。趁着鐘靈愣神的瞬間,他猛然翻身,将她整個人摁在地上。

鐘靈驚慌地擡眼,就看見江亟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意思是要她別發出聲音。

月亮依舊躲在雲層後面,黑漆漆的一片。他眼中一貫的清冷,卻帶着點點光輝,仿佛此刻夜空中的星辰。

他的手仍維持着最初的姿勢,固定在她的手腕上,暖暖的,透過脈搏滲透到她的血液裏。背後的寒氣與他身上的熱量在她周身冷熱交替,鐘靈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暖暖的,潮潮的。

原本詭異危險的氣氛,徒然變得暧昧起來。

恍惚回到重生之前,莫名相似的場景,相同的人物,某些畫面毫無預兆地重合在了一起,她突然就很想知道,在她死了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麽。譬如面前的這個男人,最終是否和蘇菁菁在一起了?

就在她出神的這會兒功夫,江亟已經松開她站了起來。見她仍在地上,他回到她身邊,蹲下,鐘靈愣了一下,他輕柔地執起她的手,将她扶起來。

鐘靈瞬間回過神來,方才忽視掉的尴尬霎時成倍地聚集起來。她迅速抽回手,別開頭不去看他:“他們走了?”

江亟低低嗯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尴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鐘靈忽然想到,自己來了之後一直沒有發現江亟,而剛才将她絆倒的多半是他的腳,也就是說,在自己來花園前,江亟就已經在這裏了。

鐘靈轉過頭去,語氣篤定:“你全都聽見了吧。”

江亟并不說話,神色不明地斜靠在就近的一棵樹上。月亮這會兒露出半張臉,月光透過枝桠間灑下來,落在他臉上,有種詭異的蒼白。

鐘靈這才發現,他臉色似乎不太好,月光下顯得愈發蒼白。想起他沒有在宴會大廳卻跑來了這裏,很有可能是因為不舒服,卻又不想讓別人看到。

“你怎麽了?”她走近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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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問了這句話後,他臉上的痛苦越發明顯,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可他什麽話也不說,像是極力忍耐着這一切。

鐘靈見勢有些着急:“你沒事吧,要不先回屋裏,外頭那麽冷,總不能一直在這裏待着。”

江亟看看她,采納了這個建議。可他剛走了幾步,就有些重心不穩地晃了一下。鐘靈一怔,下一刻,她擡起他的手,勉強将它放在自己肩頭。

他原本就比鐘靈要高出許多,加上如今她身形還未完全長開,更是差了一大截。他愣了愣,随即摟住她的肩頭,很自然地把重心轉移到鐘靈身上。

江亟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回大廳參加宴會了。“去哪兒?”她問他。

“送我回房間吧。”他的聲音淡淡的,“不用驚動別人。”

這也正是她所想的,讓別人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鐘靈下意識地問了句:“有什麽小路嗎?”

看着她如釋重負的表情,江亟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半晌,他淡淡道:“從偏門走吧,不必經過大廳,也不會碰上提早離場的人。”

兩人繞了大半圈,終于繞到了宅子的偏門。與大廳內的熱鬧氣氛相比,宅子裏頭的确顯得冷清多了。

鐘靈才把江亟拖進宅子,就聽見腳步聲和低語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走小路難道不應該是沒有人的嗎?鐘靈的表情有些僵硬,可江亟似乎比她更擔心被別人看到。“要是驚動了老頭子就慘了。”他的聲音似笑非笑,卻明顯把她摟得更緊了。

“額……那怎麽辦?”鐘靈下意識地問道。

他似乎思索了片刻:“要不,我假裝喝醉了?”

假裝醉酒和不被別人看到有什麽直接聯系嗎?來不及發表看法,鐘靈就看見走廊盡頭走出兩個女仆打扮的人,她們也發現了他和她,立刻加快速度朝他們走來。可就在看清其中一個是江亟的時候,兩人的表情不約而同的都驚呆了。

鐘靈突然就很想把身上這個人給推開,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他事先編造的謊話:“你們少爺喝醉了,快把他送到屋子裏去吧。”

兩名女仆反應過來,卻沒有靠近。

其中一名女仆指了指她們來時的方向:“少爺的房間就在走廊右拐的第一間,麻煩姑娘把少爺送過去吧。”

兩名女仆不接人,她也不好把身邊的這個人就地丢下,鐘靈無語,只好拖着他繼續走。他們走出沒多遠,她就聽到身後另一名女仆低聲道:“我怎麽沒聞到少爺身上有酒味,你有聞到嗎?”

鐘靈滿頭黑線。

兩分鐘後,她終于将某人成功地運回了房間。

江亟自抽屜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取出一粒藥丸服下。

他備着藥,也就是說類似今天的狀況有可能很頻繁?原本想問他究竟生了什麽病,可剛才在花園裏,他明顯避而不談。實際上她記憶中也不曾有印象或者聽誰說過江亟有什麽病症。也是,畢竟是人家的隐私,鐘靈不再多嘴。

兩人都沉默着,突然,江亟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蘇菁菁确實不是蘇家的女兒。”

鐘靈一愣,才記起葬禮那天發生的事情江亟也在場,這麽說他也去調查了這件事?她立即警覺起來:“反正是蘇家的事情,和我無關。”

江亟看了看她,也不再說話,又是尴尬的沉默。

鐘靈率先打破沉默:“我先回去了,離開太久了,爸爸媽媽見不到我會着急的。”

他輕輕“嗯”了一聲,卻朝她走過來。

修長的手指搭上門把手,流暢地将門打開。鐘靈以為他只是出于禮貌替她開門,順口道了聲謝,不想他跟在她身後一起出門。

“我送你過去。”他的語氣淡淡的,卻不容置疑。

回到大廳的時候,宴會仍在如火如荼地繼續。

江亟詢問守在門口的幾個黑衣保镖:“這一小時之內有哪些人進出過?”

這大廳原本有好幾道門,但今天都給封上了,只留下大門這一出入口,一來方便核對入場人員名單,二來也可以避免閑雜人等渾水摸魚。鐘靈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從她送江亟回屋到現在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一個小時已經是很保險的估計了。她也很想知道,花園裏密謀害人的是哪兩個人。

“沒有,少爺。”黑衣保镖十分肯定,“只有兩個小時前秦太太說要回家帶孩子,提早坐車回去了。”

這麽說來,那兩人還沒回到大廳。鐘靈擡起頭,發現江亟也正看過來,他們顯然是想到了一塊兒。

她打算等在門口,親眼看看究竟是什麽人,結果卻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一轉頭就看見姐姐和大表姐朝她走來。

鐘毓顯得有些急:“一轉眼就看不見你了,叫我好找。他們提議一起玩游戲,一會兒可不許亂跑了。”

鐘靈有些不好意思,便答應了。好在門口一直有人守着,等會兒來問也是一樣的。

楊悅妍卻一門心思全撲在江亟身上:“江亟哥哥和我們一塊兒去玩吧,鐘毓姐也一起呢。”她顯然也知道了那件事,讨好似地拿出來說。

江亟出乎意料地沒有拒絕。于是,四個人來到一張桌子前,已經有人坐在那了。易淩雲和夏言,鐘靈還有些印象,只是沒想到蘇菁菁和蘇俊豪也在。她和前兩人打了招呼,自動忽略後兩人,在鐘毓身邊坐下。

這麽一來,只剩下兩個位置,蘇菁菁和鐘毓之間,鐘靈和易淩雲之間。叫人挪位置顯然不合适,但自上回的事情之後楊悅妍一直看蘇菁菁不順眼,既然自己不能坐江亟身邊,自然也不能讓她坐江亟旁邊,結果,楊悅妍索性坐到了鐘毓和蘇菁菁之間,而江亟則坐在了鐘靈邊上。

待衆人都坐好了,蘇菁菁主動提議:“我們來玩誰是卧底吧。”

她記得這個游戲風靡過一段時間,游戲規則便是給出兩個相似卻又有本質區別的詞,然後每人用一句話描述自己拿到的詞,描述完畢投票選出出局的人,直到找出卧底為止。這是個秀智商的游戲,蘇菁菁竟然也敢玩。

鐘毓不想衆人掃興,便主動道:“我記得這個游戲需要一個裁判,不如就由我來當裁判好了。”

鐘靈想起自己手機上有下這個游戲,拿出手機,找到這個軟件,在鐘毓眼前晃了晃:“看,我手機上安裝了這個軟件的,姐姐坐下來一起玩吧。”

衆人都看到了自己的詞語,由于鐘靈最先選,大家就讓她先說。

她拿到的詞語是言情,她猜想另一個詞很有可能是耽美百合這一類,便道:“小說。”

接下來是江亟:“文學。”

易淩雲目光始終不離身邊的夏言:“愛情。”

夏言面無表情:“虛構。”

蘇俊豪:“美好。”

輪到蘇菁菁,她一時想不出什麽詞,一氣之下板起臉:“鐘靈你是不是整天看些不正經的東西,所以你手機給出這麽不純潔的詞,我都沒聽說過這個詞,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要我怎麽玩啊。”

沒聽說過你還知道是不正經不純潔的詞?鐘靈冷下臉,拿出手機,直接結束游戲,果然,蘇菁菁是卧底,她拿到的詞是耽美。泥煤啊,耽美怎麽就不純潔了。國外同性合法的國家不要太多哦。一氣之下,她有了主意。

“你知道蒼井空嗎?”她問蘇菁菁。蘇菁菁一臉純潔:“我怎麽會知道,她是誰啊?”

鐘靈挑眉:“那知道小澤瑪利亞麽?”

蘇菁菁繼續無辜地搖了搖頭。

鐘靈勾了勾唇角:“波多野結衣呢?”

“你說的都是什麽人哦?”蘇菁菁臉上都是純潔的疑惑。

鐘靈冷笑一聲:“那章子怡總該知道吧?”

蘇菁菁“咦”了一聲:“她什麽時候改行了?”說完這句,她瞬間捂住自己的嘴巴。

楊悅妍扯了扯嘴角:“原來純潔就是這麽裝出來的啊。”

其實在鐘靈問完蘇菁菁第一個人後,她就發現,在座的各位臉上的肌肉都不同程度地抽了抽。這群人都特麽地好早熟啊,她要不是重生了一回,這個年紀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好不好。

游戲玩不下去,鐘靈還惦記着花架下那兩人,打算去門口問一問,哪知眼前突然一暗,周遭瞬間漆黑一片。

“啊”有人低低喊了一聲。

“那麽黑,叫人怎麽看呢。”

“怎麽回事,怎麽停電了。”

……

她聽見人們或高或低的抱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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