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窗外陽光格外明媚,天很藍,藍得不帶一絲雜質,連雲層都不知躲去了哪裏。陽光透過玻璃打進辦公室,鐘靈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下,太過耀眼的顏色有種虛幻的錯覺。隔着一道玻璃,她只覺得室內陰冷無比。

那一天,江亟最終還是沒能告訴她。

他說:“給我一點時間。”

于是,她等待着,等來了這樣一個錯綜複雜的故事。關于江亟的父親,她的二姑,還有徐靖雯。

盡管他寥寥數語,卻足以支撐她的想象。

她終于有些明白他不願說的理由,就像那些明明內心寂寥卻還是始終把笑容挂在臉上的人。

鐘靈站在大幅的玻璃前,鐘氏集團的頂樓,一個離太陽更近的地方,沒來由地叫她覺得寒冷,那麽站在陰影裏的他呢?

她走向他,不由分說将他扯進陽光下,一頭紮進他懷裏。

無聲的擁抱勝過千言萬語。有些事情,他不問,她不說,他明白,她也理解,他們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溫度互相依靠。

鐘靈想,其實有個懷抱的感覺也不差。

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一下。

鐘靈看了一眼收到的信息,手指猛然顫了一下。

陳乾告訴她,市場上有一批數量不小的産品,和鐘氏所研發的新産品幾乎一模一樣,僅有的兩個區別就是品牌和價格,沒有貼上鐘氏的标簽,價格卻要低上許多。

同樣性能的産品,任誰都會選擇價格更低的那一個。

鐘靈看着屏幕上的那些字,它們都變得猙獰起來。這是鐘氏獨家研發的技術,制造圖紙又是怎麽洩露出去的?

最先想到的就是大姑,但這次,她卻不一定是大姑了。由于鐘靈一早知道了将會發生類似的事情,提早做了準備,大姑乃至楊悅妍所掌握的信息,并不是真正的信息。不排除大姑有知道真正圖紙的渠道,所以在得知大姑把消息洩露出去的第一時間,她也得到了确認,洩露出去的确實是那份假圖紙。她有理由相信,事情不是大姑做的。

至于這次也參與其中的二姑,不過是充當了一個媒介。何況徐靖雯的出現,成功轉移了二姑的注意力。相比與鐘氏而言,二姑更在意徐靖雯的事情。

鐘靈攥緊手指,她知道,她必須冷靜下來,不論是誰做的,她都得處理好鐘氏所面臨的這個問題。長此以往下去,鐘氏的貨物必定積壓,經濟上的巨大虧損只是其中一部分,鐘氏還将面臨商業信譽問題。若是再往壞處想,對方反咬一口,誣陷鐘氏竊取商業機密呢?

手心一片冰涼,手背卻忽然一暖,江亟的手透着令人安心的熱度。

“你們工廠生産這批貨要多久?”

“最快也得一個星期。”說出來鐘靈也愣住了,市場上的貨在她派陳乾散布消息的三天後就出現了,說明那人早就知道。也就是說早就有人把公司機密洩露出去,為的就是等她這麽做,好把髒水潑到她身上。

“你的意思是內部的人?”鐘靈看他,心頭還是有些疑惑,“照常理判斷,誰獲利最多就是誰做的,脫我下水最直接的收益人就是楊悅妍,但她心思沒那麽缜密,在公司裏也沒什麽人,如果說是大姑姑的話……其實我覺得這不像她的風格,我也不覺得她能做到這個地步,你覺得呢?”

江亟愣了一秒,很快握握她的手:“別擔心,總會知道的。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妥善的處理方式,盡量将損失降到最低。”

鐘靈也知他說得有理,一面吩咐人從市場上的産品入手順藤摸瓜,另一面又命令公司法務部的人提前做好訴訟準備。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件事很快傳到鐘家其他人耳裏。這種時候大姑、二姑、三姑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到了一起。

大姑仍不知道原委,只以為是自己的計劃得逞,內心心虛,面上卻絲毫看不出異樣:“大哥,這事你可不能怪阿靈,她小小年紀,擔子太重,底下人做事不牢靠,害得公司出了這檔子事。”

“确實怨不得阿靈,她哪裏知道是有人在背後搗的鬼。”二姑斜睨了大姑一眼,意有所指。

“現在重要的是如何解決,看來少不得損失一些資金了。”大姑擔心二姑拆她的臺,趕緊轉移話題。

鐘父一臉凝重:“哪裏只是損失一些資金,你知道是多大一筆數目嗎?我已經問過財務部的人,這次的損失如果補不上,鐘氏的資金鏈就會産生問題。”

三姑心念一轉,便說:“出了這檔子事,銀行也未必願意貸款給鐘氏,還不如找外人注資來得實在。”

二姑不贊同:“說得倒是輕巧,也得有人願意才行。銀行都不幹的賠本事兒,你以為哪個公司是傻子能被咱們耍得團團轉。你說的要是風投那還是省省吧,人家可精明着呢。”

三姑直接看向鐘父:“要是真有公司願意呢,大哥怎麽想?”

鐘父也不相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什麽條件?”

“根本就等于沒有條件,只要和蘇家聯姻了,大家就是一家人,自家人幫忙那就是理所當然的,大哥,你好好想想,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三姑打的是一旦兩家聯姻,蘇菁菁回鐘家就更容易的算盤。大姑也正樂意如此,反正嫁的又不是她的女兒,鐘靈和鐘毓早些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怎麽和她還有她的寶貝女兒争鐘氏。

大姑一聽就露出笑臉:“這可真是不錯的事情,只要蘇家願意,咱們也就沒什麽問題了,是吧大哥?”

鐘父還有些猶豫:“這可不是咱們在這兒讨論就能說了算的,何況我們鐘家和江家還有婚約呢。”

三姑當即道:“蘇家怎麽會不樂意呢,這可就是他們托我傳達的意思。”

大姑也在一旁幫腔:“阿靈和阿毓一人嫁蘇家一人嫁江家,這可不是正好麽。要是到時候阿毓在國外找了對象,大不了就讓我女兒去嫁。”言下之意就是要鐘靈和蘇家聯姻,至于鐘毓,身在國外,以後的路誰知道呢,還不如由她女兒嫁去江家。一想之下更是開心,“大哥你快決定吧,要是蘇家反悔了可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這樣吧,”鐘父沉吟片刻,終于有了決定,“先請蘇家人過來一起吃個飯,到時候再看要怎麽決定。”

鐘父這麽說多半是同意了,不過是想确認蘇家是否像三姑所說那樣真的不求其他只需兩家聯姻。

二姑冷哼一聲,奪門而去。

大姑見勢追出去:“二妹,你這是怎麽了?”

二姑頭也不回:“怎麽,你自己做的好事這麽快全忘了?”

二姑口氣不善,大姑也不再僞裝:“你別忘了,洩密這事可是你做的,我不過把圖紙給了你,哪裏知道你會洩密,還把鐘氏害得那麽慘。”

“真是好笑,要不是我一時好奇打開圖紙看過,還真要被你給騙了。”二姑轉過身,怒目而視,“你給我的根本不是最新産品的圖紙,怎麽,還怕我認識的人賺了錢你沒油水撈嗎?自己拿着真圖紙給別人,一邊卻又惺惺作态要我幫忙,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想讓我背黑鍋,大姐,把我當傻子麽。”

“你說什麽?”大姑也驚了,“圖紙是假的?”

二姑抱着手臂看大姑:“別在那假裝不知道,我還不清楚你是什麽人,你找錯對手了,三妹還有個女兒和你的女兒争呢。”

大姑也急了:“我是真不知道,我拿到的一直都是那份圖紙,我的人手裏的也是那份,要不是你說,我還不知道還有另一份圖紙。我說你剛才怎麽處處針對我,合着是被人當槍使了。”

大姑的表情很是認真,二姑也開始将信将疑起來:“不是你那會是誰?竟然把咱們兩都利用了,還知道你我的計劃。”

大姑想了想:“這圖紙也只有部分高層和技術人員知道,技術人員在鐘氏待了十多年一直沒出過問題,肯定不會是他,那幾個股東也不傻,總不會做讓自己賠錢的事情吧。”

兩人沉思起來,片刻,二人似乎想到了一個人,各自擡頭,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個同樣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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