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兇殘校園夜（五）

聽到蘭德爾的問題，希爾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驚訝的表情。

他唇邊帶着微笑，将水杯從蘭德爾手中接過，放到一邊的櫃子上，随後問道：“為什麽會這樣想？”

“…不是說那時候有種病毒讓洛齊納人發瘋，還會自相殘殺麽，”蘭德爾嘟哝道，“我覺得這症狀挺像的。”

“症狀像不像不是最重要的，”希爾緩緩說道，“而是，這種病毒屬于洛齊納星球的這種說法。”

蘭德爾緊緊盯着希爾的眼睛。

但是他從希爾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情緒。

希爾笑了笑，說道：“你是想說，你覺得今天的事情是外星人做的？”

“這種說法很好笑麽，”蘭德爾問道，“如果不是這麽嚴重的話，為什麽一開始老師你不肯告訴我和海拉事實是這樣，而且欺騙我們？”

“我并沒有欺騙你們，”希爾挑高了眉毛，“我說的是‘我想是這樣’，并非‘一定是這樣’。”

“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戲！”蘭德爾氣憤道。

“不，我并不認為我在和你玩游戲，伊凡同學，”希爾一手撐着床單，緩緩靠近過來，“這的确是一種病毒，而這是專家今天早上才驗證出來的，你的解藥也是剛剛才送過來的。”

蘭德爾忍不住往後仰去，不自在地說道：“但是如果不是為了能盡早讓我吃到藥，你昨晚為什麽把我帶到這裏來？”

希爾注視着他。

過了半晌，他退了回去，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說道：“作為老師，我必須考慮到一切情況。你是一位優秀的學生，要是因為意外失去了你，這是星球的損失。”

“……”蘭德爾發現他從這個人口中什麽話也套不出來，只能悻悻道，“哦，我真是榮幸。”

離開希爾房間的時候，蘭德爾發現許多學生已經出來準備上課了。

但是他們沒有了上課的地點——“摩天大廈”被封鎖了，所有原本地點定在那兒的課都上不來。

看到蘭德爾的時候，撒亞一陣驚喜。他跑了過來激動道：“你一個晚上沒回來，聯絡器也接通不了，我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

蘭德爾一愣，這才想起昨天他一整個晚上沒把聯絡器打開過，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話說，這是怎麽回事？”撒亞張望着不遠處，說道，“據說教學樓被封鎖了，所有人都進不去！”

“嘿，伊凡。”忽然間，一只手拍到了蘭德爾的肩上。

布雷茲笑着說道：“我聽說昨天學校裏有學生出事了，你們也在那兒上課嗎？”

“是的，或許。”蘭德爾回答道。他沒帶課表，自然不記得今天早上都是什麽課程。

他看了眼跟在布雷茲身後的布蘭特和愛德華，這兩個人同樣沉默地站在那兒，一個蹙眉看着不遠處，一個則是直直地盯着蘭德爾看。

蘭德爾跟布蘭特對視了一會兒，總覺得有些尴尬，只好移開了目光。

他發現，現在看到布蘭特的時候，他心裏總是帶着點愧疚的感覺——不過仔細一想，他又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愧疚。

當初布蘭特和他一同入校，兩人根本沒有絲毫交集。

雖然布蘭特也是貴族，但是他們家和格麗華德一點也不熟。學校裏，布蘭特是尖子生，而蘭德爾是墊底的，以前的蘭德爾一直覺得布蘭特經過他身邊時，目光都是朝着天——根本不屑看他一眼。

誰知道最後布蘭特為什麽會一遍一遍地尋找他，在愛德華提到他左耳的耳釘時，還那麽失态，弄得像是丢了好幾年的媳婦似的——雖然心裏有點了解了布蘭特對自己的感情，但是蘭德爾總覺得很奇怪。

他似乎無法抱有相同的感情，但是這不能怪他——他就和很多男生一樣，只對女生來電！

“我聽伊芙老師說了，”愛德華輕聲說道，“五樓實驗室試驗品被打碎了，化學用品污染了整幢樓，清理沒完成之前，學生們不能進去。”

“是這樣嗎？”布雷茲笑了笑，說道，“那我們今天可以放假幾天了嗎？”

“恐怕不行。”忽然間，一個帶着點笑意的沉沉的聲音響起。

幾人回過身，就看見海因站在那兒，頓時紛紛喊道：“老師。”

海因笑了笑，說道：“理論課上不來了，但是一天的時間不能這樣浪費。三年級的學生過段時間剛好有次出航任務，校長将其提前了，而一年級的學生可以去露天訓練場練習。”

聽到“出航任務”幾個字時，除了撒亞，另外人都愣住了。

“出、出航？！”布雷茲錯愕道，“那原本是下個月的事情。”

“是的，”海因笑道，“非常遺憾，恐怕你們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了。”

布蘭特皺着眉，問道：“今天就要準備好嗎？”

“今天明天，兩天的時間給你們準備，後天早上準時出發，”海因拍了拍布蘭特的肩膀，說道，“你們總會需要經歷這一步的，只要嘗試過，挺下去了，你們就是成功的。”

而之後，他們也就可以開始正式接觸軍部的各種特殊任務。

一時間，布雷茲三人沉默了下來。

“什麽是出航任務？”撒亞迷惘地問道。

蘭德爾看了他一眼，解釋道：“出航任務是所有特殊班和普通班學生都要經歷的一項考試——只不過特殊班的考核時間會比普通班提前很多。學生們會被艦艇送到另一顆星球上，那顆星球上可能有未知的危險，學生們需要按照要求克服危險，撐上十多天。”

“不是十多天，是一個月，”布雷茲無力地笑道，“哦，每次這個考試都會死上幾個學生。”

“死？”撒亞睜大了眼睛，“但是這個考試有什麽意義？！我們不是還要去阿爾瓦山進行生存訓練嗎？！”

“阿爾瓦山和出航任務不是同一個等級的，”愛德華突然說道，他的話語裏帶着點嘲笑，“我們以後要接觸的任務都是必須進入到宇宙當中，到另一顆星球上去的——光是在自己星球的山上玩過家家，怎麽可能能勝任那些任務！”

“愛德華…”布雷茲連忙小聲說道。

撒亞楞了楞，随後有些膽怯似的躲到了蘭德爾身後。

蘭德爾冷冷看了愛德華一眼——這倒不是因為愛德華吓到撒亞了，而是因為他現在對自己這個弟弟實在沒什麽好感。

“哦，我的天，”布雷茲感嘆道，“我還以為我能再躲上一個月的時間，我現在就有點緊張了！”

“回去準備吧，”布蘭特掃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還有低年級的人，按照海因老師說的，去露天訓練場吧。”

布雷茲無奈地拍了拍蘭德爾的肩，說道：“希望這不是我最後一次見你，親愛的學弟。”

“放心吧，據說沒那麽難。”蘭德爾敷衍地安慰道。

蘭德爾和撒亞到達露天訓練場的時候，訓練場上已經有不少人了——他真懷疑，今天是不是所有新生都來到了這裏。

老師們都不在，學生管自己沒頭沒腦地練習着。

看到蘭德爾的時候，海拉主動走了過來。

撒亞倒是挺驚訝的——明明昨天這個女生對他們還愛理不理的，怎麽今天就這麽主動了？

海拉看了撒亞一眼，對着蘭德爾說道：“據說官方版本是實驗室有試驗品洩露了。”

撒亞對海拉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感到有些疑惑，他問道：“什麽官方版本？是指今天早上的事情嗎？”

海拉面無表情的臉上扯出了一個笑容——這個小女生勾上了蘭德爾的手臂，暧昧笑道：“你知道昨晚伊凡在做什麽嗎？”

撒亞一愣。

他看看蘭德爾，又看看海拉，最後滿臉尴尬地後退兩步，說了句“抱歉”，就匆忙跑開了。

蘭德爾将海拉的手扯開，涼涼道：“昨晚？昨晚我和你在午夜大冒險，不是麽？”

海拉恢複了面無表情的面癱樣，說道：“據說昨晚你沒回去，你後來去哪兒了？”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蘭德爾不客氣道。

“我只是好奇罷了，”海拉用一種懷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希爾·利安德爾很不對勁，而你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既然在你眼中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何必還來和我們說話呢。”翻了個大白眼，蘭德爾轉身就想走。

然而下一秒，海拉攔住了他。

“我父親也是在軍部工作的，因此我能知道點內幕消息，”海拉飛快地說道，“怎麽樣，沒有興趣嗎？”

蘭德爾的嘴角動了動——其實他挺有興趣的。今早希爾還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他知道這件事情有古怪，但是他也并不想就這麽和海拉混在一塊兒——這個小女生太奇怪了。

“我為什麽要有興趣？”他反問道。

“你也在找有關洛齊納的資料，不是嗎？”海拉直接問道，“我看的出來，不用掩掩藏藏的，我們是同一戰線的人。”

“你真奇怪——”蘭德爾雙手環胸，“你為什麽對洛齊納這麽感興趣？”

“因為我相信他們再一次踏上新瑪法了，”海拉大大的雙眼中帶着一種堅定，“并且我相信軍部的人知道這些事，但是沒有人願意告訴我們。”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蘭德爾皺起了眉，“軍部不可能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們——一旦人們知道了外星人重新踏上了新瑪法的土地，他們會慌亂的！就連希爾——”蘭德爾難得的站在了他老師的角度上說道，“他是一名老師，他的責任是教導學生，而非把學生引入到危險事件當中去！”

“所以說，你也是相信事有蹊跷，對嗎？”海拉問道。

“……”蘭德爾蹙眉看着她。

“得了吧，你我都知道我們和其他人不一樣，”海拉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我們周圍那些人都是為了名譽和盲目崇拜進的聖洛斯，我們倆卻是為了洛齊納。”

“不——”

“別急着否認，”海拉淡淡道，“我九歲的時候，我的奶奶在太空旅游過程當中被一個洛齊納星人殺害了，你呢？”

蘭德爾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