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陽春三月,竹外桃花三兩枝,日出江花紅勝火。

長洲城的姚家是個世代行醫的人家,到這一代姚老太爺在世時已經擔任太醫,後來不知因為什麽原因辭官回鄉,進而創下這諾大家業。

姚家主院,古色古香的廂房裏軟煙羅紗簾随着穿堂風輕輕揚起,吹散屋裏淡淡的中藥味兒。秦隐就躺在床上盯着床頂的繡繁花承塵,心下很是驚疑。

不就是與學妹聊天時睡着了嗎?怎的一覺睡醒還換了片天了?

生的淡眉細目着襦裙春衫的小姑娘,動作盡管已經很輕了,偶爾還是有一兩聲響動。而每次她有點聲響秦隐便會瞪她一眼,原因是那聲音打擾她睡覺了,而每次秦隐轉頭看過去她便會停下動作溫柔的笑起。

秦隐最是受不了有人比她還能裝傻,就這樣瞪了幾次無果,索性再懶得理她,屋子收拾好了她自然就走了。

側過這具五短身體,背對着又故意發出響動的小姑娘,她開始思考這不可思議的遭遇。

首先她應該死了,又借屍還魂了!其次,以前看小說有人睡死,但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睡死!最後,她現在的人家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別看房間裏家具擺設都很簡單,那品質絕對不一般。就身下躺的床就是整套紫檀的千工床。房間正中大理石面圓桌上一套品相上佳的茶具,色澤明亮,釉質細膩。就連早上喝藥的藥碗都精致得過分,蓮花底托,蓮瓣曲線優雅,遠看就像一朵真正盛開的白蓮。

思考良久,秦隐覺得有些口渴。轉過身子,只要擡起手指指桌上的茶壺,那時刻關注這邊的小姑娘便過來喂水。

喝了水被小姑娘溫柔的照顧躺下,她想着變成小孩子就這點好處,做什麽都有人照顧,更何況還是生病的小孩子。

說起生病,便覺得額間巨癢,從來只聽說過忍痛,從不曾有過忍癢。

等那陣癢意過去,床前已經站了那個喂水的小姑娘。

“六娘子,您怎麽用手撓破了水痘,這以後可是會留疤的。”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盡管說着懊惱的話,那語氣聽着也像心疼。“您且等等,奴這便拿藥為您止癢。”

她轉身從房間上鎖的櫃子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瓷瓶,瓶身微傾,碧綠的藥膏沾上指尖輕輕抹上秦隐的額頭,額頭便一陣冰涼,秦隐舒服的眯起眼,希望她不要停。

就在秦隐快要睡着時,屋外傳來說話聲,不用仔細聽也能清清楚楚聽見老人細致的關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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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這個身體突發水痘,府上都以為是瘟疫要将人送出府,只有姚老夫人堅持将人留下自己親自照顧,眼看症狀越來越不好,姚老夫人更是在孫女床前流下滿臉血淚,就在老夫人都吩咐府上着手準備喪儀時府上來了位神醫才确診是水痘。

屋外老人問過女奴情況便在仆婦攙扶下進來,一進來便喚道:“我的安兒,今日可感覺好些了?”

秦隐神色厭厭,擡着眼簾瞧了老人家一眼,抿着唇笑起來。

老夫人每次見着孫女笑都很高興,必定摟着孫女在懷裏一陣心疼。

秦隐撓水痘的事肯定是瞞不過老人家的,伺候的女奴會把她一天喝了幾口水都禀報上去。

撓水痘的事自然讓老人家又是一陣心疼,臨走吩咐房裏多放兩個女奴,也能時刻盯着。

秦隐的手指甲和腳指甲被修剪的一絲不剩,水痘再癢時再不能偷偷撓,當真過起了忍癢的日子。

轉眼一個月過去,水痘消了,額間果然留下一個黃豆大小的痘坑,把周圍人着急壞了。而她本人,大慨是沒那麽在意的。

一個多月,在一衆府服裏秦隐也只認得僅僅兩人。一個是日日在眼前打擾她睡覺的艾葉,還有一人是那為了孫女哭瞎一雙眼睛的姚老夫人,她如今的祖母。也是因着祖母一雙哭瞎的眼睛讓她有了在這個地方活下去牽絆。

水痘大好,正院的封禁解除了,陸陸續續見過幾位陌生的男人女人。姚家家大業大,人口也多,不算已經出嫁的女兒,就家中還有三位老爺,兩位郎君,五位女郎,而她排最末。

日子過得晃晃悠悠,整日只吃了睡睡了吃,再每隔兩日泡個藥浴,如此渾渾噩噩過了許久,在祖母越來越迫切的語氣中方懵懂開口問起一些境況。

問的自然是以前穿越小說裏的俗套話,就是幾句‘我是誰?’‘我在哪兒?’還有‘你們都是誰?’

姚老夫人終于聽見孫女完整的說話,雖然是慢吞吞的,內容說得也不甚清楚,到底說的有條有理。

她這原身是姚家三老爺的幺女,小名安兒,大名青隐,在姚家孫輩也是最小的,上有四位阿兄五位阿姊,本身行六。母親早亡,父親常年在外經商,從小跟着祖母住在正院。

姚家雖大,然各有所忙,是以正院解除禁令後她所接觸的人也不多。

老夫人是個信佛的,每日大半時間都在自己的佛堂,女奴艾葉是個勤快的小姑娘,閑不住,她可以無微不至的照顧秦隐但不會閑下來聊天。

其實不止艾葉,其他女奴也差不多,勤快少語,大慨是姚家□□那樣的。

唯一合秦隐心意的就數二房的小姐姐青苗,行五。與她如今的年歲相當,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最喜愛講一些八卦趣事,也不知道是哪裏聽來的。別看小姑娘年紀小,講起八卦來也頭頭是道。

今日小姑娘又來與秦隐說話,等說過了東街口老屠夫的狗被人偷以後就提及府上那位神醫。

秦隐也有些好奇,有月餘時間,只除了泡他調制的藥浴和藥丸,神醫的人卻一面沒見到。

聽小姑娘說四阿姊正打算拜在神醫門下研習醫術,近來每日背書至夜半天不亮就起身。

秦隐自來好奇心不甚重,聽了小姑娘對那位神醫的描述卻不免震驚,心中暗暗計較。這時間,這病症,還有她莫名其妙睡一覺就成了別人。

他的出現莫不是與她借屍還魂有什麽關聯?

抱着這樣的疑惑将小姑娘打發回去,秦隐想着是不是要尋個機會去見見這位神醫?有些事情還是打聽清楚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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