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宴設在前廳,兩桌席面,一桌坐男子一桌坐女子,因着都是自家人中間倒是沒有隔屏。
家宴上滿桌的山珍海味,看得她直流口水。
就在秦隐盯着桌上美食咽口水時,一只細白的手從身後伸過來在眼前晃了晃,一個極其難聽的聲音從身後冒出來。
“六妹今日這打扮不錯,別看六妹是個傻的,卻是咱們小輩中最富貴的。”
随着話音剛落就感覺頭上的珠花被人輕輕碰了碰,這麽難聽讨打的聲音,自從穿過來一直沒聽過,伸手碰她的頭。秦隐,不現在的青隐頓時想也不想迅速扭過身體,一個窩心拳就怼過去。
“嗷~”
剛還有說有笑的前廳,随着這一聲蕩氣回腸的慘叫立馬鴉雀無聲了。
就連正從後堂走出來的三人都驚得停止了談笑風生,三個人俱驚訝的看着蹲在地上捂着臉嗷嗷叫的少年。
“桓兒這是怎麽了?快給阿娘看看。”于氏首先反應過來,急忙過去扶起慘叫的兒子。一邊心疼一邊查看傷勢。等看清寶貝兒兒子一只紅腫的眼睛,立馬喝道:“是誰打的桓兒眼睛?”
青隐有點心虛,沒想到打的是那位大伯母的心肝兒寶貝兒。早就聽姚青苗八卦過,這位大伯母如何心疼這個幼兒,但一直無緣得見這位心肝寶。
身邊幾人除了伺候的女奴婆子就姚家幾個小輩,于氏扶着兒子在女席這邊巡視一圈。最終将目光定在姚青苗臉上,想着姚青苗自來沒有尊卑觀念,不着調的事情幹得多了去了,兒子被打估計就是她動的手。
秦隐當然不會讓一個小女孩給自己背鍋,立馬就要站出來承認,哪知道姚青苗快人一步。
姚青苗自來不喜歡這位大伯母眼睛長頭頂的做派,見于氏垂目看自己反而得意的哼哼。
“是你。”于氏鳳眼一瞪,聲色俱厲。
姚青苗絲毫不懼,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又恭敬有加道:“大伯母,俗話說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有個古人曾言,禍從口出,你這樣污蔑我就算你是長輩也是不行的。”
于氏被氣急,就要吩咐婆子上來教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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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是姚青隐打的。您快幫兒子懲治她,好痛啊。”估計是疼的不厲害了,公鴨嗓這時睜着一邊眼睛指向青隐。
青隐終于作驚懼狀看着于氏,迷茫且不安道。“原來打到的是人,我還先以為身後站了只鴨子,所以才揮了揮手。”
“哈哈哈!”
一串朗笑很是突兀的在前廳響起,所有人立時被這笑聲吸引過去目光。那笑得歡暢的人繼續笑了兩聲方以手抵唇低咳一聲,道。“你們繼續,我沒事。”
誰管你有事沒事,現在是我有事!青隐暫時忘記了上午的事情,瞟了眼那兀自低笑的神醫,眼睛都笑彎了!她撇撇嘴,轉而滿臉愧疚的應付那氣急敗壞的母子倆了。
十四五歲的少年正處于變聲期呢,他的聲音本來就有些尖細,若特意拔高也确實不好聽,再加之這時期獨特的沙啞實在一言難盡。不過大家知道是一回事,被這樣明晃晃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姚家大房二郎君姚青桓立馬就暴躁了,跳起來就罵臭丫頭。
這樣的場合罵架是不合時宜的,而且她根本不擅長罵架,所以只委屈的将目光望去祖母那邊。
“夠了,不要在貴客面前丢人現眼,都給我坐下。”
關鍵時候有祖母壓場子,大夫人作為兒媳婦不管是從哪方面她都是不敢再多說的。再說她可是看見就在兒子指認姚青隐時,三弟那雙平日笑吟吟的眼睛就盯着桓兒了。自家君子不在家,像這樣的事不管發生幾回自己都得忍氣吞聲的認了,可就算大爺在家,她也是知道他不會為了自己與婆母鬧丁點兒矛盾。
就這樣,一場硝煙被老人家随便消弭了。
一家人終于能全部入座,祖母歉意的向神醫說了句見笑,兩位主家男子也羞愧的趕緊招待人入席。
青隐被老人家牽在手中。“手疼不疼?”
感受到老人家的關心,青隐搖搖頭表示一點都不疼。
在姚老夫人眼裏,只要關于愛孫的,千錯萬錯都不是孫女的錯。孫女打了人,她不追究那惹孫女動手的人,但她會責怪孫女打疼了自己的小手。
青隐簡直有點吃不消這祖母寵愛她的方式,暈乎乎被拉着心疼了好一會兒。
滿滿一桌的珍馐美味,只能吃青菜米粥的青隐,喝一口粥便看一看廳中衆人。她發現姚家人長相都不錯,粗略一眼男子都一水的面如傅粉,女孩也個個如花似玉。
男席那邊除了帥得人神共憤的神醫,那位二伯父整一個白面書生,頭戴方巾,蓄山羊胡子,穿素色衣袍。而那位早些時候見過的阿爹,刮了滿臉胡渣,居然長相俊美,說話間總帶着儒雅的微笑。聽丫鬟說他早年從了商,是一枚進退有度的儒商。還有二房的三哥,小小年紀沉着穩重。
而女席這邊,幾位小姐姐的教養也是溫婉端莊,就連跳脫的姚青苗落座後都規規矩矩。一桌上四位端坐的小女孩兒,雖說姿勢相同卻各顯千秋。
大房嫡出的姚黃坐姿一絲不茍,穿一身藍色衣裙,夾了假發的頭發绾得很齊整,帶滿頭朱翠,臉上畫了淡妝,表情有些嚴肅很像其母親的派頭。
姚青采是氣質偏柔弱,坐在那裏有種老版林黛玉的感覺,連長相都是同樣的小家碧玉。
至于二房的雙胞胎姚青禾姚青苗,一個話少卻随時都準備教訓小妹,一個又歡脫的不行。兩人長得和其母溫氏挺像,就是性子一點不像,溫氏是溫柔中帶點精明。
姚家基因真強大,一屋子都是俊男美女,就連被于氏寵廢了的姚青桓皮相都是清秀的美男,可見那未曾謀面的姚大爺與姚青河應該都長的不錯。
她還聽姚青苗說姚家自己開了族學,請了西席專門兒教府上郎君和小娘子們讀書。
家宴散之前,神醫突然将她喊過去,在一衆注目中問及。“上午在藥廬之時我們不是挺談得來,你怎麽突然就走了?”
青隐立馬裝作懵懂的樣子,反問。“不是神醫不耐搭理我,我适才告辭的嗎?”
神醫貌似被口水噎着了,愣了一瞬,旋即笑道。“是貧道的錯,你以後可常來藥廬與我閑聊。”
青隐在心裏拒絕了他的提議,暗道自己才不傻兮兮的再往他跟前湊。
她當時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來,她還真是天天往藥廬跑,以致與神醫結了個忘年之交。
不過當下只滋着牙,幹巴巴地笑了笑,道。“只要神醫不覺得煩才好。”
自從那晚家宴後,青隐很少出正房院子。每日就在祖母身邊打轉,老人家眼睛徹底恢複後便開始親自教導她讀書認字,毛筆字和《三字經》。
背書認字難不倒她,畢竟前世是上過大學的,到了古代也算半個知識分子了吧。一些實在不認識的字根據前後銜接連猜帶蒙都能讀出來,每每祖母教着念一遍便能通暢的讀順了,這時候老人家便會對屋內女奴婆子誇耀她孫女是個小神童。”
不過比正宗七歲孩子年長而已,哪裏當得起神童啊!秦隐心道。
幾位姊妹每日裏都有自己的學業,某次還聽姚青苗抱怨姚青禾拜了神醫為師父,都不陪她上學下學了。
秦隐便想起姚青禾習慣摸人手腕的樣子,覺得她拜神醫為師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就她那樣發展下去不拜神醫也會拜別人,秦隐倒是對另一件事比較關心。
此前生水痘的時候便宜爹并不在家,回來後才說去了一趟北方送藥材,這次回來還帶了大姑父的信。
這位姑父姓羅,在西北任骠騎将軍駐守邊關。他當年娶了姚家大娘子後就把妻子也帶去邊關了。這麽多年姚家除了收到平安信和禮品,人直到去年死也沒再見到一面。
這次大姑爺托姚三爺帶信來除了給岳母問安,還有就是商量着把小兒子送來住段時間。一來可以在姚家族學裏學習,二來代替妻子在岳母跟前盡孝。
老人家近來常常念叨外孫,她每日裏聽得多了也就開始好奇關心起這表弟是何方神聖!
等了許久,那位表弟還沒來呢,大房那個姚青桓倒常來。
最近姚青桓老來東廂轉悠,轉悠得頻繁不說還老用一種看冤大頭的眼光看人,這樣總讓青隐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替人背了什麽鍋,或者裝小姑娘露了馬腳。仔細想了想穿越後的日子,她連說話都是盡量少了說,也沒有做什麽奇怪動作,應該沒露出馬腳。
如此過了段時間,一日悠哉游哉的在花園散步。遠遠的就看見姚青恒直走過來。青隐在心裏默默的決定,今天一定要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麽才引起姚青桓那奇怪的注視的。
今日青隐帶的蘇葉在身邊,蘇葉不愛說話。見着人過來,她也只是目光閃了閃,便面無表情的繼續盯着主子去了。
“六妹,阿兄這次得了一塊極品玉佩想與你換身上那個玉雕小兔子,可否?”
青隐微笑着看他提着一塊巴掌大的青色圓形玉,心裏冷笑數聲。暗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這往後的清淨日子多個随時打壞主意的姚青桓肯定是不行的,就趁今日解決了吧。
青隐接過那塊玉佩假意欣賞的看了會兒,擡頭看着他問道。“若我與二兄換了,你能否幫我個忙?”
一看有戲,姚青桓立馬眉開眼笑了,聲音便不自覺的高昂了幾分。“上次六妹打我那拳當時也是阿兄口不擇言不小心辱罵了六妹,真是不該。既然這次六妹答應與我換玉佩,阿兄雖然吃虧些,咱們親兄妹也不計較了。只要換玉佩,阿兄就答應你一個請求又如何!”
姚家花園有個不大不小的人工湖,水深一米七八,湖岸靠抱夏那裏有一棵碗口粗梅子樹,這時節正好梅子成熟,那一個個成熟的梅子挂在樹上,讓人望而生津。不過,她不喜歡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