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桓兒說是六丫頭想吃梅子?”于氏忙道。

姚青桓正在身上四處翻找他那塊劣質玉佩,翻了所有口袋都未翻到,不由得看向那個趴在祖母懷裏的小身影。

姚老夫人掌家幾十年,積威已久,聞言冷哼一聲。“若真是如此自不必你來處置,我自會罰安兒,可事實并非如此呢?”

蘇葉在請姚老夫人來的路上便已交代事情始末,青隐被姚老夫人輕輕從懷裏拉出,安撫道。“安兒乖,把你二兄做的事說出來。”

青隐點點頭,慢吞吞從懷裏掏出那塊巴掌大青玉,側頭看着姚青桓。“二兄說他拿這個和我換玉兔,我其實是不願意的,可又怕二兄強搶便答應與他交換,不過換之前他得幫我去樹上摘梅子。”

這根本不是兒子說那樣,于氏察覺有蹊跷立馬反問。“那你為什麽把爬樹的梯子推到,還吓他?”

青隐嘆出一口氣,攤手。“誰叫二兄提起上次家宴罵我來着,本來我都忘記了,方才只是想吓吓他呢。大伯母,我是真不知道二兄懼水。我要是知曉,我肯定不這樣和他鬧着玩兒。”

于氏被氣得不行,重重的喘了幾口粗氣。

姚青桓這下是真的吓着了,本來若是那玉佩沒有落在青隐手裏,他還可以打死不認,誰知那臭丫頭什麽時候把玉佩偷過去的。他只知道今天怕是免不了罰,只得趕緊跪下來求祖母原諒。

于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兒子,似不敢相信的驚呼。“桓兒!”

姚老夫人瞥一眼兒媳,點點頭正準備罰姚青桓,這時一起過來後一直沒說話的艾葉突然上前跪下。

“請老夫人給六娘子做主。”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她。

“你說,做什麽住?”老人擡手示意艾葉起來。

艾葉沒起身,直挺挺跪在那兒,語氣異常冷硬的甩出一個驚天消息。

“六娘子的水痘其實是二郎君害的,六娘子生病那天見過二郎君得了一跟木頭雕的梅花簪,且當天六娘子丢了一枝珠釵,梅花吐蕊。正房解除封禁以後奴心裏懷疑,就拿了那梅花簪去查,誰知道查出刻那梅花簪的人是個生了水痘的姑娘。這事都怪奴粗心大意,還請老夫人責罰。”

蘇葉這時也跟着跪下,兩人排在一處。“請老夫人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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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丫頭補得一手好刀啊!青隐驚訝的盯着排排跪的兩人。

“罰,怎麽不罰,得重重地罰。好啊,真是我姚家的好子孫。”姚老夫人将拐杖敲得梆梆響,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

“老夫人保重身體。”烏嬷嬷輕輕地給她順着氣。

“無妨,我還得留着這條命懲治這不肖子孫。”她拂開烏嬷嬷架住她身體的手,向前走幾步,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已經爬在地上的姚青桓面前。“你還有何話說?”這話是問于氏的。

于氏乍聞兒子幹的好事,神思恍惚只喃喃道。“妾無話可說,都是那孩子不争氣。可是,”她突然爬跪在婆母腳邊,扯住婆母衣角,哭求道。“他是您嫡親的孫子啊,母親就饒他這一次,桓兒是無心的。”

“芙娘,”姚老夫人看着淚流滿面的兒媳喚了她娘家閨名,疲憊道。“我老了,沒幾年活頭了,對這些小輩的教養也得靠你們年輕一輩了。”

于氏擦擦淚,不明所以。“母親依然健朗。”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也不重罰青桓了。孔聖人都說:子不教,父之過。既然青桓從小是你教養的,他品行不端犯下大錯,那就是你教養的問題。我看你就交出掌家職權給老二家的暫時管着吧,你去給我閉門思過三個月,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再說,這樣也免得你私下跑去探視那孽障。”

于氏驚呼:“……母親!”

老人仿佛更加蒼老,挺直的背也佝偻起來。“你還有何話要說?”

“沒有,妾聽母親安排就是。”于氏不再掙紮,悲切看一眼兒子站起身灰敗往自己院子走。

姚青桓見親娘走了,着急的喚了聲阿娘也沒喚回親娘,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難逃,只趕緊爬到祖母腳下哭求原諒。

最後于氏被罰三個月閉門思過,還丢了掌家職權。姚青桓罰跪祠堂七天,邊跪還得邊抄孔聖人語錄五百遍。

這次的事情簡直出乎青隐的意料,原本只是想讓姚青桓受點小苦哪知道會牽扯出真正姚青隐的死因,直接惹得祖母大怒。經過這次事情,更加肯定了她在老人家心裏的重要,但她也自責,早知道一個于氏和姚青桓會讓祖母那般傷心傷神,她怎麽也不會驚動祖母的。

麻煩雖是解決了,青隐卻高興不起來了,自那以後每每抱着湯圓去祖母房裏,祖母雖然依舊慈愛卻時有優思出神。

最近姚青苗老是過來與青隐混一處,兩人算是府裏最悠閑的人了。青隐是真悠閑,而姚青苗是偷奸耍滑的讓自己閑。比如,讓自己的丫頭去族學請假,頭疼腦熱的理由随口便扯。

這天姚青苗神神秘秘的湊着與青隐咬耳朵。“你不知道,二兄在祠堂犯病了。昨夜我聽阿娘說的。二兄吃五石散,今日午時在祠堂像個瘋子一樣撒潑,掀翻好多桌子呢。連幾個祖宗牌位都掀了。族長阿爺氣得頭頂冒煙,當即請了家法在祠堂把二兄打的哇哇叫。啧啧啧,想不到看着文弱的二兄那般混賬。”

青隐一手扶着湯圓雪白的毛發,滿臉黑線的聽着姚青苗一番言論,心裏吐槽這文弱和混賬有什麽必然關系嗎?怎麽這小姑娘什麽都能扯一起理所當然的說出來,關鍵是她說的還似乎挺像那麽回事。

哎,她這一根正苗紅的一顆小白菜都要被這小姐姐帶偏了。不過,這姚青桓吃五石散倒是挺新奇的。古代的五石散那可就是毒品啊,但是一聯想到姚青桓那排骨都能看見的身材就覺得還真是吸毒的體質。

“二兄在外面欠了可多錢了,前幾天我和阿娘看見大伯母的女奴春杏偷偷拿了大伯母的首飾出去賣。還有阿娘現在不是管家嗎,查賬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聽見阿娘念叨有家鋪子虧損的特別不正常,那天我跟着阿娘去了那家鋪子,可是鋪子裏生意特別好,你說奇怪不奇怪?”

青隐從果盤裏拿一只蘋果到湯圓嘴邊,見小白狐伸出小粉舌舔舔後開始細細的啃,便笑着說。“這些話你可別到處說,小心大伯母知道了罰你。”青隐想着姚老夫人近來精力不好,便又囑咐了她千萬別去祖母跟前說這些。既然二伯母沒有過來通禀,定然也是要瞞着祖母的意思,可不能叫這丫頭壞了大家一番心思。

“那是自然,我向六妹妹保證,決不去祖母跟前說這些。”姚青苗腦子裏雖然想不到為什麽不能去祖母跟前說那些,但她很聽妹妹的話。

青隐點點頭,轉而說起另外的話。“這些事可不是咱們該關心的,咱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好好學習當一個大家閨秀。”

姚青苗咬一口糕點在嘴裏,含糊着說。“你居然和阿娘說了同樣的話!”糕點被她胡亂嚼了幾下吞下去,口齒清晰了些。“不過,我打算不學那些勞什子琴棋書畫了,要我學得像三阿姊那樣整天病歪歪的,可不得憋死。我想跟着阿娘學廚,将來做很多好吃的給妹妹吃。”

姚青苗覺得姊妹中三阿姊讀書好,彈琴好,女紅好,規矩也好,還能調制各種香香的藥膏。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三阿姊卻每天都憂憂郁郁的,可見學了那些也不快樂,倒不如不學。

青隐心裏頗感動這小姐姐對她的這份惦記,點點頭鼓勵她。“你一定能青出于藍勝于藍。”

“嗯,我也那樣覺得,有時候我就覺得我比阿娘還聰明。”姚青苗拍了拍小胸脯,将最後一點糕點塞進嘴裏嚼幾下咽下去。“這糕點是三阿姊做的吧!”

青隐嗯一聲。

姚青苗皺了皺眉,說道。“不好吃,蒸得太老了。”

“沒覺得啊,和廚房做的一樣。”青隐倒是沒覺得老不老。

“那是你沒吃過阿娘做的,那才叫好吃。”姚青苗晃着頭,回憶了一番溫氏做的糕點,突然想起什麽大聲說。“我想起來你吃過,不過那時候你腦子不清醒。”

那不是腦子不清醒,而是那根本不是我。

姚青苗又道:“對了,這兩天阿娘安排了院子,就在你們院旁邊一牆之隔,好像是表弟快到長洲了。”

青隐将湯圓放下地讓它自己走走,幼狐腿腳稚嫩,要多加鍛煉方能讓骨頭不綿軟。見那團雪白東倒西歪的在地上爬,她扯着唇角笑了笑才道:“也該到了,祖母念叨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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