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妥協了 蕭大別扭與瓊怼怼
小刀片被磨的鋒利,正正好好卡在一根中有縫隙的銅棒上,瓊羽用嘴叼着紅線,一手将線繃直再往銅棒上旋轉纏繞。不多時,一把靈巧的刻刀華麗出世。
旁觀的碧波卻心驚膽戰:“太子妃您小心些,可不要傷到手了!”
“無礙,和兄長學來的本事難得派上用場。”瓊羽将刻刀舉在眼前,怎麽看怎麽喜歡:“閑了這麽多日,總算有點事幹了。”
自從國舅夫婦來訪已過了七日,這七日中,蕭雲奕沒有進過星月閣,一直在養心殿和綏寧軒之間奔波。瓊羽倒不在意他來不來星月閣,她等的是蕭雲奕人出東宮,不然怎麽名正言順地去祠堂?
盼着盼着,拖到昨日才見蕭雲奕外出,碧波從星月閣挑了個擅長丹青的小丫鬟。瓊羽帶着她,借口祈福在祠堂跪了半日,她誦告,小丫鬟就仿照牌位字跡,一筆一劃将需要的字寫在紙上。
還別說,何舅舅的字與牌位上的真是像,字都知道長什麽樣了,這下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瓊羽迫不及待地挽起袖子,将薄紙覆在聖檀牌上,拿着刻刀細細勾勒。
上輩子刻玉佩,這輩子刻牌位,說起來好像都是為了蕭雲奕。
瓊羽唇角一勾:我可真賢惠!
碧波捏着小刷子替瓊羽清掃木屑,太子妃給自己做這麽不吉利的事,竟還能笑出來?
瓊羽察覺到碧波的不快,她美目一擡:“小姑娘家,天天皺着個紫瓜臉,小心以後沒人要你。”
“奴婢願意一輩子伺候太子妃。”碧波癟癟嘴:“您還是別操心奴婢了,您與太子殿下的關系怎麽就到了這番地步?奴婢從前見太子殿下只有敬畏,現在見到殿下,脖子都涼嗖嗖的。”
瓊羽的注意力都在牌位上,她心不在焉道:“有我在呢,殿下要砍也是先砍我,你還有時間撒腿開跑。”
碧波的小刷子僵住不動。
“還有,”瓊羽頭也不擡,語速慢的像真在思考:“碧波你覺得現在的太子殿下像什麽?”
碧波不言,整個人卻和沒了骨頭似的,唰地跪了下去。
瓊羽只顧自言自語:“他現在就是個蜜蜂子!若只是勤快的不見人影也就罷了,還既能嗡嗡嘴又毒!”
“是我不理解他的問題嗎?是他壓根聽不懂我說的話。”第一個字刻的差不多了,瓊羽仔細端詳着辛苦得到的傑作:“人畜有……”
面前忽然出現了一片陰影,瓊羽奇怪仰頭,無比精準地對上了蕭雲奕的黑臉冷眼。
他走路咋沒聲啊!她下意識将牌位往後一扔,沉木與被褥相撞發出“咚”的一聲,慌張間刻刀一斜,給手指上劃了道口子。
有血珠滲出,瓊羽随手往裙邊一抹,再對蕭雲奕欠身道:“臣妾見過太子殿下。”
“別了。”蕭雲奕提衣坐到桌前,依舊不帶正眼看她:“人畜有別。”
好言好語一句聽不進去,壞話記得那是非常之清晰。瓊羽将刻刀藏進袖子裏,陪笑道:“太子殿下今日是犯得什麽毛病?”
蕭雲奕劍眉一蹙。
瓊羽連連改口:“今日外頭吹的是什麽風,把太子殿下吹的臉都僵了。想來該是秋後甚涼,您路過星月閣,正好進來暖和暖和。”
碧波老實巴交地給蕭雲奕奉上茶,他聞都沒聞,直接将茶盞推的老遠,還只用指甲蓋接觸盞壁,衣袖也離桌面有些距離,誓死也不沾星月閣的一粒灰:“你在外逢場作戲,在本宮面前沒必要惺惺作态。”
明明是我與你一齊逢場作戲。但比起頂嘴,瓊羽更想快點送走這尊佛,神色語氣均有些搪塞之意:“殿下前來,有何貴幹?”
蕭雲奕伸直脖子,冷漠地望向正前方不理瓊羽:“替身便該有替身的覺悟,這是你該有的表情嗎?”
是了是了,她只有笑起來像羽兒。瓊羽臉頰一緊出現酒窩,只不過聲音淡淡,像沒睡醒的早誦學生:“所以您要幹啥。”
“太子妃千金之軀,本宮是請不動了。”蕭雲奕冷笑道:“你可欠本宮一曲月琴。”
大別扭坐實了記仇個性,瓊羽也不和他争執:“碧波,去取琴來。”
“不必了。”蕭雲奕終于轉了尊貴的眼珠子,看向瓊羽受傷的手。
他向來目光敏銳,明察秋毫,瓊羽和被火燎到一樣,飛快地把手藏在背後,她心虛之餘又存有一絲幻想:他肯定發現我手指受了傷,不讓彈琴,莫非是在關心我?
蕭雲奕生怕瓊羽誤會,又及時添了句:“免得血染髒了好琴。”
瓊羽從來沒如此期望自己力大無窮,若願望實現,她絕對趕在蕭雲奕說下句話之前,将他從窗子扔出去!
蕭雲奕看着瓊羽氣急又不得不假笑的臉,卻沒有達成捉弄的成就感,大概是因為他當真厭惡這個女人。
他想起今日來星月閣的初衷:“連文,把東西都拿來給太子妃瞧瞧。”
連文領命,帶着幾個手端禮品的小厮進入閣內,瓊羽見狀不解:“這都是什麽?”
蕭雲奕起身,親自揭開一個個禮品上的紅布,他邊走邊道:“舅舅那日來時送的,該是你的東西就是你的,本宮不會私扣。”
瓊羽從桌後繞出來,小步跟在蕭雲奕身後:“殿下怎麽不早與臣妾說,臣妾也好親自謝過舅舅。”
禮品總共分了三盒,一是金銀首飾,二是一根風幹的老人參,三是……瓊羽離着老遠就聞到從第三盒冒出的奇怪味道。她湊上去,只見盒內表層生了層綠毛,壓根看不出裏面裝的什麽!
蕭雲奕也吃了一驚,本能的想離這盒玩意兒遠一些。他想起那天何之儒的話,詭異道:“這是桃源鄉的芋艿牛乳糕,近期風靡京城,供不應求。”
瓊羽對桃源鄉有所耳聞,這所酒樓規模不大不小,單純靠着各類美食名動京城,一到飯點那是門庭若市。如此一想都該明白這道點心有多難買到,何況還是國舅夫婦記着她喜歡甜食,特地買來相贈的。
結果蕭雲奕給它放壞了!
這難道也是蕭大爺的惡趣味?好好的糕點早不拿來,非等着它壞了送來惡心人,這算什麽!
瓊羽一手扯過紅布蓋在盤上,好讓芋艿糕安息:“原是我不配。”
蕭雲奕則幽怨地看向連文,當日他沒細看舅舅送的是什麽,只讓連文先收起來。連軸轉着忙到今日,他正好想找瓊羽算算賬,便讓連文拿着東西一道兒送了。
他忘了就罷了,連文天天盯着這些東西就不知道提醒下,簡直浪費,有違節儉!
不過這盤不明物着實氣到了瓊羽,也算尚有一方用武之地!
“誰讓你在舅舅面前胡扯,誣陷本宮人品。”蕭雲奕名正言順地尋到了個借口:“活該。”
瓊羽其實也有反省,那日她是有些意氣用事,恰恰蕭雲奕那小玻璃心經不起玩笑的折騰,這才廳堂失儀,給何之儒整懵逼了。
蕭雲奕一日不停止嘲諷,她便一日忍不住要頂嘴,因此對症下藥這藥還得用在蕭雲奕身上。
若能有個法子讓他可以分辨出何時在開玩笑,何時在演戲,蕭雲奕也不用被她氣的三日一抽泣,五日一啕號。
瓊羽想着想着逐漸鼓起了腮幫子,蕭雲奕冷眼旁觀,心想:還說本宮是蜂子,你活像只沒頭沒腦的金魚!
“太子殿下!”瓊羽靈光一現突然想通:“要不然我們設個暗語,每當在外人面前,您與臣妾誰說出暗語,便叫對方知道:該做戲了。如此一來,咱都不必太認真。”
蕭雲奕心裏覺得此法可行,但嘴上就是不承認,他皺着眉直接道:“什麽暗語?”
瓊羽的金魚嘴兒裏蹦出倆字:“夫,君。”
蕭雲奕一捶桌板:“你做夢!”
瓊羽撒嬌不成,想占便宜也沒占着,她呼出含在嘴裏的氣,正色道:“臣妾是想這暗語既和諧又暧昧,簡直就是為了裝恩愛量身打造。您不滿意,那您自己想個吧。”
蕭雲奕和瓊羽互瞪良久才緩緩開口:“你說呢。”
瓊羽沒反應過來:“什麽我說呢?”
他繼續道:“只要你與本宮說此三字,本宮便裝傻順應你的語境,相反,本宮若說了這三字,你同要無條件服從本宮。”
這話聽上去沒什麽毛病,瓊羽點頭道:“好。”
蕭雲奕坐定不動,眼神耐人尋味。
瓊羽被他盯得發毛:“殿下可還有別的事?”
蕭雲奕垂下眼皮,細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影子:“你說呢。”
現學現賣啊。按照約定,她該順着蕭雲奕的意思說了,瓊羽微微一笑:“您慢走,走好不送。”
蕭雲奕:“……”
瓊羽直直瞅着蕭雲奕,确保他真真實實離開了星月閣才撲向床榻。她仔細審視着聖檀牌,果然怕什麽來什麽,原本結實的木牌生了一道明顯裂痕!
“我的天爺啊。”瓊羽心疼地抱住木牌,欲哭無淚:“我給自己刻個牌位咋就這麽多災多難。”
她不想再蹲在星月閣無所事事,她想見虞靖,想去桃源鄉,想吃芋艿牛乳糕!
碧波也惋惜地看着木牌:“太子妃,這塊怕是不能用了,您不用擔心,奴婢再出宮一趟就是了。”
出宮……?瓊羽本是萬念俱灰,聽完碧波的話卻突然來了精神:“對啊,本宮用不着靠別人,可以自己出宮買牛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