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錢了 将綠茶貫徹到底

瓊羽坐向方桌一側,立刻招呼碧波過來挨着她,生怕那看似文绉绉的公子一屁股坐到她身邊。事實也是她想多了,他孤身一人進來隔間,特意坐到了碧波面前,有意和瓊羽保持距離。

店小二伺候好了兩位貴客,笑的和花開一樣燦爛:“客官們要吃點什麽?”

瓊羽無心道:“随便上壺熱茶。”

對面人沒和瓊羽搶話,而是安安靜靜地等她說完,才溫文爾雅道:“桂花釀,多謝。”

在外聽到別人和自己的口味一樣,原本陌生的關系似乎就上升到了一面之緣。瓊羽雖放下了些戒心,但說了不說話那就是不說話,直到小二桌子中間上了茶與酒,她才開口:“多謝,都記在我賬上。”

白衣男适時閉口避免同聲,只微笑着拿過溫酒與瓷杯。

茶煙袅袅,瓊羽很容易就聞出來壺中裝着的柰子花茶,她原以為小二會挑貴茶葉的上,卻不想店家會按時令選擇。

怪不得桃源鄉的生意好。瓊羽也不去想什麽宮外的東西不能輕易入口的講究,她提起茶壺往茶盞中倒了半杯,吹都沒吹品也沒品,任它燙的燒喉嚨,也一飲而盡了。

周邊沒有雜音,隔壁的說話聲被不知從哪裏傳來竹笛樂曲掩蓋了。瓊羽手肘撐在桌上,額頭貼在雙手手背,放松了脖頸使頭越低越好。

她餘光之中只有桌面和自己的胳膊,身旁沒有任何人與物打擾。可是她亂如麻,瓊羽才想放空腦子重新捋一捋因果,卻發覺腦子放空了,便只剩了空曠的惶恐,對事事件件無從下手。

熟悉的虛無感将瓊羽包圍,蕭雲奕不在的三年裏,她除了相思入骨,便是力不從心。她是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是個什麽都依托太子而生的太子妃,若沒有蕭雲奕的信任,她在東宮連株野花野草都不是。

花草尚能破土見日,她呢,手無縛雞之力,只有在深宮中坐井觀天。

瓊羽愁的不行,眼睛眯縫着懶得睜。忽然一只蒼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了她的視野。她放手擡頭,只見白衣男用一手指勾住茶壺,緩緩将其拖到了他那側。

瓊羽本能的想去夠,可惜一在速度比他慢,二在手短,只能眼睜睜看着茶壺離她遠去。白衣男笑的輕松,明顯不是想占便宜,果然下一瞬,他便把自己的桂花釀推到了瓊羽身前。

“燙茶終究傷喉,不如溫酒有暖胃之效。”他語氣淡淡,每個字都十分占理:“姑娘喜歡柰子花,大概也是愛桂香的。”

瓊羽對他的行為有些疑惑,但也沒必要撒謊:“我是挺喜歡的。”說罷又給自己滿上一杯,仰頭喝了個幹淨。

醇馥幽郁,唇齒留香,佳釀品質并不比宮裏的差。瓊羽前思後想還是覺得應該道個謝:“有勞公子關照。說實在的,您不必管我。”

白衣男笑容依然,并不見怪:“姑娘夜間獨出,必定不是來讨水解渴的。”

“彼此彼此。”瓊羽脫口而出半句話,想收也收不住了:“公子來此,也不是為了和我換茶喝的。”

瓊羽心底的性子還是挺自來熟的,只不過在宮裏多有顧慮。在宮裏,你不管和誰多說了幾句話,就算你是掏心掏肺,善意勸解,在他人眼中你只會是個嘴碎長舌婦,多管閑事,小家子氣。

宮中端莊婉約才是王道。于是逐漸的,瓊羽也就學乖了,寧可在心裏敲鑼打鼓,也不在嘴皮子上費一絲功夫。

不過,最近特殊。

如果蕭雲奕罵人她不還口,就無法滿足太子殿下那奇葩的好勝心。此路不通另辟蹊徑,意思就是蕭雲奕會在別的時候找她事。

那還不如怼他幾句來的方便!

白衣男觀察着瓊羽,她在個不該有煩惱的年紀,神态竟短暫地從糾結到釋然。他看出瓊羽心煩,并不逃避,反倒試圖緩解:“姑娘可是遇到難事了?沈某不才,只善傾聽。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瓊……”瓊羽及時住了口,想到孟是蒙的諧音:“小女姓孟,沈公子好。”

瓊羽願意和他說話,也是看在他是個正常人的份上,中原不常說一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若鑽牛角尖來看,墜山一事,她周圍人均在迷霧之中。

難得遇到一個與其無關,心地善良的人,無關男女之間,只論萍水相逢之緣。

“孟姑娘。”沈決坐直了上身,饒有興趣地看着瓊羽,他對京城名門貴族中人了如指掌,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腦子不好,記不住哪個孟家有這麽位傾城佳人,只需回去崇明司,不出一注香時間,便能查出她的全部信息與家當。

可他莫名不想費這個力氣,因為他想聽孟姑娘自己說。

瓊羽并沒有直視沈決,自然沒看到他審視獵物一般的眼神,她腦子半天沒長進,裏面還是空的,而且她能和沈公子說什麽?公子,你的心上人如果不記得你,你會怎麽樣?公子,如果有人要殺你,你又會怎麽樣?

沈公子這個正常人,絕對會把她當失心瘋啊!

沈決給自己倒了杯茶,卻也沒急着喝,他見瓊羽半天不吭聲才端起茶盞,非常賞臉地給了瓊羽臺階下:“沈某唐突,姑娘若是不願說那便不說。”

瓊羽自嘲似的笑笑:“公子看着很年輕,少年不羁,哪能懂女兒家的心事。”

沈決十幾年前就離開“少年”這個年齡段了,要怪只能怪他長的顯小,而且孟姑娘的語态并非嫌棄他年輕,反倒有些羨慕意味。沈決閱人無數,當即猜測她是中意少年的,既然如此,他不妨就裝一回少年。

“我也有一位姐姐。”沈決面紅心不跳道:“有時看她為情所困,的确是不太懂的。”

瓊羽在南昭是最小的公主,沒有弟妹,關愛晚輩的習慣都是來大梁後觀察旁人學來的。她聽沈決這麽說,倒感覺有了做姐姐的感覺,她意在給未經人事的弟弟開個玩笑:“那沈公子對此有什麽想法嗎?”

“我若說了,孟姐姐別覺得我輕浮。”沈決調皮笑道:“人生路長,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咳!”瓊羽聞言猛地給嗆了一下,她緩過勁來,笑臉松快了不少:“果然還是年輕,幸好你把酒換給了我,不然我肯定也是不讓你喝酒的。”

“我都說了,我不太會說話,只善傾聽。”沈決心中波濤蕩漾:“孟姐姐一看就是心有所屬,你和我阿姐一樣,必然不會聽我的勸告。”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瓊羽笑道:“你可別把那話給你阿姐說了,我怕她要追着打你。”

有意思。沈決觀賞着瓊羽笑貌,得逞一般道:“孟姐姐心情有沒有好些?”

瓊羽這才反應過來他在故意逗樂,她不再一副赴死的樣子痛飲,只抿了口酒回味道:“多謝小公子,我好多了。”

倒不是因為瓊羽想開了“不在一棵樹上吊死”,而是這位沈公子的提醒,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是個活人。

無論之前發生了什麽,別人算計了她什麽,總歸至今她還沒有損失,沒有小産,沒有身死。若一時揪不出幕後指使,那邊慢慢去揪就好了,首先東宮沒那麽好混進去,再者吃一塹長一智,她個生龍活虎的大活人,難道還能坐以待斃,天天跌到陷阱之中嗎?

朝堂有崇明司,她有虞靖,蕭雲奕也答應過會在外護她性命。□□皇城宮內,還能有人出來剁了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不成?

怕怕怕,怕個錘子怕!

瓊羽只要想通一件事便會有無敵必勝的信心,她豪爽地幹了最後一盞酒,對沈決是有內而發真誠道謝:“沈小公子,你今夜簡直救了我半條命。”

沈決笑意不減,內心納悶:她想通了?決定不在一棵樹上吊死了?

瓊羽轉頭對碧波笑道:“結了賬,咱回去。”

她要有關墜山一事所有知道的消息都說給蕭雲奕聽,不奢求他能與從前那樣心疼她,保護她,至少讓蕭雲奕知曉其中利害,多留心自保也是好的。

夜裏客人大多都在雅間,店小二就在二樓閑逛,他被碧波招呼過來熱情的報了價錢,碧波在腰間摸了摸,又往袖子裏瞧了瞧,半天沒拿出錢袋出來。

“小姐?”碧波緊張道:“咱錢袋不會掉在路上,或是被人偷了去吧!”

瓊羽秀眉一皺,她知道碧波做事的仔細,斷然不會丢三落四。她也在飛快回想今夜去過哪裏,在桃源鄉見到何祈妙,再就是去敬安侯府……

瓊羽腦中閃過何祈妙的倉促離開,怎麽想怎麽奇怪,小財迷怎麽會這麽大方的送她糕點,還千萬不讓她拿銀子出來給?

只可能是她已經把錢袋順走了!

“祈妙這丫頭!”瓊羽低聲對碧波抱怨:“咱可讓她賺大發了。”

沈決是個敞亮人,他及時遞給小二一塊碎銀,轉頭對瓊羽道:“孟姐姐家在何處,可有車馬?若不嫌棄,我送你一程。”

“不用……”麻煩二字還沒說出來,瓊羽所在的隔間窗欄突然爆破,二樓全部的人為所一震,還未來得及跑出一步便被火辣的煙霧迷了眼睛!

瓊羽靠窗最近,煙霧被風吹散一部分,她視覺尚且清晰,只見一壯碩的蒙面人跳窗而入,他踏着一地木渣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拔刀亂砍一氣。

空中飛濺的也不知道是誰的血,瓊羽往旁邊一抓沒有碰到碧波,不知是不是目擊宮女墜山落下的毛病,她見血便頭暈目眩,瓊羽大口喘息,拼盡力氣扶住屏風想要到角落中去。

然而還沒邁出一步,她脖頸上已然被人繞了周粗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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