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跪好了 跪天跪地跪羽兒
瓊羽這一覺睡得是前所未有的安穩,整夜無夢自然醒,醒了後還想在榻上賴着,不和前幾日樣醒了就躺不住。
人一清醒就忍不住回想昨日情形,瓊羽記着,目睹宮女墜山之後幾日,她睜眼便是血色漫天。
昨日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也見了血,但從醒來到現在,她滿腦子只有蕭雲奕,他的朦胧身影,他的話語,他的懷抱,他的胸膛……
蕭雲奕是她的奇藥,聽君一句好話,勝過十碗安神湯。
瓊羽心裏高興,說出來的話都似在歡快地蹦噠:“碧波,快進來!”
碧波聽聲立刻進門來到瓊羽面前:“太子妃晨安。”
“我問你,”瓊羽眼底盡是期待:“昨晚,是太子殿下送我回星月閣的嗎?”
碧波點頭道:“是殿下抱您回來的!”
瓊羽臉頰唰的就紅了:“他,他還對我做了什麽?”
碧波最盼望見到的場面就是太子與太子妃和和睦睦相親相愛,她掩嘴偷笑道:“殿下在榻邊看了您好一陣子呢。”
“然後呢?”瓊羽問完才想起低頭瞅了瞅潔淨的寝衣:“沒有了?”
就這?蕭雲奕對替身的心理陰影有多大,她都躺平任其擺布了,他連碰都不碰她一下?
“奴婢們為您更好寝衣,殿下便讓奴婢們退下,單獨陪了您好一陣才離開的星月閣。”碧波如實告知瓊羽後,還怕她多想:“那時候閣中燭火未滅,但奴婢們隔着層門窗,也看不到殿下對您做什麽呀?”
她鬼精靈道:“說不準什麽親親抱抱,殿下都幹了呢!”
“膽子忒大,胡說什麽呢!”瓊羽拿手掌緊貼着雙頰降溫,忽感覺臉上某幾塊地方格外的燙,難道蕭雲奕昨夜,真的親她了?
想法一出來她便連連否決自己:“不成不成!”蕭雲奕是個有定力的,更是有着絕對原則,他若是對她那樣那樣,不就說明他背叛羽兒了嗎!
如此想來,就是他下得去口,瓊羽也沒法在心中接受:夫君對兩個女子都有意思,她倆還都是我!
碧波準備扶瓊羽去妝臺梳洗,她開過玩笑便來正經安慰:“太子妃,殿下如今對您的态度有所轉變是好事呀,而且凡事都講究個循循漸進,若殿下突然熱情,您肯定會受不住的。”
“話是這麽講。但是碧波,”瓊羽并不起身,只是托着下巴望向前方空蕩蕩的餐桌:“你知道嗎,自殿下生病半月以來,我在心中對自己說過無數次,謙讓也好,哄騙也罷,只要殿下心中舒服就好,什麽委屈我都可以忍。”
她不覺放慢了語速:“但是昨晚,無論是他把我當做羽兒了,還是真心實意的從狂徒手中救下了我,都表示他對我有了溫情流露。我怕,我怕他往後,還是不要我。”
若從未見日光,她可以一直忍受黑暗,但若蕭雲奕有意将她從懸崖救起,她便受不住再一次被推下深淵。
碧波蹲下身,很是理解瓊羽的為難:“還請太子妃放寬心,太子殿下總有一日會痊愈,他會想起曾經的真心和如今的好,都是您帶給他的。”
瓊羽搖頭淡笑:“那我便無憾了。”
半月已過,瓊羽也已經出了“小月子”,今日雖暫時沒什麽安排,但時到月初,東宮的所有賬目需得由她過目,內務府也會派人送這送那,所以先梳妝打扮好是有必要的。
然而瓊羽還沒在妝臺前坐下,一聲聲喊天呼地的“太子妃”便從前廳傳到了寝殿,瓊羽向來不喜歡繁雜規矩,她教導星月閣的侍女做事也要以效率為先,如有急事,不用跪來跪去。
那也不是讓她們從前廳就開始嗷嗷叫啊!
瓊羽太陽穴一緊,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轉身對着屋門,望到傳話丫鬟的身影便不安道:“別是殿下又出了什麽事。”
碧波寬慰她道:“殿下應當下朝沒多久,想必不會有什麽壞事,太子妃且放心。”
那丫鬟腳還沒踏入門檻就彎了雙膝,“呲溜”一下滑到屋內:“太子妃!太子妃,太子殿下那邊有人來報!”
這場景甚是熟悉,蕭雲奕遇刺那晚,傳消息的下人也是手忙腳亂,瓊羽小心髒都快吓得驟停了,她緊張等着丫鬟下文:“你快說!”
丫鬟咽了口唾沫:“聽說太子殿下下朝後眼圈通紅,直奔祠堂而去,像是受到聖上訓斥。”
“祠堂?”瓊羽斷了的腦筋總算搭上了,昨晚上她從敬安侯府出來直接去了桃源鄉,應該似乎好像是忘了去買新的聖檀了!
丫鬟伏地來報:“殿下一進祠堂就開始落淚,嘴上還說着‘對不起’之類的話,奴婢們根本不敢上前相勸,只好,只好來找太子妃,幸好太子妃您已經起身了。”
“誰說我起身了?”瓊羽一瞪杏眸,故作眼瞎地起身把懵逼的丫鬟和碧波關到門外:“本宮沒起,沒起!你們就在這等着,本宮一會就起!”
刻刀呢字跡呢,那塊摔了條縫的牌位呢?瓊羽小跑着在屋裏蹿騰,她暫不知道蕭雲奕為何落淚,但他人都到祠堂了,肯定會去找羽兒的牌位專門懷念一通啊。
若他發現,這麽長時間的準備功虧一篑不說,蕭雲奕脆弱的心态那不得崩了!
事态緊急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瓊羽身上還只穿着單薄寝衣,卻也沒空去添上件外披,身上有些冷但好在手穩,她沒用多長時間便刻好了字,又在妝臺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小盒畫花钿用的黃銅粉末,将其一筆一筆細細染在字上。
這樣一看,倒還真像些樣子!
等瓊羽馬不停蹄地趕到祠堂,連文一衆人将祠堂門口圍得嚴嚴實實,但還是不乏有宮人湊着腦袋瞧,祠堂是宮中重地,平日只有太後娘娘多來祈福,太子殿下來那是極為罕見,不少人都行借機一睹殿下英容。
不過太子妃一到,抱有僥幸心理的宮女們見到身着月白菊紋攏紗裙,膚白發墨,眉目如畫的瓊羽,瞬間一個個無地自容。
瓊羽并沒有讓人張揚,畢竟自己祭奠自己這事她不想再來第二次,她對連文投去了贊賞眼色,駐足詢問裏面情況:“殿下是哪裏惹到聖上,可是因為昨夜出宮之事?”
連文搖頭道:“并非,而且今日朝上,聖上還借南下視災一事誇獎了殿下。”
“聖上沒有罰殿下,那他跪哪門子祠堂?”瓊羽不解道:“本宮還聽說殿下哭了?”
“呃,”連文哽了下,猶豫了片刻還是實話道:“屬下隐約聽到,殿下說出口的人名是,羽兒。”
羽兒?!
瓊羽只想:真是病得不輕,一日都不得消停!
蕭雲奕受了獎賞下朝進祠堂,懷念還活着的太子妃,現下祠堂是無人敢近,但就算把這話放出去又幾人能信?在外面傳播的只會是太子不知好歹,無視朝堂紀律摻雜私人感情,得了便宜還賣乖,得到獎賞還跪祠堂!
這是孝敬,還是咒當今聖上,在人堆之中便說不清了。
瓊羽也慌,慌得手心出汗,她嚴肅擡眼與連文下令:“繼續圍着,盡量不準讓消息傳出去。”
連文苦道:“太子妃,閑雜人等都是長了眼睛的。”
“本宮知道。”瓊羽長吸一起:“先皇後何家,可是自南方遷入京城的?”
連文一愣:“是。”
瓊羽颔首道:“今日這事恐怕皇後娘娘也知道了。你只需記得,就算皇後娘娘派人來問,你也要閉口不答。若真等來了聖上來人,你便說太子殿下聽言生情,懷念先皇後。”
連文眼神一亮,瓊羽從碧波手中接過蓋着黑布的牌位:“都在這守好了,一只蚊蟲都不準放進去。”
蕭雲奕從前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幼稚行為,他是最不顧全大局的,瓊羽走的飛快,離祠堂愈近也就愈心驚,在他眼中,羽兒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值得讓他性情大變,次次破戒。
她不禁将方才的借口與事實聯系起來,難不成,南下一事和羽兒也有牽連?
瓊羽聞到祠堂中的沉香味道便寧靜下來,蕭雲奕單留給她一冷漠背影,他的很直,一動不動。
“殿下。”瓊羽跪到旁邊的軟墊上。
蕭雲奕目光呆滞,并不去看她,他已止住了淚,只嗓音有些喑啞:“你怎麽來了。”
瓊羽低眉順眼道:“五公主是臣妾國度的公主,臣妾也理應敬一敬她。”
“羽兒還沒死。”蕭雲奕像是再給自己重複:“她不會死的。”
瓊羽接道:“既然殿下相信五公主還在世上,為何今日……如此傷心?”
她從低處仰望這個高大的男人,他身上像有一層火光,不為發亮,只為将她與他彼此隔絕。
蕭雲奕沉默良久,方開口道:“本宮對不起她。”
“為何?”瓊羽追問道:“普天之下,再也難尋如殿下一般癡情之人了,您怎麽回對不起五公主?”
蕭雲奕話中帶了無盡傷感,甚至還有些悔意:“本宮昨夜救了你,還抱了你,本宮對不起她!”
“原來……”如此被瓊羽咽了回去,她僵硬擡脖對蕭雲奕翻了個白眼:你哭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