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桃落府 劉府
話說在金子晚和顧照鴻在市井茶肆裏嗑瓜子聽八卦的時候,這劉在薄可真是如墜地獄,苦不堪言。
只因那九萬裏的人唯金子晚馬首是瞻,金子晚讓他們把劉在薄和那女屍關在一起,他們不但要把他們關在一起還要落三把大鎖,生怕金督主不滿意。
金子晚多損啊,他直接讓陸铎玉把劉在薄和女屍關在劉家的祠堂裏。
兩扇門吱呀一關,祠堂裏除了一活人一死人外,便是一屋子的靈位木牌和搖曳的燭火,着實瘆人。
張三把門落下三道大鎖以後就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外面守着,陸铎玉繞着這屋轉了一圈,在窗戶旁邊戳了個小洞蹲着偷窺,張三聲如洪鐘:“陸副督,你蹲——”
——這裏幹什麽。
話還沒說完,頭就被陸铎玉狠狠打了一下——張三長得遠超于常人的高,陸铎玉甚至要跳起來打——陸副督惡狠狠地放低聲音罵:“你給我閉嘴!”
你為什麽還沒升職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貓都比你有眼力見兒!
那白貓委曲求全地蜷在陸铎玉懷裏,張大嘴懶洋洋地,無聲地打了個哈欠。
張三摸了摸頭,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會被打,但還嘴是不敢還嘴的,就只能受着。
陸铎玉恨鐵不成鋼地把他打發到門口去守着,自己接着通過那個小窟窿觀察屋裏的劉在薄。
劉在薄離那女屍遠遠的,鎖在角落裏,但祠堂一共也就那麽大點個地方,再加上天色越來越晚,祠堂裏燭火影影綽綽,寒氣越來越重,對于劉在薄這種心裏有鬼的人,心理防線只會越來越薄弱。
陸铎玉蹲的着實是有點累,馬步也不能紮這麽長時間吧?
于是陸副督主讓張三搬了個小馬紮來,幹脆在窗外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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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劉在薄仿佛原地坐化了一般,也不說話,也不動,陸铎玉都快睡着了。
正當陸铎玉馬上要睡着的時候,劉在薄的聲音把他一下子驚醒了。
那劉在薄,與這兩天在他和金子晚面前唯唯諾諾一臉廢物的樣子,竟是截然不同,他的音調尖厲,嗓音嘶啞:“你為什麽不放過我?”
“你既已死了,那便好好的死着!翻天覆地搞這一出,你又有什麽好處!”
“我對你不好嗎?”劉在薄的聲音突然輕柔起來,“我給你在風水寶地立了衣冠冢,若我不做那事,你我便早早餓死了,死了也就只有一副草席裹屍,連副薄棺也求不得。”
“你還怨恨什麽?”
劉在薄的語調又極度的怨毒起來:“你死就死了,還想把我拖下去和你一起死?做夢!那金子晚來了又如何,任他手眼再通天,再得聖寵,又如何能把過了五年又死無對證的事翻出來給我定罪!”
他說着說着似是怒極,竟也不怕了,一骨碌站起來,踉踉跄跄地跑到那女屍旁邊,把她的頭發從臉上剝開,注視着她滿是刀痕的臉,吃吃地笑了:“思思,你說你何苦來哉?說來你八成是不信的,我這些年,時常想起你,也想起我們的囡囡。可偏偏都在白日裏,你說奇不奇,連囡囡都與我在夢中相見過,而你竟一次都未入我的夢來。”
劉在薄的手從那被他稱作思思的屍體的頭發上滑到脖子上,他的聲音變得很輕,幾近耳語,若不是陸铎玉武功高深耳力也強,怕是真要聽不見:“思思啊,你是知我的。我既然能殺你一次,便能殺你第二次、第三次。哪怕你是陰魂來複仇,我也能讓你魂飛魄散!”
“岳思思,別怪我。”
“怪就怪,你這輩子遇見了我,嫁給了我,偏又無法成就我。”
劉在薄伸手把岳思思的衣領整理好:“你穿這嫁衣真好看,和嫁給我那天一模一樣。”
“不如我們到地下,再做一對鬼夫妻罷?”
劉在薄不再說話,又縮回了角落裏。
窗外,陸铎玉聽得屬實毛骨悚然。
***
桃落府 桃英酒樓
顧照鴻此刻正在金子晚的房間裏,二人正打算細細梳理白天聽到的流言,這時有人敲門,是陸铎玉。
門剛一打開,還未見陸铎玉的臉,便聽一聲軟綿綿的貓叫,白影一閃,那只小白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了金子晚的懷裏,還撒嬌地邊咪嗚邊蹭蹭。
金子晚眉眼都軟了,擡起小白貓的粉嫩嫩的爪子拍拍,又把它抱起來,湊近親親它的小粉嘴。
擡頭看到顧照鴻含笑雙眼後的金督主:“……”
他娘的,忘了,為什麽房間裏還有倆人!
陸铎玉很惜命,立刻裝作沒看見地把話題扯到正事上去,
聽完陸铎玉說的劉在薄的詭異言行後,別說金子晚,就連見慣江湖奇事的顧照鴻都一時怔住。
金子晚蹙眉:“如此聽來,像是這叫岳思思的女屍,活着的時候曾嫁與劉在薄為妻?”
顧照鴻搖了搖頭:“未曾聽劉夫人說過劉在薄在她之前還有個妻子,這劉夫人很有幾分高傲,必是不願給人當續弦的。”
金子晚問陸铎玉:“這劉夫人是何家世?”
陸铎玉早已把家世背景調查清楚:“劉夫人是隔壁府的大商賈家的嫡女,出身富貴,家族的掌上明珠。顧少俠所言極是,這種身家和心氣,斷不可能當續弦。”
金子晚回想了一下劉在薄說的話,抓住了一個細節:“囡囡……他和那岳思思必然是成過婚的,甚至有一個女兒。他說岳思思穿這嫁衣真好看,像嫁給他那天一樣,若是納妾是不能論嫁字的。”
顧照鴻點頭贊同,同時他也提出了新思路:“我認為劉夫人并不知道這岳思思的事,所以才會找我來調查,否則她這一手豈非多此一舉。”
金子晚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記得白日裏,張三來報屍體的數量和張府全府上下一致。但若是岳思思的屍體也算在這裏面,那豈不是少了一個人?”
顧照鴻驚醒,正是如此!
金子晚一邊摸着白貓的毛,一邊沉思。
岳思思到底是誰?
這不知為何少的一人,究竟又是誰?
顧照鴻也想到一件事:“劉在薄說,你既已死了,那便好好的死着、你死就死了,還想把我拖下去和你一起死。話裏話外,這岳思思本應該早已死了才對。又怎會出現在劉府門口自缢而亡?”
金子晚冷笑:“我不信鬼神,這必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他吩咐,“陸铎玉,你先去查這岳思思是誰,給我從劉在薄還未科舉前開始查!”
陸铎玉領命而去。
賴在金子晚懷裏的白貓抻長脖子伸舌頭舔了舔金子晚的脖頸,惹得他一癢,忍不住笑,那一笑猶如春日冰雪消融,比三月枝頭的桃花還要奪目,讓顧照鴻竟不自覺地看呆了。
金子晚一直在等顧照鴻走,再好好地稀罕稀罕小白貓,誰料他一直不走。
金子晚擡頭去看他,發現顧照鴻正看着他發呆,他心下一動,挑了挑眉:“顧兄在看什麽?”
顧照鴻回過神,赧然,只得随意找個話題:“……我在想金督主這貓,可有名字?”
“沒有。”金子晚道,“我從不起名,無論是人還是物。”
顧照鴻驚奇:“這是何意?”
金子晚伸手撥了撥燈芯,淡淡:“起了名,你與這人、這物便有了羁絆緣分,可這緣分又是最難捉摸的東西,與其緣分散盡傷心,不如幹脆沒有。來時随意,去時随意,兩相無心,便不傷心。”
兩相無心,便不傷心。
顧照鴻在心裏反複斟酌這一句,只覺得這金子晚,身上一團一團的迷霧,也太多了些。
他一向是溫柔的,但他又是獨善其身的。很多事情即使他知道,他也不會去多言,更不會多事。但這惡評滿天下的金子晚,卻難得讓他有了深入探究的心思。
太有趣。
顧照鴻彎了彎眼:“金督主是有趣的人。”
金子晚的動作頓了頓:“顧兄這話可稀奇。”
顧照鴻倒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起身道:“我也該回去了,金督主也早日歇息,明日再關心案子也不遲”
金子晚懶懶地嗯了一聲,眼看着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間,關好了門,便摟着那小白貓陪它玩。
不過在玩的時候,他也在想顧照鴻的那句——金督主是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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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顧照鴻:我一米八五
盛溪雲:我一米八三
謝歸寧:我一米八二
金子晚:我一米八
一米七五的陸铎玉:我走了
張三:我一米九
陸铎玉: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