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照鴻見他們不再說什麽,便腳跟一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到桌邊,倒了杯茶,自酌自飲,心裏也在想事。
金、子、晚。
他笑了笑,酒窩分外明顯,茶杯在他手裏晃來晃去。
這金督主惡評滿天下,莫說止小兒夜啼,小兒怕是都要被吓死。新帝剛上位時,他便以各種殘忍刑罰處置了與新帝當年奪嫡時的一幹人等,京城菜市口的處刑臺上的血跡至今都沒去掉。監刑的也正是他本人,穿着的那一襲紅衣比鮮血都刺目,任他人嘶吼尖叫,抑或哭號告饒,金督主便只是斜倚在座位上,眉都不皺地喝着茶。
傳言若是假的,也不見九萬裏出來澄清,傳言若是真的,這金督主必然心冷如冰,見血如水,又怎會因這殺妻殺女的劉在薄便氣到舊疾複發。
莫說這劉在薄,金子晚雖說脾氣差,嘴上也不饒人,但他仍命人給劉府上下三十九口打了薄棺,他并不一定如此,他就算真的把這些屍體扔到亂葬崗曝屍荒野,誰人又能如何呢?這不才是傳聞中,堂堂九萬裏的督主應該有的樣子嗎?
有趣,當真有趣。
顧照鴻将那茶杯倒扣在桌子上,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探尋這金子晚,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了。
***
第二日,金子晚便和顧照鴻又來到了劉府。
這劉府如今已然一派落敗相,花園的土被翻出來,又沒被填回去,顯得庭院越發的髒亂,哪怕是過了幾天,鼻尖仍能聞到淡淡的腐爛味道,一眼望去,滿眼都是一叢一叢或盛開或殘敗的天竺葵。
金子晚徑直朝關押着劉在薄的祠堂走去,揮了揮袖,那門上的三道大鎖便登時碎成鐵屑。
顧照鴻暗自吃驚,這金子晚內力着實不淺!
張三把門打開,金子晚踏進祠堂,環視一圈,看到了正跪在靈牌前的劉在薄。
金子晚冷笑:“不知劉大人在這兒跪誰悔過呢?我尋思着你那亡妻,岳家思思應當也沒有靈位在你這劉家祠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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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劉在薄聞言悚然一驚,剛要站起身,就見金督主翻手按在他肩頭,內力壓得他剛起了一點的膝蓋便又被迫用力跪在了地上,那“咣——”的一聲聽得讓人牙痛,這骨頭鐵定是碎了。
果不其然,劉在薄哀叫一聲,顯然是痛極。
“你也會痛嗎?”
金子晚附身在劉在薄耳邊,一字一句輕飄飄得,劉在薄只覺陰風陣陣:“不如劉大人與我講講,是這碎膝之痛更痛,還是女娃配姻親,□□入髒腑更痛呢?”
劉在薄咬牙不認:“微臣屬實不知督主何意。”
金子晚笑了,譏諷得很:“那劉大人覺得,這岳思思,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
“微臣不識得岳思思是誰——”
金子晚倏地擡手隔空扇了他一耳光,那嫣紅寬袖落下時,劉在薄已被他打到整個人躺到一側,頭撞到了祠堂供奉靈位的桌子的桌腳,把那靈牌都撞了下來,噼裏啪啦地在他身上七零八落,他顯然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滿嘴是血,一張嘴甚至還掉了兩顆牙下來,劉在薄想起身,但他雙膝已碎,試了兩次又倒了下去,狼狽得很。
金督主道:“這張狗嘴若是說不出實話,那也不必長着了!”
顧照鴻看的一愣一愣的,金督主這什麽也不問,上來兜頭先打一頓的查案方式給他也整蒙了。
劉在薄如今完全不是他們初見時的愚鈍懦弱樣子了,依稀能看到那殺妻女的陰毒神色,他嗬嗬地笑起來,滿嘴都是血污:“金督主,沒有聖旨便随意打殺四品官員,你當真以為自己是亞皇了?”
這句話不可謂不誅心!
亞皇可是能随便說的?
但凡這在場有一人是那皇宮內眼線,這金子晚縱然再得寵愛,怕就是都要喝一壺的。
顧照鴻開口:“金督主——”
還未等他将話題扭轉,金子晚倒是沒領他的情,他擡手:“顧少俠不必多慮,此乃我朝廷內部人畜不分,自是由九萬裏來清理門戶。”
這是留了情面的婉拒了,顧照鴻自然聽得出來,便也閉了嘴,心想那這臺階我可就搬走了。
金子晚怎會怕劉在薄,他倒是雙手揣袖,燦然一笑:“那不如劉大人這就進京告禦狀吧,只可惜劉大人腿腳不好,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爬到那金銮殿上,參我一本了。”
金子晚着重強調了“爬”這個字,讓顧照鴻不禁微微側頭掩蓋唇邊的笑意。
自己還當真是多餘,這金督主怎是個吃虧的主。
“你或許以為你所作所為天衣無縫,”金子晚道,“可事,一旦被人做了,就不會無處可尋。”
金子晚伸出手,陸铎玉把那張血手絹遞到他手上,他便丢到劉在薄懷裏:“劉大人記性不好,此番可得好生記得,到了地下也好給你那妻女磕頭謝罪。”
劉在薄拿起血手絹,看着看着臉色越發青白,聲音越發的尖利:“岳思思——岳思思!”
“別叫魂了!”
金子晚嫌髒了耳朵,喝道:“你這等畜生還有什麽臉面去叫人家的名!”
此時吳五來報:“督主,已查出來,屍體中和劉府人丁冊裏對不上的那個人,是兩月前進到劉府後廚的廚娘,名叫邱山山。”
“邱山山……”
顧照鴻喃喃,伸手拔劍在地上劃了兩下給金子晚看:“山丘為岳。”
金子晚搖頭:“是個癡子。”
他又對劉在薄說:“如此看來,那被你害死的岳思思,僥幸未死便來尋仇,借廚娘之便給你全府三十九人下了□□,這等死法劉大人可聽着耳熟啊?”
劉在薄忽地喊道:“不可能!她若是當年未死,上月也已吊死在我府前了!”
顧照鴻反問:“你可曾見過那女子的真面目?”
劉在薄怔住。
金子晚也在想,這個花娘在這場複仇裏到底是個什麽角色?
留在這裏也沒甚其他好說,金子晚便走了,留了張三和幾個人在這兒看着,既然劉在薄膝蓋已碎,也不必鎖着他,料他也哪裏都去不了。
***
回到桃英酒樓,二人準備用些晚飯。
顧照鴻問道:“金督主打算将劉在薄如何?”
金督主回答的倒是幹脆:“打碎手腳,送去京城聽大理寺發落吧,我會給皇上去封折子寫清來龍去脈。”
顧照鴻舉起茶杯:“那我便以茶代酒,多謝金督主了。”
“謝我作甚,”金子晚道,“本就是朝廷選官不力,我還要多謝顧兄助我。”
顧照鴻笑着搖搖頭:“督主過譽了。”
這時他們聽到窗外有輕輕的拍打聲,顧照鴻将窗戶打開,是一只通體黑色的鷹,那鷹見到顧照鴻,親昵地蹭了蹭他,顧照鴻見它也很驚喜,也揉了揉它,又從它腳上取下了一小卷紙條。
等他擡頭,才撞入金子晚不滿的眼神裏。
顧照鴻:“……”
我怎麽了?
金子晚淡淡道:“你的鷹吓到我的貓了。”
顧照鴻這才去看,那雪白團子果真蜷成了一團擠在金督主懷裏咪咪嗚嗚。
顧照鴻失笑,心想你這貓也忒奇特,金子晚又打又罵劉在薄的時候看的津津有味,這時候倒是害起怕來,但也拍了拍黑鷹,讓他飛回去了。
他展開紙條,浏覽過,斟酌了一下,他又問道:“不知此事過後,金督主打算去往何方呢?”
金子晚心頭微微一動,面上不動聲色:“未定,此次出來本就是為了游山玩水,去留随意。”
顧照鴻含笑:“我怎聽說是替帝出巡?”
金子晚:“……”
金子晚面不改色:“替帝游山玩水。”
顧照鴻也不再逗他:“既如此,金督主可介意與我一道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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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盛溪雲:子晚此行替我出巡
金子晚:本督此行游山玩水
陸铎玉:我跟着督主公費出差
顧照鴻:晚晚此行與我自投羅網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了三章~明天歇一天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