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子晚倒是坦然:“你贈我的貓一只紙貓,我回贈你的劍一枚玉佩,有何不可?”

顧照鴻低笑着搖搖頭:“我贈督主紙貓,可不是為了金督主的回禮。”

金子晚拿着玉佩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那你要還是不要?”

“自然要。”

顧照鴻看着他那雙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在燈籠的映襯下,裏面似乎有着整個河面的波紋和霧氣,他的心像是被他左眼下的淚痣輕輕勾了一下,又像是被金子晚那只白貓伸出毛絨絨小爪子懶洋洋地撓了撓。

顧照鴻伸手接過那塊玉佩,小獅子形狀的玉佩下面還有着紅色的流蘇穗子,他看清以後,笑意越發地明顯了:“金督主怎還給我挑了個這個?”

金子晚見他收下了,便背過手去,漫不經心:“給你挑這個,那自然是因為像你。”

顧照鴻此番真的失笑了:“旁人贈與男子之禮,多數挑竹、蕭等物,偏金督主選了個獅子。”

還是個張大嘴咆哮着的獅子,配清風朗月的顧少俠,說出去誰人會覺得像。

金子晚斜睨着他,挑了挑右眉:“怎不像?我還等着看顧兄如雄獅猛獸般咆哮震顫的一天。”

顧照鴻怔忪,不由得握緊了那塊玉佩,金子晚卻不再看他,慢悠悠地接着朝前逛着。

世人皆道他顧照鴻溫潤如玉,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是翩翩君子,是正道大俠,也是溫善良人謙謙公子,哪怕是宗門裏從小同他一起長大的師兄弟也并不例外。可唯有這相識不過一月的金子晚,偏偏看出了他藏于心底的另一面。

他低頭看了看那個張嘴怒吼的憨态獅子玉佩,心頭陡然生出了逢一知己的快慰。

***

過了一會兒,放河燈的活動便正式開始了,河堤上、橋上、船上的閨閣少女、出嫁的娘子、甚至是兩鬓花白的老婆婆,都将各式各樣的願望寫在紙上塞進了花燈裏,又将花燈內的蠟燭點燃,放到河面上順水漂流。

金子晚看得有興致,幹脆也讓陸铎玉去買了一盞花燈和紙筆來,只是他在想願望時倒是頗費了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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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铎玉和一群女子在一起買花燈,屬實是有些尴尬,回來後擦着額頭的汗:“這花燈似是只有女子會參與,我這一路總感覺旁人眼神不對。”

金子晚卻不以為意:“什麽只有女子只有男子的,哪有這個道理,女兒家求個平安順遂,男兒郎自然也能求個事業有成,再将男女之別挂嘴邊,你便自己去領罰。”

陸铎玉立刻閉嘴。

顧照鴻倒是笑出酒窩來:“金督主所言甚是,那這許願河燈的風雅事,便也容我摻一腳吧。”

說罷他也買了一盞花燈和紙筆,思索該許什麽願。

沒有陸铎玉在旁邊叽叽喳喳,金子晚望着燦如繁星的河面出神,半晌,顧照鴻的花燈都放出去了,他才提筆寫了字,塞到了花燈裏。

顧照鴻問:“金督主許了什麽願?”

金子晚蹲下将那盞花燈放到河面上,用了半分內力将它遠遠送走,淡淡道:“我若是告訴顧兄,那這願望,便做不得數了。”

河邊有好幾個還未出閣的姑娘,見他們三人相貌堂堂,自然有些嬌羞地看過來,其中尤數顧少俠收到的含水秋波最多,也屬正常,金子晚雖是容貌無雙,但過于驚鴻世上難尋其二,任何種女子怕是都要黯然失色;陸铎玉雖已經二十有一,但一張娃娃臉,看上去仍意氣風發猶如十□□;而顧照鴻有匪君子,飒爽英姿,自然撞亂春閨少女夢幾程。

金子晚放完燈,便起身,從陸铎玉懷裏把貓抱過來,剛想離去,卻被一位白衣女子攔住去路。

金子晚微一挑眉,陸铎玉立刻上前一步側身擋住他:“不知姑娘有何事?”

那白衣女子眉目如畫,頗有幾分秋水芙蓉的翩然,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光彩熠熠,她雙頰緋紅,身邊的一個小丫鬟遞了一方錦帕來:“我家小姐見公子氣度不凡,想請公子收下小姐親手做的錦帕。”

金子晚怔住。

陸铎玉聞言也愣住,這……屬實不是他能決定的,于是他回頭低聲請示:“督主,這……?”

顧照鴻在旁邊抱劍而立,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他看金子晚的笑話了。

金子晚卻不曾伸手去接那帕子,而是沉默了幾息,方才道:“教姑娘失望。”

以金督主的行事風格來看,這話已經是很溫和了。

那白衣女子被拒絕,秋水瞳中便有了盈盈淚意,那束光也熄去了大半,只是她看上去是名門閨秀,便也沒有失态落淚,勉力福了福身:“公子無意,月苓自不可強求。只是可否将名諱告知,也待月苓此後有個念想。”

金子晚笑了笑:“我既無意,你我便是無緣。若是無緣,又何必硬添情分。”他起身離去,“姑娘珍重。”

他懷裏的白貓也跟着軟糯糯地喵了一聲。

白衣女子江月苓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忍不住下意識地往前跟了一步,卻被丫鬟攔住,那丫鬟也是雙眼含淚:“小姐——”

江月苓怔怔地出神,半晌那淚最終還是滴落了下來,但卻只落了一滴,随即她便擡手用手裏的手帕将其餘的淚抹去了:“這便是我的命,我認了。哪怕我所嫁之人不由得我做主,”她生得柔柳扶風之姿,眼角卻有幾絲剛強之影,“餘生如何過,我也必要做我自己主!”

那廂江月苓先按下不提,這廂顧照鴻打趣金子晚:“如此佳人,金督主倒是全無動心?”

金子晚對他笑得好看,聲音溫柔:“你也配說這句話?”

翩缱谷小師妹。

大盛最美面孔榜三。

顧照鴻:“……”

陸铎玉沒忍住笑出聲,立馬捂住嘴。

顧照鴻伸出食指左右搖了搖:“只是不如金督主心冷,連個名諱都不給。”

金子晚冷笑:“你真當我是什麽好人了嗎?”

深夜裏,他一襲紅衣立于橋頭,比整座橋上的燈籠加起來都要奪目,五官美絕,面色卻是冷寒似刀:“連這條命都不是我的,不過多活一日是一日罷了。”

***

是夜,一個黑影從客棧閃出,順着繁鴛府那條河,自上流行至下流處。許多花燈是紙做的,被河水長時間的沖刷,早就流失了。所幸在一處河水改道處,有幾盞花燈被河中的巨石阻隔了,那人影眼神一凜,飛身前去将其中一盞花燈提起便又回到了河邊岸上。

月光清冷卻光亮,從樹枝的縫隙中照亮了那人的側臉,是顧照鴻。

顧照鴻全無白日的笑意,他将馬上要被河水溶化的花燈拆開,把裏面的紙條拿出來展開,上面的墨漬已經有些洇了,但依然能依稀被辨認出來。

——且問一介漂萍身,何日了卻前生恩。

彩蛋:

外人面前的早期顧少俠:如竹如玉,如切如琢

金督主面前的顧少俠:嗷嗚——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整了點支線和伏筆,下章正式進入第二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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