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歲寒到店裏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闫磊靠在收銀臺邊啃包子,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老大,昨兒個同學聚會,你玩得怎麽樣?”
“也就那樣吧,”歲寒總不可能告訴他們自己中途溜走了,便開始胡扯,“和高中幾個哥兒們見面了,大家都過得不錯。”
蘇紹南系好了圍裙,聽見歲寒的聲音,便從廚房跑了出來,一臉八卦:“诶老大,那你高中時候啥樣啊,你可別告訴我你高中時候是個什麽好學生啊,看着就不像。”
“不該問的別問,做你的飯去。”歲寒在蘇紹南腦門上敲了一下,把他趕回廚房去了。
歲寒是開餐館的,早午晚餐都供應,雇傭了兩個家夥,一個掌勺一個打雜,忙的不行的時候他自己就在一旁幫忙做菜。
這條街開餐館的是最多的,基本上賣什麽的都有,他的餐館之所以在這條街上保持火熱的生意,除了物美價廉外更重要的一條就是幹淨,幹淨到與整條街格格不入。
這裏離居民區近,早上從七點開始一直持續到九點十點都能有生意,闫磊在外頭招待客人,端菜收銀打掃衛生啥的,歲寒便同蘇紹南在那又小又悶的廚房裏頭忙活。
九點多的時候人漸漸少了許多,趕在上班前吃早飯的年輕人都走了,現在只剩下幾個買了東西打包回家的。歲寒便同蘇紹南在店裏擦桌子,準備歇一會兒就開始準備午餐的食材。
闫磊則負責把擺在外頭放籠屜的桌子收回去,他這才剛剛把桌子搬起來,一只粗壯的手臂便拍在了那桌子上。
那人也不知使了多大勁兒,單是一只手就叫闫磊不管咋使勁兒也擡不起桌子,闫磊剛剛擡起來便被壓下去,剛剛擡起來便被壓下去,反複好幾次。
闫磊這心裏頭也氣,剛想問問這人想幹啥,擡頭便對上兇神惡煞的眼睛。
“老大老大老大!”歲寒剛剛把桌上那些碗筷碟子收拾了準備扔洗碗槽裏,闫磊風風火火地就闖進來了,那架勢整得就跟見了鬼似得,差點撞翻了旁邊的幾個椅子。接着,他扶着收銀臺一邊喘氣兒一邊說道,“虎哥來了,還帶了一幫子人。”
虎哥,姓劉名虎,據說是早年間在黑/道混過,身上留下來的傷疤就跟他那些看了讓人鬧心的紋身一樣多,人高馬大虎背熊腰,長得是兇神惡煞,一看就像是在牢裏蹲了好幾年後放出來的,據說也真的蹲過。
而這位早年間在黑/道混過,身上左一道右一道傷疤的虎哥,在金盆洗手之後就帶着自己的小弟開始幹大事——收保護費。
他是兩三個月前才來到這條街上的,基本上每個商戶都被他那副模樣吓到了,乖乖交了大大小小不少保護費,唯獨在歲寒這邊吃了好幾回閉門羹。
這邊闫磊剛剛通風報信,那邊虎哥便闖進來了,身後還跟着十幾個小混混,一個個都是染着五顏六色的頭,身上整得花裏胡哨,就差沒把‘老子是混混’寫在臉上的家夥。虎哥塊頭大,一個人差不多便能抵上兩個小混混,他往餐館中間一站,氣勢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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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哥摸了一下他昨天才剃的板寸,笑得跟個強搶民女的鎮關西似得:“年老板,咱倆有些時日沒見了吧。”
歲寒将懷裏的筐子往闫磊那邊一推,示意他先帶着東西去廚房躲着,又對蘇紹南說:“小蘇,你幫忙把桌椅板凳什麽的往裏收一收,別待會兒給砸壞了。”
虎哥和他那一幹小弟就呆愣着站在那兒看他倆收拾桌子,将他們當空氣人。跟着,歲寒像是才注意到這些人似得,站到虎哥面前,笑得就和平時面對顧客時沒什麽兩樣:“不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我都快忘了虎哥上一次被我揍得哭爹喊娘的模樣了,怎麽,頭先兒被我打掉的那顆牙補上了?動作夠快的呀。”
虎哥臉色一沉,望向歲寒的眼中立時帶了殺氣,身後的小弟坐不住了,跳出來就開怼:“你他媽說啥呢!”
虎哥橫了那小混混一眼,老子還沒開怼豈有你叨叨的份兒?那小弟見了虎哥的眼神,屁都不敢放一個躲到後頭去了。接着,虎哥将那插在口袋裏頭的手抽出來,指着歲寒威脅道:“少他媽廢話,你今兒個最好是連本帶利地把錢給我交出來,否則的話……”
歲寒雙臂抱胸靠在收銀臺邊,好整以暇地望着這群家夥,回了一句:“我當你今天是來幹啥的呢,合着還是皮癢了過來找打旳。要我說你丫也真是厲害,不管被我打了多少次都不長記性,诶我說,你是不是覺得被我揍挺爽的,所以每次都借着要錢的名頭跑我這兒撒野,實際上是來找打的?那我可真沒想到,您這麽個五大三粗的人,還有這種嗜好。”
“你他媽的,既然如此,就別怪咱們不客氣。”被人如此挑釁,怎能受得了?虎哥雙手捏成拳頭,發出咔咔的聲響,他朝前走了一步,又回過頭掃了一眼他那群小弟,發出了略顯猥瑣的笑聲,“不過,你們待會兒最好注意些,別打着年老板的臉。”
後頭的小弟也學着他那模樣猥瑣地笑:“這是為啥呀?”
“咱們年老板那,要是靠着他這張臉去賣屁股,肯定能賺大錢,打傷了多可惜,你們說是吧?哈哈哈哈……”
虎哥這才哈到一半就哈不出來了,後頭的小弟眼睜睜看着這位看上去精瘦精瘦的年老板一個拳頭打在他們老大的臉上,把他們老大腦袋打歪了不說,上個星期剛補的牙都被打出來了。
“操/你媽的!”歲寒甩了甩胳膊,臉上已全然沒了方才嬉皮笑臉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則是陰狠冷酷,“少他娘的在這兒給老子嘴巴不幹淨,今兒個我要是不給你點教訓老子他媽跟你姓!”
虎哥抹了一把嘴角,只見到滿手鮮血,那顆牙也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頓時慌了,他也顧不得客氣了,對着手下招呼道:“操/他媽的,給老子一塊兒上!”
……
“塊頭長這麽大,打起架來倒是一點力道也沒有,真他媽沒用。”歲寒提着虎哥的後衣領把他扔到了外頭,摔得虎哥是七葷八素的。他那十幾個小弟,在打架的時候就跑了一半,剩下一半和虎哥一樣,在外頭躺着,哼哼唧唧的。
在這片街上,大家對于打架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了,隔三差五就有一些不入流的小流氓因為各種事情吵起來,然後打起來。不過還沒有人敢惹這兒的街霸虎哥,畢竟人家這塊頭擺在這兒,又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大家都不敢惹。
也就這位年老板,回回都把虎哥打得鼻青臉腫,上一回光是揍虎哥一人就把人打得牙都沒了,這回還連帶揍了他的幾個小弟。周圍幾個商戶均是探出了頭來看熱鬧,心中暗自叫好。
虎哥方才左眼上挨了一下,此刻已經腫了,只能勉強睜開一條縫。他一只眼瞪得像是要裂開一般,另一只眼卻是眯得幾乎看不清,他撐着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虎哥一直是搞不清楚這年老板是什麽來頭,長得跟個明星似的,那雙貓一般的眼裏總是透着一股子狂妄與桀骜不馴,氣質又和普通的小混混不一樣,總之和這條街上大多數的都不像是同一類人。
倒更像是個性格驕縱的大少爺。
可偏偏這人大多數時候又表現得比混混還混混,混混該幹的事兒一樣不落,瞧見別的混混犯事兒還出手制止,打起人來狠厲毒辣,哪兒有一副大少爺的模樣?
歲寒欣賞完虎哥狼狽的模樣之後便把他扔在原地不管了,方才打架的時候把桌椅都撞亂了,他還得回去收拾。
虎哥的小弟挨得打比虎哥輕,站起來之後還順帶着拉了虎哥一把,虎哥要面子,一把把想幫忙的小弟甩開,自己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陰狠地望向店內那個背影。
他轉身,從地上找了一塊別人放在哪兒支撐店門的板磚,朝着歲寒走了過去。
歲寒正跟蘇紹南一塊兒搬桌子,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已經悄悄降臨,還是蘇紹南在不經意間一擡頭,看到了站在歲寒身後正要舉起板磚的虎哥。他剛想提醒歲寒小心,便見一個人不知從何處沖了出來,就在那塊板磚即将砸下去之際,捏住了虎哥的手腕。
“啊——”
咚。板磚掉在地上。
歲寒被虎哥的慘叫吓了一跳,還以為這人被車撞了,回過頭,看到來者的時候卻是愣住了。
卻見柏穆辰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而虎哥則是捂着自己的手腕,一臉痛苦,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歲寒,怒罵一聲:“你給老子等着!”接着便逃之夭夭,猶如喪家之犬。
柏穆辰只輕輕掃了一眼虎哥,并未理會他,爾後,又将目光轉移到了歲寒身上。
歲寒不喜歡柏穆辰笑得溫柔的樣子,這總會讓他想到高中時候的柏穆辰,只要一回想起自己以前做過的事,那種不安,內疚,慌亂的感覺便會再次湧上心頭。幾分鐘前還在趾高氣昂地打人的人,此刻卻是動也不動,一句話也說不出。
比起昨晚,今天的感覺已經少了許多,再次重逢的時候,心裏的感覺已沒有第一次那麽劇烈,而且這是在他自己的店裏,縱使心裏再怎麽難受他也不敢表現出什麽,他還不想被自己的好友看出什麽異常。
愣了一會兒神,歲寒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對柏穆辰說:“你,你怎麽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是想給寒寒塑造一種小野貓形象的,就是那種長得很漂亮,但是會勾人,而且很兇,超兇。但我怎麽感覺好像有點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