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們有沒有覺得,老大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怪?”
此刻,蘇紹南與闫磊一同擠在廚房,正大光明地偷窺坐在窗邊面對面的兩人。
闫磊盯着歲寒看了半天,也沒看出蘇紹南說的不一樣在哪兒,便問:“哪兒不一樣了?”
“咱老大平時多霸氣,往街口一站就跟一黑/幫老大似得,你再看看他現在,像不像挨老師批的學生?”
“還真是诶!不過,這人誰啊?”
“不知道,”蘇紹南搖了搖頭,“不過看派頭,像是個有錢人,估摸着,得是什麽大老板。”
歲寒絲毫沒有注意到那邊那兩個人正在議論自己和柏穆辰,此刻的歲寒正陷入一種坐立不安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的狀态。
當然,他已經盡量保持氣定神閑鎮定自若了,一來是冷靜下來之後他的那股子傲氣不允許他在別人面前那麽失态,二來是他的朋友還在這邊看着,他不能丢臉。
殊不知在別人眼中,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挨老師批評的學生。
柏穆辰支着下巴看着歲寒,說道:“你看上去好像很緊張。”
“有嗎?”歲寒幹笑了兩聲,并且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笑聲有多尴尬,他撓了撓頭,瞥了柏穆辰一眼,見對方還是看着自己,又移開了目光,問道,“你還沒說……你怎麽過來了。”
“當然是為了你來的,這麽多年沒見了,原本昨天同學聚會的時候就想好好和你聊聊,只可惜你走得早,我都還沒來得及和你好好敘舊。”
“……其實,也沒啥好敘舊的,你也知道,我這人不太會說話,這萬一要是說了什麽不好聽的,這得有多尴尬啊。”他現在巴不得離柏穆辰越遠越好,總好過每日做噩夢。
“不會啊,我從來沒覺得你說話不好聽,”柏穆辰面帶微笑注視着歲寒,說,“而且我是真的很想你,否則也不會放下工作過來找你了。”
“……”這話聽着有點別扭,可歲寒卻說不出是什麽地方別扭。
柏穆辰擡眸,環視了一下這間店鋪,面積不大,裝修風格一般,桌椅板凳及各類裝飾物也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從批發市場淘的便宜貨,不過幹淨倒是真的幹淨。他收回視線,看着面前不敢與他直視的歲寒,問:“這家店是你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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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怎麽來做這個了?”柏穆辰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會繼承你父親的産業。”
“開餐館也沒什麽不好的嘛,”歲寒自動跳過了柏穆辰後頭那句話,為了防止柏穆辰追問下去,他幹脆跳過這個話題,反問柏穆辰,“那你呢?你咋個就……忽然當上什麽總裁了?”
柏穆辰微微眯起眼,歲寒看着他的眼神,莫名想到了狐貍。接着,柏穆辰問:“你想知道?”
總歸還是好奇的,畢竟他們二人現在的境遇和高中時簡直就是掉了個個兒,歲寒點了點頭,柏穆辰卻話鋒一轉:“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和你說。”
歲寒實在是很好奇,高中時他認識的柏穆辰只是一個家裏開餐館賣小吃的窮小子,沒錢沒權成績一般,卻很是樂觀開朗,和現在完完全全不一樣。他實在想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麽,可既然柏穆辰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勉強。
“對了,你現在還是單身嗎?”
“啊?”歲寒并未注意到對方意味深長的眼神,只是覺得既然人家問起來了,那麽如實回答也無妨,便回道,“是啊,之前談過幾個女朋友,不過……都是沒幾個月就分手了。那,你呢?”
他倒不是真好奇柏穆辰的感情狀況,只是覺得這時候最好還是回問過去,免得冷場。只是這時候柏穆辰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接起電話,與對方只說了幾句,便挂了電話。
“時間不早,我該回公司了。”柏穆辰到底是沒有回答歲寒的問題,起了身便要離開。歲寒見他要走,也無所謂答案究竟是如何了。
總算是走了,歲寒如釋重負,他将人送出了店外,便趕緊跑了回來。
“老大,那人誰啊?”闫磊望着柏穆辰離去的背影,好奇地問。
“高中同學。”他簡單地回了一句。
“哦~所以你們是在昨天的同學聚會上重逢了,他呢為了再續前緣,所以今天才來找你是不是?!”蘇紹南看起來很興奮,也不知道在興奮個什麽勁。
歲寒聽了這話總覺得什麽地方有點別扭,随即反應過來是那個‘再續前緣’很別扭,盡管他不明白柏穆辰到底是為什麽來找他,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所以那個大老板還真的是你朋友?!”闫磊瞪大了那雙不怎麽大的眼睛,很是驚訝。
“不算吧……等等,大老板?”歲寒愣了一愣,緊接着,皺着眉瞥向闫磊,“你丫偷聽我們講話?”
闫磊一對上他那眼神就往後退了一步:“老大別生氣,偷聽的可不止我一個人啊,小蘇,就是他拉着我一起偷聽的!”
歲寒給了這倆人一人一記爆栗:“少他媽廢話,幹活去!”
闫磊與蘇紹南立刻回了自己的崗位,歲寒進了廚房,開始準備今天中午用的食材,心思卻是飛到了天邊。
柏穆辰在出了門後并沒有開車離開,而是繞了一些路,走向一個死胡同。
胡同口站着一位年輕人,身着熨燙得筆挺的正裝,頭發打理得幹淨清爽,俊秀的面龐不帶一絲表情,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當柏穆辰來到那個胡同口的時候,年輕人微微彎腰,對柏穆辰說:“先生,人已經收拾好了。”
柏穆辰對着周灏安點了點頭,示意他現在外頭等着,接着,走進了胡同裏。
牆角邊,一個高大的強壯的男人正被五花大綁了扔在地上,他背靠着牆,脫臼了的手臂系在身後,一張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只眼被打腫了,嘴角還流淌着鮮血。
聽到腳步聲,虎哥費力地睜開眼,看見之前那個把他手給整脫臼的高大男人朝着他走了過來。
“呸!”在那男人即将走到自己面前時,虎哥朝着地上狠狠吐了口痰。
柏穆辰瞥了一眼地上那攤穢物,并未再往前走,而是盯着地上那個無比狼狽卻還是不知死活的家夥,問:“你經常來找他的麻煩?”
“誰啊!”虎哥沒好氣地問。
“就是方才揍了你一頓的那位年老板。”
一提起這個揍了他一頓還讓他在街坊鄰居面前丢臉的家夥,虎哥就氣不打一處來,再想到是眼前這人打斷了他的偷襲,他就更氣,一張口就是污言穢語:“咋的?關你屁事啊?你倆啥關系啊你就這麽幫他?他賣□□給你了?”
柏穆辰嘴角一勾,接着問:“你叫什麽名字?來這裏混多久了?”
“關你屁事!你別他媽以為自己有兩個臭錢就不得了了,你爺爺我在外頭挨刀子的時候你還在尿床呢!”
柏穆辰也不生氣,只是覺得這人自傲自大的模樣實在是愚蠢到可笑,他挑了挑眉,忽然間擡起一條腿,朝着虎哥腦袋踢了下去。
“操!”虎哥被這一腳踢得臉朝下摔在地上,剛剛被他吐在地上那口痰還不偏不倚地就糊在了他的臉上,他倒是想起來可是卻動彈不得。柏穆辰踩着他的後腦勺,還用力磨了兩下,說話的語氣溫和無比:“我看你剛剛腦子有點糊塗,怎麽樣?現在清醒了嗎?”
“清醒了,清醒了。”腦子再怎麽不好使他也該知道這會兒該認慫了。
“沒有那個把別人腦袋踩在腳底下的能力,就別亂說話,知道嗎?”
“知,知道!”
“你很缺錢?”
“不缺,不缺。”虎哥現在是怕了,什麽都打算順着這位爺的意思來,哪知道自己剛說這話,後腦勺那股力道又加重了,虎哥的臉硬生生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他又立刻改口,“缺!我可缺錢了!”
柏穆辰擡起了腳,看着虎哥小心翼翼地先是把腦袋擡起來一點點,确認柏穆辰沒有再踩自己一腳的打算後,才慢慢撐起上半身。接着,柏穆辰微笑着對虎哥說:“願不願意為我做事?”
歲寒其實對于市面上那些著名企業了解的并不多,家裏破産前他還時不時被年國華逼着了解這些東西,破産後他就徹底不管不顧了。
頭先兒同學聚會的時候,他也聽到了柏穆辰目前旗下的那家公司的名稱。菁華這個名字他聽過,不過沒怎麽了解,直到柏穆辰提起,他才想起來,菁華是柏穆辰母親的名字。于是他上網搜了一下這個企業,接着發現,柏穆辰的事業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好很多。
這樣歲寒也愈發心安,或許是因為過于內疚,對于現在的他而言,柏穆辰過得好反倒讓他心裏好受,哪怕,柏穆辰想再來找他是為了以前的事……
他想明白了,逃避終究不是辦法,與其畏畏縮縮,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而一味地內疚自責,倒不如去面對這個錯誤,想辦法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