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次日歲寒頂着兩個黑眼圈回到店裏,蘇紹南一瞧見他,便覺得有事兒,于是賤兮兮的湊上去問,被歲寒賞了一記眼刀外加關你屁事三連之後還不罷休,叽叽喳喳跟個在街頭碰到熟人的大媽一樣啰嗦。
歲寒實在是被他煩得受不了,外加他對于這種事情,沒有經驗,也确實需要一位軍師指導,于是瞅了闫磊一眼,确定這貨正打瞌睡睡到正香,接着神神秘秘地将蘇紹南拉進了廚房,還特意把門鎖上了。
蘇紹南看着他家老大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便問:“老大,你別是把昨兒個那個老流氓打死了之後扔野外了吧?”
“滾,能不能盼我點兒好。”鎖好門後,歲寒從櫃子旁邊拉了兩張椅子過來,自己坐了其中一張之後,對蘇紹南說,“坐,我有點問題想請教你。”
“別介,別說請教這個詞兒,你一對我客氣我就怕。”上回歲寒跟蘇紹南說有事兒請教還是他不當心撞翻了櫃子,打碎了三十來個碗和碟子,被追了半條街。
歲寒一見他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就來氣,往旁邊的椅子上重重一拍,吼道:“啧,真他媽夠麻煩的,坐下!老子有事兒問你。”
“诶!”
把蘇紹南給唬坐下了之後,歲寒又開始思考該怎麽開口,總不能以‘我有個朋友’為開頭,這臺俗套了,可若是直接說‘我昨天晚上被一個男人表白了’,這樣不是更奇怪?萬一人家蘇紹南是個恐同人士可咋辦?
歲寒用他那戀愛經驗并不怎麽豐富的大腦思索了幾秒,最後還是單刀直入地開了口:“如果,有一位男性和你表白,說想和你發展一點戀愛關系,你會怎麽辦?”
蘇紹南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句:“看情況喽。”
“什,什麽叫看情況?”這種還能看情況的嗎?
“如果對方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比方說那種看上去很禁欲的高冷男神,那就答應。”
聽了蘇紹南的話,歲寒一臉不可置信:“小蘇,你喜歡男的啊。”
“不然呢,”蘇紹南聳了聳肩,顯得自己喜歡男人這件事十分之理所當然,接着,在歲寒被‘蘇紹南也是同性戀’這件事震驚得無法回神的時候,笑着問,“所以,你被誰表白了?”
歲寒愣了愣,接着搖頭道:“沒有啊,我就随便問問。”
“是不是大老板?就是那個柏總?”
Advertisement
一提起柏穆辰,歲寒更加慌了:“不是,怎麽可能是他。”
“也就是說,真的有男人對你表白了對不對?”
“……”
“就是柏總和你表白了是不是?!”
“……不是,你不要多想。”
“哈哈,咱們老大被柏總表白啦!”
“你他媽給我去死!”
闫磊這廂正在做夢,夢見自個兒中了五百萬,頭獎!正打算花呢,哐當一下就被一聲巨響吵醒了,錢也沒了,人也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他們老大怒氣沖沖地打廚裏頭房出來,看也沒看他一眼就摔門而去,就跟這門和他有仇一樣。
而廚房裏面,蘇紹南不曉得為啥摔地上了,旁邊倆椅子也是摔了個底兒朝天。闫磊見狀,趕緊進去把蘇紹南扶起來,結果這蘇紹南摔了個屁股蹲兒非但沒覺得疼,還一臉興奮地對闫磊說:“磊子,我跟你說個事兒,咱們老大他……”
歲寒心情一不好就愛在外頭瞎逛,一邊瞎逛一邊在心裏頭罵人。一會兒罵蘇紹南真是王八蛋,性取向這麽重要的事瞞了自己這麽久,而且還敢取笑自己;一會兒又覺得柏穆辰簡直混賬,怎麽可以随随便便就表白了,弄得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心煩意亂的他随便在路邊找了張長椅坐下,屁股才剛沾着椅子面兒,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歲寒拿出手機一看是柏穆辰打來的電話,于是心裏更煩。
他也想不好是接還是不接,不接總覺着不太禮貌,接起來又真的不知道和他說什麽,手機鈴聲都放了兩輪了還沒想好。好不容易等到他下定決心接電話了,鈴聲便停止了。
這就不關我的事了。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鈴聲再次響起,這回歲寒思考了一兩秒便接了起來。
接起來後還要裝出一副不耐煩的語氣:“喂,啥事兒?”
“沒事就不能打給你了嗎?”
“你這人……”
“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
“我很想你,明明昨天晚上才見過,分開不過十多個小時,我的腦海裏就全都是你了。我其實很想親自來找你,可是……你昨天匆忙離開的樣子,讓我覺得我不适合在短時間內出現在你面前,所以只好打電話給你,聽聽你的聲音也好啊。”
“你不要這樣說話,你再這麽說話,我就要……”
我就要害羞了。
哪兒有一個男人跟另一個男人說這種酸了吧唧的閑話的,這,這多讨厭啊,而且他年紀也不算小了,這種話應該說給年輕漂亮的女孩男孩聽。可是歲寒不由自主得捂了一下臉,有點熱。
柏穆辰就像是見到了他此刻的模樣一般,輕笑了一聲,問:“你就怎麽樣?”
“我就揍你!”
“你不會揍我的。”
“等到我真的揍你的那天,你就知道會不會了,切。”歲寒對柏穆辰的蜜汁自信發出一聲嘲諷,接着一偏頭,剛好看到一個看着頂多二十歲的兔崽子正把手往一老太太的背包裏頭摸,于是對柏穆辰說了句‘我現在有事兒’之後便挂了電話。
老太太似乎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毫無察覺,那小兔崽子從老太太的背包裏頭摸出一個錢夾子之後便要塞進自己口袋,錢夾子才剛沾着口袋邊呢,手腕便叫人鉗住了。
“好小子,抓你個現行。”還沒等這兔崽子解釋呢,歲寒便将那個錢夾子從他手中抽了出來,一手抓着那兔崽子的手腕防止他逃跑,另一手将錢夾子遞到那老太太手上,問,“老太太,這是您的東西不。”
那老太太看着也七老八十了,眯着眼瞅着那錢夾子認了好半天,連連點頭:“對對對,是我的,謝謝你啊!”
“沒事兒,下回可得把東西看緊了,別再叫人偷了去。”
“好好好,謝謝你啊。”
目送那老太太離開,歲寒才開始教訓那個小兔崽子,拽着那人的手腕一甩,那小兔崽子被甩得後退了好幾步,直接撞在樹上。
小兔崽子還沒站穩,歲寒便朝他腦門兒上敲了一下,接着開始碎碎念:“真夠可以的你,老人家的錢都偷,你還是不是人啊。”
“大哥,大哥,你別打人!”那人見他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頓時蔫兒了,“我我我,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哦?你有什麽苦衷,說來聽聽。”
“我缺錢啊!我真的缺錢,我如果搞不到錢我就完蛋了!大哥,我要不是缺錢也不會來偷了你說是不是?你就當我是在劫富濟貧吧,好不好?”
“什麽歪理,”歲寒又照着他腦門兒上來了一個爆栗,“劫富濟貧你大爺!沒錢就能偷東西啦?!你這小孩缺德得很,我跟你講,以後要再讓我碰到你偷東西,直接給你揪警察局去。”
教訓過了偷東西的兔崽子之後歲寒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立馬就把正心煩的那些事兒抛之腦後了,點了根煙,慢慢踱步回了自家的店。然後就看到自家店鋪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旁邊跟着一輛體積約等于半個轎車的白色推車,上頭擺滿了各色的玫瑰花。
看到這些玫瑰花,歲寒心裏頭想到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柏穆辰,可是他又想到方才柏穆辰說今天不過來,那這些玫瑰花是哪兒來的?
從店內走出一個看着二十來歲,西裝革履,渾身上下透着一種精英氣質的男人,正是周灏安。他在歲寒身旁站定,微微彎腰,同他說:“年先生您好。”
歲寒将手指從玫瑰花瓣上移開,見來者是周灏安,便道:“是你啊。”
接着,周灏安走到那輛滿載着玫瑰花的推車旁,說:“這是柏先生托我送給您的,數量一共是九百九十九朵。柏先生特地囑托了,要在這玫瑰開到剛剛好的時候,帶着土壤與花盆一起送過來,您可以将它們裝點在您的店鋪周圍,相信一定會為您的店鋪增添不少光彩。”
“九百九十九朵?他沒事兒吧?”歲寒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都懵了,“不是,我一大老爺兒們,送我這麽多玫瑰花幹什麽?”
“唉呀,誰說男人不能收玫瑰花啦?”蘇紹南忽然從後頭出現,非常熟練地攬住了歲寒的肩,沖着周灏安笑道,“我替我們老大謝謝你們老板啊。”
“滾。”歲寒不滿地拍了蘇紹南一下,責怪這小子随便替他做決定,接着眼神一瞟,注意到推車邊上挂着的一個小風鈴。
那個風鈴被制作成了一條胖胖的金魚的形象,看材質像是琉璃,魚頭與魚尾均是透明的,魚眼睛處鑲嵌了一顆黑色的水晶。魚背的部位染上了一片朱砂紅,層層向下渲染,逐漸變作透明,金魚的下方綴着三顆晶瑩剔透的水滴,看材質應當也是琉璃制作。
歲寒将那個風鈴拿起,覺得很是可愛,便問周灏安:“這也是他給的嗎?”
周灏安看着歲寒手中的風鈴,臉上出現一抹紅暈,他微微低頭,露出一個略顯青澀的微笑:“這,這是……”
“啊……你們老板還真有心啊,這個風鈴我有點兒印象,好像是長安街那條巷子裏住着的一個老手工藝人做的,每天只賣五個吧,還得排長隊去買才能買到。”蘇紹南将那條風鈴取了過來,端詳了一番之後,如此說道。
“柏穆辰他還真是……”歲寒将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對周灏安說,“這些既費事又費錢的東西,以後還是別送了啊,不過風鈴我挺喜歡的,替我謝謝他。”
“這……”周灏安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沒能把心裏話說出來,只能點點頭,禮貌地回應:“好的,我一定替您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