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柏穆辰真的如他所說的開始追求歲寒,每天電話與短信的問候,隔三差五送來的各式精美的禮物。不過大部分時候那些禮物都是周灏安代替柏穆辰來的,柏穆辰本人過來的時候會邀請歲寒出去吃飯,盡管大部分時候都被歲寒回絕了。

然而歲寒并不覺得自己是個适合被追求的人,無論是就年齡來說,還是就性別來說。鮮花禮物與甜蜜的情話像是專門為那些年輕的女孩子打造的,亦或是那些長相與性格都很可愛的男孩,總之是不太适合他。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多月,五月初的時候他在街上閑逛,卻意料之外地碰見一個有點眼熟的人。

歲寒的店所在的渝川街向來是魚龍混雜,人群中多得是潑皮無賴小混混,因此,當他在一個胡同口看到四五個人高馬大的流氓圍堵一個看着又瘦又小的人的時候,他原本是不打算管的。可偏偏他又好奇心重地多瞧了一眼,偏偏就瞧見了那人的正臉,好死不死就是那天偷老太太錢的那個兔崽子。

為首的流氓揪着小兔崽子的衣領,嘴上罵罵咧咧說着一些威脅性的語句,歲寒在邊上聽了一會兒,也便了解到了事情大概。想來這小兔崽子大概是時常被這一幫小流氓敲詐勒索,不給錢就會挨一頓胖揍,包括上回這小兔崽子在街上偷老太太錢,也是實在湊不到錢,被逼無奈才會做出此等舉動,以及,這小兔崽子的名字似乎是叫陳朔。

再定睛一瞧,那為首的流氓他倒也認得,這人給自己起了個綽號,叫彪哥。這人在這一帶混得比頭先兒那個虎哥久,兩三年了,也不像虎哥似得,仗着自己長得像個勞改犯就到處仗勢欺人。

不過這彪哥也不算好東西,因為坑蒙拐騙敲詐勒索的事情也幹了不少,只不過因為從來沒在歲寒跟前幹過壞事兒,因此和歲寒是屬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

“臭小子,敢跟我玩兒陰的,還把警察找了來,看老子不把你打得腦袋開花兒!”彪哥說罷,便掄了拳頭要揍人,不過被歲寒及時攔住了。

“喲,這不是彪哥嘛,”歲寒抓住了彪哥的手腕,放了下來,又十分自來熟地攬住了陳朔的肩,“我家這小子幹了什麽混賬事,要勞煩彪哥你親自揍人。”

“這小子是你罩着的人?”彪哥看向歲寒,又掃了陳朔一眼,見這小子一臉震驚的模樣,很顯然這兩人并不熟,于是笑道,“我看不像吧?我也從沒聽過這小子說自個兒有什麽靠山啊。我說年老板,咱倆平日裏是井水不犯河水,沒打過什麽交道,你可別多管閑事啊。”

歲寒拍了一下陳朔的肩,微微擡起下巴,語氣十分狂妄:“不好意思,今天這閑事兒我還必須得管。”

彪哥将眼睛一眯,眼中射出危險的光:“這麽說,你是想打一架喽?”

那陳朔在歲寒旁邊瑟縮地跟個鹌鹑似得,他見彪哥一臉陰沉,顯然是已經怒到了極點,他抓着歲寒的胳膊,驚恐地說:“大大大大哥,要不咱們還是逃吧,彪哥他們人多勢衆,咱們兩個幹不過啊。”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你大哥打架。”歲寒将陳朔從自己胳膊上扒下來,往後一推,說道,“邊兒待着去,小心傷着自己。”

彪哥的其中一個手下見狀,很是誇張地吹了聲口哨:“喲——這小子還挺狂,老大,咱哥兒幾個一起上!”

“不用,”彪哥擡起手,示意身後的小弟往後退,“以多欺少終究勝之不武,不如這樣,咱倆單打獨鬥,你要是贏了,我就放這小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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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啊,來吧!”

……

這日柏穆辰可算是抽出時間獨身一人來找歲寒,打算帶着他去市中心新開的一家泰式餐廳吃飯。開着車行駛在路上的時候,好巧不巧看到路邊胡同口有一個看着不過二十歲的瘦弱小青年,正吃力地扶着一個看上去比他高半個頭的男人,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外走,而被他扶着的那個男人一條胳膊架在小青年肩上,一只手捂着額頭,指縫間不斷滲出鮮血。

吱——汽車剎車時發出的聲音驚動了陳朔,他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到不遠處聽着一輛銀灰色的的蘭博基尼。被他扶着走的歲寒微微擡頭,從那只未被血液模糊視線的眼睛看到柏穆辰從車上走了下來。

“靠,怎麽讓他碰見了。”歲寒小聲罵了一句,他最不想讓自己這麽狼狽的模樣呈現在柏穆辰面前,于是輕輕拍了下陳朔的肩,“快快快,趕緊往那兒走。”

雖然搞不清楚這兩人之間有什麽恩怨,不過既然歲寒都這麽開口了,陳朔便十分聽話地朝着另一個方向走了。

不過這邊是一個瘦弱小青年帶着一個傷員,速度肯定快不了,沒走兩步就被柏穆辰追上了。

柏穆辰連看也沒看陳朔一眼,他微微顫抖着撫向歲寒的臉,用拇指拭去留在他眼睛周圍的血液,眼中滿是擔憂之色:“你,你怎麽搞成這樣的?痛不痛啊?”

“沒你的事兒,”歲寒偏過頭,刻意避開了柏穆辰的目光,“一點小傷而已,回去随便處理一下就成。”

柏穆辰看了一下歲寒額頭上的傷口,剛好就在額角的位置,約有三四厘米長,便道:“這怎麽能随便處理呢?萬一留下什麽後遺症怎麽辦?不行,我必須帶你去醫院。”

“算了,這點上去啥醫院,家裏醫藥箱包紮一下就沒事兒了。”

柏穆辰揉了揉歲寒打架時弄亂的頭發,溫柔地哄道:“聽話啊,跟我去醫院。”又看向旁邊的陳朔,目光不自主地移向陳朔放在歲寒腰上面那只手,眉頭不由得皺起,“你是誰?”

“我我我,我是那個……”陳朔現在慌得不行,他總感覺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很厲害,要是讓他知道了歲寒是因為自己受傷的,那自己個兒不得完蛋?

“他就是一過路的,扶我一下。”歲寒見陳朔衣服就快哭出來的沒出息模樣,便幫他解了圍。

不過柏穆辰很明顯是不相信這一套說辭,他有些不快地瞥了陳朔一眼,對他說,“摟夠了沒有?摟夠了就松手。”

陳朔聽了這話,吓得趕緊松開了手,往後退了好幾步。沒了陳朔的支持,歲寒身體一個不穩就朝着旁邊倒去,被柏穆辰及時接住,随後橫抱了起來。

歲寒被抱起來的時候腦子懵了,他完全沒想到柏穆辰會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把他抱起來,還是用那種男人抱女人的抱法。他的眼神不安地掃向四周,就怕有什麽人被這裏的光景吸引,随後錘了一下柏穆辰的肩,在他耳邊小聲說:“你媽的,趕緊放我下來!我又不是受了什麽重傷,還要被你抱着走,你這樣……你這樣我以後在這條街上咋混。”

柏穆辰挨了這一拳,直直地看向前方的路,果斷地說:“我不會放你下來的,如果你覺得被人看到很丢臉,可以把臉埋在我肩上。”

“老子叫你放我下來!”

“不放。”

“你他媽的……”歲寒正欲再和他理論幾句,餘光卻瞄到一個平日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從路邊走過,于是趕忙摟住了柏穆辰的脖子,将臉埋在他肩上,免得被人認出來。

柏穆辰笑了笑,微微低頭,輕聲說:“這樣才乖……別擔心,很快就會到醫院了。”

歲寒耳邊萦繞着柏穆辰說話時的尾音,鼻尖皆是柏穆辰衣服上淡淡的古龍水香味,他總覺得柏穆辰這人真是越來越混賬了。

幸運的是歲寒額上的傷口不算大,縫了四五針,貼了塊紗布。柏穆辰本想給歲寒辦個住院手續,讓他在醫院好生休養,不過被及時制止了。

“我身強體壯一大老爺兒們,不就是腦袋上破個口子嘛,住啥院呢?別多此一舉啊。”腦袋上頂着個紗布,離開醫療室的時候,歲寒如是對柏穆辰說。

柏穆辰走在他身旁,看着他額頭上那塊白花花的東西,以及臉上的淤青,總覺得越看越刺眼:“我不是擔心你嘛,萬一你留了什麽後遺症,或是臉上留了疤,我都會很難受的。”

歲寒看了他一眼,伸手按下了電梯按鈕:“好了好了,別說那些話了,我這人自愈能力強的很,放心吧。”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受傷?”

“……我要是說,我不當心摔了一跤,腦袋磕到了,你相不相信?”不想說出事實真相的歲寒随便編了個理由。

“不相信,”柏穆辰直截了當地說,“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告訴我,我會去找今天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孩子談話。”

歲寒生怕柏穆辰去找陳朔,陳朔這小子見了柏穆辰肯定要嘴禿嚕,幹脆将今天發生的事兒和盤托出了:“啧,其實也沒啥事兒,就是……我今天碰到那小子被流氓欺負,就想着幫他一把。對頭那幫混混的頭頭兒原本是說好了,單打獨鬥,我贏了就放那小子走。誰曉得這人輸了之後不賴賬,還要打個群架。那我當然不能怵你說是不是?我又不是沒遇到過一個人單挑一群的事兒。誰知道這王八蛋的小弟耍陰招,不曉得從哪兒尋摸來一個酒瓶子照着我腦門兒來了一下。”

柏穆辰聽完,嘆了口氣:“所以啊,以後還是少打架。”

“那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當年柏穆辰的事在他心裏留下了過于深刻的教訓,從此以後他一看到有人被霸淩,就會忍不住上前打抱不平,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自己上陣去保陳朔。

“可是我看到你受傷,我會很難過。”柏穆辰伸出手,拇指輕輕扶過歲寒額角那塊紗布,“所以,如果以後再發生這種事,第一時間一定要報警,或者你可以來找我。我不反對你去見義勇為,可我實在不想看到你為了見義勇為而弄傷自己。”

電梯口的數字一點一點減少,最終停留在他們所在的樓層,發出叮——的聲響,如同歲寒此時此刻的心跳頻率,在那一刻也如電梯口的數字一般不安地跳動着。最終,伴随着電梯的聲響與柏穆辰的手離開他額角紗布時的那個微笑,他的心髒也仿佛被什麽輕柔的羽翼輕輕拂過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問了學醫的朋友,她說被酒瓶砸傷一般會留下很深的傷口,不過大綱既然已經這麽安排了,就這麽寫吧……

我jio得我的進展還是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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