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魔君紫尋
瑤光平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絕望。
無邊的黑暗之下，濃墨般的天空中壓着重重陰雲，猛烈的狂風從空闊的山林間呼嘯而來，尖銳地穿刺着衆人的耳膜。
天地間晦暗陰沉，到處都是森冷恐怖的寒意，毫不留情地刺激着每一個人的頭皮，驚悚得叫人忍不住轉身就想逃。
幽暗的紫光之下，這種令人窒息的恐怖與壓迫，帶着絕對的力量優勢，生生地掐滅了所有的希望與光明。
“居然會是……他……”明允看着半空中出現的那個人，驚得連話都不連貫了，“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一身暗紫色的滾金邊衣衫，下擺處卻染着紅色的紅蓮狀花紋，層層疊疊妖冶繁複。這個世間能以紅蓮做紋飾的人有且僅有一個，那就是魔界的主宰，魔君紫尋。
這一任的魔界顯然看上去還很年輕，光憑面容的話他應該與千落或是明允差不多年紀。
薄薄的嘴唇，狹長而略微上挑的雙眼，白得幾近透明的皮膚，硬朗而冷峻的面部線條以及深邃的五官，還有那萦繞周身的暗黑氣息，帶着席卷一切光明的威勢，冷酷無情，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是被什麽吸引一般，驀然間，瑤光對上了那雙幽深無波的眼睛。暗夜中，有森冷的紫光浮于他的眼眸中，無邊的寒意毫不留情地侵入瑤光的身體，就像一條蛇一般把她纏得死死的，周遭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稀薄無比，她艱難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
怎麽會這樣？僅僅只是他的氣勢就可以讓他們如此狼狽了嗎？
此時，瑤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蘇醒了一般，異樣的躁動瞬間傳遍了她的周身。
而她的目光也漸漸變得疑惑而渙散，清明的神思堕入了混沌之中。眼前的那個人變得朦胧而模糊，紫色的身影甚至還帶上了幾分莫名的熟悉之感，身體裏還有湧動着一股陌生的渴望與親切感。
“瑤光，瑤光！”
她聽到有人在喊她，好像是她師兄千落，怎麽他的聲音聽起來如此急切和不安？
猛然間，瑤光清醒了過來。
她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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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瑤光？！”千落看着她的神情很是嚴肅。
傳聞魔族最是擅長攝魂之術，看瑤光剛才的樣子，神色迷離，目光散亂，該不會是？
“師兄，我沒事。”瑤光按下心中種種的異樣，輕輕晃了晃頭，然後才鎮定地看向千落。
千落見她的眼眸清亮，面色如常，心想她大概也只是被魔君的氣場所攝，一時有些失态罷了。
接着，兩人同時看着半空的那個紫色人影。
且不論魔君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現在面對如此懸殊的實力差異，他們到底該怎麽辦？
眼下不要說是贏了，只怕是連活下來的希望，都渺茫地很吧。
就在這時，魔君緩緩地開口了：“爾等若是能夠立刻投降并歸順于我，我可以饒爾等不死。”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神情冷酷至極。
歸順？
瑤光揚了揚眉，對一旁的千落和明允說道：“千落師兄，明允師兄，你們意下如何？”
“最近總是一不留神就能遇到些流芳百世的機會，雖然我倒也沒特別強烈的希望如此，但既然遇到了，怎麽好錯過。而且，”明允說着，還朝瑤光眨了眨眼，“每每還都是和瑤光師妹在一道呢。”
瑤光在內心默默撫額。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麽，就算不能好好說話，但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情況下還亂飛媚眼啊！
于是一下子，瑤光覺得周圍的氣氛都變了。
“正因為是如今這樣的情況，我們才更不能退縮。這不是什麽大義，而是我們的職責。”千落的聲音一如往常般溫潤平淡，甚至都沒有什麽抑揚頓挫，卻透着一股無比的堅定與平靜。
這本來就是他們應該做的事，降妖伏魔，乃至于以身殉道。
瑤光聞言，笑顏如花。
“既然都沒什麽好說的，那還跟他廢話什麽！”說話間，瑤光周圍的仙氣驟增，清泠劍上亦是光芒萬丈，直沖九霄。
紫尋看着周圍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增長了數十倍的仙氣，略略地驚訝了一番。再看看此時已經禦劍淩空立于他前方的那個女子，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閃過了一連串的畫面。
她如此這般的自負與嚣張，到底是和誰學的？
千落與明允見瑤光已經沖上前去，無奈之餘也立刻跟了上去。
是該說她真的藝高人膽大好呢，還是該說她不知天高地厚好呢？
瑤光的仙法劍術精深高妙，已是衆所周知。所欠缺的唯有功力，不過看她上次與留鏡和緋月交手也不顯吃力，比之明允在雲夢時所見又提升了不少，想必這些日子一定是在三清苦修吧。
但她再厲害再有天賦，與魔君相比始終是有天淵之別的啊！
其實不要說她了，就算是他們三個全部加起來，恐怕也全然不會是紫尋的對手。
但不是對手，并不意味着他們就不動手。
瑤光的劍奇快，冷冽鋒利的劍氣凝着巨大的光芒直沖紫尋而去。紫尋見此，身形都未動一動，只是一擡手，清泠劍居然就這樣生生被他停在了三米開外，所有的仙氣光芒也被他悉數化解。
瑤光也沒指望可以這麽輕易地就傷到他，立刻便收回了清泠劍。
此時，碧綠的清光恍若流星，自瑤光身後迅疾而來，在即将到達紫尋身邊時又快速地聚攏起來，一瞬間，紫尋便處在了碧光的包圍壓迫之下。
是千落。
然而這也僅僅只是一瞬間，下一秒，那青碧的光芒便被一股幽紫的氣團全部吞沒，不僅如此，這股氣團還變得越來越大，直沖瑤光他們而來。
明允見此，手緊緊地握住太一劍，深厚的仙力都灌注其中，然後縱身躍起狠狠地劈開了那團紫氣。
剛才的那一回合中，他們三人都是用盡全力使出的招術，然而紫尋卻如此輕輕松松地全部都接下了，甚至連一步都沒有移動過。
無聲的壓迫在空氣中蔓延，帶着令人絕望的氣息，死死地纏上了瑤光他們的手腳，讓他們仿佛置身于冰窖一般，想動卻動不了。
瑤光緊緊地咬上了自己的嘴唇，終于在痛楚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識。
如今早已不是什麽生死一搏的事了，他們眼前根本就毫無生機，那她自然也無甚可顧及的了。
“瑤光師妹！”明允察覺到她周圍的溫度正在急速下降，空氣裏甚至已經開始有冰晶凝結，趕忙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現在就想着同歸于盡，是不是太早了點？”
“無論過多少招我們都是傷不了他的，況且尋常的招術也對付不了他。”
與其這麽耗下去，還不如趁她還有大把力氣的時候，直接就動用殺招呢！
“然後呢？然後你要怎麽做？”
“啊……然後，然後自然是看你和千落師兄的了……雖然我沒有把握可以重創他，但肯定會有效果的，到時候你們自然會有機會的。”
霜花葬本就是最最厲害的殺招，再加上如果她傾盡全力的話，就算是魔君也未必能全部接住。
不管怎麽樣，哪怕只是傷他一分一毫，也總比現在這樣好。
“所以說你是打算要犧牲你自己了？”
“這……不能這麽說吧……”
“瑤光師妹，你怎麽總是……”明允的語氣裏頗有些無力，轉頭看向千落，“她總是這樣子的嗎？不管什麽事情都自己承擔。你就從沒想過去依靠別人嗎？你這樣讓身為師兄的我和千落該情何以堪？”
“我……”瑤光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
“現在還不到需要你如此做的時候，就算是，也不該由你來做啊。”明允說着，深深一笑，看向她的目光中早已沒了平時的玩世與風流，而是那樣的嚴肅與誠懇。
與此同時，瑤光察覺到了他周身的氣息也已發生了變化。
被暗夜與魔氣層層包裹的天臺山上，忽然一道金銀交錯的光芒破空而出，直上重霄，以橫掃六合的氣勢一舉蕩滌了方圓幾十米內的晦暗與陰沉。
一個巨大的銀色結印出現在明允身前，白虎玄豹的紋飾遍布于上。随後明允的太一劍自印中浮現，金色的劍身上閃爍着華貴異常的金光，厚重的劍氣更是震撼地整座天臺山都在微微顫動。
不知何處傳來了百獸的嘶鳴，既興奮又惶恐，卻都一一匍匐于這無邊的威壓之下。就仿佛上古的神力積了百萬年時光之勢，又一次降臨于世，如此的遼闊宏大而又蒼老寂寥。
瑤光感到一陣莫名的動容與失落，這股氣息和她當時在昆侖之巅所感受到的那股無形的力量是如此相似，都是那樣的強大澎湃而又無跡可尋。
“這是……昆侖的‘六合”嗎？”千落望着明允的劍式嘆服道。
“六合”乃昆侖至高的劍招，雖然劍式很簡單，說到底不過一招而已，然而這一招卻是要把全部的仙力都彙于劍端，一劍落下，萬物皆成灰燼。
“瑤光師妹，‘玉碎’這種事，實在不應該女孩子來做。”
金光籠罩之下的明允回過頭來緩緩地對她如此說道，美如冠玉的臉上挂着雲淡風輕的笑容，卻又是那樣的輝煌與華美，動人心魄，震撼靈魂。
驀然地，瑤光想起千落的那一番話。
她當然不是傻子，怎麽看不出明允對她的特別裏所帶有的那幾分遷就甚至是讨好。
只是……她如何能受，又如何受得起？
為什麽是她，為什麽要選擇她？
瑤光合了合眼眸。
她已不能回應這個世間任何的感情。
金銀交織的光芒沖開了重重黑暗，積壓了上百萬年的力量蓬勃而發，地動山搖，萬物含悲。這失落已久的上古神力讓天地間所有的生靈都止不住地振奮與畏服，既心生向往又恐懼戰栗。
“神族後裔嗎，那我倒要領教領教了，看看你是否有辱先輩的威名。”紫尋看着恢弘廣袤氣勢萬千的光芒，臉上的神情似終有了一絲波瀾。
突然，他察覺到上方的天空中似乎有什麽異動，擡頭看去，神色不由得一凜。
“我怎麽會天真到以為光靠‘六合’就能對付你呢。”明允臉色的笑意灼灼，有着說不盡的風華流美。
一聲驚雷劃過天際，繼而衆人看到一道金色的雷光正懸于紫尋的上頭。
“傳聞遠古之時的神袛之所以不老不死，全因他們在歷劫時經受的天雷，是天雷塑造了他們不死不滅的神身。”
紫尋看着自己頭頂上方越積越多的金色雷光，幽深的眼底終于變了變神色，只是他的語氣依然那樣的不緊不慢，即便是在遠古的威勢之下也毫無懼意。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啊。”明允見他如此鎮定，眼底也染上些許冷意。
遠古之事因為太過久遠，許多都湮沒無聞，世人所知甚少。除非是像明允這樣的神族後裔，經由祖輩世世代代口口相傳才能得知。
“我不僅知道這個，而且我還知道憑你之力，尚招不來三十六道天雷。”紫尋漠然地掃了他一眼，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
他們之間相處才多久的光景，可那個女人怎麽就能在他的記憶裏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跡？以至于他居然連她說過的話，講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一并還記得清清楚楚。
上古之時，神族歷劫最少也得受三十六道天雷，若挨得過那便就此獲得神身，不老不死，與天地同壽，萬古長存。
然而即便如此，可誰料得到天道無常更無情，就連神族都有逃不過寂滅的那一天。
就在紫尋有些感概之際，他的頭頂上方已經懸起了十五道天雷。
“你既然如此費心地招來天雷，那我就領受了。”紫尋的臉上不見懼意，反而帶着幾許興奮。
他倒要看看，這上古神袛應劫時所受的天雷，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
幽深的紫光自紫尋的背後沖出，團團把他圍住。濃重森然的魔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擋在了紫尋身前。就在此時，明允的太一劍也蓄勢而發，朝着紫尋橫掃而去。
金色與銀色的光輝互相交錯，厚重的劍氣與闳廓的神力相交織，一時間，仿佛千萬年的力量都積于太一劍的劍端，一劍而六合并，八荒震。
同時，紫尋頭頂懸着的十五道金色雷光齊聲鳴響，震天動地。上古的神威之下，不要說各種飛禽走獸，就連仙魔兩界的衆人都止不住有些瑟瑟發抖。
明允不過是神族後裔，加上他還未修行到至境，所發揮的神力不過十分之二三，卻已能有如此的威勢與氣魄，由此可以想見上古的那些神袛所擁有的力量該有多麽的浩渺無邊，幾至無窮啊！
到了此時，衆人才明白這神族的血統到底貴重在何處了，看向明允的目光中亦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敬畏。
明允的意念一動，太一劍頃刻間便直沖紫尋而去。
“六合”過後，一十五道金色雷光也盡數落下。整座天臺山都在無限金光的照耀之下，恍若白晝。耀眼而盛大的光芒灼得人無法睜眼，只能感受到天地間有兩股強大的力量正劇烈地碰撞，直撼地群山大地都搖搖欲墜，連綿無絕。
“明允師兄！”
“明允！”
待到一切開始漸漸消散時，瑤光與千落也顧不上許多直接就沖到了明允的身邊。
“明允你還好吧？”千落一把扶住了他。
“我沒事……沒事……”明允話雖如此，但聽他此刻如此虛浮無力的語氣，任誰都不會覺得他沒事的。
“你真是……”千落看着他直搖頭，“你又何必做到這個份上！”
“瑤光師妹說得對，不出狠招哪裏傷得了他。再說，我這不還沒死嗎……”
“你可千萬別死，否則這份情，我們三清可承不起！”瑤光口中雖然這麽說，可卻掩不住她眼底的那些許動搖。
“不需要……”明允有些勉強地朝她一笑，“對了，魔君呢？”
聽他這一說，三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前方。
光芒落盡，華美的一幕終要謝下，一切又重歸于黑暗。
擋在紫尋身前的魔氣早已消散，包裹着他的紫色光芒亦黯淡地幾乎看不見。那身張揚的紫色衣袍已是淩亂，再加上此刻他周圍那有些紊亂的氣息，終是讓他看上去狼狽了不少。
然而，瑤光對此并不感到欣慰或者是寬心。
明允是神族後裔，借助神威全力一擊也不過如此，現在的他已是力量耗盡，再無餘力了。
接下來光憑她和千落，又能做些什麽呢？
絕望又一次漫過瑤光的心頭，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面對如此逃無可逃，退無可退的死局，連一線生機都看不到。
其實，他們心裏都明白的，從紫尋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們這次連個退路都沒有。能選擇的不過是力戰而死，還是就此待斃。
仙界的衆人見魔君的神色間并無什麽大礙，而明允卻是耗盡仙力，無法再戰，不禁都焦急不已。
明允那一刻所爆發出來力量已經如此強大，居然也不是魔君的對手，那他們豈不是……
“绛紅，你說我們現在是不是……”淳風悄悄地靠近绛紅。
雖然要他們投降是不會的，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們還能拎得清，但他們同樣不想就這樣死在這裏。
只是現在突圍出去，能有多少把握呢？
而且棄陣逃脫，還置其他同道于不顧，這罪名也是不小了。萬一明允千落他們皆死于魔族之手，三清與昆侖問罪起來，亦不是他們能頂得住的。
這可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绛紅對此竟也沒了主意。
“我勸你們還是莫要多想了，你們一個都走不了的！”黑暗中，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吓得衆人一陣心驚膽戰。
他們怎麽都沒發現魔族居然已經到了他們身邊？！
只見留鏡至黑暗中漫步而出，瞬息間便已經到了乾元陣前。
绛紅的面色一陣晦暗，對着留鏡咬牙道：“別小瞧人了，想破陣也沒那麽容易！”
說着，一陣白光閃過，绛紅已持劍飛至陣前。
“想破陣，先過我這一關吧！”
雖然以绛紅的內心而言，她也很想就此棄陣離去，管它什麽責任道義。可是，她到底也是仙門弟子，太行的聲名不能因她而就此辱沒。
盡管所謂的道德名聲都是些虛得不能再虛的東西，可即便是神仙，跳得出生死輪回，但也跳不出這所謂的人倫道義！
“你自恃神力，也不過如此罷了。”紫尋盡管有些狼狽，但他似乎并未受到什麽重傷，對付瑤光他們尚且綽綽有餘，“我勸你們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否則到頭來受苦的可是你們自己。”
說話間，他的身上彌散開紫黑色的煙霧，一團團有如鬼魅，鋪天蓋地地朝瑤光他們襲來。
“瑤光，你照看明允。”千落說着把明允往瑤光身上一推，自己便手持逐日劍迎了上去。
“千落師兄！”瑤光也想跟着他一道去，可是只要她稍稍松手，明允就會從這半空中掉下去。無奈之餘，她只能先去把明允安置好。
瑤光禦劍帶着明允落到後方，玲珑立刻上前來扶住了明允。
“玲珑，明允師兄就交給你了。你不用管我們，一有機會就先撤吧！這天臺……”瑤光看了一眼不遠處已在試圖破陣的留鏡，“怕是要守不住了。”
“可是瑤……”
“瑤光師妹，要撤就大家一起撤！”
還不待玲珑說什麽，明允就徑直打斷了她。
“來不及的，明允師兄，來不及的……”瑤光緩緩地搖了搖頭，“現在能走一個是一個……怕只怕……”
她沒有再說下去，可是大家心裏都明白。
怕只怕他們一個都逃不了。
魔族已然是把這裏團團圍住，切斷了他們所有的退路。不止如此，只怕本來應該前來支援的其他仙門弟子也被魔族阻隔在了來這裏的路上。
任誰都想不到魔君居然會親臨此處，而仙界又不止天臺一處需要布防，盡管已是有所側重，可到底擋不了魔族的全力進攻。
“瑤光……”玲珑看着她，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無論是瑤光還是千落或是明允，他們都是仙界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可是就連他們三個面對魔君都束手無策，其他人更可想而知。
現在天臺被攻破也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是逃是降還是慷慨赴死，其實一開始他們就不存在任何的選擇。
“玲珑，都說黃泉路上寂寞，現在大家能結伴同行，亦是種福氣。”瑤光靜靜地看着她，微笑着說道，“來生我們再一起去三清，可好？”
她是如此的無能，身為她師父唯一的弟子，不要說除魔衛道了，就連同門都救不了，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同樣保不住。
這樣的她來生還能再做他弟子嗎？如若不能，那還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再遇到他，并長留于他的身邊嗎？
無盡的悲涼與刻骨的痛楚自心頭湧出，叫她無力卻又叫她不甘。
是否這一切真的只能以死亡來做了結？
明明早就有了決心亦有了覺悟，可事到臨頭，她竟然也迷惘與踟蹰了。
而此時的玲珑眼眸中已閃動着淚光，可她卻用力地點下了，重重地說道：“好！”
繼而她的目光看向了半空中的那個身影。
若有來生，我真想比任何人都更早地遇上你。
玲珑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瑤光不再多說什麽，轉身便跳上了清泠劍，卻在最後一刻被明允拉住。
她有些疑惑地轉過身去。
“瑤光師妹，”明允定定地看着她，眼眸裏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執著，“你要記住，你此去不是去赴死，而是去求生的！”
他一字一句，說無比清晰而又堅定，就像是直接敲在瑤光的心上那般，讓她震撼無比。
不是去赴死，而是求生。
即使在多年後，就連歲月都變得面目全非蒼涼荒蕪，她也還依然記得這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