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愁起
半年後。
月沉殿內,瑤光一動不動地看着擱在桌子上的天劫劍,沉思了許久。
“公主?”舞兮見她這幾日總是這樣,難免有些擔心,內心斟酌了好久,終于開口試探道,“公主,您怎麽了?我看您這幾日一直都對着這天劫劍,是有什麽事嗎?”
“我只是在想……都已經大半年了,為何我的功力還不能恢複呢?”
“這……君上不是說,這次您傷得不輕,可能是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您不用太急,您的功力總會有恢複的一天的。”舞兮說着,心中卻有些惴惴不安。
“是嗎?只是不知道等到了那一天,還來不來急幫大哥踏平仙界了。”
“公主……”
這幾日來,魔界的進展很不順利。本來仙界早已群龍無首,雜亂一盤,拿下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可是近來卻不知怎麽的,仙界似乎重整了旗鼓,抵抗起來頗為有力,倒是讓魔界吃了不少苦頭。
“罷了,不想這些了!”瑤光不知為何有些心煩意亂。
每當她聽到仙界這兩個字,心裏總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最初時仿佛是仇恨與憎惡,可是細想之下又不是那麽一回事。
“公主,您要去哪裏?”
舞兮見她似乎是想出門的樣子,趕忙跟了上去。
“出去走走。”瑤光見舞兮已經跟了上來,倒也沒說什麽,帶着她一同在紫幽宮裏轉悠了起來。
相比于此前,瑤光對這裏已經非常熟悉了。
紫幽宮位于魔界的最中央,是歷代魔君的居住之所,整座宮殿大得幾乎不可思議,恢弘繁複但又陰郁沉悶。
兜兜轉轉了半天,瑤光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麽可去之處,想了想,還是打算回月沉殿。
最近因着對付仙界的關系,整個魔界上下都十分忙碌,紫幽宮內不時有人進進出出,但都行色匆匆。唯獨只有她,鎮日裏到處閑晃,顯得異常得格格不入。
“這不是……公主殿下嗎?”
瑤光還沒走幾步,一個滑膩的聲音便鑽入了她的耳中。
不用回頭,瑤光也知道能這麽惡心到她的人會是誰。
說起來,這大半年裏她與冥契幾乎沒打過幾個照面,不過此人在她腦海裏的印象卻是深刻到不行,每每只要稍一想及,她就渾身不舒服,甚至還兼有一種欲殺之而後快之感。
“二護法。”瑤光轉過身,掃了一眼眼前的這個男子。
“屬下見過公主。”冥契狀似恭敬地朝她行禮,臉上的笑容是一如既往地不懷好意,落在瑤光眼裏更是敷衍到不行。
“免禮。”瑤光淡淡地說道,“二護法想必是要去大哥那裏吧。他近日事務繁忙,我就不去打擾了,還望二護法多多為他分憂。”
瑤光不欲與他多言,不過說些場面話,說完這些就打算走了。
不過冥契卻似乎是有話要與她說。
“公主,屬下聽聞公主近來好像頗為煩憂,不知有什麽是屬下可以效勞的?”
“二護法倒是關心我?”瑤光上下打量他,只覺得他此刻的笑意愈發得滲人和陰森,“魔宮上下皆知我煩憂的是什麽,不過既然連大哥都沒有辦法,難道二護法還能有什麽靈丹妙藥?”
“不敢。只是屬下實在憂心公主殿下的情況,而且目下仙界之事頗為棘手,若是公主能早日恢複功力祝君上一臂之力就好了。”
冥契的語氣竭盡真誠,但瑤光顯然不想相信他,只淡淡地說道:
“二護法所講的也正是我所想的。”
不過瑤光雖然不知他這一番話到底有何用意,但照他這話說來,恐怕如今的形式對魔界倒還真是有些不利吧。瑤光想起最近整個紫幽宮裏的氣氛都有些壓抑,完全不似幾個月前那般的躊躇滿志,躍躍欲試。
然而紫尋好像不太想讓她知道目前魔界的進展,只是要她好好的修養就可以了。
“君上若聽到公主這麽說,必定欣慰不已。畢竟魔族的大業,可少不了公主殿下的參與,屬下一直期待着可以再見到公主殿下的英姿。說起來最近形式雖是對我們有利,但仙門似乎亦有重新振作的跡象,若能得到天劫劍之力,掃平仙界是輕而易舉的事。”
冥契的言下之意可是在責難她?因為她的功力遲遲不能恢複,天劫劍就無法發揮作用,所以魔界到現在都還不能拿下仙界。
“不過還真是奇怪,公主的父君是歷代魔君中最厲害的,公主的血脈直接承自于他,沒道理過了大半年了還無法恢複功力啊?”冥契說着,還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瑤光聞言,雙眉微微一蹙。
冥契所說确實是她一直以來所疑惑的事。不過這話由他說起來,卻怎麽聽都有幾分不懷好意。她大哥一再告誡她不得強行運功,否則後果會不堪設想,是以盡管她心裏一直着急想恢複功力,卻也不敢亂來。況且,她身體狀況也的确有些奇怪,而每當她問及紫尋此事時,他卻總是避重就輕,從不正面回答她。
難道這真的僅僅是因為她體內仙氣魔血混雜的緣故嗎?
“二護法與其現在如此勞心我,還不如好好幫我大哥對付仙界。不過,紫涵還是在此先謝過了。”瑤光瞥了他一眼,壓下心中的種種情緒,冷淡地說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實在不欲與此人做過多的糾纏。相比于他,她還是寧願相信紫尋,至少她覺得紫尋應該不至于會害她。
而冥契看着她離去的身影,眼底一直壓着的恨意卻是噴薄而出。蒼白的手指不自覺地摸着他那同樣毫無血色的臉頰,嘴角卻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原本十分陰狠的神情因此而顯得愈加猙獰可怖。
永夜殿內,魔界衆人齊聚一堂。
紫尋的眸光晦暗,一臉陰郁地坐于上方。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下方立着衆人心下都叫苦不疊。這位主子但凡要是真發頓火什麽的倒也罷了,可是他現在這樣,才最是折磨人吶!
“君上,”到最後還是留鏡率先打破沉默,“君上,如今天臺山已在我們之手,仙界要想重新奪回,不是那麽容易的。”
紫尋聞言,目光動了動,幽冷地說道: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底下的衆人一時沒能明白他的意思,是以誰都不敢接口。唯獨留鏡除外。
在紫尋懾人的氣場下,整個大殿內一片死寂。
末了,還是紫尋自己開口打破了沉默。
“這次為了以防萬一,我親自去會會他吧。”
紫尋的語調毫無起伏,可任誰都聽出了其中的冷厲。
“君上,這……”留鏡似乎不太贊同,“眼下的情勢還是對我們有利的,君上不必親自前去。而且我聽聞……近來三清與昆侖似乎頗有嫌隙,三清的止水一向不待見昆侖,他的性子又不如墨玄那般鎮靜深斂,淡泊自持。所以仙界就算是想重振旗鼓,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止水對昆侖的不喜向來是不加掩飾的,以前看在墨玄的份上,加之他自己又不怎麽需要與昆侖打交道,所以一直隐忍不發。如今卻似乎是一發不可收拾,當然這其中也有瑤光的原因。總之就是兩者間鬧得有些不可開交,連魔界都有所耳聞,這樣的情況對仙界而言更無異于是雪上加霜。
“大護法所言甚是。如今的仙界早已外強中幹,不堪一擊,恐怕都不需要我們動手,他們自己先內讧了也說不定。”
“就是!仙界威風了這麽些年,說到底還不是靠了墨玄?如今他才死沒多久,三清和昆侖就鬧開了,怎麽可能再複當初?”
“他們仙門中人不是向來自诩為可以舍身衛道,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嗎?怎麽還內鬥的?”
底下衆人紛紛笑開了。
“不必多說了,我意已決。”
紫尋森冷的聲音就像消音器一樣,瞬間就讓衆人安靜了下來。
這百年來,魔界沒少打探仙界的情況。紫尋當然知道,三清的人都有些矜傲自負,以止水的性格與昆侖鬧些不愉快是正常的。不過紫尋卻不相信止水會因此而不顧全大局,說到底,他身為三清門人的驕傲也不會允許他這麽做的。同時,紫尋還有其他的考慮。
不盡早拿下仙界讓他們從此永無翻身的可能,紫尋便覺得難以心安。
驀然間,他想起了那人當日所說的話:
“事成之後,六界落入誰手,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正是因為見識到了他之前的本事,紫尋才深知自己絕不能因為墨玄已死便掉以輕心。
而紫尋說完這一句話後,所有人就心知他們只能是遵從了。
留鏡亦不再說什麽。
魔界的進展不順利,紫尋想要親自出手也無可厚非。而且……留鏡腦海裏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的确是不好對付!
随後紫尋把大致安排布置了一下,最後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留鏡、冥契和緋月。
“緋月,你就留在魔宮吧。”末了,紫尋輕飄飄地一句話,決定了緋月的去處。
“啊……”緋月一聽,呆滞了一刻,然後才反應過來,“要我留在這裏,豈不是……”
紫尋想讓她留在這裏,無非是為了讓她看着瑤光。
緋月知道她的功力自是不能與留鏡和冥契相提并論,不過她好歹是堂堂護法,讓她留下來看着那個記憶全失功力全失幾乎有名無實的公主殿下,是不是也太大材小用了點?
還有,他們君上對那位公主是不是也太過謹慎和在意了一些?
當然,她到底不敢當面與紫尋抗議,只能把目光投向了留鏡。然而她沒想到,留鏡雖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開口。
難道他的意思也是要她留下?
“君上,可是我……”緋月不甘心,還是想要垂死掙紮一番,不過當她一擡頭看到紫尋的臉時,到嘴的話又悉數都咽了回去。
她從來都沒有違抗過紫尋的命令,也從來都不敢違抗。其實何止是她,站在這裏的人就沒幾個是敢當面頂撞紫尋的。
想當初紫尋剛坐上這個位置時才多大?按魔族的标準來算甚至都還未成年,然而這百年來他把暗中那些本以為可以欺他年輕而蠢蠢欲動的勢力壓服地徹徹底底,同時還不忘養精蓄銳擴充實力。此前魔族盡管行事低調,不過該做的事卻一件都沒少做。再加上之前如此幹淨利落地除去了墨玄與檀曜,幾乎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就掃清了他們前進路上的最大障礙。可以說,紫尋的威望是空前的高漲。
“紫涵有什麽地方可以讓你如此害怕的?”紫尋自然是看穿了緋月的想法,犀利地問道。
“我……不是……那個,我不是怕她,啊,不,屬下确實敬畏公主,可是她……那個……”
緋月被紫尋那沉默卻幽冷的氣場壓得死死的,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好了,就這麽定了。”紫尋一句話,拍板定案。
“呵呵,三護法,留在魔宮陪公主殿下多好。君上可是在體諒你,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不是誰都可以無時無刻地顧着你的。”
如此滑膩而不帶好意的聲音,緋月一聽就起雞皮疙瘩,不用想都知道會是出自誰人之口。
“二護法你什麽意思!”
緋月自知自己修為尚淺,若是遇到個把強勁的對手難免無法應付。不過冥契居然當着如此衆多的人面,明裏暗裏地指她不過是因為留鏡才安然度過每一次的危機,實在是有些忍無可忍!
她可不是靠着留鏡才有今天的地位的!
“沒什麽,是三護法想多了。誰都知道公主殿下在君上心裏的地位不一般,同時又是天劫劍的主人,君上把你留下,是看中你。三護法應當要感恩才是。”
“是嗎,多謝二護法好意提醒!”
緋月憤憤地咬牙說道。
衆人見慣了冥契的跋扈,更畏于他平日裏狠辣的行事和手段,一時間,大殿內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不過沒多久,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了這一陣沉默。
“君上,老夫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藤老既然如此說了,但說無妨。”紫尋看着下方那個年紀都快是他十倍的魔族長老,眉心難得微微一皺。
他要說什麽,紫尋也能猜到個大概。
“君上,公主回魔界已經半年有餘,然而她身上的魔性卻絲毫不見長。長此下去,不僅無法助我魔族成就大業,只怕還會成為一大隐患!還望君上決斷!”
當初紫尋并未在最初就告知衆人他将把瑤光帶回了魔界,加上當年瓊華行事又張狂恣意,為所欲為,是以魔族中人本就對她頗多微詞和忌憚。要不是瑤光是天劫劍的主人,只怕這會兒這些所謂的長老早就要采取行動了。
“藤老,紫涵之事我自有打算。她情況特殊,但到底是父君的血脈。”
“君上!老夫稱她一聲‘公主’,自然是看在君上和聖君的份上。可是她歸來至今,不僅毫無建樹,甚至連天劫劍都使用不了!而且我還聽聞她身上的仙根未斷,仙氣未淨,如此這般,怎配做我魔族的公主?!”
藤老是魔族長老,歷任三朝,說話極有分量。當初紫尋剛即位之時,內憂外患交相疊加,很是艱難,若不是這位長老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他也沒這麽容易能擺平底下那些蠢蠢欲動之輩。是以紫尋聽他這麽一說,心裏雖是不悅,但面上卻不好發作。
“而且君上,她長于仙界,授業于墨玄,其母又是神族後裔。就算有一半魔族之血,卻不可不防啊!神族之力向來詭異莫測,誰知道哪天她會不會借此擺脫控制,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君上切不可對她如此憐憫,說到底,她不過是驅使天劫劍的工具而已!”
“藤老!”紫尋嚯地一下從座上站了起來,厲聲警告道,“藤老,我記得我當時就說過,她是天劫劍的主人,更是父君的女兒,我的妹妹,你們見她就要如同見我!”
紫尋一怒,底下的人都有些瑟瑟不安。不過藤老到底是魔族元老,即便是當年的臨淵都得對他禮敬三分,是以紫尋的怒氣對他而言不算什麽。
“君上這般待她,可是因為她母親的緣故!君上需知當年聖君之所以功敗垂成,至少有一半是因為那個女人的緣故!君上難道忘了這幾十年來的艱辛嗎?”藤老還是不依不饒,勢要紫尋解決了瑤光的問題不可。
“住口!藤老,是誰說從此魔界不許再提她的名字的?!”
當年臨淵與瓊華之事在六界中鬧得沸沸揚揚,仙魔兩界向來勢不兩立,不過對于這件事的态度倒是前所未有的一致。怎奈那兩人都是我行我素的主兒,一旦認定的事,才不會管別人怎麽樣,哪怕就算是天崩地裂了,他們還是照做不誤。而當初臨淵與仙界對陣之時,本來還勝負未料,可最後卻因着瓊華的介入,致使臨淵功虧一篑,是以魔界不少人都把魔族最後的失敗歸罪于瓊華,對她很是忌恨,其中又以藤老為最。因此他不待見瑤光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紫尋怒火中燒之餘,卻也不免有所憂慮。
瑤光的情況的确不容再拖,不說別的,只怕魔界衆人都不會容許她再這樣下去。然而要她入魔談何容易,除非……
“君上,老夫明白她于魔族的重要性。但正因為此,才要提醒君上,她與仙界的因緣至深,若不及早斬斷這種因緣,她不僅不能為我魔族所用,而且還不得不把她除去才好。君上若覺得無法動手,老夫願意代勞!”藤老的語氣已有所緩和,畢竟紫尋為君他為臣,不好逼迫太過。
“藤老之言,我已明白。等此次回來,我定會讓她真正屬于魔界的!”紫尋說着,已坐回了王座,只是他那幽暗沉郁的眼眸中卻有無數波瀾,起伏良久。
看來到最後,還是只能強行喚起她體內的魔血,逼她入魔了。
議事完畢,衆人正打算魚貫而出。誰都看得出紫尋此刻心情極度不好,沒人想留着觸黴頭,是以一個個都腳步飛快,恨不得趕緊飛出這永夜殿,
“留鏡,冥契。”然而就在此時,紫尋卻開口叫住了留鏡與冥契。
衆人很好奇,紫尋叫住留鏡倒沒什麽,他畢竟是紫尋的得力助手和心腹幹将。但是把冥契叫住,就有些不尋常了。
不過,衆人好奇歸好奇,他們可沒這個膽量去探究。
“君上,可有吩咐?”冥契自己心裏亦很是疑惑。雖然他身為魔界的二護法,地位僅在留鏡之下,但若論器重,他比起留鏡卻不知差了多少個級別。
想到這裏,冥契眼底的不滿與憤恨一閃而過。
自臨淵時代起,他便一直都被留鏡壓得死死的,而這兩任的魔君也都更為看重留鏡,這讓冥契更是怨憤不已。
“冥契,你該知道我的脾氣,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遍。不過顯然你似乎想讓我再警告你一次。”紫尋望着下方立着的冥契,不悅之情溢于言表,隐隐更是有幾分震怒和威懾。
對于此人,他既想用,卻更想防。若論能力,他并不比留鏡遜色多少,然而他的器量狹小,行事作風又太過陰毒殘忍,即便是在魔界之中,亦已過分,衆人對他只有恐懼,而無畏服。這樣的人,只能用之,喻之于利,恩威并施,卻不能交托信任,引為心腹。
“君上……”冥契聽到他如此冷厲且毫不留情的語調,難得心裏升起了一股畏懼感,“君上所言何意?屬下……”
“少給我裝了!就連你剛才跟紫涵在殿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一清二楚!你覺得我不知道你前幾日‘恰好’遇見藤老的事嗎?!”紫尋平常鮮少發怒,然而一旦生氣,卻有如狂風驟雨,叫人承受不能。
冥契聞言,立刻一震!趕忙跪下謝罪道:“屬下……屬下也是擔心君上和魔界,公主她……她回來時日已久,卻遲遲不能入魔,再這樣下去……”
“我再說一遍,但凡事關紫涵,你最好有多遠離多遠!否則她若是沒事還好,以後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到時可別怪我,不問青紅皂白地就問罪于你!”
“是,是,屬下明白,屬下定當謹記于心!”
冥契不料紫尋會有如此之大的怒氣,威壓之下,他全身早已冷汗淋漓,顫抖不已。
“君上,二護法也是一心為魔族,想必這次他會把君上的話記在心裏的。”留鏡不意紫尋竟會發如此大的火,不過轉念一想,今日藤老到底是犯了他的忌諱。只是礙于藤老的身份,紫尋不好發作。加上冥契此前又別有用心,居然敢在暗中搞出這番小動作,難怪他要發怒了。
要知道,紫尋最忌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當年那些妄圖暗中篡奪他地位的人無一不是下場凄慘。
然而冥契到底是魔界的二護法,将來對付仙門有賴于他的地方很多,而且紫尋這番如此疾言厲色不留情面,難保不會讓他心懷不滿。
“如此最好。你退下吧,這次若是能戴罪立功,我既往不咎!”
“是,屬下必定竭盡所能!”冥契到了此時,才稍稍松了口氣,如蒙大赦般退出了永夜殿。
“君上,你是否真的要強行讓公主入魔?”待冥契退出之後,留鏡才說起瑤光的事。
“如今這樣,她的情況已是刻不容緩了。”紫尋說着,語氣裏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但是……她身上的封印極其強大,一旦強行消除,一則對公主的損傷極大,二則君上也需耗費極大的功力。如此……将來萬一……”留鏡說到此,不無憂慮。
紫尋之所以遲遲不動手,除了不想傷害瑤光外,這也是一大原因。
如今仙魔争戰正處于緊要關頭,雖然墨玄已死,但仙界的元氣尚未消耗殆盡,眼下更是隐隐有擡頭之向。紫尋若是因此折損魔力,到底不是好事。
“你是擔心我将來不會是他的對手?”紫尋說着,神色間有幾分深思。
“是。”留鏡猶豫了幾番,還是照實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這你倒不必擔心。神族之力遺傳至今已是有限,即便是紫涵那樣最純正的血統,比起她的先祖羲和不過十分之一二,更何況是他?他若真敢盡全力與我動手,豈不是自曝于人前,引仙門懷疑嗎?此前的苦心可就此白費了!”紫尋說着,目光卻是一緊,話鋒一轉道:“但此次還是需要小心,他的心思手段你我都見識過了,不怕他與我們正面交手,就怕他暗中做什麽手腳。不過,我倒想看看如今他有何能耐。”
各憑本事是嗎?那也得有那本事才能吶!
紫尋心底暗哼了一聲。
“是,屬下明白。”留鏡聽紫尋這麽一說,心中也是一寬。不管怎麽說,仙界之中若論修為,無人可出墨玄之右,如今墨玄已除,那人又有忌憚和顧慮,斷不敢放手與他們一搏的。
不過,此時的他們并沒有想到,他們到底還是小看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