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桂苑位在向雲莊東北角,院中種有桂樹,每到了秋天,滿院桂花香氣飄逸。
桂苑的特色之一是,每一扇窗皆是圓形窗,窗外種植了芭蕉樹,若是到了秋日雨後,雨落芭蕉葉伴随着桂花香,別有一番意境。
莊內僕人每經過桂苑門外,總會習慣性地停下腳步,聞香過後才離開。最重要的一點,桂苑與竹苑十分相近,中間只隔了一座賞月亭。
竹苑正是向隆南居住的院落;就因為桂苑與竹苑相近,一向重隐私的向隆南不準任何人入住,平常只允許偶爾前來的好友孫浩庭住下,而今他宣佈要讓「周芝蘭」入住,自是在向雲莊引起一陣不小的議論。
「大……小姐,自從我們住進桂苑,我總覺得向雲莊裡的僕人對我們的态度異常恭敬,莫非這桂苑有其特別之處?」
秀如急忙改口,再次提醒自己不能叫錯,以免引起懷疑。
不能怪她多疑,而是向雲莊裡僕人的舉止太過明顯;一聽她要為小姐煎藥,幾名丫鬟便搶着幫忙,還有她們的膳食明顯地豐盛多了,而這一切的改變,就從她們入住桂苑開始。
司徒筠喝完藥,将空碗遞給站在床畔、一臉疑惑不解的人,決定好心地對她示警,以免她一時反應不及。
「向隆南安排我們住這裡是別有居心的,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聞言,秀如瞠目結舌瞪着一臉平靜的大小姐,忐忑不安地問:
「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預料得沒錯,麻煩很快就會找上門來。記住,我是病人,有任何事情你擋着。」司徒筠瞥了她一眼,重新倒回床榻,悶頭蓋上錦被。
想早點離開這裡,唯有養好身子才成。
秀如呆愣地看著床榻上被錦被覆蓋的身影,還在納悶她的話,門外卻在此時響起客氣有禮的聲音。
「周姑娘,我們幾個想來探望周姑娘的病情,可否讓我們進房?」
秀如瞄了眼床榻上毫無動靜的人,想起方才大小姐的話,只好硬着頭皮前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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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姑娘,我家小姐身子不适,不宜見客,還是請大家改日再來吧。」
門外站的三人,以趙少英為首;一見秀如前來開門,根本不管她說什麼,硬是推開礙眼的她,不請自入。
「喂!你們怎麼可以擅自進房!」秀如氣得哇哇大叫。
「周姑娘,我們三人特地來探望你,你躺着不理我們,未免太失禮了吧。」
趙少英對背對著她們、躺在床榻上的人說。她倒要看看這個炎幫的周芝蘭生得是什麼模樣,竟能令向大少在拒絶她後,親自抱著她住進這桂苑。
躺在床榻上的司徒筠咬牙嘆了口氣。好個向隆南,何必要這樣整她。
「真正失禮的是不請自入的你們。」司徒筠翻身坐起,明艷小臉微凝,清冷眸光直視面前三人。
趙少英打量她的容貌,心忖這周芝蘭的容貌雖屬中上之姿,但她認為自己的美貌絶不輸她。
「周姑娘,別生氣。我先自我介紹,青桐門的掌門正是我爹,我叫趙少英。這兩位分別是金沙幫的楚芸、飛鷹門的白秋霜,我們也是好意前來探望你。既然大家都是受邀前來向雲莊作客,自然是各憑本事,現在看來周姑娘是較為幸運的一個,但以後的事很難說。只是沒想到一向行事低調的炎幫這回也會派人前來。也對,若是攀上向雲莊,的确有助於炎幫在江湖上的聲望。」
「趙姑娘說得好。大家齊聚向雲莊,為的不正是如此嗎?」司徒筠冷冷地回諷。
趙少英挑眉,看來眼前這個一臉病容的周芝蘭不是顆軟柿子,不禁勾唇冷笑。
「沒錯。周姑娘,我不妨坦白告訴你,不管你之前和向大少之間有什麼特殊交情,能令你移住到這桂苑。現在,你最好聽清楚,向大少我是要定了,你若聰明,最好別跟我搶。」趙少英警告地撂下話,見此番前來的目的已達,随即轉身走人。
司徒筠其實很想回答她——向隆南與她之間什麼都沒有,你想要他儘管去,何必來她面前放話呢。
「小姐,這就是你所說的麻煩嗎?」
秀如一臉苦惱,這才明白剛剛大小姐的話中之意;可以預見這麻煩,只要她們在向雲莊一天,就會不斷發生。
司徒筠垂眸不語。原先她打算趁機逃離向雲莊,避免讓人注意到她這個頂替的炎幫周芝蘭生得是何模樣,沒料到被向隆南這一攪亂,反倒更引人注目。
江湖傳言向隆南睚眥必報,果真不假。她不過是倒黴地被他所救,有必要這樣整她嗎?
竹苑,向隆南居住的院落。
一入月洞門就見前庭有一小池,池邊環繞小石,外圍遍栽桂竹,院內另種有葫蘆竹和黃金間碧玉竹,一眼望去綠意環繞,迎風搖曳,每到夏天,整座竹苑格外涼爽。
此刻,主院寝房內,身着寶藍袍的俊美男人正悠閒地沏茶,聞香品茗,十分愜意。
「大少,方才趙姑娘、楚姑娘、白姑娘三人去桂苑找周姑娘麻煩,你就這樣放著不管嗎?」嚴伸忍不住開口,話裡有着明顯的責怪。
桂苑與竹苑只隔一座賞月亭,他大老遠就看到趙少英三人踏進桂苑,那模樣擺明就是去找麻煩的;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他那一向不安好心的主子;因記恨周姑娘想不告而別,便硬拉著她蹚這渾水。
「怎麼?你心疼周姑娘了嗎?早在客棧時.,我就發覺你對她過於關心。」向隆南黑眸微斂,啜飲了口香茗,話裡聽不出喜怒。
「大少,我對周姑娘可沒別的心思,只是本着相逢即是有緣;更何況我們的确與周姑娘特別有緣,否則又怎會在這裡再遇見她。周姑娘第一眼給人的感覺透着疏離,可再相處下去,便會發覺她不過是性情較為清冷,不愛說話,但絶對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否則在客棧裡時面對他的關心,她大可從頭到尾保持冷漠,不用顧忌他被人忽視的善意,但她後來即釋出善意說明緣由。總之,他就是莫名對周姑娘有好感。
「不過是見了幾次面,你倒是挺瞭解人家姑娘的嘛。」向隆南冷嗤,心底卻不無訝異,嚴伸對一個認識不深的人會如此維護。
「大少,你把周姑娘拖下水後,可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只不過是想看戲罷了。既然來到向雲莊,卻不給咱們面子,即使拖着重病也要離開,我若不好好招待她,豈不顯得咱們向雲莊不懂待客之道?」
向隆南俊美臉上顯得不懷好意。這該算是新仇加舊恨吧,她愈是想離開,他愈是要讓她無法離開。
聞言,嚴伸只能在心底同情起那周姑娘,誰叫她那日倒黴地誰不遇上,偏偏遇上大少,才會惹來現在擺脫不掉的麻煩。
「大少,金沙幫楚芸求見。」
門外傳來女聲,正是方才離開桂苑不久,在避開趙少英後,繞來竹苑的楚芸。
嚴伸推開房門,娃娃臉上滿是笑意,心底則是訝異找上門的竟是她,而不是趙少英。
「楚姑娘,大少現在不方便見客,請回吧。」
「我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有事求大少幫忙。」楚芸連忙說明前來的目的,她此番前來向雲莊除了作客之外,還有另一個重要的目的。
「嚴伸,讓她進來。」房內傳來向隆南的聲音。
「楚姑娘,請。」嚴伸長臂一伸,娃娃臉上依舊含笑,示意她進房。
楚芸推開梨花木門,踏進房內,一眼即看到坐在小廳沏茶的俊美男人。
那一日,在迎賓廳見到他已過了幾日,當日全場最受矚目的他,俊美挺拔身形、風采迷人,更展露了那一手好字,臝得眾女子的芳心暗許。就連她也……莫怪乎事後趙少英被拒,會如此不甘。
「楚姑娘,請坐。」向隆南含笑睇視她,在對座放下一杯茶,示意她落坐。
「多謝。」楚芸小臉一紅,沒想到自己可以如此近距離與他談話。
「楚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金沙幫想求大少幫忙找一個人。」楚芸說出此番前來的目的。
向隆南勾唇一笑。「楚姑娘恐怕是找錯人了吧。找人怎麼會找到在下這裡來呢?」
楚芸盯着他的笑容,一時心神恍惚,連忙收攝心神。
「大少,明人不說暗話,若非金沙幫上下皆找不到此人,楚芸也不會找上門來求大少幫忙。」
江湖上皆知,血魔教随着聖女嫁入向雲莊即解散,有不少人仍跟随着如今的向夫人,分散在向雲莊名下產業做事,因此向雲莊裡可說是卧虎藏龍。
傳言其中聽命於向隆南的一支暗護擅長追蹤尋人,若是找上向大少幫忙,即可快速找到欲尋找之人的下落,但同時也必須付出代價。
「金沙幫想找誰?」向隆南啜飮了口茶,笑問。
「一個叛徒。」楚芸咬牙切齒地說:「此人名叫江誠,打傷不少門下弟子,竊取金沙幫的武功秘籍。幫裡已出動門人尋找,卻無所獲,正巧此時收到向雲莊的請帖,這才特地前來求向大少幫忙。」
「楚姑娘,你既然找上在下幫忙,就該知道在下的規矩。」向隆南淡然提醒。
「這是金沙幫黑煞掌的獨門解藥。」楚芸将一瓶白玉瓷瓶奉上。
「此人有何特徵?」
「年約三十上下,身材中等偏瘦,擅用左手。」楚芸明白他這麼問,就表示願意幫忙了。
「楚姑娘,請回吧。三日內,會派人通知你消息。」
「多謝大少幫忙。」
楚芸臉色一喜,高興地起身道謝,待要離開,陡然想起一事,腳步一頓,旋身望向那俊美男人,一臉猶豫。
「楚姑娘,還有事?」向隆南朝她一笑。
楚芸臉色不由得一紅,躊躇了會,這才再度開口:
「不知大少對炎幫的周姑娘是何心思?方才趙姑娘已撂下話,擺明絶對會找周姑娘麻煩。」話一說完,見他仍是笑着,無任何表示,心頭莫名一驚,連忙低下頭疾步離開。
「大少,你要出門嗎?」嚴伸一踏入房內,就見主子起身,一副準備出門的模樣。
「走吧,去一趟桂苑瞧瞧。」向隆南越過他身旁,大步邁出。
嚴伸一愣,莫非主子良心發現了?連忙跟上。
向雲莊占地遼闊,假山、園林、水榭、閣樓、涼亭,建構出層次疊轉,令人置身其中流連忘返。
司徒筠步出桂苑,漫步欣賞着向雲莊裡的巧思佈局,不知不覺來到一處院落,擡頭看著月洞門上石刻金漆着兩個字——菊苑。
正猶豫着是否該進去時,裡頭正好走出一名手拄着枴杖、走路一跛一跛的老婆婆。
老婆婆一見着她,臉上掠過一抹訝異,随即想到前幾日受邀前來的客人。
「姑娘是莊裡的客人,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請回吧。」
「婆婆,我因貪看莊裡的景觀,忘了回去的路要怎麼走,請問桂苑如何走?」向雲莊裡還真是大,她繞來繞去,竟忘了自己是從哪兒走到這裡來。
「桂苑?」老婆婆這回驚異地瞪着她瞧,打量着她全身上下。「莫非姑娘就是炎幫的周姑娘?」大少破例留人住在桂苑,可是令眾人議論紛紛。
司徒筠很是疑惑老婆婆訝異的神色,心底不由得起了疑竇:這桂苑到底有何特別之處?
「婆婆,你為何會知道我?」
老婆婆笑而不語,拄着枴杖繞過她,踏上青石路,頭也不回地朝她喊着:「周姑娘,請随我來吧!」
「謝謝婆婆帶路。敢問婆婆如何稱呼?」
司徒筠走在她身旁,瞧她健步如飛,看得出來武功不弱,就不知她在向雲莊裡是何身份,畢竟向雲莊的背景不單純。注意到她拄着枴杖的右手袖子下滑,露出手腕上的一塊傷疤。
「叫我蘇婆婆即可。」蘇婆婆瞥了她一眼。這姑娘模樣冷艷脫俗,氣質清冷,倒是令人印象深刻。「看來不用我帶路了。周姑娘,再見了。」
瞧見前方來人,蘇婆婆笑容莫測,往返方向而去。
「蘇婆婆……」司徒筠納悶地看著突然失去蘇婆婆蹤影的方向,待見到迎面走來的人,俏臉微凝,不自覺防備以待。
「看來你身子好多了,才會跑到這裡來。」
向隆南一到桂苑,就見到又把自家小姐看丢的丫鬟神色慌亂地忙着找人。此刻瞧她小臉雖有些蒼白,但精神看起來顯然要比幾日前好多了。
「多謝大少關心。」
向隆南挑眉,有趣地瞧著她臉上防備的神情。她見着他果然沒有尋常女子見到他時臉紅羞澀的模樣,不知為何竟令他有絲不快。
「你怎麼會和蘇婆婆走在一起?」
「我迷路了,蘇婆婆好心要帶回我桂苑。」她照實說,明眸微斂,避開他直視的深邃黑眸。
「住在桂苑可還習慣?」黑眸不悅地眯起。
向隆南注意到她見着他時不是一臉防備,就是連與他眼神交會都不願。怎麼著?他是長得多那麼不堪,令她看一眼也不願?
「習慣。多謝大少關心。」依舊是冷淡的嗓音。
「走吧。由在下親自帶你熟悉莊裡環境,免得你又迷路了。」向隆南率先舉步,發現她并未跟上,黑眸微眯,透着不悅。「周姑娘,為何不跟上?難不成怕在下吃了你不成?」
司徒筠擡眸直視他,在心底暗叫聲苦。她這一讓他帶路,此事一傳開,她連想在莊裡低調都難。可眼下若是拒絶他的好意,依此人愛記恨的性子,不知又會想出什麼點子整她了。
「有勞大少。」司徒筠低嘆了口氣,随後踏出一步,見他仍站在原地,只好無奈地與他并肩同行。
「周姑娘,你曾說過此番前來是被逼,不過既然來了,何不敞開心胸留在向雲莊裡作客呢?向雲莊可不是任何人想來就能來的地方,更何況還是以貴客身份住進桂苑裡。」向隆南瞧她冷艷小臉上無一絲喜色,俊美臉上雖掛着笑,黑眸底卻無一絲笑意。
兩人此刻來到一處湖畔,司徒筠跟随他踏上木造曲橋;這橋十分貼近湖面,走在橋上往下看,瞧見不少色彩斑斕的錦鯉在湖中迴游,伴随着黑白天鵝自在悠游,心情不禁開朗許多。
「桂苑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司徒筠決定問身前這個始作俑者比較快。
向隆南停下腳步,斜睨站在他左後方的人兒,勾唇一笑。
「為何這麼問?」
「大少,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光是從丫鬟們的态度便可知這桂苑不同於一般院落。」否則為何趙少英等人要特地上門來找麻煩。
「簡單來說,桂苑就如同在下所居住的竹苑,都是屬於在下的院落,這是府裡皆知的事。」
向隆南滿意地看著她的驚愕、大睜明眸,總算不再是那冷淡的神情了。
所以這就是為何莊裡的人對她的态度不同的原因,難怪方才蘇婆婆一聽她住在桂苑時會那般驚訝。原來如此。這男人是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她好過。
「大少,我想當面再跟你道謝一次,在客棧時,承蒙你搭救并照顧了一夜。」
所以別再記恨了好嗎?她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睚眥必報的男人。
向隆南微愕,下一刻,低低笑開來,笑聲逐漸加大,引起經過的僕人驚愕駐足側目,黑眸充滿興味地注視着眼前的人兒。
「芝蘭,你徹底勾起我的興趣來了。」
長指勾起她胸前一綹長髮,俊美臉上的笑意味深長。眼前女子表面上向他道謝,實則是希望他放過她、別再找她麻煩,可她這舉動反而令他對她的興趣加深。
她聰慧、冷靜,一身清冷疏離氣息,非但不會令人卻步,反倒更讓人印象深刻。這麼有趣的女子,若輕易放過,實在可惜,而他一向不做後悔的事。
司徒筠秀眉緊蹙,明眸不安地瞧著眼前的男人。那雙黑眸裡透着狩獵、勢在必得的輝芒,還有他突然改變的親暱稱呼……是她方才說錯什麼了嗎?為何反倒弄巧成拙?
「大少,我累了,恕我先行回房休息。」不能再和他獨處下去了,她後退一步,眼看卷在他長指上的長髮随着她的動作即将掙脫,就如同她想逃離他身邊——
猝不及防地,向隆南在指間長髮即将溜走時反手緊握,随即用力一扯。
司徒筠吃痛,下意識地前進一步,嬌軀同時被他摟抱入懷,箝制在他懷中。
「你想做什麼?」明眸驚慌不安地瞪着他。
「想逃?太晚了。」随着話落,冷不防地俯首攫住她柔軟的粉唇,宛若宣誓的話在她耳畔響起。
司徒筠震愕地睜大明眸,一向冷靜的她,難得地慌了手腳。
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她,完了。
竹苑。
午膳時,來了兩個不請自來的傢夥。此刻兩人正吃得一臉滿足。
「好吃嗎?」向隆南問着兩人,嚴重懷疑莊裡是不是沒有給這兩人食物,他們才會跑到他這裡來蹭食。
「好吃。大哥,竹苑種出來的桂竹筍,比外頭賣的還要鮮嫩清甜好吃。」
向隆錦連聲稱讚。明明沒有特別去照顧,卻長得那麼好;也難怪莊裡的趙廚子每年四月後都會求娘說服大哥讓人來採收竹筍。
「我種竹子,不是為了讓你們有竹筍吃。」
向隆南嘴角抽動。而且明明採收的竹筍全送到竈房,分配煮給各苑,這兩人有必要特地跑來他這裡吃嗎?
「大哥,事情都傳開來了。」向隆宇喝了口香菇竹筍湯,撥空說了句。
「什麼事?」向隆南挑眉。
「還能有什麼事?大哥,你公然在湖中親周姑娘的事,經過的僕人都看到了,相信這會爹娘也該知道了。」
向隆宇強烈懷疑大哥的動機。他這麼做算是公然調戲周姑娘,又像是在昭告什麼。但,有可能嗎?大哥該不會真的喜歡上週姑娘了吧?
向隆南笑而不語,夾了些炒竹筍入口。滿桌的竹筍料理,全是由竹苑種出來的,竹苑裡的竹子不僅可以乘涼,長出來的竹筍更是好吃。
「大哥,你是故意的?為什麼?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週姑娘了吧?」
向隆錦停箸,打量着大哥的神情。
「芝蘭的确是勾起我的興趣來了,她是個很特別的姑娘。」向隆南在自家兄弟面前并不隐瞞。
想到白日時他強吻了她,她一臉震驚的模樣,回過神後,立即推開他,伸高手臂一副想賞他巴掌的模樣,最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不甘願地放下手臂,羞忿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飛快離開。
算她聰明,知道以他愛記恨的性子,這巴掌才遲遲不敢落下。果然是個聰慧的姑娘,短短幾次交手就摸清了他的性子。這麼瞭解他的人,他又怎能錯過呢?
向隆錦、向隆宇互視一眼。沒想到娘安排這場各門派千金到府作客的目的,倒真讓娘達成了心願,更沒想到那個人會是大哥。這也表示短期間內娘親有了關注的對象,他們兩兄弟耳根子就能清靜多了。
「大哥,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向隆宇笑得一臉開心。
「也算我一份。」向隆錦向來嚴謹的臉上鬆了口氣。
「你們這兩個臭小子,擺明是來打聽消息的吧。」向隆南沒好氣地瞪了兩個弟弟一眼。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們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大少!」
嚴伸神色匆忙由外跑了進來,細看娃娃臉上有抹激動,雙眼充滿佩服地瞧著主子。
「什麼事?」
向隆南懶懶地回應,黑眸瞥了眼他異樣的神情。若非知道他這個貼身護衛一向怕和他距離太近,這會還以為他對他這個主子有什麼不良意圖,才會用這麼熱切的眼神看著他。
「大少,不出你所料,周姑娘又打算不告而別,好在大少事先命人守在後門,才及時攔住她;只不過這件事夫人已知道,周姑娘現在被帶到蘭苑去了。」嚴伸娃娃臉上滿是對主子的崇拜,竟能預料到周姑娘主僕打算溜走,早已事先防範。
「一旦落入娘親手裡,再加上白日的傳言,這下她更別想離開了。」
依他對娘的瞭解,将無所不用其極替他留下她。
「大哥,你該不會是打從一開始就算計周姑娘吧?」向隆錦皺眉,一臉狐疑地看著大哥;愈想愈有這個可能,否則又怎會選在湖中公然輕薄周姑娘?
「既然她已引起我的興趣,我又怎能讓她再次從我眼前逃開、一走了之呢?」向隆南這話算是承認自己對周芝蘭的算計。
「大哥,讓你喜歡上的姑娘似乎挺可憐的。」大哥對於自己喜歡上的東西,向來佔有慾極強。向隆宇在心裡替周芝蘭掏一把同情之淚,不管周芝蘭對大哥是否喜歡,看來她都難以逃離大哥的手掌心了。
「看來我該親自去趟蘭苑,把芝蘭給接回來。」向隆南笑着起身,輕攏微皺的衣袍,負手走出房門。
「二哥,我們這趟果然沒有白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沒想到大哥對周姑娘竟然是認真的。」向隆宇此話是替大哥感到高興,也為周芝蘭感到同情。
「這件事連娘都出面了,看來我們也許很快就會多個大嫂了。」向隆錦深信憑娘親積極的手段,必會有好結果。
兩兄弟舉杯輕碰,眼底皆有抹等着看好戲的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