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甫踏入月洞門,即可看到前庭種植一大片各式品種、色彩鮮麗的蘭花,空氣中透着花香淡逸。
此刻,主房的小廳裡,向夫人在命人送上茶點後,便令丫鬟退下,獨留「周芝蘭」一人。
向夫人毫不遮掩,直勾勾地打量着面前斂眸喝茶的女子。容貌細緻秀麗,渾身透着一股清冷氣息,這姑娘看起來就是個情緒不外露之人,沒想到大兒子喜歡的竟是這類型的姑娘。
「周姑娘,身子可有好些?」瞧她雖仍有些病容,但比起初見時,被大兒子抱在懷裡,那蒼白得像是随時要昏倒的模樣要好許多。
「多謝夫人關心,已經全好了。」司徒筠擡眸,淡應。
向夫人唇角微勾。看來是個逞強倔氣的姑娘。
「聽說炎幫底下有幾間布莊,生意都不錯,足夠維繫幫裡上下開銷,就不知周姑娘是否有幫忙打理生意?」
「我一向不管這些事。」她說的是實話,她與炎幫一向無來往。
向夫人誤以為她對生意上的事沒興趣,輕啜了口茶,笑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就叫你一聲芝蘭了。芝蘭,你和隆南之間的事,我已經聽嚴伸說過了,看來你和隆南的确頗有緣分。」
難得大兒子有看上眼的姑娘,雖然眼前女子性情較為清冷,是個不多話的人。不過無妨,只要是兒子喜歡的,她都不會反對。
聞言,司徒筠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種緣分她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眼角餘光瞥到放置一旁小幾上的珠寶盒,上蓋似乎有些損壞,斜蓋在珠寶盒上,無法蓋得密實。
向夫人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釋:「那珠寶盒是丫鬟打掃寝房時不小心摔落,以致有些損壞。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珠寶盒,正苦惱着是否該丢棄。」向夫人一臉心疼。
「夫人,可否借我一看?」
向夫人挑眉,雖訝異她的好奇,仍是起身将小幾上的珠寶盒拿了過來,放到她面前。
司徒筠細細檢視面前的珠寶盒,那是用上好的黑檀木製成,打開上蓋時散發出淡淡的檀木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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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連接上蓋的一側鐵片斷裂,便從懷裡拿出一小袋錦囊,由裡頭取出小剪子、鐵絲和小鉗子。就見她聚精會神,先用鐵線穿過斷裂的鐵片纏繞,再用小剪子剪斷,動作熟練細膩,三兩下便将珠寶盒給修復好。
「夫人,請看。」司徒筠将珠寶盒推到向夫人面前。
向夫人睜大眼細瞧,雖然仍可看出珠寶盒修復過的痕跡,可至少能再使用,不用丢棄了。
「芝蘭,你怎麼會有這個本事呢?」瞧她方才動作熟練,該是十分擅長才是;還有,她随身攜帶的錦囊內所放置的小工具,實在令她好奇。
「沒什麼,不過是興趣罷了。」司徒筠将工具小心地收回錦囊內,再
放入懷裡。
「娘。」房門外響起向隆南的低喚。
向夫人在看到周芝蘭秀眉微蹙時,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進來吧!」向夫人笑着回應。
向隆南推門入內,黑眸即刻鎖住垂眸喝茶的清冷人兒。
向夫人将一切瞧進眼裡,心裡大約有個底了。看來她這個大兒子難得出現了個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姑娘呢;而偏偏這個姑娘又是他所在意之人,身為娘親的她又怎能不幫兒子一把呢?
「芝蘭,我和你十分投緣,想再多留你一些日子。我會修書一封,派人送到炎幫,向你爹娘說明。這期間,看你是想在莊裡走走,或是去逛逛如意城,都可以讓隆南陪你。」向夫人把話挑明說開,打算強留她住在莊裡。
「夫人,我——」司徒筠皺眉,正欲拒絶。
「走吧。」向隆南打斷她的話,不由分說,硬是将她拉起。
司徒筠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再轉頭看著笑得一臉開心的向夫人,一股悶氣堵在胸口。這對母子根本不容人拒絶,只憑自己心意做事。
向夫人直到兩人身影消失,臉上的笑容淡去,目光望向修復後的珠寶盒,眼底有抹深思。
「這是你第二次不告而別。」
月圓如鏡,暈黃的月光在湖中泛起淡淡的銀光。
入夜後,莊裡較暗之處都會點上燈火,以防有人失足或落水。
兩人來到白日裡行經的湖畔,在月色和燈火照映下,司徒筠清楚地看到向隆南俊美臉上的淡笑,注視她的黑眸卻無一絲笑意。
司徒筠明眸含怒地直視着他。明明是他輕薄她在先,現在卻反倒質問起她的不告而別了。
「大少,感謝向雲莊的邀請,我無意再多留,打算明日就離開。」既然暗示的不行,那她就乾脆明說了。
「我不準。更何況方才我娘也說了,要多留你住一些時日。向雲莊可不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她愈是想離開,他愈是要留下她。
「大少,你言下之意,該不會是想把我軟禁在你們向雲莊裡吧?這事若是傳出去,向雲莊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別人又會怎麼想呢?」司徒筠一向淡漠的性子在遇上他後一再被激起罕見的怒氣。真當她是個可以任人宰割之人嗎?
「別人怎麼說,你以為我會在意嗎?還有,別說得那麼難聽,邀請你住在向雲莊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莊裡任何地方,包括我所居住的竹苑皆可任你來去,若是想出莊走走,只要有我陪同,想去哪裡都不是問題。」
俊美臉上揚起一抹恣意的笑,朝她逼近一步,以扇柄挑起她尖巧的下顎,黑眸得意地對上她含怒的眸底。
「為什麼?大少這麼做的用意何在?」司徒筠不閃不避,迎視他深邃的黑眸。
「我說過你挑起了我的興趣,在我還沒弄清自己對你的感覺前,你休想離開。」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兩人此刻近得氣息交融,向隆南有趣地瞧著她無懼的模樣,一顆心因她臉上淡然的神情而激烈跳動,興起征服她的慾望。他要她在見着他時不再是淡然疏離的神情,而這将是他日後生活的最大樂趣。
司徒筠徹底無言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點吸引了他。注視着眼前灼熱的黑眸,她無一絲心動,只有滿腔的無奈,還有……想逃的沖動。
「期限是多久?」她總該知道被軟禁的時間吧。
「不知道。」向隆南俊美臉上笑得愉悅,滿意她冷艷小臉上的緊繃,似是以激怒她為樂。
司徒筠瞪着他俊臉上的笑容,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眸,再睜眼時,已平復被挑起的怒氣。
「夜深了,我想回房休息了。」話尾方落,連看他一眼都不願,轉身離開,唯有垂放在身側的雙拳緊握,洩露出她此刻的怒氣。
「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回房。」向隆南雙手負於後,黑眸鋭利地注意到她緊握的雙拳,俊臉上惡意的笑容加深。
兩人一前一後,各懷心思,走在月色下。
向隆南目送她踏入桂苑,這才離開。心底明白依她的性子,絶不可能乖乖留在向雲莊裡,而他卻期待兩人日後的交手,相信一定十分有趣。
嚴伸見着主子回來時臉上掛着邪笑,不禁打了個冷顫,暗忖是誰要倒楣了,惹上大少絶不會有好日子過。
「大小姐,你回來了,向夫人對你說了什麼?還有我看到大少送你回來,他有沒有為難你?」
秀如在兩人逃走失敗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小姐被請去蘭苑,自個兒先行回到桂苑等候。等了一個時辰,總算見到大小姐回來,且還是由大少親自送回來的,怎不令她驚訝,於是急着在她身旁打轉。
司徒筠冷凝着一張小臉,一句也不吭,直到走進房裡,房門關上,全身像失去力氣般,頽坐床畔。
「大小姐,到底怎麼樣了?你快說啊!」大小姐就這一點性子不好,不愛說話,有時還可以一整天都不吭一句,還是自小服侍的芝蘭小姐好,性子活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走不了了。向夫人打算派人通知你們幫主,要多留我們一段時間。」
司徒筠咬牙氣惱地說。再次後悔當日在鴛城城外,她為何要為了躲雨走進那座石亭,因而認識向隆南,一切的事端就是由那開始。
「大小姐,那個……幫主再怎麼說也是你爹啊。」怎麼她每回提到幫主,口氣比陌生人還不如?
一記如冰刃般的冷眸射出,秀如渾身瑟縮了下,趕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我姓司徒,與你們炎幫沒有任何關係。」冷冽的語氣透着警告。
「是是是。」秀如吓得不敢再提這個話題。「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才好?還是乾脆坦白說大小姐不是芝蘭小姐,這樣或許我們就走得掉了。」
說到底,大小姐也是無端被牽扯進來旳,若是說出實情就可以離開,乾脆實說算了。
「不行!直到我們離開向雲莊前都不準說。」
不說出實情,在她踏出向雲莊後,她還有可能逃離向隆南;發旦說了,她敢說她此生都逃不掉了。想到他那勢在必得的眼神,她除了頭痛之外,還有更多的無奈。
「那大小姐有何打算?聽說已有不少門派陸續離開向雲莊了。」連她都很想走,怎麼也沒想到大小姐竟會認識向大少,如今才會被困在這裡。
「不知道。我會想到辦法離開的。」明眸微斂,心下明白必須儘快離開才行。
「大小姐,其實大少人不錯,長相俊美……」未完的話被一雙寒冰般的冷眸凍結,秀如吓得連退數步,不敢再說下去。
「還是你希望我頂着芝蘭的身份,對向隆南讨好,然後炎幫和向雲莊結成一家親?相信這結果,你們幫主和夫人絶對會十分開心的。」司徒筠冷冷地提議。
秀如吓得倒抽一口氣,急忙上前,就怕她當真這麼做。
「大小姐,你就當我說錯話,千萬別這麼做!你明知道小姐喜歡黃師兄。」
「你倒是挺忠心的。但你們幫主不贊成不是嗎?否則又怎會要芝蘭前來向雲莊呢?」司徒筠橫睨了她一眼。
「那是夫人的意思。幫主并不知道小姐喜歡黃師兄。」芝蘭小姐也是被逼的。
「你們炎幫的家事我沒有興趣知道。」司徒筠氣的是為何要牽連到她身上,讓她困在這裡動彈不得。
「周姑娘。」外頭傳來嚴伸的叫喚。
司徒筠以眼神示意秀如前去開門。秀如一踏出房門,見到嚴伸,就想到她們被困在這裡,實在很難有好臉色。
「夜深了,我家小姐要睡了,有什麼事嗎?」
「這盅香菇竹筍雞湯是大少特地命竈房準備,要給周姑娘喝的。」嚴伸娃娃臉上仍掛着笑,好脾氣地說。
「多謝。你可以走了。」秀如接過雞湯,不客氣地趕人。
「周姑娘,大少交代,明早在賞月亭和周姑娘一起用早膳,之後再帶周姑娘去城裡走走,請周姑娘喝完雞湯後,早點睡。」
嚴伸朗聲說完,便笑着離開。
「大小姐。」秀如苦着一張臉,端着雞湯走進房。
「雞湯放下吧,正好我肚子餓了。」司徒筠早已坐在椅子上等着。她先前只顧着逃離,晚膳到現在都還沒吃,沒道理為了争一口氣,餓着肚子睡。
「大小姐,你還吃得下啊?」
秀如将雞湯放到她面前。她現在可是怕死了大少對大小姐太好,大小姐擺明出了向雲莊後就一走了之了;而她怕的是,到時會連累炎幫上下。
「你現在後悔也回不了頭了,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吧。」
司徒筠一眼即看穿她的心思,掀開盅蓋,頓時香味四溢,拿起調羹舀了匙雞湯入口。
秀如望着一臉平靜的大小姐,心下卻另有主意。這事看來不能再拖着了。
賞月亭裡,圓桌上擺滿了各色菜餚,陶鍋裡裝着竹筍肉粥、幾碟爽口小菜、豆汁、油條、餡餅等,看得甫落坐的司徒筠目瞪口呆。
「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各叫人準備一些,你每樣都吃一點吧。」向隆南親自替她圉了碗竹筍肉粥,和一碗豆汁放到她面前。
「光是看都飽了。」司徒筠看著他遞來的肉粥和豆汁,喃喃低語。
向隆南輕笑,看著她的目光有着不自覺的溫柔,夾了些菜到她粥裡。
「快吃吧,這些菜可都得吃完,才準離開。」
什麼?!司徒筠瞠目結舌地瞪着他,他現在是打算把她當豬養嗎?
「沒錯。你放心,把你當豬養,我也養得起你。你太瘦了,要多吃點才行。」向隆南笑着吃了口粥,俊美臉上始終掛着笑。
司徒筠聽著他的回答,才知道自己不自覺地将心底的話給說了出來。
瞧他笑得開心的模樣,倒像是自己娛樂了他,心底暗惱,端起碗舉箸吃了口粥。
「等會把這些菜吃完,我陪你出莊走走。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司徒筠翻了個白眼,沒打算理他的前一句話,夾了些辣筍絲配了口粥吃,竟是十分下飯,讓她忍不住多吃了幾口粥。
「我對這裡不熟,都可以。」
向隆南喝了口豆汁,含笑黑眸不時注意着她吃了些什麼。
守在亭外的秀如可沒錯過向隆南溫柔的目光,心下更是惴惴不安。要是大小姐也喜歡向大少就沒事了,可偏偏……她擔心遲早會出事。
「你這丫頭幹嘛一臉憂心地望着亭內?你放心,大少不會吃了你家小姐的,我可從沒見過大少對哪個姑娘這麼體貼過。」嚴伸誤以為她在擔心,笑着安慰她。
「就是對大小姐太好,我才擔心啊。」秀如小聲咕噥。
嚴伸當這丫鬟愛操心,不再理會她;心下暗喜,大少最近注意力全放在周姑娘身上,那就沒空找他麻煩了。
「你吃這麼少,看來是不想出莊了。」向隆南見她才吃了一碗粥和一碗豆汁就停筷,俊美臉上笑得一臉可惜。
「我一向吃不多。」司徒筠咬牙瞪他。
「但我方才說過了,這桌菜吃不完,是不能出莊的。」向隆南笑着提醒她。
「我不介意你全吃完。」司徒筠發現自己一遇上他,就很難維持她一貫的冷靜,這個男人擺明以惹她生氣為樂。
向隆南笑嘆了口氣,見她真動怒了,拿過她的碗,再舀了碗豆汁,連同一塊饀餅放到她面前。
「把這些吃完,我們就可以出莊了。」一天逼她多吃一點,總會把她的胃口給養好些。
司徒筠注視他黑眸底溫柔的笑意,胸口起了一股不該有的悸動。
自娘死後,她便和外公相依為命;外公長年不在家,她時常面對只有她一個人的家,久了便養成不愛說話的個性。
很少有人會在乎她吃多或吃少,眼前男人眸底的關心是真心的,但為何是她呢?
她不想與他有任何糾纏,他的心機不是她能應付的,就算她目前勾起了他的興趣,那也不過是一時的,男人的喜愛向來短暫,娘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怎麼了?」向隆南敏鋭察覺到她明眸中一閃而逝的哀傷,那令他胸口莫名揪緊,不喜她眼裡流露出那樣脆弱的情緒,到底是誰令她如此?
司徒筠垂眸溫順地喝着豆汁,小口咬着餡餅,可向隆南卻察覺到她瞬間低落的心情。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終是忍不住擡眸,對上他深邃的黑眸。
「原因我昨天就說過了,你引起我從未在別的女子身上發現的興趣,而這興趣說得更明白一點,是或許我有些喜歡你,至於喜歡的程度有多少,那便是我強留下你,等待挖掘的原因了。」
向隆南笑開一張俊臉。她會這麼問,是否表示他已逐漸影響到她,否則依她清冷的性子,該是維持一貫的漠然才是。
喜歡?司徒筠扯唇冷笑,不懂他喜歡她什麼;她自知性子并不讨喜,也不是個熱絡之人,或許有幾分姿色,卻不屬絶美之列。
「走吧。」吃完最後一口餡餅,以絲絹輕拭粉唇,司徒筠率先起身,走出亭外。
向隆南尾随在後,注視着她的背影,黑眸底有抹深思。
身為炎幫掌門的獨生女,該是受到炎幫上下疼愛,為何方才會流露出那樣哀傷的眼神?
還有那抹冷笑,似是不相信他會喜歡她,又或者該說她不相信的是,有人會喜歡她。為何會覺得與她相處愈久,愈覺得她像個謎團?
十字大街上,兩旁是叫賣各式各樣貨品的小販,還有商街林立,看得出來如意城是個富庶大城。
司徒筠走在熱鬧的大街上,一雙明眸好奇地東張西望,陪伴在她身旁注意她一舉一動的向隆南,見她目光停在對街一個捏面人的攤上,笑着主動拉住她的柔荑走向那攤位。
司徒筠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愣住,想甩開他的手已來不及,兩人已站在攤位前,向隆南主動鬆開她的手。
「捏兩個捏面人,若是捏得像,會多給你一點賞錢。」向隆南笑道。
小販認出他的身份,笑得一臉諂媚。「大少,請放心,我一定會把兩位捏得栩栩如生。」
司徒筠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目光落在小販的雙手上,就見他動作俐落,笑看兩人一眼,很快地捏好兩個捏面人,并将捏面人遞給向隆南。
向隆南黑眸落在那司徒筠的捏面人上,發覺那眉宇間的清冷,倒是有幾分相似,還算滿意。将賞銀遞給小販,小販開心地直道謝。向隆南将自己手上的捏面人遞到她手上。
「你是不是給錯了?」司徒筠秀眉微蹙,盯着手上的捏面人,發覺小販将他俊臉上那抹邪笑的神韻捕捉得很好,一眼即看出是他。
「這就當成是咱們兩人的訂情信物吧。」向隆南似真似假的話說得戲謔,眼角餘光瞥見小販拉長耳朵的模樣,便将捏面人小心放進懷裡,輕搖摺扇率先離開。
司徒筠一愣,回過神來,冷艷小臉微慍,亦将捏面人收進懷裡,疾步追上他。
「你胡說些什麼!」她低斥他的胡言亂語,就怕別人聽見要誤會。
「怎麼?你很怕別人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和我牽扯在一起,令你感到為難嗎?」向隆南停下腳步,注視她的黑眸中透着不悅。
「我……」司徒筠一時啞口。兩人之間明明就沒有什麼,可他那口氣、眼神,倒像是她負了他似的。
「小心!」向隆南陡然長臂一伸,将司徒筠給拉進懷裡;司徒筠驚呼一聲,正欲擡頭詢問,耳畔響起向隆南含怒的斥責。
「你們是哪家的孩子?!竟然在大街上玩鬧追逐,要是撞傷了人可怎麼辦?!」向隆南瞪着面前被他吓得臉色發白的小孩;兩孩童年約七八歲,若非他實時發現,這兩個小孩就要撞上他懷裡的人了。
「大武、小武!」一道驚呼聲從對街響起,就見一名婦人神色驚惶地跑來,雙臂抱著兩個兒子,急忙跪了下來。
「大少,對不起!兩個小孩貪玩,驚吓到你和這位姑娘,還請別跟孩子計較。」婦人吓白了臉。在對街見到兩個兒子冒犯到如意城眾人皆畏懼的向大少,吓得她險些魂飛魄散,連忙疾奔而來,抱著兩個兒子跪求饒命,就怕向大少記恨在心裡。
這一幕,令兩旁攤販皆停下手中的工作,眾人目光紛紛落在婦人身上,暗地裡為她捏了把冷汗。
司徒筠敏鋭地察覺到四周氛圍的改變是來自抱著她的男人,欲掙脫他的懷抱,反倒被他抱得更緊。
「起來吧。正如你方才所說,我是不會跟兩個孩子計較的,下回小心,別再讓孩子在大街上玩鬧,小心出事。」向隆南話裡透着警告。
「多謝大少!」婦人鬆了口氣,拉著兩個孩子匆忙離開。
「大少,還請放開我。」司徒筠不悅地開口,不再掙紮,清冷的明眸直視着他。
「你還沒回答我方才的話。和我牽扯在一起,令你感到困擾嗎?」向隆南黑眸深沉地凝視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司徒筠迎視他等待的眼神,明知她的回答必會惹怒他,仍是照實說。
「沒錯。和大少牽扯在一起,令我感到十分為難和困擾。」
身後傳來倒抽口氣的喘息聲,是來自站在嚴伸身旁、吓得一臉驚惶的秀如口中。
向隆南俊美的臉上平靜得看不出情緒,但自小服待他、知他甚深的嚴伸早已吓出一冷汗,心底暗叫聲糟。
「很好。」向隆南唇角勾起一抹邪笑,黑眸含怒,大掌輕撫她無懼的小臉,掌下柔滑的觸感令他多停留了會。大掌離開她小臉的同時,也放開她的身子,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大少!」嚴伸望着全身泛着怒氣的背影,轉頭對愣住的司徒筠急道:「周姑娘,你完了,大少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你自個兒小心一點。」警告的話一說完,連忙尾随跟上前方身影。
「大小姐,你怎麼能老實說出來呢!你明知向大少睚眥必報的性子,如意城裡連三歲孩童都知道要小心他,你就這樣坦白說出來,這下我們慘了啦!」秀如急得哇哇大叫,在她身旁打轉。
司徒筠瞧著焦急的秀如,心下雖知得罪向隆南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更何況目前還在向雲莊作客,但她不想說謊,而且她并不喜歡向隆南,坦白說出來沒有錯。
「大小姐,我們逃吧!別回向雲莊了,現在馬上就走!」
秀如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拉著司徒筠的手,一臉堅定地望着她。好在她銀兩都随身攜帶,留在桂苑的衣裳就不要了,先逃再說。
司徒筠驚愕地望着她。她怎麼沒想到趁此機會離開向雲莊呢?當下兩人毫不遲疑、頭也不回地疾奔離開如意城。
一個時辰後,一名小男孩送一封信到向雲莊,指名要給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