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床榻上,躺着一名面無血色、唇色泛黑的女子。老大夫在仔細把脈後,最後嘆了口氣,轉身面對一屋子的人,尤其是站在他身後臉色陰沉的男人,不由得吞嚥了口口水,卻仍是鼓起勇氣照實說出。

「很抱歉,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這姑娘不僅身受重傷,還中了劇毒,脈象微弱,我實在不知道這姑娘身中何毒,無從下手醫治,你們另請高明吧。」

聞言,向隆南俊臉大變,一把揪着老大夫的衣襟,低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救不了她?!」

「這位爺,老夫才疏學淺,你們另請高明吧!」老大夫吓得求饒。

向隆南甩開老大夫,任由老大夫逃命似地離開,大步來到床畔,望着床榻上性命垂危的人兒,而他卻只能束手無策,忿恨得雙拳緊握。

「姊姊!」周芝蘭聽聞老大夫的話,焦急地哭了起來。「向大少,這位老大夫不行,我們再找其它大夫。秀如,快去找別的大夫來!」周芝蘭低喊一旁同樣一臉憂心的秀如。

「是!我再去找別的大夫。」

秀如不敢說這已是她找來的第三個大夫了。三個大夫所說的話都一樣,但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算要跑斷她兩條腿,她也要找到可以救治大小姐的大夫。

「大少,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嚴伸在一旁勸着主子。好在大少身上有金沙幫黑煞掌的獨門解藥,才可實時解毒。可畢竟毒才剛解,主子臉色仍是不佳,應該休息的他,在聽到司徒姑娘性命垂危時,自是無心休息了。

「袁飛人呢?」

既然找不到一個可以醫治筠兒的大夫,看來只能找孫浩庭了。此去梅谷就算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路,也要三天,就怕筠兒撐不到那時候。

「他……」嚴伸正欲回答,袁飛恰巧由外走了進來。

「大少,江誠已被我打成重傷,我把人給帶回來了,交由大少處置。」袁飛拱手回報。

向隆南俊臉浮現嗜血殺意。一切的禍端皆由此人引起,他恨不得一刀解決他;但轉念一想,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給金沙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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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此人武功廢去,交給金沙幫處置,并帶話給金沙幫幫主,此人打傷了本大少,這個仇我向隆南記住了。」

「是!」袁飛領命,相信金沙幫在接受了這個禮物後,還得同時想好如何向大少賠罪,這也是大少的用意。

「嚴伸,馬上去一趟梅谷,把浩庭給我找來。」向隆南要他即刻出發。

「是!」嚴伸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即動身。

周鴻夫婦在服下解藥、力氣恢復後便立即趕來,在房外聽到裡頭的對話,兩人一臉憂心地踏入房內。

「向大少,筠兒的情況很嚴重嗎?」周鴻在瞧見坐在床畔哭泣的小女兒、還有向隆南沉重的臉色時,心下一涼。

「爹,是我們害了姊姊,如果她不來救我們,她也不會出事。」周芝蘭趴在司徒筠身上,淚流不止,哽咽地說。

周鴻一臉傷痛,瞧著大女兒的模樣,他心底也不好受,不由得紅了眼眶。

「全都給我安靜下來!筠兒絶不會有事的!」

向隆南陡然大吼。周芝蘭說得沒錯,若非為了幫炎幫,筠兒也不會身受重傷、性命垂危,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周鴻父女被這吼聲給吓住了,兩人在瞧見向隆南陰鷙的眼神,心下不由得惴惴不安。兩人心底都明白,若是司徒筠真的救不活,只怕向隆南不會放過炎幫。

「大少,你看誰來了!」

嚴伸激動的喊聲一路由外傳了進來,娃娃臉上開心地笑着,率先沖了進來,指着身後的人。

「浩庭,你來得正好。」向隆南瞧見好友突然來到,黑眸發亮,疾步将他拉到床旁,急聲命令:「快救她!」

孫浩庭在床旁的椅子上落坐,伸手把脈後,劍眉微擰,轉頭對著身後一臉擔憂的好友說:

「筠兒中的是黑蠍毒,好在這種劇毒難不倒我,你別擔心。」

孫浩庭先是喂司徒筠服下一顆藥丸,再從懷裡取出一條布巾,裡頭插滿長短不一的銀針,在她頭上幾處穴位施針。一刻鐘後,原本昏迷的司徒筠陡然清醒,狂吐出幾口黑血,又再昏迷過去。

「筠兒。」向隆南擔憂地輕喚,着急地對著好友問:「筠兒把毒吐出來,是否就沒事了?」

孫浩庭瞧了眼司徒筠右胸穿胸而過、已包紮好的傷勢,起身走到桌旁,那兒早備妥紙墨,提筆寫下兩張藥方,交給嚴伸。

「毒是逼出來了,但毒曾停留在筠兒體內一段時間,為免餘毒未清,再喝一帖藥比較安全。之後,再服另一種藥,針對筠兒的傷勢。」

向隆南直到此時才完全放心,這才想起好友怎會适時前來相救。

「浩庭,你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這裡?」

「不是剛好,是特地前來的。碧瑤飛鴿傳書給我,說筠兒落在你手上,要我前來相助筠兒。我路經此地,聽聞炎幫出事,想起筠兒與炎幫有所淵源,所以便繞過來瞧瞧,卻遇上嚴伸,就被帶進來了。」孫浩庭別有深意地瞧著好友。

「看來我是該感謝碧瑤的多事了。」向隆南無視好友的打量,在瞧見床上人兒唇上泛黑已褪去,真心地說。

「向大少,我姊姊已無性命危險了,你身上的毒剛解,還是先去休息吧,這兒有我照顧就可以了。」周芝蘭勸着。

「隆南,你的手伸出來,讓我把脈看看。」他方才就覺得好友氣色不佳,聽到周芝蘭這麼說,眉頭皺起,主動拉過他的手把脈。

「我是中了金沙幫的黑煞掌,好在我身上有解藥,已經不礙事了。」

向隆南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孫浩庭把脈後,也鬆了口氣。「好在你一向身強體健,只要休息一會就沒事;不像筠兒重傷又中毒,加上她身子骨較差,只怕沒那麼容易調養好身子。」孫浩庭說話的同時,故意瞧著好友的反應。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明白好友的探問,他一口承諾。

孫浩庭笑而不語,看來妹妹是太過擔心了。依他看來,筠兒不僅不會有事,還會得到妥善的照顧。好友對筠兒的心意,明眼人皆能看出,就不知筠兒是何想法,他倒是好奇地想知道。

「向大少,還有這位公子,還請移駕到客房去休息,這兒有我們照顧就行了。」

周鴻勸向隆南去休息,表面上說著關心的話,實則是向隆南的存在令他們一家子備感壓力。

「也好。隆南,你身上的毒剛解,是需要休息的。」孫浩庭贊同地說。

向隆南眼看床上的人兒一時半刻還醒不過來,便頷首同意先行離開。

待房內只剩下周鴻一家人,周鴻這才一臉關心地走近床畔,看著昏迷中的大女兒。

「筠兒,你出生沒多久,就被你娘給帶走,直到現在十八年後,你終於回家了。你放心留在這裡養傷,爹會好好照顧你的。」周鴻握住大女兒的手,忍不住紅了眼眶。

周芝蘭在一旁看著也是一臉傷心,或許藉由此事,能讓他們一家人團聚,那就再好不過了。

「娘……不要走……帶筠兒一起走……」

她好想娘,娘終於來看她了,她不要再一個人被丢下。

司徒筠抱著娘親溫暖的身子,委屈地哭了起來,像個孩子般痛哭失聲。

司徒菁含笑看著女兒,一臉慈愛地輕撫她的長髮,在她耳邊柔聲低問:

「筠兒,你如果真的跟娘走了,你心底不會捨不得被你丢下的人嗎?」

「我沒有什麼捨不得丢下的人。」司徒筠搖頭,望着娘親溫柔的笑臉。「娘,帶我一起走吧。」

「司徒筠,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不準去!」

驀地,一道低沉含怒的嗓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打斷母女的談話。

「是誰?」司徒筠一臉納悶,這聲音好熟,是誰在叫她?還用着命令的口氣。

「筠兒,看來你是不能跟娘走了。娘對不起你,把你一個人丢下。給你爹一個機會,讓他好好照顧你。孩子,娘走了。」

司徒菁輕撫女兒的小臉,含笑的身影逐漸模糊,消失在女兒面前。

「娘……不要走……等我……」司徒筠驚慌地哭喊。

「司徒筠,你給我醒來!」耳畔傳來一道淩厲大吼。

「姊姊。」周芝蘭擔心地喊着。

司徒筠緩緩睜開雙眼,瞧見圍繞在她床畔的人,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又發生了什麼事。

「筠兒。」

向隆南大掌握住她的柔荑,那股強勁的力道,令她瞬間清醒不少,也在同時想起發生了什麼事。

「大少,你的傷……」她記起他為了救她中了江誠一掌,在她面前吐血,那模樣着實吓壞了她。

「我沒事。倒是你醒來就好。」大掌輕撫她無血色的小臉,直到她睜眼,才真正鬆了口氣。她已昏迷了兩日,方才聽到她一直在叫娘,還真怕她娘是來帶走她的。

「姊姊,我們都快被你給吓死了。你昏迷了兩天,一直叫着大娘,剛才還說要跟大娘一起走,真把我們吓出一身冷汗。」周芝蘭都被吓哭了,就怕她真被大娘給帶走。

「這裡是?」司徒筠目光在對上週鴻激動的表情時,眸底掠過一抹冷光。

「筠兒,這裡是炎幫,這間房是你的寝房。爹十八年來每天都派人打掃乾淨,等着你随時回來住,你放心留在家裡養傷,爹會好好照顧你的。」

周鴻說到最後,眼底泛着可疑的淚水;他盼了十八年的心願終於達成了,大女兒終於回家了。

「帶我走,我要馬上離開這裡。」司徒筠目光對上向隆南,無血色的小臉透着冷意,堅定地說。

「姊姊!」周芝蘭驚呼,沒料到她竟會這麼說。

「筠兒……」周鴻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

「筠兒,你确定你真的要走?你才剛清醒,你身上的劍傷穿胸而過,十分嚴重,劇毒也才剛解,這個時候不宜離開。」

向隆南不贊同地擰眉,再看了眼周鴻父女的反應;眼前這個倔強人兒,看來是不打算給她的家人任何彌補的機會。

「你不帶我走,我自己走。」

司徒筠強撐起無力的身子,卻在扯動右胸的傷口時痛得齜牙咧嘴,冷汗涔涔,重新倒回床榻。

「姊姊,你真的要走,不肯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周芝蘭又氣又難過,看著她不顧重傷的堅持模樣。

「好,我帶你走,但必須等三天後,等你傷勢好一點再走。」

向隆南退一步承諾。以她目前過重的傷勢,加上她失血過多,在此時趕路,只會讓她的傷勢加重。另一個原因,是他希望她留在炎幫,讓自己的家人照顧幾天;既然周家父女有心修補失去的親情,他不希望她因一時的倔強而傷人傷己。

「你……」司徒筠雖不願,但也明白無法憑一己之力離開,氣悶地撇過頭不語。

「筠兒,隆南說得沒錯,你受的這一劍傷得極重,好在沒傷到要害,但對你身子造成的傷害,可不是那麼容易治癒。就算傷口好了,你本身身子骨較差,勢必得調養一段時間才行。」孫浩庭走到床畔,對著她勸道。

「孫大哥,你怎麼會來?」司徒筠很驚訝在這裡看見他。

「是碧瑤飛鴿傳書,要我前來救你,不過我想碧瑤是多慮了。」孫浩庭一語雙關。

司徒筠目光對上坐在床畔的向隆南,她的一隻柔荑仍被他大掌握住,而他無意放手。

「好,我答應留在這裡三天。三天後,你一定要帶我離開。」司徒筠語氣虛弱,但十分堅定。

「好,我答應你。」向隆南長指将她小臉上的髮絲勾挑到耳後,低沉的嗓音透着溫柔。

「姊姊,你一定肚子餓了,我馬上去竈房叫人準備吃的。」周芝蘭感激地看了眼向隆南,便離開去張羅了。

「筠兒,你先休息一下。爹晚一點再來看你。」

周鴻還有其它幫務要處理,加上大女兒擺明不想理他,只好先行離開,好在他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好好跟大女兒相處。

「你太多管閒事了。」司徒筠瞪着身旁的男人,不要以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可不領情。

「眼下或許是多管閒事,可說不定日後你會感謝我。你多休息,我還有事,等一下再來陪你。」向隆南大掌溫柔地輕撫她的小臉,倏地起身,偕同孫浩庭一同離開。

兩人信步在炎幫幫內走動,不少弟子經過,都對兩人恭敬行禮後才離開。

「我沒想到,依你凡事計較的性子,會主動插手炎幫叛變的事,看來你對筠兒是真心的。」孫浩庭負手,揶揄身旁的好友。

「她親口承諾成為我的人,這個代價夠大,我才願意蹚這渾水。」如果沒有這個誘因,炎幫的死活皆與他無關。

孫浩庭一向冰冷的臉龐唇角輕揚,別有深意地瞥了眼好友。

「先是逼她成為你的貼身丫鬟,與你同床共寝,毀了她的清白;再逼她親口承諾,心甘情願成為你的人。我不得不說,讓你看上的女子還真是可憐。」

一步一步走入他的佈局,而且好友喜歡上一個人,也要逼得對方心甘情願,真不知該說筠兒被好友喜歡上,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嚴伸這小子話太多了。」向隆南一點也不懷疑是誰出賣他。

說曹操,曹操就到。嚴伸陡然出現,拱手向主子行禮。

「大少,已查到那晚的黑衣人果真是青桐門的趙少英所扮,她被大少打成重傷,現在還下不了床。」

嚴伸依着黑蠍毒,循線查到這種毒在青桐門被列為禁毒,此毒過於陰險,青桐門主嚴禁門下弟子使用,而這回使用此毒的卻是門主的女兒。

「嚴伸,馬上去見青桐門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就說這個仇本大少記住了,請青桐門好自為之。」

青桐門、金沙幫先後得罪他,這個仇他非報不可。

「是!」嚴伸銜命離開。

「得罪你向大少的人,即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門派,也要忌憚你的報復,我只能勸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孫浩庭嘆了口氣,勸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三天後,是否随我回向雲莊?」向隆南朝他笑得一臉威脅。

「這是當然。」孫浩庭這回可不敢再拒絶了。

房門由外被推開來,坐卧在床榻上的司徒筠看著這次走進來的是周夫人。

三天來,他們一家三人來回進出她的寝房,好在明天一切都結束了。

周夫人雙手端着湯藥走了進來,即使面對一臉淡漠的司徒筠,臉上的笑容仍是不變,端着藥碗在床邊椅子上落坐。

「筠兒,喝藥了。」周夫人舀起一匙湯藥,喂進她明顯不情願張開的嘴裡。

司徒筠因為傷的是右肩,因此這三天來全是由周家人喂飯、喂藥,她即使再不願,也是沒有辦法。

待周夫人喂完一碗湯藥,見床榻上的人仍是如同這三天來一樣,不願跟她說上一句話;或者該說他們一家三口,她只願意跟女兒說話。

「筠兒,我知道你恨我和你爹,但我仍感謝你願意接受芝蘭這個妹妹,更為了芝蘭冒險前來救我們,而累及你自己受傷。」

周夫人見她仍是垂眸不語,苦笑地再說:「當年你娘和你爹因一時的賭氣,兩人皆拉不下臉來;你爹因為心煩而上青樓認識了我,你娘知道後更是不肯原諒你爹。直到你出世後,兩人的感情也降至冰點,最後你爹更為了負責任,打算迎娶已有身孕的我進門,此舉終是造成兩人再也無法挽回的局面。在我嫁入炎幫的那一天,你娘不留隻字詞組,毅然絶然地帶著你離開,從此音信全無。這幾年,你爹的個性改變了很多,他始終沒有忘記你們母女。」周夫人瞧了眼面前仍是無動於衷的清冷容顏,只能再儘力勸說。

「筠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你爹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只有你娘。他時常在睡夢裡或是酒醉時叫喊着你娘的名字。八年前,當他找到你時,你娘已經過世,對他的打擊很大。他在見過你回來後,整整醉了三天,嘴裡直哭喊着你娘的名字。筠兒,給你爹一個補償的機會好嗎?他是真的很關心你,別讓你娘的遺憾再發生好嗎?」

周夫人話一說完,留給她冷靜思考的空間,端起空碗離開。

司徒筠在周夫人離開後,這才擡眸細瞧這間寝房。這間寝房是她那不願意承認的爹為她所準備的,每日派人定時打掃,等候她随時回來住。

她思索着周夫人的話,腦海裡卻想起娘親在夜裡委屈落淚,又怕她看見的模樣。

從小,娘就不愛提有關爹的事,是娘死前才将所有的事告訴她。

娘多年的怨恨、無奈,還有對拋下她的歉疚,她全一古腦兒移轉到爹身上。或許周夫人說得沒有錯,娘的遺憾是來不及彌補了,可她和爹之間卻還有時間,端看她願不願意而已。

「筠兒,爹在大街上買了好吃的豌豆黃,你要不要嘗嘗?」

周鴻推開房門,天生大嗓門的音量開心地傳來,身後跟着一臉笑意的周芝蘭。

「姊姊,嘗嘗看吧,這豌豆黃可是我們這裡有名好吃的,爹特地親自去買回來給你吃。」

周鴻将豌豆黃裝成一小碟,親自遞到大女兒面前,粗獷的臉上掛着讨好的笑。

「我不想吃。」司徒筠無視眼前父女兩人的笑臉,冷冷地拒絶。

周鴻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壯碩的身形頽喪地離開床邊,将豌豆黃放到圓桌上。

「姊姊,爹這三天來一直花心思讨好你,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周芝蘭看不下去了,不忍再看到爹失望的神情。

「我并沒有叫你們讨好我。」司徒筠仍是冷漠回應。

「姊姊!」周芝蘭氣得大吼。

「芝蘭,不準對你姊姊大吼大叫,你姊姊不想吃,我們別勉強她。筠兒,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出去了。」周鴻朝大女兒強扯出一抹笑,拉著氣憤的小女兒離開。

周鴻父女走後,沒多久,換成向隆南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

司徒筠突然很想将房門給鎖上。這些人來來去去,要她怎麼好好休息?

向隆南黑眸對上她不悅的明眸,再看了眼桌上那一小碟豌豆黃,臉上的笑意加深了。

「看來周幫主又為了讨好你而準備了糕點。前天是糖炒栗子,昨天是栗子糕,今天是豌豆黃,不過全都被你拒絶了。」向隆南端起桌上的豌豆黃,來到床畔椅子上落坐。

「你答應過我的,明天一定要帶我離開這裡。」司徒筠可不準他反悔。

「當然。我已經把你讓給周家人照顧三天了,之後你就完完全全屬於我了。」黑眸灼熱地注視着她,話裡別具深意。

司徒筠不自在地避開他火熱的目光,直到唇邊碰觸到一塊軟涼的東西,她垂眸一看,竟是豌豆黃,秀眉不悅地蹙起。

「我不……」才一張嘴,即被塞進一塊豌豆黃,司徒筠氣惱地瞪着他,才想吐出來,卻被他大掌撝住。

入口即化的豌豆黃,在她嘴裡化開,涼甜的滋味瀰漫在她舌尖。

「好吃吧?這可是你爹專門為你買來的。」确定她吃下了,大掌這才放開,含笑黑眸對上她的瞪視。

「我從不知道大少你是這麼愛管閒事的人。」她語氣冰冷,神情更冷。

「別人的閒事,我沒興趣;但你是我的人,只要有關你的事,我就很有興趣。」向隆南笑開了一張俊臉,無視她的冰冷。

「我累了,想休息。」不再搭理他,想躺下床休息。

向隆南連忙輕扶她身子,幫她調整好枕頭。

「明日一早出發,我會事先通知周幫主,就說你在路上想吃糖炒栗子、栗子糕、豌豆黃,請他先準備好。」向隆南黑眸掠過一抹論光,笑着說。

「你……」原本閉目的司徒筠倏地睜開眼,狠瞪了他一眼,随即不再理會他,偏過頭去。

向隆南轉頭朝房門外望去,周鴻壯碩的身形佇立在門邊,一臉激動,朝他頷首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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