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莫瑤和江齊站在劇本裏的胡同口, 馬上兩個人就要拍吻戲，此時相對無言。
跟着導演的指揮走了一遍待會要停下來的位置，他們就各自表面淡定地開始了正式拍攝。
莫瑤手裏拿着道具, 一個裝着臭豆腐的小紙盒, 臭豆腐上紮着一根木簽, 紙盒裏還冒出微微的熱氣——劇組的臭豆腐是之前買來的，拍攝前用微波爐加熱了一下。
她穿着淺藍色的蝴蝶領長袖襯衫，長長的頭發紮了個公主頭, 整個人的形象年輕時尚有朝氣, 她身邊的江齊穿的是一身規矩的藍色中山裝, 身形筆挺，氣質如松。
兩種不同風格的穿着搭配，也正映射了兩人不同的出身經歷。
然而, 他們站在一起卻沒人覺得不和諧。
莫瑤紮了一塊臭豆腐吃，可能是因為放久了, 哪怕加熱後味道也只是差強人意, 不過面上她還是一副笑模樣。
江齊帶着笑意瞥她一眼, 再看看臭豆腐，說出既定的臺詞：“我記得你之前說過, 你絕對不吃臭豆腐這麽臭的東西。不嫌臭了？”
莫瑤擡眼一橫, “你管我？我現在反悔了。”
然後順勢停在了事先定好的位置, 轉身神情機靈地說：“不止我一個人吃, 你也要吃，要是被別人聞見味道，我就說是你吃的。”
莫瑤代入了角色，低頭紮起一塊臭豆腐就向江齊靠近一步，眼神中透着威脅, 好像在說“你敢不吃？”一樣。
如同一只傲嬌的小動物，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的包容愛護，所以要求對方的時候理直氣壯，甚至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撒嬌意味。
江齊低頭：“你喂我？”
莫瑤舉着木簽不動，眼神和他對視着，望着那雙漆黑而幹淨的眼眸，她一時間仿佛被吸引了似的，忘記了自己原本要幹嘛，不由自主地踮起腳靠近。
她的嘴唇在江齊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力氣微不足道，唇上柔軟的觸感卻像觸電般傳進兩個人心底，心跳愈快。
僅僅一個呼吸間，兩人都感覺像過了很久似的。
莫瑤睜開眼，江齊的雙眸近在咫尺，她一下子回了神，踮起的雙腳落地，兩人的嘴唇分開，她的視線落在對面那張唇上停留一秒，馬上慌亂地往後退開，木簽和臭豆腐掉落在地。
江齊望着她還沒反應過來，她低頭輕跺腳，轉身快速走出鏡頭。
“卡！”
盡管導演之前說不用太局限于劇本，莫瑤和江齊還是按照劇本來演了，沒有怎麽加戲改戲，頂多自己設計了幾個小動作。
鄭導喊卡之後就盯着回放的監視器畫面，看完一遍不動，看完兩遍皺起眉頭，好似不太滿意。
他又看完第三遍，對前面的莫瑤江齊兩人喊：“感覺不太對，再來一遍！你們再放開點，放開點知道嗎？！”
莫瑤腳步一滞，剛才親了江齊她就開始不好意思了，又再來一遍？還要放開點？
什麽叫放開點啊……
鄭導說的太籠統了，讓她摸不着頭緒，其實她覺得原劇本就挺符合人設的，也不知道鄭導是哪裏不滿意。
莫瑤壓抑住害羞，走回胡同口站在江齊旁邊。
工作人員進入場地收拾掉在地上的臭豆腐，有人再去拿新的。
等待的時間裏，江齊安慰莫瑤：“沒事，再來一遍就好了，導演可能是想看到情緒更外露一點的表現。”
莫瑤點點頭，聽了進去。
第二次拍攝，莫瑤表演的情緒更加外放了些。
親上江齊的時候她特意多停留了兩秒，退開時耳尖都微微有些紅，眼神飄忽就是不敢往江齊臉上瞟，最後轉身跑開幾乎是她本能的逃避動作。
莫瑤真心覺得這一遍他們演的已經很放開了，鄭導回放之後卻還是不滿意。
他說：“比上一遍好些了，但是還差一點東西，不夠有張力，你們再琢磨琢磨，我說了不用嚴格按照劇本，你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聽進鄭導的話，江齊看着莫瑤若有所思。
莫瑤低着頭沒發現江齊的眼神，她正在盡力平複躁動的心情。
很快第三次就開拍了。
跟上一次的變化是，莫瑤親完江齊，後退看着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又沒說，她轉身跑開，江齊伸手想要拉住她，但剛好擦過她的衣角，沒拉住她的手。
下場，莫瑤忍不住臉上發熱，感覺臉可能紅了。
等待着導演的回答，莫瑤默默祈求這次能通過，她真的不想再拍了，本來以為這種簡單的吻戲一遍就能過，結果她已經親了江齊這麽多次……
誰能想到鄭導先前那句“反正不行就多拍幾次”的詛咒成真了呢。
鄭導傳出惡魔的聲音：“我覺得還能更好，再來一遍吧。”
第四次拍攝時，莫瑤已經有些急切了，在墊腳親江齊時不小心親到了江齊的嘴角上，一觸即分。
這明顯是個失誤，她漲紅了臉說對不起。
江齊雙手在她肩頭按了按，用動作給她安慰。
而後他轉向導演的方向道：“中途休息一下吧。”
鄭導沉思片刻答應了。
江齊便帶着莫瑤坐到休息區，看着她喝了一杯熱水，神情松緩了很多。
他往她手心塞了兩顆糖，就站了起來說：“你休息一會，我去導演那看一看，放心，你演得很好，我覺得可能是我的問題。”
莫瑤拿着糖茫然不解，确實她找不到自己有什麽問題，但這場戲是她主動，江齊被動，他按照劇本演得也沒錯啊。
她看着江齊的背影走到鄭導旁邊，然後一起湊到了監視器前看着什麽，想了想沒跟上去，而是吃下一顆糖，讓糖果在嘴裏慢慢融化，她也盡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态為下次拍攝做準備。
看着監視器裏的拍攝回放，江齊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他确實看出了自己的問題，因為喜歡莫瑤，每次莫瑤吻他時他的心就會跳得很快，莫名愉悅，盡管清楚是拍戲也難免興奮。
他一直克制着這種感覺，怕一不注意就洩露了自己的真實感情，甚至想要繼續吻下去。
可也是他的克制使得他沒辦法完全代入人物，所以導演才會說感覺不對。
江齊看了兩遍回放就退開了，鄭導問他：“怎麽樣？找到問題了嗎？”
江齊看了一眼休息區的方向，點點頭道：“知道了。”
回到休息區，江齊已經知道了待會該怎麽演才能讓導演滿意，或者說不用演，導演想看的其實是劇情自然發展。
莫瑤擡頭問他：“如何？”
江齊看着她，眼底的情緒一晃而過，道：“是我的原因，我知道怎麽解決了。”
莫瑤松了口氣，聽他的語氣相信應該很有把握吧。
“你要怎麽改？我們提前對一下？”莫瑤這個提議是想避免失誤再重拍。
江齊道：“不用，待會你只要配合我就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微暗，視線牢牢盯在莫瑤身上，莫瑤沒有發現，點頭說自己會配合。
她以為江齊現在不說是為了拍攝時她的反應自然。
休息幾分鐘後再次開拍。
莫瑤重複着說了好幾遍的臺詞，吸收了前幾場的經驗，她這一次的表演更加穩定。
一直到親了江齊一下再退開，心裏還疑惑江齊怎麽沒改動劇情，還讓她配合，配合什麽？
下一秒，莫瑤想要轉身的剎那被江齊抓住手腕，江齊的臉在她的瞳孔中放大，越來越近，眼神似乎在詢問“可以嗎？”
她腦子裏一團亂完全不知道怎麽做，只能在最後一秒逃避地閉上了眼睛，如掩耳盜鈴的小動物，卻不知她這樣只會更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江齊放縱自己的心意抱住莫瑤，一只手穿過發絲按住她的頭不讓她躲開，不再遲疑地親吻下去，吻上她的唇的一瞬間，心底深處終于得到了滿足。
莫瑤整個人在江齊懷裏，肩膀抵着牆壁，一只手托着她的後腦，一只手摟着她的腰，身周全是江齊的氣息，她不受控制地仰起臉，閉着眼睛，嘴唇上溫熱柔軟的觸感更加清晰。
手腕失去力氣，紙盒和臭豆腐全部掉在地上。
江齊貼着她的唇，過了一會情不自禁地吮吻起來，雙唇抿着她的唇瓣，時而吸吮，時而摩擦，動作又輕又緩，極盡溫柔。
莫瑤嘴唇的每一處都被霸占住，好像不再是自己的，她不由得沉溺在這樣溫柔的親吻中，漸漸張開雙唇。
江齊感受到她的縱容，不禁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口感像果凍一般。
不同于親吻的觸感讓兩人均是心神一顫，莫瑤感受到唇上的濕潤，終于睜開了眼睛。
她一回神便要推開江齊，雙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力，江齊也終于想起他們還在拍戲，不舍地離開了莫瑤的唇，放開她後退一步。
莫瑤被吻得雙唇發紅，眼睛裏更是水潤潤的，她瞪着江齊，一看就是剛被欺負過的模樣，可憐又可愛。
最終她羞憤地上前狠狠踹了江齊一腳，轉頭徑直走開。
江齊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已經快速走出了片場。
莫瑤強撐着回到休息室，把自己關在裏面，無力地背靠着門坐在了地上，抱着雙膝埋頭進去。
她真的有些心态崩了，沒辦法再留在片場。
現在回想起來，江齊回吻她應該是為了拍戲，之前他說配合也是因為這個。
可是最讓她崩潰的不是江齊事先不說一聲就吻她，而是江齊為了拍戲吻她，她卻真的沉溺了進去。
明知道是拍戲，她卻當了真，還差點回應了他。
莫瑤抱住自己，不敢去想更深層的原因。
她告訴自己只是入戲太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