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09

一進船長室,埃瑟絲立刻被撲面而來的麻繩給吓了跳。

“綁起來!”一名穿着防護服的女人堅持道,她有頭柔順金發,整齊地綁在腦後,鵝蛋般的小臉戴着老氣眼鏡,微微抿着唇看起來有些害怕,但還是将麻繩用力拽在手中,并堅持要将埃瑟絲綁在椅子上。

“滾開。”英格麗紅着眼眶,皺起眉頭冷斥一聲。

顯然英格麗殺氣太重,穿防護服的女人完全不是對手,但她勉強打起精神,道:”她被感染了!肯定是!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變怪物,但我們不能大意,好不容易才隔出安全空間,我不想冒險!”她顫抖着身體,硬是挺直背脊,她雖然害怕囚犯,但埃瑟絲被啃食後依然存活的事實讓她更懼怕。

“嘿,別緊張,如果埃瑟絲會變怪物,早就一口把你咬死了。”佛莉妲手裏握着刀走近防護人員,她按着對方的肩膀試圖讓她放松,湊近耳邊道:“相信我,你不會想和一個埃瑟絲狂熱分子吵架,她會一槍把你腦崩掉。”

“伊萊,”維諾亞繞過人群,讓英格麗将埃瑟絲放在椅子上,“張開嘴。”她手上拿着小型手電筒,仔細檢查埃瑟絲的喉腔,然後撐開她的眼皮,最後檢查她被咬傷的肩膀和小腿,“你的手脫臼了,我先幫你矯正,會很痛,你需要咬着什麽嗎?”

埃瑟絲緊張地看着維諾亞扶着那只癱軟的手,猶豫地搖了搖頭。

維諾亞眯起雙眼,‘喀!’一聲将埃瑟絲脫臼的手臂接回去,速度快得讓人來不及思考,當埃瑟絲感覺劇痛時,手臂已經接好。她用力喘着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頓時英格麗緊緊地抱住她,那雙手來回地撫着埃瑟絲的背像是安撫她。

“我只能說你目前很正常,”維諾亞走向醫療推車挑出一只全新針筒,“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必須抽血做藥劑測試,”她站在埃瑟絲面前,并沒立刻下手,“可以嗎?伊萊。”她征求埃瑟絲的同意。

“你們能不能別再折磨她!”英格麗氣得打掉維諾亞手上的針筒,“你沒看見她怎麽被對待嗎?她被注射抑制劑然後丢進房間裏喂食怪物!她是活生生的被撕咬和啃食!難道就不能給她一點時間休息!”

“我們沒有時間了。”防護服女人推着眼鏡,緊張地站在維諾亞身後。

英格麗咬住雙唇,猛地起身掀開袖子,“什麽該死的抑制劑都給我!你們要實驗體吧?我可以當你們的實驗體!只要放過埃瑟絲,你們想對我怎麽樣都行!快啊!”她的話沒有任何遲疑,如果當時不是被封着嘴和遮住眼,英格麗肯定會發了瘋要代替埃瑟絲當替死鬼。

“夠了!”維諾亞頭痛地瞪着英格麗,嚴肅道:“你以為這是鬼抓人游戲?能替換就替換?我們這麽做只是想了解抑制劑到底對伊萊有沒有影響,或許她現在好端端的,但你能保證她一小時或一天後不會變成怪物?如果有辦法救她,為什麽不嘗試!”她煩躁地用手指梳理長發,重新拿了一只針筒。

埃瑟絲喘了回,點頭道:“我沒關系。”她勇敢地伸出手。

英格麗轉頭看着她,眼淚簌簌流下,她對埃瑟絲的遭遇感到無比痛心,“對不起,埃瑟絲,對不起,如果可以我希望這些傷在我身上,而不是折磨你,我真的很抱歉,我當時什麽都沒做。”她哽咽地捂着臉,無力地坐在地上。

佛莉妲難得收起笑容,拍了拍英格麗的肩,“這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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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埃瑟絲明白,但她只是沉默。維諾亞小心翼翼地抽取一管血遞給防護人員,随後遠離埃瑟絲,安靜的梅布爾轉身和維諾亞離離開,靠近門邊的埃瑟絲疲憊地癱在椅子上,英格麗和她保持三步距離坐在地上,佛莉妲抿了抿唇,獨自往角落去。

“我對醫學雖然沒有研究,但伊萊小姐的情況很特殊,對嗎?”梅布爾靠着工作臺,雙手環胸地看着維諾亞,“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事情爆發前,她的手只願意拿畫筆,現在除了畫筆她必須拿武器、拿藥品。

維諾亞看了她一眼,轉身将染血布料遞給防護人員,“把這拿去比對,黛拉。”她讓研究助理黛拉将怪物的血和埃瑟絲的血做比照,希望能找出什麽線索,“你可以去看着伊萊,在測試揭曉前她有可能變成怪物,如果可以,請拿着槍對準馮列,那家夥比伊萊還危險。”

梅布爾懶洋洋地笑了,她的聲音給人夏日午後般的舒坦。

埃瑟絲坐在椅子上,她合着眼沒睡,意識甚至比睜開時還清醒,她感覺身體很熱,傷口有些發癢,就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創口上爬動,她想抓,可是雙手疲乏得擡不起來,全身彷佛被包裹在溫熱池水,載浮在靜止的時空中。

“我的天!怎麽回事!”研究員黛拉尖叫怪叫,她粗魯的翻找桌面,用棉花棒沾取佛莉妲的刀,沾染怪物的鮮血滴到玻璃缽中,“維諾亞·約克!你最好過來看看!這實在太奇怪了!我從沒見過有這種事!”

她的呼喊驚動所有人,維諾亞本在小睡,被黛拉這麽吼都清醒了,她疲憊地站在工作臺邊,湊上顯微鏡看。“這是健康的血碰到怪物後的樣子。”黛拉擺上玻璃缽,顯微鏡下,血液沾染上被污染的病毒後,迅速被病毒染色,最後細胞全部死光只剩病毒還在活躍,“而這個是伊萊的血。”黛拉小心地換下玻璃,維諾亞微微皺起眉頭。

“你看到了嗎?伊萊的血沒有被病毒感染!它們相斥!完全不融合!我的天!這是奇跡!”黛拉興奮地看向埃瑟絲,她的神情不再戒備,反而很崇拜似的,“這證明抑制劑有效!它成功阻隔了突變病毒!”

維諾亞揉着太陽穴,她不敢妄下定論。

“抑制劑只有你手上那罐嗎?”她拉了張椅子,擡頭問黛拉。

“喔,我手上的是備用品,在爆破發生前一天正品已經寄送到市區研究院,”黛拉心不在焉的回答,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顯微鏡下,“這次開發工程的負責人是我的老師——夏洛特·潘,她很少待在地獄艦,她的工作就是在市區等待我們的研究報告和實驗成品。”

“那樣還算負責人?”梅布爾聳肩笑道。

黛拉無所謂的攤手,“反正有問題她得負責,我們只要按照她排定的行程工作。”

維諾亞吸了口氣,擡眼望向海平面,“還有十五分鐘就會到達市區港口,大家準備一下,我們必須前往研究院,無論夏洛特·潘是不是還活着,都得去看看。”抑制劑的實際效能是否真能治愈病毒,或只是假象,她們都得找到負責人并問清楚來龍去脈。

“什麽?你瘋了?”黛拉猛地擡頭,表情很恐懼,“現在滿街上都是那種怪物,我們應該投靠警方或軍方,至少他們能提供保護,而不是闖進研究院,我敢保證潘老師肯定被高層護送離開了,絕對不在那。”

“從爆破到怪物席卷地獄艦需要多少時間?”梅布爾走到黛拉面前,她挑起對方下巴,眯着眼看着她,“三十分鐘,只需要三十分鐘所有人都會喪命,病毒傳播速度有多快,我想你再清楚不過,你認為整天吃甜甜圈坐在警車上兜風的人民保姆,有可能在三十分鐘內救出夏洛特·潘嗎?”

“你是什麽意思?”黛拉被她看得手足無措。

梅布爾微微湊近,鼻尖幾乎相抵,“找出夏洛特·潘,給她贖罪機會。”

無論這場浩劫是天意還是人為,政府研究院顯然隐瞞了大部分資訊,從夏季流感再到送進地獄艦的實驗體,最後紙包不住火,怪物傾巢而出,人類從掠食者頂端被狠狠踹下,現在變成怪物的糧食。

“但我不确定,我是說……那裏可能變得很糟,我們可以請求軍方協助,至少他們有武器,對吧?”顯然地獄艦的怪物吓壞了黛拉,她只是一名普通科學人員,實際對戰經驗根本是零。

“嘿,好啊,”佛莉妲坐在角落伸着懶腰,笑道:“我們去找軍方求救,然後讓他們把殺傷力最強的狙擊槍指着我們腦門,在我們給予正确建議前直接崩了我們腦袋,喔!完美!我怎麽沒想到呢?”

“因為你不夠聰明,佛莉妲。”梅布爾順其自然的接話。

黛拉完全笑不出來,她的提議竟被佛莉妲這麽諷刺。

“或許你的話用在一般百姓很正确,但我們,”維諾亞指着工作臺上的囚衣,表情嚴肅,“我們是終生監禁犯,無論現在有沒有法律,那些人眼中我們恐怕不比怪物來得有善。”一邊是無腦怪物,一邊是智慧犯罪,兩個放在道德天秤上或許平衡。

維諾亞的話堵得黛拉閉嘴,事實上她真的忘了相處的家夥都是犯人。

“嘿,各位,看到港口啰!”佛莉妲跳起來搭着窗戶,船已經快到岸。

梅布爾操縱拉杆,将馬達熄火後藉由海水緩慢地接近停靠港。

維諾亞穿起醫師袍,面無表情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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