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02

當夏洛特得知抑制劑會對人體産生特殊做用後,立刻在二樓最底,一間只有氣窗的儲藏間布置成研究室。灰暗空間只用老式鎢絲燈泡照明,她顯然非常滿意這個狹窄且安靜的私人空間,并經常找維諾亞和埃瑟絲進入她的實驗室作客。

“現在,告訴我究竟怎麽回事?”夏洛特咬着筆竿說道,她手中快速搖晃裝着血清的試管,同時分神瞄向埃瑟絲和桌上散亂的文件,不時還得拿筆在紙上飛快地寫着注解和查閱,雖然忙得不可開交但對習慣忙碌生活的工作狂而言,這根本不算什麽。

埃瑟絲疑惑地擡眼看着夏洛特。她從進入實驗室将維諾亞抽的血清交給博士後一句話也沒說,她納悶的表情讓夏洛特煩燥地低吼一聲,那頭棕色短發變得更加紊亂,就像只炸毛的貓。

“我是說你跟維諾亞!該死,你們這幾天的眼神交流太讓人在意了,你們什麽關系?別告訴我是同病相憐的病友!你知道我不會相信三歲小孩說的話,就算二十歲也不!”她手指神經質的敲擊桌面,激動地搖晃玻璃試管,如果沒有蓋子裏頭的液體肯定灑滿一地。

這個問題讓埃瑟絲尴尬地握緊雙手,她知道自己反應太大,但只要和維諾亞對上眼時總就會想起那個‘遺憾’──她稱那次親吻為遺憾,而每次想起還是會像做夢般不可思議。

“回答我,埃瑟絲·伊萊,”夏洛特終于放過試管,轉頭盯着她,“你一定要告訴我!你跟本不知道強迫症人的困擾!我為了研究抑制劑的事已經睡不着,現在又為了你們的事吃不下,難道你要看我累死嗎?如果我死了你們也別想知道抑制劑和該死的喪屍有什麽關系!還有你們身上該死的變化!”

“好好!我說,我說……”被夏洛特一連串的咆嘯威吓,埃瑟絲慌張地擺手安撫,她無挫地盯着絨毛拖鞋前端,一字一頓道:“親……親吻……。”

夏洛特一臉平靜。

“我是說……一次,我也不太明白約克醫生的意思,她說這是遺憾?也許是?當時氣氛讓一切都順理成章,就像燭光晚餐或是浪漫約會……也許……大概吧……”埃瑟絲試圖讓‘遺憾’聽起來像真正的遺憾或是意外。

“喔,你是說親吻?如果我沒聽錯,确實是‘親吻’對吧?”夏洛特像聽了笑話般放松神經,她不以為意的口吻讓埃瑟絲也跟着松口氣,卻又突然猛地拍桌,吼道:“親吻?口對口交換唾液的親吻?我的天!你告訴英格麗了嗎?喔不,千萬別告訴她!如果她知到肯定要殺了我們,對,那女人失控起來絕對會殺了我們,你該看她瘋狂想沖進房間把維諾亞拖出來碎屍萬段的模樣!如果她殺死維諾亞,接下來就是我們這些倒楣鬼!她絕對會這麽做!”夏洛特精神緊繃的喋喋不休。

埃瑟絲難受的揪緊衣擺。心底深處一股強烈的愧疚不斷累積,當夏洛特咆嘯時也點燃她的憂郁,盡管聽起來不像責備卻讓埃瑟絲心情凝重,她沒拒決維諾亞的親吻,更因為醫生難得的溫柔讓她安心。

但這是錯的!一道聲音在她腦海炸開。

她們充其量只是隊友,沒人可以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更不用說喪屍闖進來會将她們咬死?或下次出任務時會被抛下?未知的恐懼四處蔓延,最危險的是真正‘信任’一個人,若是讓任何人踏進心裏最柔軟那一塊,肯定會讓自己痛不欲生?尤其在這個随時都可能死去的世界,誰知道呢?

然而,埃瑟絲卻自私的想要一些溫暖,她不貪心,只想一些些就好。

“我很抱歉……我會找機會和約克醫生談談,關于那件事……”埃瑟絲痛恨自己軟弱,在這個團隊她只會扯後腿,就算哪天被扔出去喂喪屍也不意外,光想到這就讓她難受地捂臉哽咽起來。

夏洛特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十歲,為什麽她要解決沒有公式推論可言的感情問題?或者她是哪跟筋不對偏要去挑這些問題來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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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抹了把臉,道:“我想你誤會了什麽,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至少在英格麗不威脅生命的前提下,夏洛特不會怪罪任何人。

“我知道自己不夠堅強,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在監獄時或許還忍住,可是現在……到處都是喪屍,随時都可能死去,我很害怕,怕得沒辦法控制自己……”埃瑟絲用力抱緊手臂,像是要将自己不斷縮小,最好任何人都看不見她丢臉的模樣。

“嘿,埃瑟絲,這不是你的錯,”夏洛特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那麽尖銳,道:“現在是世界末日,不怕的人才有毛病,例如佛莉妲那個瘋子,她可從來沒在乎什麽喪屍或是死亡之類的,但你不同!”她輕拍埃瑟絲發抖的肩膀,“會恐懼、猶豫、有罪惡感──這很好,我必須這麽說,這是件好事!只少你還存有正常人的價值觀。”

埃瑟絲閉起雙眼,沙啞的說道:“但我不想。” 這意謂着懦弱和膽小。

“拜托,別胡說了埃瑟絲,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真的能撐到光明來到的那天,你不會希望世界上只剩佛莉妲那種瘋子吧?”夏洛特抿了抿唇,“看在上帝的份上,請別讓那樣的日子來臨。埃瑟絲,害怕不等于軟弱,而且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還記得黛拉嗎?我很感激你沒有因為她的不理智而惡言相向,事實上她做了非常脫序的行為,但她就是害怕,而且吓得崩潰了,那樣的人你也不會怪她,對嗎?”夏洛特并不想拿這個做例子,但确實是血淋淋的教訓,一個失控到神智不清的人再多指責也是多餘。

只要是心髒依然跳動的生物,肯定會‘恐懼’,差別只在于‘忍耐度’罷了。

埃瑟絲遲疑了半晌,算是接受夏洛特的安慰。

“但我必須提醒你,埃瑟絲,”夏洛特疲憊地扭了扭脖子,嚴肅地看着她,道:“我們是一個團隊,而團隊最忌諱分裂和嫌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所有背叛都來自不信任,而不信任又是從厭惡開始。

簡單來說,不平衡就會失控。

埃瑟絲漸漸垂下眼眸,她當然明白夏洛特的意思,這個團隊裏有太多不定時炸彈,而她也是其中一個,俨然就像是沉在海底的魚雷,只要稍有不慎──砰!連鎖反應會将整片海洋沸騰。

當埃瑟絲回過神時,她正一個人站在實驗室門外。

裝潢樸實的長廊空無一人,牆上挂着幾幅森林油畫,在她身後是用木板釘死的窗戶,透過縫隙流洩出一絲光亮,這意味着此時是白天,她們已有許久不敢開窗即使在二樓也不輕易嘗試。

不知怎麽的,埃瑟絲覺得心神不寧,尤其是四周陷入寂靜時,一種絕望的氣息越發明顯,這感覺曾經出現在判決瞬間,當她站在陪審團和法官面前确立判期時一切都失去應有的色彩。

曾經她相信自己會慘死于獄中。

現在她更相信會生不如死……

“嗨!你好!你是……埃瑟絲,對,她們說過你的名字,抱歉,我一時沒想起。我叫朵琳·布朗,呃……算是新成員?我想是吧,很高興認識你。”房內走出名女孩,她溫暖的笑容彷佛春天綻放的花朵。

“很高興認識你,布朗小姐。” 埃瑟絲快速地隐藏心底陰霾并主動和她握手。當她被鎮定劑施打時,佛莉妲在大學女生宿舍找到反鎖在房內的朵琳·布朗,并勇敢得像名騎士般将她救出宿舍與夥伴同行。

真是感人。

“叫我朵琳就好,” 她有着一頭柔順金發,黑框眼鏡讓她看上去相當聰明。

“……你在這還習慣嗎?”埃瑟絲看見她腼腆的笑容,道:“我是指……我們的隊友。”她不确定佛莉妲有沒有将所有人的背景介紹一遍,但聽見對方表示大家都對她有善,甚至贊美佛莉妲是非常善良的人後,埃瑟絲确定狡猾的斷頸魔隐瞞了某些事,尤其是關于犯罪和監獄的部份。

“埃瑟絲,我們正要吃午餐,一起來嗎?今天是梅布爾做飯,我想不會比夏洛特昨天弄的義大利面難吃。喔,別說是我說的。” 朵琳熱情的邀請她,讓原本打算拒絕的埃瑟絲收回話,雖然她被維諾亞下令只能吃白面包配開水。

年輕女孩就像這年紀該有的樣子,充滿活力、陽光燦爛、青春美好。

她們快速下樓轉進狹窄的廚房。

“午安!”朵琳踏進門檻時開朗地說着,她像宿舍女孩親密地搭上梅布爾的肩,貼着她的背期待地看向鍋裏食物,“天啊!好香!這是什麽?法國菜?”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像是餓極的孩子。

“蒜泥肉醬,配面包再好不過,嘗嘗?”梅布爾勺起鍋內的食物,将湯匙遞到朵琳嘴邊,看着她用舌尖将肉泥卷進嘴裏,微笑問道:“如何?”她眯着如酒釀般的琥珀色眼眸,語氣聽起來既慵懶又性感。

她就像太陽底下的貓,優雅且散發着魅力。

“好吃!太好吃了!梅布爾你以前是廚師嗎?這是餐廳水準了!”朵琳替她捧過鍋子放上桌,笑着招呼埃瑟絲坐下,“我去叫她們來,先別開動!我想大家一起吃會更美味!”女孩說完一溜煙地跑走了。

埃瑟絲規矩地拉開椅子時梅布爾悄聲地走到她身旁。

“身體覺得怎麽樣?”她坐在餐桌上翹起修長美腿,寬松毛衣讓領口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膚,“這幾天你被勒令待在房內,簡直就像……”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埃瑟絲的臉頰,将她耳邊碎發勾起,“被約克醫生軟禁,不是嗎?”

“醫生認為我該休息,我也覺得……”話說一半,沾着肉醬的食指突然湊到埃瑟絲嘴邊。

“嘗嘗看?”梅布爾眯着眼詢問。

埃瑟絲和她僵持了幾秒,那只蔥白纖細且擁有女人細膩肌膚的手指沾着暗紅色肉醬,如果不吃,梅布爾除了繼續擱着,她還有更粗魯的方式讓人服軟。埃瑟絲猶豫了幾秒,在情況還沒變糟前選擇張嘴含住她的指尖,當她想退開時卻被手指惡意壓住舌根。

身體本能地想幹嘔,梅布爾另只幹淨的手揪住埃瑟絲的頭發,将她難堪的表情仰起,湊近她唇邊親昵地貼近,溫熱氣息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下唇。

梅布爾低聲輕笑道,“可憐的孩子,願你早日康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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