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09
背脊重重摔回椅背,埃瑟絲脖子抵着一把銀閃閃的匕首。
她喘了口氣,看着昆娜含笑的眼眸問道,“你要把我帶去哪?”埃瑟絲覺得昆娜更像隸屬于某種組織,至少她有個去處,而不是流浪在外和老約翰相依為命的警察。沒錯,她不是昆娜·格雷科。
“你的問題太多了,親愛的。”昆娜盤腿坐在桌面,手中把玩着匕首。
埃瑟絲看了眼黑色箱子,緊張的吞咽口水,“那個東西是你搶來的?”她知道裏面的東西肯定不是武器,沒有任何槍械需要裝在精密的雙層硬殼電子鎖裏,尤其看見昆娜聳肩默認的表情後,埃瑟絲心底騰起股不好預感,“裏面是抑制劑?”她直覺地說。
“抑制劑、解藥、陰謀産物、病毒,随你怎麽說,但沒錯,”昆娜拍了拍黑箱側面發出紮實聲響,“你看起來沒這麽愚蠢,埃瑟絲·伊萊,裏面就是那些賦予解救全人類性命,實則造成那些怪物的該死研究垃圾──不久前從一輛加裝防彈系統和自動車上搶來的戰利品,幸運的是武裝部隊都死了。”
埃瑟絲控制不住顫抖,她想起游艇上典獄長瑪多和穿着防護衣的研究員,将抑制劑施打在她身上并讓喪屍攻擊她,“這不是意外……”她聽見自己低聲說着,“你會出現在木屋後,還有捕獸夾!那些都不是意外!你策劃好的?為什麽?你要抓我……不,抓我們?你到底是誰!”
“冷靜點,埃瑟絲,”昆娜拍了拍她的肩,将散落在臉頰邊的紅色碎發勾到耳後,“我不想抓你,事實上你不在我預定名單內,”她将匕首插在餐桌上,換了個姿勢,“本來坐在這的人應該是維諾亞·約克,你知道,她在病毒……确切來說是赫諾病毒上有些研究,我應該要抓她,但聰明的兔子很難落網,不是嗎?”
埃瑟絲緊皺眉頭,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在跟蹤她們,包含所有人底細,四周放置的捕獸夾,那時的喪屍會出現也是計劃好的,為了引餌上鈎。
“但我發現你的‘特殊專長’後,覺得拿你去換約克似乎不太劃算?”昆娜輕笑着,那張整齊白牙讓埃瑟絲聯想到鯊魚,“所以事情就這樣,拿你換約克和那群家夥一條命,這也是你希望的,不是嗎?避免槍戰和死亡,沒錯,你很忠心,願意為那些殺人犯犧牲自己?喔,我感動得都快哭了。”
“你欺騙老約翰!欺騙一個疼愛女兒的老父親!”埃瑟絲覺得自己從沒這麽憤怒過,她沒得過父愛,任何親情的愛,但這個女人──和昆那有八分相似的女人竟然在老約翰死前都在扮演‘昆娜’。
“我必須這麽做,埃瑟絲,老爹眼裏只有昆娜·格雷科,那個他引以為傲的女兒,至于另一個,”她指了指自己,“我想還是讓他安息前做個美夢,不要讓事實氣壞他,畢竟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前都不曾提過那個名字,他不在乎,埃瑟絲,他早忘了另個人的存在。”
‘昆娜’并沒有因此感到落寞,埃瑟絲在她眼中找不到任何對親情顯露的渴望。
“沒關系,我回來看他只是想履行做為一個女兒該做的事,探望老父親,然後幫他挖一個墳,”昆娜聳了聳肩,摸着下巴笑起來,“十五歲跟着男人跑後都過了十多年,記憶是很脆弱的,老爹肯定想不到昆娜在警局被怪物咬死後,回來的竟然是離家多年從來沒消息的另個家夥。”她舔了舔下唇說着。
埃瑟絲捏住大腿壓抑失控的情緒。
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被謊言包裝再層層撕開,現實總是如此醜陋。
昆娜·格雷科被喪屍咬死,老約翰也死了,現在死神鐮刀架在埃瑟絲可憐的脖子上,下個被埋在凍土裏的女人也許是她──埃瑟絲·伊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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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緊張,”女人看出埃瑟絲的恐懼,将匕首收回靴子裏,“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糟,除了我不是昆娜外,我确實是老爹另個女兒,你知道的,在那張馬鈴薯相片後的舊照,我真的存在,”她捏住埃瑟絲的臉頰,手指力道将她抿緊的嘴撬開,“我現在要上樓辦些正事,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忙,可以喊我紅蠍,或是對着電視機上的微型攝影機招手,我會知道的。”
埃瑟絲覺得自己被打了個巴掌,疼得說不出話。
昆娜,或者該稱她‘紅蠍’──拎着黑箱笑着離開餐廳,一切都這麽稀松平常,好似剛才的談話沒什麽大不了,無論是她的身份或是她打算做的事,都随意得讓埃瑟絲感到反胃,她捂着胸口緩緩站起,在餐廳裏繞着桌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接着發狂的将桌上杯盤掃落,瓷器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破裂聲,埃瑟絲此時的精神脆弱得就像一個肥皂泡,一點動靜都能讓她崩潰。
抑制劑、維諾亞·約克、喪屍、老約翰、昆娜·格雷科、紅蠍……
埃瑟絲仰頭喘着氣,試圖冷靜的将地上一片狼藉收拾好,就像平時那樣。
從她進入這的地方,不,踩上捕獸夾的那刻就是紅蠍的獵物,她被關在這鬼地方,逃?別想。
……
锵!锵!──
油壓剪弄不斷鐵鏈,埃瑟絲氣憤地将工具砸上腳鐐。
她坐在地板,四周散落着各種器具,監視器明晃晃搭在電視上,她不在意,躲起來做這些一點意義也沒有,反正紅蠍在樓上觀看她所有行徑。
“不錯的嘗試,”當埃瑟絲拿着鐵絲試企圖開腳鐐時,紅蠍依在樓梯欄杆笑着抽煙,她不知哪找來的香煙,叼在嘴邊朝埃瑟絲擡了擡下巴,“可惜你是門外漢。不是只要插進鐵絲轉兩圈鎖就會開,電影那些都是騙人的,埃瑟絲,這需要技巧跟練習,也可以說是門藝術──開鎖藝術。”
埃瑟絲喪氣地扔開鐵絲,她見紅蠍抱着幹淨衣物下樓,這表示紅蠍将暫時停止監控她,經過幾天觀察,她發現紅蠍在資源缺乏的環境下依舊堅持沐浴,而耗電的熱水器能替埃瑟絲争取一些私人空間。
紅蠍走上前揉了揉埃瑟絲的腦袋,就像在安撫小寵物般将那頭蓬松卷發弄得更亂,“在我進去浴室後,你不會亂跑,對嗎?你知道我沒辦法邊洗頭邊監視你,所以做個乖孩子,你不會想被打斷腿的,埃瑟絲,你不會希望我那麽做。”她總是這麽說。
埃瑟絲揮開她的手,厭惡地縮在沙發邊遠離紅蠍,腳邊是抽完的煙蒂,女人聳了聳肩悠哉地走進浴室,她聽見熱水器燃燒聲和水流聲,及紅蠍低沉沙啞的口哨,哼着高昂且輕快的曲子,也許是某首進行曲。
對,她是無法用鐵絲将腳鐐解開,但她有更大膽且直接的辦法弄走自己。
埃瑟絲靜悄悄地掀開地毯,鐵鏈一端鎖在她腳踝上,另端被紅蠍卡在木地板下,當她搬弄腳鐐給攝影機看時,偶爾會背過身像企圖剪開鐵鏈,實際卻是搬弄老舊木質地板,被利器鑿出的坑洞不大,但足夠埃瑟絲将藏于地面下的鐵鏈扯上來。
她放慢動作,耳邊是嘩啦啦水聲,眼前是如同蟒蛇般的厚實鎖鏈,埃瑟絲盡可能減少聲響,抱着幾尺纏繞的鏈子移動到儲藏室。她離開前得帶上抑制劑,無論能否順利找到維諾亞她們,抑制劑若是交給危險的家夥一切只會更糟。
黑箱提在手中沒有鐵鏈沉重,埃瑟絲瞥了浴室一眼,紅蠍還在哼小曲。
現在!
埃瑟絲咬牙經過浴室門邊,水蒸氣從門縫稍稍漫出,她扭頭走進餐廳繞過廚房,打算從後門離開。推開紗門霎那,零下氣溫讓她瞬間暈眩,屋內有燒柴暖氣,即使沒有狂風暴雪,幾乎像冷凍庫的冰天雪地也夠讓埃瑟絲難受。
她沒有選擇,即使離開是死路一條。
沒有靴子禦寒,埃瑟絲穿着不合腳的布鞋踏上松軟雪地踩出足跡,回過頭,距離屋子只離開幾公尺,卻讓她有種走了幾公裏的錯覺,寒冷的天候讓她行動遲緩,邁開步伐時鐵鏈落下一截在雪地上拖着痕跡,随着腳印不斷往前。
口中呼出的氣息變成白煙,這個世界居然純淨得毫無顏色。
埃瑟絲抿着幹裂雙唇,将冰凍的空氣吸進肺裏再緩緩吐出,引起一陣輕咳。
當她渾身不自覺哆嗦時腦海裏閃過一句話,這就像貓捉老鼠,她是老鼠,無論何時都是,她到處躲藏、逃跑、過着提心吊膽的生活,而貓卻太多,想将她分食啃得連骨頭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