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05
這是比預期還短暫的寒冬,埃瑟絲這麽想。
當夏洛特将封死的木條拆下來後,灑落的陽光讓所有人短暫迷惘。陽光,埃瑟絲向來不喜歡曝曬于豔陽底下,無論是海邊閃耀的光芒或夏日透過樹葉縫隙傾瀉的光束,然而她現在卻覺得陽光能帶來平靜,即使僅是短暫。
風雪停擺意謂着旅途即将開始,以及面對嚴冬過後未知的食人怪物。
“你們會繼續做實驗嗎?”埃瑟絲跟在夏洛特身後,事實上她是被英格麗強烈凝視後如同逃犯般跟着博士上樓,她緊張地掩上門确認英格麗沒有跟來,“我是指抑制劑和喪屍,你們還會繼續研究嗎?”
夏洛特挑起眉掃了埃瑟絲一眼,從床下拖出行李箱開始打包器材,“我覺得你有點反應過度了,”她聳了聳肩,将顯微鏡小心翼翼地裝進防震袋,“你看英格麗的眼神和态度有點‘戲劇化’,你知道,畢竟她不是嚴厲的教授或減肥教練,對嗎?你不該躲着她。”
埃瑟絲接過夏洛特遞來的玻璃罐,在指示下逐一包裝。
“至于實驗,我們暫時……不,會再慎正考慮後再決定,“夏洛特頓了幾秒,嘆道:“我很抱歉,埃瑟絲,關于英格麗變成喪屍的事我由衷感到抱歉。“實驗失敗了,即使現在英格麗看起來就和普通人沒兩樣。
但還是失敗了。
埃瑟絲安靜地繼續打包,直到夏洛特到她身邊将兩瓶試管遞給她,輕聲道:“但也多虧英格麗,我們發現了一些先決條件,關于是否能保持‘人類’的這部分,”試管內的液體分別是紅色與黑色,标簽貼着兩個名字──英格麗和夏洛特。
“這是什麽?”埃瑟絲皺起眉,她覺得夏洛特和維諾亞藏了些秘密。
“噓……”夏洛特壓低聲音,小聲道:“在對英格麗進行實驗前,她曾經和我們說過一些關于她自己的事,”察覺埃瑟絲探究的目光,夏洛特尴尬地輕咳幾聲,“那部分你最好自己問她,我們也只片面聽到一些,重點是她提醒我們關于二零七四年致命病毒事件,也就是第二次突變的赫諾。”
埃瑟絲神經緊繃地放緩呼吸。
“那是英格麗的血,這是我的,裏面分別滴入同樣劑量的抑制劑和喪屍血,結果就是你看見的,英格麗的血清并沒被污染,但我的卻變成黑色,”夏洛特興奮地眯着雙眼,說道:“這樣的結果取決于感染者!”
“感染者?”埃瑟絲疑惑地小聲重複。
“對,感染者,你一定曾經得過赫諾病毒,二零七四年第一波席卷全世界時,你肯定也被感染過,而維諾亞也表示她在後期研究病毒時曾經以自己親試過,所以你們都是感染者,但我,”夏洛特将黑色試管擺在埃色絲面前,“我非常肯定沒受過感染,即使是二零七四年掃蕩,我也沒被波及,所以我的血是純血,完全沒有赫諾存在過的純血!”
埃瑟絲混亂記憶播放着破碎片斷,生物老師或者電視廣告鼓催人們購買健康食品,總會不斷提到免疫系統──被病毒入侵過的細胞會産生免疫力,靠着免疫力人類才能頑強的活下來。沒錯,免疫力,她的身體不知不覺中對赫諾産生了抗體,盡管只是多年前如同流感的赫諾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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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純血的人施打……”埃瑟絲倒抽口氣。
“就會立刻變成喪屍!無論有沒有抑制劑,”夏洛特将試管小心保存,她的嘴角勾着詭異弧度,像是在自嘲地輕哼幾聲,“這就像惡劣的玩笑,不是嗎?赫諾爆發時所有人都祈禱不被感染,被感染的人一半死亡、一半存活,現在喪屍爆發,曾經健康的人只有死路一條,而被帶原的人卻有機會存活。”
埃瑟絲立刻想起她的母親和哥哥。
“所以被施打者又多了一項條件,”夏洛特恢複平時學者的模樣,将打包好的行李蓋上,“必須是帶原者,而我很慶幸在這個盲點被發現前,你和維諾亞都是帶原者,否則你們現在就是窗外那些……嗯,你知道的。”
她們沒辦法忘記門外那些走動的屍體,無論一個冬季過去它們使否存在。
出發時間比埃瑟絲預期的快,她甚至覺得有點像逃難,尤其夏洛特罵咧咧地将兩個行李箱扛上車時,混亂和吵雜聲讓她覺得不安。班尼背着尼龍背包下樓,跟在他身後的是眼皮紅腫的朵琳,她看起來非常不情願。
“嗨,埃瑟絲,”班尼在玄關打了聲招呼,“我可以跟你同車嗎?”
埃瑟絲剛想答應,朵琳從後快速扯着班尼的手臂離開,連正眼都不看她,像躲避什麽可怕的污染物,她的反應讓埃瑟絲有點受傷。自從朵琳知道她、維諾亞、英格麗,尤其看到英格麗‘喪屍化’後,這個脆弱的女孩就非常抵觸她們,而這種抵觸有時會變成歇斯底裏的咆嘯或絕食抗議。
至少她還願意走出房門,埃瑟絲安慰地想着。
“埃瑟絲,”一道溫柔又甜膩的聲音從後響起,英格麗左眼依然纏着繃帶,據她說是非常畏光,“早安,埃瑟絲,你今天看起來依舊美麗,”她笑着湊上前,幾乎貼上埃瑟絲的鼻尖深深吸了口氣,“還有股糖果的味道,讓我想舔一口。”
埃瑟絲讪笑地往後退,她覺得英格麗重生後變得不受拘束,如同佛莉妲說的‘埃瑟絲狂熱症’更加惡化,即便埃瑟絲不想承認這種比喻,但英格麗确實越來越誇張,有時後就像個──變态。
“我們最好快點上車,對。”埃瑟絲慌張地低頭逃走,躜進車門後英格麗像随扈般貼上來,并且對埃瑟絲露出再完美不過的笑容,如果她有尾巴,此時一定像忠犬般左右擺動。
幸好尴尬的等待不算太久,維諾亞打開駕駛座看見埃瑟絲和英格麗後沒有表情,她俐落地系上安全帶并将無線耳機戴上,同時另個人被‘扔’進副駕駛位,那是被嚴刑拷打後凄慘的紅蠍。
“喔,該死!你就不能輕點?”被挾持的這段時間她過得并不愉快,從又青又紫的臉頰和身上大小不同的傷口,以及纏繞在腦袋的繃帶看來,佛莉妲盡責地款待她一番,無論目的是否拷問,她們肯定過了段有意思的日子。
“少裝了,紅色沙漠蠍,”佛莉妲踹了下她挂在門外的屁股,笑道:“你是個用鉗子掰斷小指都不吭氣的硬漢,現在才撞兩下就求饒?喔,我知道,你在博取同情?”她提起紅蠍的腳塞進車裏,吹了聲口哨:“對冷酷無情的醫生?瘋狂女喪屍?還是對甜心蛋糕小絲絲尋求關心?嘿,朋友,你最好當個硬漢別裝可憐,相信我,瘋狂女喪屍會把你的腦袋壓在水泥地板磨得稀巴爛。”
“你太吵了,佛莉妲。”維諾亞頭痛地瞪了她一眼。
“看吧,醫生最沒有愛心了。”佛莉妲笑着舉起雙手像在投降。
埃瑟絲往車門靠,佛莉妲從英格麗側邊門上車,順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嗨,夥伴,很酷的眼罩。”她的笑容總洋溢着夏日海灣般的美好,蔚藍耀眼的暖和海光。
維諾亞并沒有被佛莉妲的胡鬧擾亂情緒,她低聲說了句‘出發’便轉動方向盤,紅蠍在這次旅途中扮演向導和通行證的角色,計劃中她必須帶領所有人前往‘基地’,并将她們引薦給傑遜·雷曼。
如果雙方達成共識,也許還能共享資源并過上一段舒适的好日子。
……從此王子與公主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之類的。
埃瑟絲撐着腦袋看着窗外飛逝景色胡思亂想,幾天前狂風爆雪将世界蓋上了一層白布,現在炙熱的太陽将白雪融化成水灘,四周都是斷裂的冰柱和濕漉漉的木柴,偶爾會有埋在雪地與草堆旁的白骨。
“有煙嗎?”紅蠍調整了個舒服姿勢,她的手腕和腳踝仍舊捆着麻繩。
車內陷入寂靜,幾分鐘後紅蠍煩躁地咒罵一聲。
“如果我們在休息空檔經過商店會幫你找一找,現在,往哪邊?”領頭車停在鄉間十字路口,指示牌被連日大雪壓垮孤單地躺在一片水窪中,泥地除了她們沒別的車輪痕跡,從後照鏡看可以沿着凹陷的泥土往後追溯走過的路。
紅蠍沒好氣的擡眼皮,道:“往左直走,在木釘莊園你會看到我之前留的标志,跟着箭頭會連上軍用地下道,那裏會穿過漫長的隧道,出去後就所屬內加拿領地。”
內加拿,埃瑟絲在心底反覆說着,她從沒有長途旅行的經驗,如果不算犯案和囚刑時移動監獄,她連家鄉都不曾出過,現在随着隊伍即将前往未知區域,埃瑟絲心中多少有些雀躍。
然而在她看見車外有什麽東西閃過後開始畏懼這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