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03
“哇喔,小姑娘,你最好往後退,否則這些鋼鐵會讓你受傷。”拿槍大兵阻止企圖離開房間的英格麗,他一手将槍口對準客人,一邊戲谑地與同伴交頭接耳,幾個負責看守的男人眼神暧昧地盯着英格麗,其中一人還朝她吹了聲口哨。
佛莉妲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翻閱雜志,說實在,那些美妝刊物引起不了她的興趣,一雙如海水藍般的眼眸從時裝周照片挪到不遠處僵持的幾人,英格麗筆直地站在門前,而那群大兵紛紛擋住女人去路。
“嘿,你們不該欺負一個女孩,尤其是英格麗這樣的千金小姐,她沒受過這種羞辱,你會害她嚎啕大哭的!”佛莉妲板起臉說着,“拜托,她只是想找一個朋友,也許你們知道埃瑟絲在哪?或者你們把她抓去哪了?”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拿槍的大兵收起笑容,口氣不善地說道:“聽着,我們沒有綁架你的朋友,如果有人在這棟房子消失那肯定是傑遜·雷曼幹的,那老家夥總是做些令人反胃的事。”
“閉嘴!麥克,”另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小聲喝斥,“你話太多了。”
佛莉妲挑起眉,像只貓般弓起腰趴在沙發扶手上。
“這讓我有點好奇,如果他要對埃瑟絲做些‘令人反胃的事’,我想醫生不會同意的,“話說完,她苦惱地皺起眉,道:“等等,有人知道醫生在哪嗎?我是說我們的醫生──維諾亞·約克,嘿!還有科學怪人跟藝術家,哇喔,我們的朋友都消失了,小班被老太婆帶走後也沒回來,他應該不會發生意外,對吧?”
“這樣聽來,你的同夥都被關在不同的房間,”麥克冷笑幾聲,道:“我記得是紅蠍帶你們來的,她是怎麽說服你們?這裏有豐盛的晚餐和二十四小時保全?你們被騙了,這裏只有被老不死控制的囚犯,就這樣。”
“麥克!”迷彩服大兵更加不滿,那張緊皺的臉看起來像揉成團的廢紙。
“看看這裏!看看她們!”麥克煩躁地扒了下頭發,“這已經是第三批難民,而且我相信會有更多求助者被騙來!天啊,我都不知道外面充滿怪物的世界,和裏面吃人的老家夥哪種更可怕,兩邊都他媽的糟透了!”
“別忘了你的妹妹,麥克,”迷彩服大兵陰冷的警告:“我們都自身難保,記得嗎?你最好管住那張大嘴巴,否則你的下場會跟毛利那小子一樣,我們都不希望誰被電椅烤焦。”
“嘿!”佛莉妲激動地跳起,她像只倉鼠飛快地跑到大兵面前,絲毫不畏懼對準她的槍管,笑道:“我剛才聽見電椅?你是指治療精神病患的那種電椅?還是處決死刑犯的電椅?喔,看來這裏不是愛心旅館,而是某種……陷阱?”
麥克沉默地盯着佛莉妲,始終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字。
“別這樣,我保證不說出去。”她在嘴上比劃了個十字。
“請你回沙發躺着,或像昨晚一樣睡死在床上,如果肚子餓,我會請吉娜送些三明治過來,”迷彩服大兵指向房間靠窗的雙人床,嚴肅道:“還有把你這位有病的千金小姐帶走,她不會想整天一動不動站在這抗議,我們不會讓你們踏出這間房,想都別想。”
“你也聽到了,英格麗,我們被軟禁在滿是男人的房間裏,只有你跟我,無助、可憐地待在這,”佛莉妲像是怕極了抱緊手臂,随之攬着英格麗的肩将她往後拉,“那些家夥要我們乖乖的,像只小兔子般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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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麗任由佛莉妲将她按在床沿,異變後的鮮紅左眼藏在繃帶後,只露出淺灰色眼眸看起來無精打采,像失去靈魂的人或沒有靈魂的玩偶。
“我要殺了他們。”自從踏進這棟房子,英格麗第一次開口,她用平靜地,确切來說是僵硬的臉孔吐出低沉陰冷的話語,而她的發言絕對不會是沒用的詛咒,她是真的想将看門狗的腦袋打爛。
“冷靜點,好嗎?”佛莉妲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雖然我也想扭掉那幾個家夥的腦袋,尤其是穿迷彩服的胖子,但我還是忍住了,記得有個故事說‘如果沖動時就在心裏數一到十’,沒錯,你也該數一下,這會讓你……呃,放松?”
“在他們對埃瑟絲動手前,我要找到她。”英格麗像機器人般直直站起,立刻被佛莉妲強硬地按回床沿,她的力道讓英格麗坐的位置深陷下去。
“也許我們該等醫生?”佛莉妲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的說法不符合風格,于是改口道:“不,是等醫生善後。你知道,我的作法比較直接,如果開戰,我會需要醫生替我找輛車并将食物跟武器準備好,我可不想煩惱細致的事,這就像出國旅行時我只要出錢然後坐上車,其他都不用煩惱。”
“膽小鬼。”英格麗瞥了佛莉妲一眼,冷聲道。
“我不想對你生氣,真的,而且我也沒什麽自制力,所以不要試圖激怒我,”佛莉妲友好地朝英格麗微笑,在那張笑臉後有着囚犯間才能讀懂的警告,“至少目前情況不算太糟,嗯?我們有客房服務跟看門狗,再觀察點時間,不會待太久的,我保證。”
……
夏洛特接過吉娜送來的三明治後立刻将房門緊閉,樓梯口的大兵嚴厲表示不能鎖門,因此她克制自己不按下門鎖。
“很好,第二天傍晚,”從窗戶看出去,橘橙色夕陽剛好落在前院草皮上,“我們又過了壓抑、被監視、吃飽喝足的詭異日子,而且維諾亞依然昏睡,該死,她到底要睡到什麽時候?”
“也許王子的一吻會讓她醒來,”梅布爾拿起三明治嘗了一口,不得不說這裏的料理有點水準,“或者你給約克醫生一吻?記得要是真愛之吻。”她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你怎麽不試試?”夏洛特氣急敗壞地說着。
梅布爾聳了聳肩,“我不是醫生的真愛,而且她的真愛不知道被紅蠍帶去哪了,”她将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回盤子裏,伸了懶腰,道:“也許她遇難了?或被關在某處?就像我們一樣。”
“或許更糟,我有不好的預感。”夏洛特皺起眉說着。
她在房內來回度步,最後跪坐在床沿邊看着維諾亞沉睡的臉龐。醫生看起來比昨晚更加蒼白,那雙幹裂的唇輕輕抿着,眼眸底下有着濃重黑眼圈,她小幅度的呼吸讓棉被些微起伏,畫面看起來近乎死寂。
梅布爾額首盯着窗外,守門大兵正在輪替,四個大男人站在草地上談話,随後兩名疲憊的男人将槍遞給另外兩人,而高聳圍牆外只能看見被風吹動的樹梢,及遠方模糊的廢棄建築物。
世界看來靜止了。
……
“其他人都去哪了?”班尼坐在略顯寬闊的餐桌邊問道。
“她們都累壞了,親愛的,我請吉娜替她們安排舒适的房間,她們暫時不會和我們一起用餐,”羅莎夫人邊摺疊餐巾,邊說道:“當然,吉娜會替你的朋友準備豐盛的食物,就像我們吃的。”
這時吉娜将腌制好的鲑魚沙拉端上桌。
“吉娜,其他的客人都還好嗎?”羅莎夫人順手接過叉子問道。
“是的,夫人,我準備了牛肉三明治,客人都非常滿意。”吉娜恭敬地說。
羅莎笑得非常溫暖,就像班尼真正的母親,盡管他對母親的記憶裏相當糢糊,班尼也不自覺對羅莎産生好感,“別擔心,我親愛的班尼,吉娜雖然不是最好的廚師,但她是最好的女傭,她總是能讓客人滿意。”
吉娜陸續将面包和湯品端上桌,諾大餐廳只有班尼和羅莎夫人,奢華擺設讓一切看起來不真實,彷佛在拍攝一場電影,或設計好的一幅畫面。
“請問……”班尼覺得氣氛過于壓抑,他停下切鲑魚的刀子,目光移向主位正後方,壁爐上懸挂着全家福畫像,“那是……夫人和先生的孩子嗎?”
羅莎夫人優雅地切割鲑魚,她慢條斯理地叉起魚肉放進嘴裏,彷佛沒聽見班尼的問話,心平氣和地繼續用餐,然而她的沉默卻讓班尼渾身發冷。
那個對他總是微笑有耐心的羅莎夫人刻意回避班尼的問題。
班尼将視線重新移回全家福上,畫面裏雷曼先生穿着沉穩的黑色燕尾服,他神采奕奕,梳了個整齊卻不呆版的發型,笑容和藹地摟着羅莎夫人的肩,夫人則穿着典雅寶藍色禮服坐在古董椅上輕輕地微笑,從她彎曲的眼眸中能讀出幸福甜蜜的滋味。
而站在他們中間的是年約十四、五歲的孩子。
班尼不太确定那是男孩或是女孩,那孩子有着異常精致的面貌,如牛奶般白皙的肌膚,一雙比薄荷還清透的眼眸,堅挺小巧的鼻子和如櫻桃般紅潤的雙唇。穿着剪裁合身的褲裝,布料與顏色卻不似男孩般強硬,柔軟的鵝黃色使氣質更加輕盈,再搭配一頭白色即肩的短發,沒人能準确回答那孩子的性別。
也可以說,那孩子被賜予的美貌已超越性別區分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