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012
雷曼扣留埃瑟絲在走廊長談了将近一個鐘頭。
他偶爾像乞求寬恕的罪人,有時又像唠叨的家長,更多時後繃着臉提醒埃瑟絲“什麽該做”與“什麽不該做”,但最重要的是他提起關于她“前”同伴的消息。雷曼就像他擅長做的,擺出一副慈眉善目,大好人模樣敘述他是怎麽幫助害怕的難民。
“我給了她們車、食物、衣服,當然還有兩把手槍,”雷曼相當慷慨,當他與紅蠍達成共識立刻讓管家哈瑞斯準備齊全,“放心,你的朋友很安全,致少在物資沒有耗盡前,她們足夠過上一段舒适的日子,而且紅蠍有能力可以帶領她們找到安全場所,就像她将你們帶來一樣。”
埃瑟絲覺得肚子一陣翻攪,她快吐了。
“雖然紅蠍有個愛說謊的老毛病,但她的确是個好軍人,喔不,她不是軍人,是黑市小有名氣的混蛋殺手,當我找上她時紅蠍就是那副直爽模樣,抽着煙把腳翹在我的古董辦公桌上,“雷曼聳了聳肩,道:“你做了正确的決定,伊萊小姐,你讓兩方都獲得生命安全保障,至少短期間是的。”
下決定時埃瑟絲就知道會被抛棄,或者說她自食其果。
這種勇氣來自某種強烈直覺,無論結果好壞,至少她選擇了條路。就像面對老虎撲上來攻擊前,将孩子扔向安全的後方,或許她考慮得不周全,沒想過老虎将她咬死後會怎麽對付年幼的孩子,但她就是那麽做了。
她願意先犧牲自己換取微乎其微的希望。
盡管這決定讓她此時生不如死。
“好了,說這麽多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雷曼邊說邊引導她前往緊閉門前,那只寬厚手掌壓在門把上,輕聲道:“千萬別讓我失望,埃瑟絲·伊萊小姐。”
……
克莉絲汀蜷縮在沙發一角縫補皮革外套,她熟練的穿針引線,視線時不時瞥向虛掩的廚房門口。裏頭陸續傳出談話聲,她聽不清楚裏頭在計劃着什麽,直到班尼端了杯熱水放在她面前,克莉絲汀才尴尬地收回視線。
年輕女孩只比班尼大上幾歲,兩個年輕人很容易産生親切感。
“她們在讨論怎麽幫助佛莉妲,”班尼幽幽嘆了口氣,視線不受控制地望向樓梯口,“就是被喪屍咬傷的人,她是我們很重要的朋友,雖然有時後很瘋狂,但佛莉妲是個好人,至少我相信她是。”
“我很遺憾,”克莉絲汀沉默了兩秒,輕道:“真的很遺憾。”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後,班尼迅速低頭擺弄頭發。他并不排斥克莉絲汀,但他讨厭紅蠍無庸置疑,從她設陷阱綁走埃瑟絲,到将埃瑟絲出賣給傑遜·雷曼,班尼都無法原諒她,但維諾亞卻沒将那個女人趕走,甚至‘收留’她,班尼不确定該不該用‘收留’來形容,總之沒讓那女人流落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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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他郁悶的是沒人反對,大家像什麽也沒發生般接納紅蠍,連腦袋最清楚的梅布爾都沒抗議,為此班尼和梅布爾産生了些不愉快,雖然只是班尼單方面冷戰。紅蠍的加入并沒産生隔閡,她白天與英格麗在社區附近巡視,幸運的話還會帶點食物回來,但班尼仍然不滿意。
“她會怎麽樣?”克莉絲汀問道。
班尼回過神,克莉絲汀稍稍比了下樓上。
“我是說……你的朋友,她被咬傷了,對嗎?”克莉絲汀說得很輕,像是悄悄話般,“我記得被咬傷的人都會變成怪物。”她補充了一句。
“不!”班尼激動地搖頭,克制自己冷靜下來,道:“你錯了!不是所有人被咬傷都會變喪屍,至少埃瑟絲、維諾亞、英格麗都沒有!你不該這麽說,你不該。”他板起嚴肅臉孔,這表情讓他看起來非常老成。
克莉絲汀被他的反應吓了一大跳,最後選擇閉嘴不再發問。
相較克莉絲汀的‘乖巧’,紅蠍絕對是‘叛逆’。
她焦躁地吸了口煙,燃起的煙頭瞬間縮短了半截。
餐桌邊坐了幾個人,她雙腿搭在葡萄紫的碎花桌布上,梅布爾單手提着香氣四溢的咖啡杯,維諾亞臉色凝重的雙手環胸,英格麗垂首盯着地板某處凹洞,夏洛特則神經質地左右踱步。她們下午三點舉行會議,今天的主題是──如何挽救佛莉妲。
“她已經死了,照字面的意思──死·了。”紅蠍将煙頭扔在地上踩熄,正經道:“我們現在該做的只有兩種選擇,一、替她在外面挖一個墳并且舉行哀悼儀式,二、直接扔出去外面,你們選吧。”
“你最好閉嘴,否則我會幫你挖一個墳或把你扔出去。”夏洛特惡狠狠地警告。
梅布爾悠閑地輕啄一口即溶咖啡。三十分鐘前醫生當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佛莉妲失去生命跡象,事實上她的狀況一直很差,無論是傷口發炎導致輕微潰爛,或是幾乎停擺的呼吸,佛莉妲的死亡顯而易見。
“冷靜點,好嗎?”紅蠍無奈地擺手,“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好,但事實是她已經死了,而且随時都可能‘活’過來将我們變成同類,難道你想承擔變怪物的風險?也不放你們朋友自由嗎?”
“只要佛莉妲沒‘活’過來,她就還有希望。”維諾亞冷聲道。
“什麽?”紅蠍疑惑地挑起眉。
維諾亞沉着臉視線掃過所有人,她像個老教授般繃緊嘴角,所有被她神情感染的人都緊張地等待聆聽,“值得慶幸的是佛莉妲目前陷入‘沉睡’,鑒于她受到喪屍病毒、抑制劑以及我與英格麗的血液感染,她目前進入睡眠而不是死亡,”醫生的話讓紅蠍瞪大雙眼,“但她需要更多素材才有機會蘇醒。”
“喪屍和受感染的血液都能輕易取得,但我們需要抑制劑,那是最純粹的赫諾病毒,”夏洛特捏着鼻梁說着,“現在佛莉妲體內有三種元素,一、進化過的喪屍病毒,二、濃縮赫諾病毒,三、受感染後的血液,我無法确定佛莉妲缺少哪種,所以最要緊的是找出抑制劑,平衡毒素拯救她。”
“你們以為這在調酒?”紅蠍不敢置信地說着,“她已經……等等……”她像想起什麽,眼神瞄向英格麗,“埃瑟絲能夠快速愈合傷口,你能在黑暗中保有視力,這都是那樣?”她指了指樓上,道:“透過什麽……喪屍病毒、抑制劑、還有該死的感染血液造成的?”
梅布爾向她舉杯致意,挂在嘴角的笑容不需要更多解釋。
紅蠍感覺被人羞辱了一番,又像聽見最好的消息感動得想哭,總之她的心情複雜,已至于她點了三次煙都沒點燃,最後氣憤地将打火機砸在桌面。
“你們在耍我,嗯?”她冷聲說道,将那根點不着的煙吐出來。
在煙頭還沒掉地上前,維諾亞已經将煙重新塞回紅蠍嘴裏,并緊緊地掐着她的臉頰,一字一頓,道:“我們沒有耍你,更沒像你用謊言欺騙任何人。”
紅蠍吓得目瞪口呆,也許一秒或一秒不到,維諾亞從餐桌對面閃現在她面前,并将吐掉的煙又塞回嘴邊。她不得不相信,什麽都可能發生,尤其是屍體會到處覓食的世界末日還有什麽不可能?
“我也是受感染的一份子,和伊萊、馮列,以及樓上熟睡的佛莉妲一樣,都是被喪屍咬傷後‘活’過來的‘人’。”她特意加重一些用詞,以便紅蠍短路的腦袋能夠正确理解并接收。
維諾亞松開紅蠍後,她哆嗦地問道,“你們需要什麽?”
“你能提供什麽?”夏洛特反問。
紅蠍這次鎮定地抓回打火機,并成功地點燃香煙,開口道:“雷曼小姐需要長期注射抑制劑,距離上次──不包含你們搶走的黑殼箱,已經是三個月前,雷曼那老家夥肯定也沒有庫存,”她沉思了幾分鐘,“葛古藍……我是說,雷曼先生的家庭醫生,他曾說過費裏達市聯合醫生公會有一批抑制劑,那時我和幾個夥伴選擇鎖定病毒運送專車而沒有採信那家夥的提議,畢竟他有點……神經。”
“所以呢?”夏洛特不耐煩地吼着。
“我不能保證,好嗎?我又沒親眼看到一群穿防護服的醫療人員将抑制劑送過去,我只能提供他的建議,我知道就這麽多,”她很快将一根煙抽完,聳肩道:“是否行動取決于你們,但我得先說,費裏達距離這得開車整整一天半,而且還是完全沒塞車的狀況下,那可不像到兩個街口外逛超市這麽容易。”
英格麗将視線挪向維諾亞,醫生保持雙手環胸的姿态,眉頭深鎖正在衡量決定。
──為什麽不先救埃瑟絲?
這句話在她心底喊得聲嘶力竭,但英格麗不會輕易說出口,她有種直覺,維諾亞正在刻意回避這問題,當她知道埃瑟絲被當成交換條件留在別墅後,醫生就絕口不提那件事,無論佛莉妲有沒有被喪屍咬傷陷入假死,醫生的沉默讓一切看起來都糟透了。
簡直像不斷壓縮的暴風圈。
最後醫生簡潔有力的宣布,“明早四點出發前往費裏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