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見面
轉眼到了四月中旬。沿海這時間段, 是典型的梅雨季,一個禮拜起碼有一半時間都泡在綿綿陰雨中。
昨晚會所的侍應生忘了關窗,早上過來, 地板都泛着潮氣, 黏答答的十分難受。
南靳宇把脫下的外套遞給領班, 邁步進了大堂。
這還沒到近前,就聽到了謝庭在訓人。言辭犀利,半點兒面子都不給, 隔着老遠都覺得耳膜震得疼。
南靳宇揉了揉眉心, 過去拍了下他肩膀:“行了, 大早上的,你也不嫌累。”跟戰戰兢兢的領班遞了個眼神,“老趙, 回去吧。”領班如蒙大赦,躬身離開。
兩人去了酒吧區。
南靳宇跟侍者要了杯白蘭地, 屈身坐高腳凳上。
謝庭在他身邊入座, 有意無意看他, 唇邊笑意明顯:“還吵架呢?”
“沒吵,冷靜一下。”
“那不就是冷戰?”
南靳宇被噎了一下, 看向他。
謝庭難得見他吃癟, 哪能放過, 笑道:“這就叫一物降一物了。憑你再厲害, 也治不住她梁初音啊。”
南靳宇沒好氣:“我治不住她?我是懶得跟她一般見識。”
謝庭:“那就一直這麽僵着?”
南靳宇翻文件的手指頓了頓,像是在沉思。
謝庭觑他一眼,莞爾:“什麽時候這麽瞻前顧後了?一個毛頭小子還能給你造成麻煩了?要換了我——”
“你以為你是土匪呢?”這些年風風雨雨過來,也算歷經滄桑,性情自然比以前要穩當。不過, 這厮骨子裏還是那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怪不得去搞風投。
南靳宇向來不喜他如此激進的做派,皺眉道,“我不想跟初音吵架,尤其是為了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前男友是無關緊要的人嗎??”
南靳宇擡起眼簾看他。
謝庭知道,這話是實實在在刺到他了。不過,他覺得自己這次說的沒錯:“什麽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
南靳宇較他年長,不跟他計較,反而包容一笑:“你這麽不管不顧的,早晚有一天會碰釘子。”
“你少來!出去喝了幾年洋墨水就跟我在這兒擺譜。打小一塊兒長大的,我還不知道你?跟我在這兒裝什麽裝呢?那個沒眼力見的兔崽子——我就不信你能忍。”
南靳宇眼神冷漠,不置可否。
氣氛有點凝滞。
謝庭也知道他的脾性,不再多說,仰頭灌了口酒,把空了的杯子撂在了桌上。
半晌,南靳宇轉了話題:“別光顧着說我,我這邊的事情只是小事。你自己呢?還能處理得過來嗎?”
謝庭都要走了,聞言回頭:“你指什麽?”
南靳宇:“聽說你最近跟東陽那位打得火熱。”
謝庭眉梢微擡,輕蔑一笑:“你說蒙佳懿啊。”
南靳宇點一下頭。
“沒什麽。”兩人認識久了,他在南靳宇面前并不掩飾自己的傲慢,“這女人精得很,想套路我。可惜,她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态度如此,南靳宇也不多問了。
這一行,逢場作戲是常态,頭腦清楚就行了。
……
梁初音沒想到周昊還會聯系她。
整個四月她都是非常忙碌的狀态,因為ISC項目要進行新一輪融資,她既要統籌規劃又要重新申請投資審批,忙得跟陀螺似的。
周昊的短信來得猝不及防,是這日下午3點發給她的。她當時在會議廳開會,沒來得及回複。
幾分鐘後,他給她打來了電話。
清晰的鈴聲在會議廳內響起,所有人都看向她。
“抱歉。”梁初音連忙按掉電話,繼續。
誰知,他又打來了。看到四周投來的目光,梁初音臉上火燒,但又怕他真的有什麽要緊事,道了歉出去了,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後續工作,交給了李芸芸。
“喂——你怎麽了?”她邊翻文件邊聽電話,快步朝走廊盡頭的靜音區過去。
“初音,你能不能幫幫我——”周昊的聲音有點抖,像是極力壓抑卻仍是繃不住那種惶急。
梁初音還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六神無主的樣子,連忙安撫他:“你別怕,跟我說說,到底怎麽了?”
周昊努力鎮定住,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梁初音聽完就擰起了眉:“你都不認識人家,怎麽就敢跟人拿貨?現在人跑路了,怎麽還找得到?”
她爸以前做生意剛起步時也遇到過這種事情,對方吹得天花亂墜,又找誰誰誰擔保,梁浦清見他人認識那麽多“大佬”,以為對方是有實力的,借了一大筆錢盤了一堆貨,結果那篇子第二天就卷款私逃了,據說虧空了十幾億。
她爸那會兒已經有點家底了,差點都垮了。何況是他這樣剛起步的,他怎麽敢?!!!
梁初音又氣又急:“你的腦子是不是瓦特了?!威華……你都打聽一下嘛,那就是個皮包公司……”
周昊也懊悔不已:“那天我去雲溪築,我看到他跟天瀾的趙總在一起喝茶,我以為他是有實力的。”
這麽看,可能這一開始就是個圈套。
是他太急功近利了,才會出這種纰漏。
“你現在還有錢吃飯嗎?”梁初音氣道,“你人在哪裏?我下給你打點錢。”
“不是,我不是跟你借錢。”周昊道,“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認識這個威華總經理的人,錢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的,我也沒虧多少……”
梁初音氣得跳腳:“都這時候了你逞什麽能啊?!你人呢?你在哪兒啊?!”
她跟人事請了假就過去了。
夏莳的咖啡館。
周昊垂着頭坐在她對面,滿臉喪氣,只顧低頭刷着手機。
梁初音氣不打一處來,想罵他兩句,又有點不忍心:“我看你是瘋了!就你那點家底,你還學人家搞這種,沒套你虧空幾個億你就笑吧!”
周昊苦笑:“那我還沒那麽蠢呢。”
梁初音:“你還笑?還笑得出來?!!”
周昊看向她,笑了笑:“我看到你心情就好了,謝謝你還願意出來見我,跟我說話。初音,你知道嗎?再大的事情,只要我能看見你,我的心情就不那麽郁悶了。”
他眼神清澈、真摯。
梁初音心裏一突,下意識躲開了他的目光。
她咬了咬嘴裏的吸管,不知道說什麽。
周昊失望地收回了目光,不再提這個話題,轉而道:“我是在謙,我真不是來跟你借錢的,那樣的話,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只是想托你幫忙打聽一下這個人——”他把一個信封取出來,壓桌上推過去。
梁初音詫異打開。
裏面是一些文件、資料,都是關于那個所謂的“威華****有限公司”老板李恪的。
她一一看過,道:“我知道了,我幫你想想辦法。”
……
梁初音從小就交友廣泛,家世背景、學歷和交際圈在那兒,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加上她這半年來在東陽混得風生水起,也算小有名氣了。
這一查,還真讓她找到了端倪。
兩天後,她回了電話給周昊,開口第一句就問他:“那天去雲溪小築,是不是謝庭帶你去的?”
“謝總?”周昊明顯一愣,搖頭,“不是……不過,那确實是公司安排的工作。”
事情發生到現在,太突然、太麻煩,他整個人都處于混沌狀态。被她這麽一點,原本就靈活的腦袋又恢複了運轉。只是,遲遲沒有開口——不大敢往那方面想。
得到肯定答案,梁初音安撫了他兩句,把電話挂了。
她心裏卻好似被千萬根針紮了似的,麻麻癢癢的疼,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惘然。謝庭為什麽要針對周昊?梁初音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他這人傲得很,從不會為毫無瓜葛的事情多費心思。
答案不言而喻。
梁初音渾身一個激靈,本能地不願意往那方面去想。
心裏也不是很确定。
不過,南靳宇這人太難捉摸了,有時候好像很有原則,有時候又覺得他像是籠在層層迷霧裏,根本就難以捉摸。而且,小時候他就很傲,眼睛裏容不下一粒沙子。
他介意周昊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
梁初音心裏很亂,像是纏了無數團亂麻,根本理不清。
那天晚上,梁初音一個人坐在沙發裏發了一宿的呆。第二天,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門。
出門前,她給南靳宇發了條短信。
內容很簡單,約他見面聊,地點是夏莳在山頂的那家咖啡館。
到了禮拜六,梁初音拾掇一下就出了門。
8點不到,街面上行人寥寥,只有幾個清潔工人在清掃積了一地的樹葉。
前面地鐵口,有幾個衣着時尚的年輕女孩說笑着出來,挽着包、踩着細高跟,應該是去上早班。
梁初音想到了剛畢業時的自己,決定離開實驗室,一個人出來闖蕩。那時,老師苦口婆心,勸她留下。誠然是有一些私心,但她的性子,确實缺乏社會磨砺。
她去外面,會吃虧,會被教做人。
一開始确實磕磕絆絆,可現在不也挺好的?在沒有嘗試過以前,沒有誰能定義你的人生,包括你自己。
梁初音嘆了口氣,打車到了山腳下,然後換乘專車上去。
就在上個月,這裏成了景區,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上來了,還限流,可把夏莳給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她還鬧到了市裏,才稍稍放寬了。
南靳宇在靠窗的位置坐着,眺望遠處,手邊放着一杯冷卻的摩卡。他的側臉安靜清冷,讓人見之忘俗。
梁初音放緩了腳步。
由于腳步聲太輕,室內鋪着絨毯,她走到近前他才擡起頭:“怎麽想到要約我?喝點什麽?”
梁初音在他對面坐下,低頭攏了下頭發,笑道:“夏莳可是我朋友。你這語氣,像是你倆更熟似的。”
“那倒沒有這個意思。”
梁初音又笑了笑,想緩解一下氣氛,找點兒話題來聊,随口道:“這段時間,工作忙嗎?”
“還行。”南靳宇道,轉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側面望去,他容色倦冷,并沒有主動開口的打算。
英俊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精心勾勒的冰雕,沒有溫度。
梁初音的笑容漸漸難以為繼。
周昊的事情梗在喉嚨口,想問,又踯躅着不敢問,梁初音糾結極了。
要是貿貿然開口,那就代表着她這次約他出來是別有用心,內心已經認定了他是害周昊的人,壓根不是出于交情、關心之類的。那他肯定會很失望吧?
趁他不備,梁初音小心擡頭,窺了他一眼,捧住手裏的水杯。
雖然心裏不願意承認,其實她還是有點想他的。尤其是看到他發的那條登山朋友圈時,別提多難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多多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20-09-24 00:48:20
讀者“多多”,灌溉營養液+72020-09-25 00: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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