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初升的朝陽
“逍逍,早點睡覺吧。”李緋霖替女兒掖了掖被子,溫聲道。
“媽媽,王不語——”
“媽媽答應你會幫你在爺爺和爸爸面前隐藏她的,媽媽答應了就會做到的。”
李緋霖伸手想摸摸肖逍的臉,但對方卻偏開了腦袋。
她只得掩飾着失落把手收了回來。
“今天你追出去,和王不語說了什麽?”
肖逍側着頭,沒有直視李緋霖,提問道。
“逍逍你對小語真的很上心呢,要是你對媽媽也這麽關心,我會很開心的吧。”
肖逍猛地轉回了頭,張大了水汪汪的眼睛。
“其實沒有什麽,不過是站在母親的角度上,對女兒喜歡的人說了一些體己話罷了。”李緋霖倒了杯溫水,遞給肖逍。
“媽媽,你這是——”肖逍心裏升起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
難道在這時候,她的母親要告訴自己,她可以接受王不語了嗎?
肖逍接過了杯子,手抖了抖,差點把水灑出來。
“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找機會我會讓小語來看你的。”
李緋霖站起身來,摸了摸女兒的頭,一路滑至發尾,撒開的時候似乎還很是不舍。
“真的會幫她來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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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逍張了張嘴,想說這句話,但還是沒說出口,取而代之的是“媽媽,晚安”。
“晚安,逍逍。”
李緋霖拉滅了病房的燈,輕輕地合上了門。
可以相信媽媽嘛?肖逍對着頭頂的天花板出神。
王不語回了肖逍的房子,打開了書房的電腦。
點進去登陸了肖逍的加密郵箱,裏面已經有好幾封未讀郵件了。
郵件本身沒有任何信息,只是每個郵件都附着一個壓縮文件,解壓開來就會發現是一段監控視頻,已經有好幾個未看視頻了。
王不語操縱鼠标點了開來。
“我說一路上怎麽聽到那麽多警笛聲,路不生你這樣不按照約定來好嘛?”
王不語盯着視頻,自言自語道。
她所看的視頻其實是由“駭”通過加密傳輸發來的,早在路不生出現在灣城餐廳廚房的那一刻起,“駭”就對他開啓了實時追蹤,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路不生怕死沒有服藥自盡這種局面出現。
如果不能随時随地确認他位置的所在,事情就會變得很棘手。
但好在她和肖逍棋高一着。
“你說你不乖乖地死在下毒現場,會給別人帶來多少麻煩啊真的是!”
王不語耐着性子看完了所有的監控視頻,最後一個顯示路不生進入了一段臨海的公路,然後就再無訊息了。
應該是進入無監控區域了吧,沒網的地方,神通的黑客也無計可施了。
就像當年在那個荒涼的下陽區,基建破敗落後,以至于肖逍根本無法利用“駭”找到王不語的情況一般,路不生也失去了蹤跡。
“那段公路在哪來着,看着有點像朝陽公路啊。”
王不語放大了視頻的某一處,發現有熟悉的标志。
“得搶在警察找到他之前讓他明白一件事啊,”王不語背過身子,看了一眼書房的小床上,仍在熟睡中的小小鹿,“他不死的話,他女兒可就……”
“不然讓’駭’給他發條消息威脅一下?不成,現在手機大概已經不在他身上了,不然不會無法定位,另外,郵件是單方面傳輸的,只有逍逍才有和‘駭’的具體聯系方式,但是逍逍已經很累了,不能再讓她為這件事操心了。”
王不語托着下巴,思考着如何解決掉麻煩。
“借刀殺人容易倒是容易,但這刀子的處理方式倒挺麻煩,難道還得我親自收尾嘛?等等,最後一個視頻是不是顯示那裏是處沙灘,我隐約記得附近好像有個攤販老板。”
“啊可以,就這麽做吧。”
王不語興奮地重擊了桌子一拳,聲響很大。
但是小小鹿沒有被聲音吵醒,她的呼吸依舊均勻綿長,仿佛睡美人般。
路不生坐在海邊的沙灘上發呆。
這段公路算是郊區的郊區了,連基礎的路燈也沒有,但勝在是處幹淨的海灘,所以節假日周末會偶爾有三三兩兩的人來郊游,因此不遠處的地方開了個便利小店。
店主是個奶奶,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戴着個老花眼鏡,還有點耳背,不知道她是從什麽時候起在這裏開店的,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這裏還是個村落,沒有被開發的時候,就住在這裏了。
後來城市發展的越來越好,村裏的人陸陸續續都搬走了,這裏住的人越來越少,過了幾年,就完全沒什麽人了。
但政府還是修了一條公路,也是托這條公路的福,奶奶沒有完全斷開和外界的聯系,還可以靠着個小店勉強賺點生活收入。
奶奶和孫女一起住,孫女的年紀不大,和小小鹿差不多,眼睛忽閃忽閃的,可愛極了。
路不生經過小店的時候發現的,于是他立即在買煙的時候多付了一百塊。
火星明明滅滅,一沙灘的煙頭,路不生頹然抱着雙膝。
從剛剛見到那個小女孩開始,他就一直在擔心小小鹿,不知道小小鹿現在怎麽樣了。
雖然按照約定他應該去死,可當他在廚房握着半瓶藥準備吞服的那刻,他忽然喪失了勇氣,內心幾度掙紮之下,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抛下藥瓶逃走了。
真是個軟蛋啊,路不生喪氣地想。
“叔叔。”
軟軟糯糯的嗓音。
“嗯?”路不生猛地擡起頭,卻發現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心下放松了警惕。
“有個人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什麽呀?”路不生勉強扯出個滄桑的笑容,好不讓自己的模樣吓壞小女孩。
“不知道,有電話打到小店,奶奶花了好大力氣才聽清人家說的,把字給寫下來了呢,”小女孩嘟了嘟嘴,揮了揮手裏的紙片,“可是我知道,奶奶把字寫錯了!”
“什麽字啊?”路不生從小女孩手裏接過了紙片。
“鹿呀!奶奶不會寫一匹鹿的鹿!所以就寫成了馬路的路!,你看,那個鹿字寫了一半,打了個叉叉呢,旁邊那個是馬路的路!”
路不生的臉色當即就變得雪雪白。
“奶奶還說不是她寫錯了!是那個打電話的人要她那麽寫的!”小女孩叉了叉腰,不服氣道,“要我說,才不是呢!就是奶奶寫錯了不敢承認!”
“那個、那個打電話的人還說了什麽嘛……”
路不生全身上下不住地發抖。
“她說她有很急的事情要找叔叔你,她知道叔叔你在這邊,所以問了奶奶今天有沒有看到叔叔你來過,奶奶知道叔叔剛剛買過東西,就說有,然後她就拜托奶奶寫這個紙條,讓奶奶來找一下你,交給你!”
“叔叔你剛剛買過東西給了好多錢,所以有急事的話,奶奶也想幫一下,但是她年紀大了,晚上看不清海灘上的路,就讓我來了!”
“我要回去啦,叔叔,奶奶還在那邊等我呢!”
小可愛揮了揮手裏的手電筒,光源閃爍,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又有光點跳躍了一番。
原來是一直在看着小孫女的奶奶在揮舞着手裏的手電筒。
“叔叔再見!”
随着小女孩的消失,失去了光照的路不生再也無法在漆黑的海灘上看清手裏紙片上的字,但無論如何,那個打叉的半個鹿字和路字已經像銅刻般烙在了腦海。
這是在威脅我,要是我活着,小小鹿就會死嘛。
海灘夜涼,風吹過來仿佛能穿透胸膛。
路不生攥緊了手裏的紙片,把頭埋進雙膝,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他強壓住自己想要撕心裂肺嚎叫的沖動,只是,低低的,扯着嗓子呼喚了小小鹿的名字。
一聲又一聲,一聲又一聲。
直到力竭,直到天明。
太陽東升西落,亘古不變,人之一生,短短數十載,春秋易逝,說短可短,說長可長。
這是路不生活了三十幾載初次見到海面上初升的朝陽。
“太陽真是耀眼啊!”
“即使那麽冷的黎明,可是有太陽就好像還是挺溫暖的,真好啊。”
“真想帶小小鹿來看看初升的太陽啊!”
路不生無神地望着朝陽逐漸升起,從厚棉衣袋子裏掏出了一針管試劑。
其實他沒有全把藥物丢掉,還是多準備了一支氰/化/物針管在身上,他知道就算茍活也不見得能活多久,但他還是貪戀了,畢竟死亡實在太可怕了。
可是現在為了小小鹿,必須得下定決心了!
路不生捏住了手裏的針管,笑了笑。
“哎,老兄,你也這麽早也看太陽升起啊!”
後背忽然被人拍了拍,吓得路不生差點把針管甩了出去,他趕忙拿穩了重新塞回了大衣口袋,這才擡起頭去看那莫名其妙拍他的人是誰。
胡子刮得很整潔,很硬朗的長相,下颌線分明,這麽冷的天氣穿得卻并不多,似乎是很強健的身體,是個高大健碩的男人。
“海岸邊的朝陽是很不錯,”男人自顧自在路不生旁邊坐了下來,“不過一個人來看,不寂寞嗎?不如我陪你一起啊?”
“你是誰啊?”
“哦,我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周刑,跟你一樣,是個來賞海上朝陽初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