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瑤兒的一生最重要
在瑤光回到皇城的第五日,女帝終于結束長達大半年的避暑,回到了皇城。
随着女帝的回歸,折子也不用快馬加鞭的送達山莊,早朝自然也就正常運行起來了。
鳳曦國女帝,原本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但是鳳曦國不知道什麽原因一直以來子嗣繁衍稀少,所以在二十三年前,先帝去世又膝下無女的情況下,以鳳曦國皇族直系間唯一一個有繼承權的人登上看九五之位。
如今女帝剛剛過了五十歲的大壽,她雖然後宮伺候的人繁多,時長流連後宮,就是日常忘記上朝也不是一兩次了,不過自身極為注重保養,此時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
雖讓長期處于上位,但是女帝本身給人的威壓并不強大,從未習武習慣使得她的體型有些胖有。
她看上去更像一個多年飽讀詩書的儒者,甚至曾經一度傳言這位陛下如今能高坐龍椅就是因為運氣太好了。
先是有長姐為她打下了大片土地和根基後去世,繼位十多年後搞得鳳曦國連番被逸風國打壓,結果又因為生出了個好女兒瑤光,為她在前線兵戈鐵馬穩定江山,這位陛下可是天底下最最最幸運的人兒了。
對此傳聞,瑤光一直以來都是嗤之以鼻的。
這天下間的事情哪有什麽是可以随意唾手可得,腦海裏不由想起當年一些隐秘之事。
那時候瑤光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極為渴望父母親情的,只是現實猶如寒冰直接凍穿了瑤光的心。
她至今都記得在自己最絕望之時求助,女帝那薄涼至極的眼神和漠視到不管不顧的行為,若不是…自己命大,想來早就是一堆白骨,如今墳頭上的草或許都比自己高了。
瑤光踏入朝堂之上,動作卑微又毫無差錯的向女帝行禮道:“瑤光拜見陛下。”
行禮至一半,女帝已從皇座上走下扶起瑤光,眼中含着淡淡水光道:“孩兒不必多禮,這麽多年來辛苦了!”
瑤光眼角微紅,半低着頭誠懇的說道:“這些都是女兒該做的事情,只是女兒有憾,一直以來不能承歡膝下,侍奉父母。”
女帝感動道:“好,好,好!”
……
旁人看來好一幅母慈女孝、和樂融融的場景。
一番朝會下來,瑤光封瑞王,賜封地惠州、與袁修的大婚也被提上了議程,準備等欽天監選好日子就開始商量大婚事宜。
封地的位置極為微妙,不是土地不好,而是剛好在鳳曦國和不夜城邊境交界處那塊土地上。
不夜城與其說是一個小國,不如說是一個江湖的縮影,裏面品流複雜,以消息靈通、刺客浪人橫行著稱。
身在不夜城旁邊的惠州,雖然土地既不小,也不貧瘠,但是時常被這個大盜、那個好漢光顧一下,總結下來說就是治安極差、民心慌慌。
看來之後有好一陣事情要忙了。
瑤光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意:不過什麽事情都不由當下要做的事情重要。
她邁開腳步想着後宮裏面帶給她溫暖的方向走去,也就是當今鳳君居住的來儀閣,取有鳳來儀之意。
進門之後便看到一顆巨大的桂花樹,明明只有五十歲的樹齡,卻比同類要開得更加枝繁葉茂,明明只有一棵樹,可是每到時節,整個院子裏面都能聞到桂花香,所以一直以來桂花香味一直是瑤光記憶裏面的味道。
幼時曾經以為鳳君是喜愛桂花,還為了讓父君高興在他的生日宴上準備了很多桂花樹,準備栽滿來儀閣,那是父君第一次拒絕自己的禮物。
從那以後瑤光隐約知道父君不是喜歡桂花樹,而是喜歡這棵桂花樹罷了。
來到來儀閣後,遠遠的便聽到了悅耳的琴聲,清揚婉轉中透着屢屢思念。
思念,父君是在思念我嗎?
瑤光笑着搖頭:瑤光你莫不是傻了,父君除了思念你,怎麽可能還會想着別人?
進入大門,入眼望去之間一個仍由長發披肩猶如谪仙的男子在明亮的晨光之下靜靜的彈琴。
男子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七八的年歲,身既沒有少年時的浮躁,也沒有中年人的急功近利,他就像集齊日月精華鐘神秀麗的暖玉,初看古樸內斂,再看流光溢彩,讓人移不開眼,但是又深怕亵渎。
說來好笑,瑤光所見男子不算多,但是基本上能讓瑤光記住的除了家學淵源之外,都是鐘靈頂秀之人,可是若論風華無一人能比過自己的父君含章。
父君雖然貴為鳳君,卻鮮少在人前路面,但是女帝每次去哪裏度假,必然是要叫上父君的,對此瑤光也頗為理解,畢竟若她有一個這樣的夫君,想來也會時常想帶着的。
說來好笑,傳聞女帝雖然後宮人數衆多,但是最為偏愛的唯兩人而。
一個自然就是瑤光的生父,鳳君章華;另外一個就是雛鳳的生父,皇貴君延合,兩人剛好未當今陛下誕下皇室唯二的皇女。
關于三人的關系有很多版本,流傳得最廣的就是當初皇貴君延合和陛下青梅竹馬,奈何延合身份不夠,只得取了相國之子章華作為正君,只是娶了之後也深深的喜歡上了含章,所以兩人皆是榮寵不斷。
其中有一個版本極為隐晦,傳出去沒多久就被人可以蓋住了,相關人員也都被滅口了,還是瑤光在查其他事情的時候無意中知道,最後根據只字片語得到的結論。
說當年父君和皇貴君,其中一個人是另外一個人的替身,至于誰是誰的卻因為信息太少一直不得其解。
認真來說,父君和皇貴君确實有三五分相似,就是這種相似讓瑤光隐隐有些不舒服。
當然,硬要把這種相似做個比喻的話就像全部都是鳥類,但是鳳凰和孔雀的區別一樣。
“瑤兒在想什麽?”
溫潤如醇酒的聲音在瑤光耳邊響起,入目的是父君溫柔喜悅的笑容和略微彎起的身子。
瑤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道:“瑤兒只是聽父君的琴聽得入迷。”說完後又有些孩子氣道:“瑤兒這些年已經長高不少,沒想到還是比父君矮上少許。”
章華裝作無奈的打趣道:“你自小就不通音律,哪裏會聽得入迷,我孩兒真是長大了,既有自己的小心思又會轉移話題了。”
呃?!對付常人那套用習慣了,忘記父君最是了解自己。
瑤光抱着章華的手臂撒嬌道:“父君說笑了,別人彈琴和父君彈琴能一樣嗎?”
章華輕輕挂了一下瑤光的鼻子:“你呀!”兩人一起說說笑笑的進屋了,沒多久就屏退了衆人。
章華自然而然的摘下瑤光的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張絕世明豔的臉。
瑤光的丹鳳眼不是極為狹長的那種,只是比普通人的眼睛略微長了一些,還帶上一點略微的上挑幅度,剛好兼具了威嚴和顧盼生輝的嬌俏,瓊鼻挺立,偏薄而完美的唇形不染而紅,就像三月的桃花沾上了晨間的露水。
顧盼之間,仿若天上的太陽不慎掉落人間化作一朵富貴花,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含章的聲音不辨喜怒:“看來瑤兒的臉已經恢複如初了。”
瑤光滿意的點點頭:“雪姨的藥哪有治不好的傷。”
其實當年瑤光從軍的時候臉上确實是受傷了的,為了遮掩傷口一直帶着面具,只是傷勢後面被蓮姨治好了。
瑤光考慮到自己随着年齡的增加容貌太盛,世人常常因為關注自己的容顏而忽略自己的能力,為了在軍中更好的站穩腳跟,便一直帶起了面具。
後面發現若是帶着猙獰面孔的面具,還有恐吓敵軍的效果,為了戰争勝利就更不會在打仗的時候摘掉了,只是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戴就是這麽多年。
含章看着眼前的人兒,眼中閃過隐忍的暗湧,陳年的記憶破土而出,和記憶中的那個人一點一滴、一颦一笑慢慢重合在一起,彩色的記憶慢慢斑駁成為破舊不堪的灰色,最後撕裂開了化為飛灰。
瑤光看到父君失神的樣子,以為是多年未見,看到自己女兒長這副模樣有些失态罷了。
她語氣帶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邀功和求誇獎:“父君長得如此好相貌,我作為女兒定然是不會差的,父君如此喜愛孩兒的容顏,反正如今又不用去戰場,不如以後都不帶面具了吧?”
“不可!”
章華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瑤光有些遲疑道:“……父君?”
章華深吸了一口氣,極為鄭重道:“瑤兒,答應父君決不可摘下面具。”
瑤光微微皺眉,察覺到事情或許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試探的問道:“至親之人也不可以嗎?”
章華何等敏感之人,瞬間就察覺到瑤光的暗示問道:“瑤兒指的至親之人是袁修……還是其他人?”
“……孩兒現在也不确定,只是先問一下罷了。”
含章的臉上帶着追憶和慈愛,低喃道:“夫妻本是一體,若是大婚時讓瑤兒夫君見到也為不可。”
瑤光點點頭有些撒嬌道:“好,大婚之前誰看我打死他!”片刻後有些遲疑的問道:“若是孩兒想解除婚約呢?”
章華有些失笑道:“瑤兒長大了,有心悅之人了?”
或許是在父君面前,瑤光語氣中少有的幾分稚氣道:“其實也還沒有确定,就是…先問一問。”
含章輕撫着瑤光的頭發寵溺道:“離欽天監算好時間還有些日子,若是瑤兒決定了真的要取消便給父君說,父君會為你解決好的。”
瑤光沒有想到父君這麽快就松口了,有些詫異道:“父君可是對袁修不喜?”
含章輕輕的為瑤光舒緩身體的穴位,有些無奈的輕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道:“你呀,一天心思百轉的。在我眼中自然是自己的孩子最好,就算袁修縱然有千般萬般好,他也是配不上我瑤兒的,袁修是還不錯,但也只是還不錯罷了。”
瑤光靠在章華肩頭,眼中含有淡淡水光,聲音軟糯嬌嗔道:“父君這樣縱着瑤兒,會把我寵壞的。”
章華輕拍着瑤光的肩膀,柔和的聲音帶着堅定的力量:“婚約罷了,哪有瑤兒的一生幸福重要。”
應該是這世間沒有什麽能比瑤兒一生幸福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