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連于你
“進來吧。”
辛護端着酒菜進來,當看着房間裏無任何雜亂之感時,更是笑得連小虎牙都露出來了。
瑤光看着他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扶額,活像個呲牙準備争地盤的小狗狗發現地盤沒有被占時的小樣子。
随雲又恢複成了一開始的端莊樣子,柔和的笑道:“那随雲就先不打擾殿下和公子了。”行禮後出房門時還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靜谧的房間傳來淡淡的檀香,辛護修長如玉的雙手,拿過琉璃白玉盞,為瑤光滿上一杯酒,淡淡的酒香溢出,瑤光有些詫異道:“桂花酒?”
辛護雙眼含着細碎的星光點頭道:“是十年前親手釀造的,殿下嘗嘗看是否合胃口。”
十年前,那時候辛護還是個稚子已經想到釀酒了?
還是桂花酒,難道是巧合嗎?
瑤光輕輕抿了一口桂花酒,酒如其人,入口時清甜香醇,酒過喉頭之時才發現其中後勁灼熱,意外的讓人喜歡。
畢竟普通果酒雖然香醇甜美,但是往往後勁不足,難免失了些趣味。
“果然是好酒,阿護每次出手必然每次都是精品。”
眉眼俊美的少年聽到一聲誇贊,便露出大大的酒窩帶着肆意爽朗,道:“我哪裏還有不少,殿下若是喜歡我便多釀一些,以後你什麽時候想喝了便都能喝到。”
瑤光微怔,以後都能喝?那多久才算以後?
少年的神情中還是那般肆意爽朗,可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眼裏充滿了期待和忐忑的問道:“不如我去殿下府上當廚子吧?保證每頓營養又健康!”
瑤光直視着辛護,嘴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但是卻沒有直達眼底:“瑤光有一疑惑需要阿護解答。”
少年急不可耐道:“你問吧!”
“瑤光好奇,公子護作為平國之人,為何會隐瞞身份流連于我鳳曦國?”
一句話猶如驚雷乍現落于房中,一時間兩人寂靜無聲。
今日金陵臺上,尚秀文給瑤光的密信說的就是這件事,中原四國,最大的兩國為鳳曦國和逸風國,兩國之間互為犄角,戰火不斷。
平國國弱,但是這麽多年來都沒有被吞并,一方面是因為平國和鳳曦國皇室之間一直有聯姻的關系,先帝乃是當今陛下的長姐,德才兼備,骁勇無比,在位之時甚至一度兵指逸風國皇城,可惜英年早逝,又膝下無女,才會讓現在女帝繼位。
而先帝的鳳君就是當年平國的皇長子,傳聞風華絕代,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惜先帝去世便随她一道去了。
平國周圍被瘴氣圍繞,周圍峽谷叢林不絕,乃是天然最好的屏障,制作瘴氣藥物短缺,若要強攻費時費力。
再加上平國內部盛産糧草,各國時不時的就要向平國進購糧草,沒有一個國家在沒有必勝把握的情況下得罪衣食父母,是以平國可以一直安然至今。
片刻後瑤光都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輕嘆一聲,她話語間已帶上了淡淡的疏離感:“公子護今日所作所為給人感覺已經無路可退,所以硬生生的綁在了瑤光這條戰船上面,可若仔細想來回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辛護一聽這話就急了,他心中有種感覺,若是此時不解釋,或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解釋了。
辛護牢牢的抓住瑤光的雙手急切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流連于鳳曦國,我是流連于你!”
瑤光聲音不由自主提高道:“你我第一次見面就是你來送糧之時,那時候你已在鳳曦國,怎麽會是因為流連?”
辛護委屈的聲音中帶着篤定:“那根本就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們十多年前便已見過,是你不記得我了!”
十多年前?
瑤光一時間驚疑不定,她是十四年前這具身體剛好八歲來到這個世界的,并沒有之前瑤光八歲之前的記憶,若是真有見過莫非是之前的瑤光見過?
辛護說完整個人都釋然起來,整個人又恢複成那意氣風發充滿陽光的少年模樣,頗為大氣的理解道:“你不記得沒關系,反正那個時候你還小,以後莫要再忘便好。”
瑤光內心:……你比我還小好吧
雖說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一切尚算解釋得清楚,瑤光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只是心裏的某個隐秘角落略微不适,原來小家夥心心念念的是之前的瑤光,會不會太過早熟?
瑤光打趣道:“那若我再忘呢?”
辛護抛開只有在看瑤光時偶爾露出各種狗狗眼之外,其實是個長身玉立的陌上少年,是那種介于成年男子和少年之間的矛盾之美
他認真起來時眉眼俊美鋒利,開心笑起來時有着天天的小酒窩,時不時還露出調皮的虎牙,氣質帶着少年人特有肆意張狂,又有着青年少有的爽朗和灑脫,每當看着瑤光時,目光帶着火山之下的炙熱和些許瘋狂的執念。
“那殿下便娶了我吧!”
少年的雙眼亮得驚人,聲音第一次在瑤光面前帶上了淡淡的沙啞,他從來都不同于世間其他男子的溫柔小意,百轉千回。一字一句簡單清楚的訴說着一輩子的誓言。
如他所說,輾轉千萬裏,只為流連一人,其名瑤光。
瑤光輕輕撫住自己的胸口,簡單的話語仿佛火星一樣墜入她的心尖,讓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心會發燙……會這麽燙……
沒有第一時間等到瑤光的答案,少年心裏反而笑得開懷。
瑤兒,沒有拒絕自己,那邊代表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自己一個人十多年的妄念。
不枉他以心為囚,一個人把自己困在沙漠之中苦苦尋求那弱水三千中的唯獨一人而。
瑤光看到少年慢慢靠近自己,他亮得驚人的俊朗雙眼中帶着絲絲漣漪,每一絲漣漪都折射出自己的面容,鼻尖聞到淡淡的桂花冷香,是少年身上沾染的味道,莫名的讓瑤光更愛桂花三分。
只見他那雙骨節分明的雙手拿過剛剛瑤光喝的白玉盞,少年那帶着唇珠的完美嘴唇此時卻故意對着瑤光喝過的唇印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喝完酒以後他眉眼微挑,仿佛一只得逞的小狐貍,露出狡捷的笑容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惑意:“辛護此生共飲之人只會是殿下,你為他解下披風,阿護也要。”
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此時此地太過醉人,少年猶如上好白瓷的肌膚染上了一層紅暈,在朦胧的燭火下整個人都透着光,他輕輕的解開瑤光的披風,仿佛是看到什麽髒東西一樣的嫌棄,看也不看就丢到極遠的陰影之處。
看到他這孩子氣般的任性動作,明明已經太過逾越,瑤光卻只是微微一怔,硬生生的止住制止少年的舉動。
瑤光在這個世界生活得太久了,猶如時刻在利刃上行走,深嚴的生活有時候壓得她透不過氣,此時生命中出現如此無所顧忌的少年,她很好奇這個為她而來猶如陽光般鮮活肆意的少年還能做出什麽讓人驚喜的事情。
瑤光的放任極大的取悅了少年,他猶如一個得到雞腿獎勵的小狐貍,笑意滿滿的露出了調皮的虎牙。
辛護雙眼清澈坦誠的回望着瑤光,這世間世俗若是能讓他和阿瑤白首不相離,他便是這世間世俗最虔誠的信徒,若是世俗讓他和心愛之人分離,世俗于他而言更賤于腳下塵埃。
少年慢慢的走到瑤光身後,動作輕柔的拿下她的玉冠,青絲纏繞,華發三千,烏雲入鬓。
辛護從懷裏拿出玉梳專注而又認真的為瑤光整理着細碎的頭發:“我為殿下绾發吧?”
绾青絲,非至親至近之人不可。
瑤光雙眼閃過淡淡的粉色,殷紅的唇角微微勾起,聲音卻暗含威壓,不辨喜怒道:“得寸進尺。”
若是旁人看到此時的瑤光早已吓得腿軟的跪在地上,少年卻恍若未覺,仍舊滿臉帶着溫和的笑意為瑤光挽發,他的動作有些生疏,但是雙手就像他整個人一樣,極穩。
不到片刻便已經挽出一個好看的發髻。
小奶狗似乎長大了……
“辛護若是從小規行矩步,便走不到殿下身邊。”說完後半蹲在瑤光身側,把玉梳鄭重的放入瑤光手中後牢牢的握住瑤光雙手。
辛護的雙眼微微閃過水光,第一次帶上了卑微祈求:“殿下娶了我吧,這樣的話殿下就算忘了我,也會記得回家的路,只要回到家裏阿護都在。”說完後有理所當然道:“辛護不是平國一個普通商人,只要殿下娶了我,将會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糧草軍需,将會……”
剩餘的話語被瑤光輕輕一個額間吻封住了。
瑤光感覺長長的睫毛劃過自己的勁,微癢、微熱。
“別再說下去……”
瑤光不是聖人,一下子美人在懷,財富觸手可得的情況她未必把持得住。
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額間一吻,但是卻讓辛護呆愣在當場,立馬止住話語,乖覺的看向瑤光。
瑤光心裏微酸,是如何厚重的感情才讓這個少年把自己所有明明白白放在桌面上,心甘情願被利用,一片冰心在玉壺。
瑤光聲音微啞道:“我承認我有野心,不喜屈居人下,但是這裏面有很大的部分是因為我想暢快生活,不願有一天淪落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
正是因為如此,我反而不能本末倒置。若是因為權利之便需要我娶其他人,我娶了便也就娶了,最少我自問不會虧待他們。可是阿護你不一樣,阿護想要的是感情,如此一來我反而不能輕易承諾了。
利益相交未必會牽扯感情,可若是情感相交必然是會牽扯利益。
阿護,你我認識的時間并不長,你知道我瑤光是什麽人嗎?若是有朝一日你後悔了,因為利益相交,我未必會放手,到時候你該何去何從?”
瑤光覺得自己說的明明是極為嚴肅的事情,可是随着她的話語,辛護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她話音剛落便落入一個極為溫暖的懷抱,感受到對方狂跳不止的心髒,這麽的猛烈炙熱,向小太陽一樣來到自己身邊,不惜任何代價灼熱着彼此。
瑤光感覺自己的肩上有些濕潤,耳邊傳來微微哽咽的聲音,篤定的語氣帶着特有的少年意氣:“殿下最好啦,你就是辛護傾心之人,絕不會錯的。”
瑤光雙手護住辛護有些無奈道:“你這掏心掏肺的,不怕我以後不把你放在眼裏嗎?”
辛護雙眼布滿傲視與勢在必得的坦誠:“殿下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止想你只放在眼裏。殿下眼中是蒼生,是百姓,是王權富貴,那些我都可以不在意。”辛護握住瑤光雙手略微有些顫抖的放在自己心口繼續道:“我只願殿下把我放在心上,做殿下的心上人。”
自古帝心難測,皇族子嗣亦是如此,甚至為了隐蔽自己的喜好,每日每種吃食都不過三,如今卻聽到有人如此直白的想要住在自己心上。
瑤光輕撫這辛護的側顏,手慢慢滑下直至人勁間最薄弱之處,雙手因為運轉功法使得整只手晶瑩剔透起來,美麗而致命:“真是貪心的小家夥,一來就想占這麽大的位置。”
辛護雙眼不懼不驚的直視着瑤光,像不知道危險一樣把自己修長的勁送人瑤光掌中鄭重而又堅定道:“辛護所求唯此而已。”
看到此時的辛護,瑤光不由自主的有些恍惚,若幹年前她也曾經見過如此堅定的眼神,那個少年在自己娘親墓前堅定的說道:“我不哭,娘親是大英雄!”
可是如今自己名正言順的未婚夫,那個倔強少年變成如今朗月清風的清雅男子,他從來都是規行矩步的大家規範,從未在自己面前外洩過任何情緒,亦沒有在自己面前表達過任何傾慕之情。
兩人之間卻仿佛隔着些什麽,亦或是兩人之間從未走近過,仿佛是兩條平行線,再靠近卻還是無法交集。
他們之間不是利益相結,可是為什麽比利益相結還要疏離,是因為至親所以至疏嗎?
辛護看出瑤光的失神,嘴角露出狡捷的一笑,帶着霸道和肆意的氣息慢慢覆上了她的唇,唇齒間彌漫着好聞的桂花香,嗓音沙啞道:“辛護就在殿下眼前,別想他人……”
“好。”
聽到瑤光的答複,辛護的雙眼猶如星火炸裂,雙眼布滿了流光溢彩,急促的問道:“殿下你是答應了?”
瑤光好笑的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尖,一手穩穩的扣牢他的腰:“一年!一年以後你我兩心相知,仍舊想在一起,那便八擡大轎,十裏紅妝相迎。若是……”
辛護急切的阻斷瑤光的話,斬釘截鐵道:“沒有若是!你我之間絕不會有若是!”
瑤光定定的看着身前的男子,她也有些期待一年後沒有‘若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