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雲起
炭火圍滿了整個書房,使得寒冬之中整個屋子也溫暖如春。
辛護穿着一身金絲玉縷衣,頭戴金鼎玉冠,這樣的一身穿在他的身上不僅不顯老氣,反而使得整個人充滿了矜貴之氣。
辛護的儀态不是最好的,不像是那些專門練習儀态的大家閨秀,追求每一個動作都要盡善盡美,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動作偶爾會流露出一些豪邁之風,或許是因為長期接觸女子所形成的一些動作。
但是只要和辛護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骨子裏面的肆意傲然和侵入骨髓的自信,他的見識和計謀,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孩子。
小青走進房間後,看到自己主子正在眉眼專注作畫,連忙放低腳步聲靜靜的退到一旁。
畫上的女子正是瑤光,只見穿着玄黑色铠甲,目露煞氣,正在戰場上厮殺。
雖然瑤光常年佩戴面具,但是畫作惟妙惟肖,神情具備,只要是見過瑤光本人都不會把畫像弄錯。
畫作完成後,辛護數不清的眷戀看着畫中人,他輕輕撫過瑤光的臉頰,柔聲低喃道:“昭華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哭包了,這次換我來護你!”
辛護極為細致把畫收入櫃中,裏面早已經鋪滿了層層疊疊的畫像,有些因為畫得有些時候,紙張略微發黃。
每一張都是為一人而畫,名為瑤光。
做每個動作的瑤光、吃飯的、逛集市的、和別人聊天的……甚至是睡着了的。
每個時期的瑤光、最近的、少年時的、十來歲沒帶面具時的……
小青躬身行禮道:“主子,事情都辦妥了。二殿下半夜才送袁公子回家。”
辛護漫不經心道:“看來事情比我想像中還要順利。”
小青有些疑惑道:“主子若是要二殿下和袁公子成其好事,直接下重藥便好,何須如此麻煩?”
辛護笑道:“若是直接下重藥,痕跡太重,而且墨影書齋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若是他們把動靜弄得太大,阿瑤她不要面子的嗎?
绮夢只能誘情,若是心中無情根本不可能觸發,而且我只下了二殿下,就算二殿下被誘發,若是袁修不願,在墨影書齋那種地方自然不會把他怎麽樣,再說周圍還有阿瑤給他配的暗衛呢。”
辛護遲疑道:“那若是袁公子喝醉了呢?”
辛護冷眼望過去嘲諷道:“袁修是豬嗎?他又不是第一次去墨影書齋喝酒,若是這點分寸都不知道,一個要出閣的大家閨秀還能放任自己喝醉被人輕薄,那他當真應該感謝我,給他找了個好對象。
啧啧啧,中了绮夢的幼妹和喝醉酒的姐夫在酒館滞留到下半夜不是一件好事嗎?”
小青提醒道:“兩人的暗衛都在,他們之間不太可能有越軌行為。”
辛護不屑的看了小青一眼道:“這點我會不知嗎?若是真的今天出了什麽事情,雖然查到绮夢的概率基本上不可能,但是還是有風險,但是只要昨日一過,他們之間要是真的有點什麽和我們可就沒有半點關系了。
他們讀書人不是喜歡什麽才子佳人的戲碼,本宮便送他們一場纏綿悱恻。”
小青擦了擦額間的冷汗,若是二殿下被下藥強了袁修,兩人都是被迫的,雖說名聲有損,但是罪不至死,但是他們的身份若是真當兩情相悅,就算是清清白白,也不會被世人所榮。
殺人誅心,真是毒啊!
主子說得好聽,不就主子在向瑞王提依靠男子的時候瑞王第一時間想到了袁公子而不是他,所以吃醋了嗎?
不對啊?
瑞王和二殿下雖然關系不算多麽親厚,但是好歹也算融洽,這事怎麽就打到二殿下頭上了?
辛護看出小青的疑惑嘲笑道:“皇權争鬥不就是那麽點事嗎?
陛下縱容,皇貴君在下面小動作不斷,想方設法的都要把阿瑤拉下馬,當初軍糧事件也有他的手筆,說起來我還真要謝謝他,若不是他我還要想其他方法接近阿瑤,免得別人說我這做小輩的不懂事,禮尚往來之下我自然是要回敬一二的。
至于雛鳳,哼!以文會友、籠絡文臣這種事情他們父女可沒少做,阿瑤少在皇城現在的鳳曦國重文輕武的風氣,還不是他們引導的。
甚至民間還流傳:武瑤光、文雛鳳。不過是寫幾首詩罷了,也配和阿瑤齊名!
都做了這麽多動作了,他作為皇室唯二的皇女,長期身處這後宮之中,你認為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她會一點都不知道?真當那些幕僚門生是死的嗎?
不過是故作不知罷了,她父君贏,他日後便是這鳳曦之主,她父君若是輸了,她還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來場姐妹情深,這天下間那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辛護沒有說出口的是,他不喜歡袁修更多的是因為他看過袁修的詩文,文采是不錯,但是也只是不錯罷了。
字裏行間羨慕戰場上的金戈鐵馬,那時不時的隐喻雄鷹不能展翅高飛,被困為籠中鳥的不甘讓辛護怒火中燒,阿瑤娶你還委屈了你不成?
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午夜夢回之時辛護一想起這個位置上的袁修便嫉妒得發狂。
可是袁修卻一點都不珍惜,在其位而不謀其政,理所應當的得到未婚妻的庇護,卻裝作清冷疏離的模樣對自己的未婚妻不聞不問。
若是真的那麽羨慕戰場上金戈鐵馬,當年怎麽不向鳳君請命去前線?鳳君那麽偏愛阿瑤,要是知道有個人願意去她身邊同甘共苦定然是會允的。
若是不允還可以自己喬裝從軍,只要真到了軍隊,就算被發現,以阿瑤的為人,又怎麽會讓袁修受到責備?
不過就是一個不敢追求自己心中所求,又不願意怪自己,整天嘆命運不公凄凄苦苦的小醜罷了。
辛護問道:“剩下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小青從懷裏取出信件笑道:“随雲公子的資料和每日出入世間全部在這裏了。”
辛護看得極為認真片刻後鄭重道:“小青給我拿筆記下來。”
小青看着主子這副神情以為要辦什麽大事,連忙認真的拿好筆便聽道:“卯時起床,練習半個時辰的軟腰舞、半個時辰焚香沐浴、之後吃……戌時再敷晨露蜂蜜膏……”
小青越記便越覺得奇怪,有些遲疑的看向辛護。
辛護輕踢了他一腳後道:“看屁,快記!”
傻啦吧唧的,這随雲能穩坐花魁那麽多年,養顏美容一定是把好手,自然要多學一下,要是有用之後改良一下賣出去還能再賺一筆。
小青:“……那麽随雲公子我們也下绮夢?”
辛護擡腿又是一腳:“想什麽呢?那種煙花之地随雲玩這種東西玩得比你我牛多了好吧。”
小青又試探的問道:“那用猛的,就算他知道也逃不掉?”
辛護擡起退準備又是一腳,被早有準備的小青躲開了。
“那随雲又不是個清官,人家以前挂牌做生意的,就算因為迷煙做了點什麽被查出來根本無傷大雅,搞不好還能賣下慘博同情,就這樣了小爺我還要為情敵點香助興是吧?
你這樣做就可以了……”
來儀閣
淡淡的桂花茶香四溢,瑤光歪着頭專注的看着父君彈琴,月下美人,琴音相奏,這樣的美景在她的眼中便是日月也難以争輝。
瑤光雖不懂音樂,但是總覺得父君的琴音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魔力,無論她如何暴躁不安,總是能慢慢靜下心來。
瑤光看到琴音停了喝了一口桂花茶後狀若無意的問道:“父君這麽喜歡桂花茶,不知道喜不喜歡桂花酒呢?”
父君還沒有說話,他的貼身內侍便已經說道:“王爺,您又不是不知道鳳君他是不飲酒的。”
鳳君笑道:“瑤兒怎麽突然對桂花酒感興趣了?”
瑤光有些不好意思道:“最近遇到一個頗為會做吃的少年,桂花酒更是一絕,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含章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道,溫柔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眷戀:“平國的國花就是桂花,桂花酒便是平國的男兒紅(女尊版女兒紅),桂花酒男子出生時很多爹娘會釀桂花酒用來陪嫁,男子若是遇到情之所鐘之人便會釀造桂花酒送給心上人喝。
平國男子一生除了自己的孩子外,只會為一人釀造桂花酒,此酒亦叫初心,就算百年滄桑,此酒也只會越來越醇厚。”
瑤光眼裏有些迷茫,聲音更是難得帶着沙啞和一絲不确定道:“可是這酒他釀了十年。”
他放在心上十年的人或許是以前的瑤光……
含章自然不知道瑤光暗指,只是笑道:“十年前便喜歡瑤兒是有些早熟,可是最重要的是現在,他是瑤兒現在想攜手一生的人嗎?”
瑤光腦海中閃過無數個關于辛護的片段求誇獎的奶狗狗、撒嬌的小貓咪、矯捷的小狐貍、眼裏只有自己的肆意陽光少年、會做好多好多吃的少年、有着桂花釀的少年……
瑤光輕撫住自己的胸口,又開始了,一想到阿護又開始發燙了。
瑤光點頭道:“嗯,是他了。”遲疑片刻後道:“辛護商人身份也是個問題,雖然有些麻煩,但是總能解決。
正君之位容我想想,若是給辛護,他那性質未必容得下袁修,我總有種會出大事的感覺;但是若是給袁修,袁修就算……容不下辛護,也不能把辛護怎麽樣,但是總感覺會後院失火,父君你怎麽看?”
含章有些詫異道:“沒想到瑤兒對男子如此了解?”
瑤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當我上輩子看的宮鬥劇都是擺設嗎?
含章輕撫過瑤光的頭發難得孩子氣道:“丈人和女婿之間關系本就難相處,父君才不做這個惡人,左右都是你的君,現在還有時間再讓你想想,決定好以後給父君說就好。”
瑤光癟癟嘴有氣無力道:“諾”
含章君輕點了一下瑤光的鼻子笑道:“頑皮,對了,欽天監的吉時已定,明年最好的兩個日子一個是初春,一個是中秋,你準備什麽時候舉行?”
瑤光笑道:“父君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中秋桂花香,自然要在那個時候。”
含章點點頭後用輕松的語氣仿佛說着真是閑話家常:“過兩天我和你母皇會去溫泉山莊小住月餘,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對了,皇貴君這次身體會不舒服,去不了。”
瑤光的雙眼微微眯起,瞳孔中閃過猩紅,聲音平靜無波道:“孩兒會把家清掃幹淨,迎接父君回家過年。”
含章攏了攏瑤光的衣服,聲音溫柔如水道:“別累着了,若是一次處理不幹淨等父君回來處理就好,畢竟我瑤兒現在是要抽時間陪小郎君的人了。”
瑤光臉上有些微紅,撒嬌道:“阿爹!”
含章寵溺道:“阿爹都叫上了,不說不說,快關宮門了,早些回去休息。”
瑤光乖覺的點點頭,行禮後便向院子走去,走了兩步似有所感,回頭望去,爹爹果然一直目送着自己。
皇宮這異常冰冷到讓人無法喘息的地方,卻是瑤光此生最為溫暖之所在,因為她的父君,就算自己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會想辦法給她摘下的父君就在這裏。
瑤光轉過身輕喊道:“阿爹,忙完這一陣子教我彈琴吧?這樣爹爹不開心的時候我就可以彈琴給爹爹聽了!”
含章聽到此話,笑得開懷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