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後院着火
瑤光故作惋惜道:“那依蘇侍郎所言, 這陳香萍如今所受之刑皆是罪有應得?”
蘇成玉看到瑤光這麽說以為她松口了,面上恭敬,但是心中更是不屑, 心裏甚至升起了微妙的快感。
一直以來鳳曦國作為一個國家, 從來不缺少優秀的人才, 或者天才, 這些人如果醬之鯉一樣來到皇城希望一展才華,但是絕大多數都再不知不覺間泯然于衆。
但是就算如此,每年還是有很多才華驚豔之輩名聲鵲起,但是縱然百花齊放衆家争鳴, 難分高下, 但卻沒有一個人能争得過那朵獨占鳌頭的牡丹。
世人都在稱贊瑞王瑤光, 幼時才華驚豔,長大後更是戰場上的不敗神話。
對此,蘇成玉打從心底裏不服氣, 這世間多的是幼時才華橫溢,長大後不過了了的人,至于戰場上的事情,那不過就是粗人一個,就是會舞刀弄劍罷了。
這樣的人又怎麽比得過自己這個熟讀律例,通曉裏面彎彎繞繞的自己呢?
蘇成玉故作謙虛道:“這裏都是犯人的口供若是王爺還有疑惑可以看看。”
一疊紙清清楚楚的寫明了陳香萍的‘犯罪行為’, 邏輯清楚、條理分明、‘人證物證俱在’、若不是紙上還有化不開血污, 若不是上面很多所謂的‘證據’不過是瑤光當初放出去的假消息, 瑤光單憑這份供詞或許真的就信看這份口供的真實性。
瑤光從未想過堂堂鳳曦國的刑部,最該公正嚴明之所,不對于謠言不去分辨就罷了,竟然還随意捏造、散布。
天網恢恢, 人命在一些人的眼裏就猶如草芥一般可以随意踐踏,随意丢棄。
陳香萍把蘇成玉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整個人全身上下能夠動的就是脖子,她用脖子支撐着腦袋不停的用力撞擊着地面,整張臉血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讓瑤光心裏不由有些苦澀。
幸而激動之時被随風點穴阻止,不然很可能會當場撞死。
蘇成玉看着陳香萍的慘狀不僅毫不動容,高高在上的神情仿佛看到礙腳的蝼蟻,雙眼透出薄涼和嫌棄。轉頭對着瑤光試探的問道:“王爺您覺得這批皇糧會在什麽地方?”
真是好問題,世人都知道之前瑤光軍隊缺糧,如今這麽明顯的意有所指,根本意在給瑤光不堪。
只是蘇成玉沒有想到的是回應她的會是胸前一腳,整個人瞬間被踹翻在地。
蘇成玉被踹翻在地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懂的,她根本沒有想明白為什麽會這樣,自己為什麽會被打?
整個人的表情哪有之前的勝券在握,她滿臉的迷茫,整個人仿佛是落入狼群的綿羊。
陳香萍母子也沒想到瑞王會突然路了這麽一手,也跟着露出了呆滞的表情,想自殺證明清白什麽的一時間都不想死了。
只有随風無奈的搖頭,這天底下哪有看到兔子跳到自己臉上還笑臉相迎的老虎,她都有點佩服這個蘇成玉傻啦吧唧的到這種程度,來回在死亡邊緣試探。
瑤光不屑的語氣中帶着輕快:“本王原本想着入鄉随俗,到了這皇城自然按照皇城的規矩辦事,所有的事情都要講規矩、講證據,真是麻煩!搞了半天是天下烏鴉一般黑,這世間哪裏都不缺流氓啊,既然這樣事情便好辦了。”
蘇成玉半趴在地上,聲音帶着不可置信的顫抖道:“王…王爺,您什麽意思?”
瑤光第一次對蘇成玉露出發出真摯的笑容,但就是這個笑容讓蘇成玉整個人害怕得靈魂都仿佛凍住了一樣,整個人都不敢動彈。
“本王要謝謝蘇侍郎,作為謝禮會好好招待你的。”說完後向身後的人吩咐道:“蘇侍郎當街派人刺殺瑞王,本王去刑部問責時不僅不知悔改,并且當衆襲擊本王,意圖殺人滅口,你們對蘇侍郎好好審問一下幕後黑手是誰。”
似乎想到什麽,瑤光語氣有些調皮道:“對了,要是蘇侍郎在刑訊過程中途逃脫,你們記得為蘇侍郎的逃跑路線途中準備好烙柱,免得侍郎認不得路,跑錯了地方。”
瑤光指了指陳香萍口供上認證那一欄道:“這上面的人或許是‘重要證人’,全部派人‘請’進刑部‘保護’起來,免得中途被人害了。”
蘇成玉一聽頓時就急了忙說道:“瑞王,你不能怎麽誣陷我?!”
瑤光一聽樂了,向旁邊的随風打趣道:“原來真的有人會當衆辱罵官員,本王這麽一個清正嚴明的監國她居然辱罵我誣陷,這是不是應該把舌頭給絞斷了?”
随風抿着嘴偷笑道:“王爺英明,這種随意辱罵的人就應當用此刑罰。”
瑤光身後的士兵領命,正準備把蘇成玉拖下去,這世間沒有任何人比蘇成玉更了解刑部的可怕之處了,這人要是進去了,就算真的出得來也要脫一層皮,看王爺這個架勢,絕對不可能輕易放她出來的。
蘇成玉心裏一慌就口不擇言道:“王爺,我可是皇城蘇氏的嫡長女,你就這樣把我抓了不怕得罪蘇氏一族嗎?”
那些刑部衙役聽到蘇成玉的話一個個被吓的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和瑤光眼神對視,若是能夠選擇她們恨不得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找個地洞轉進去。
像王爺這種狠角色若是想隐瞞今日之事不透露出去,殺人滅口将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她們這些衙役要是和普通人比起來身手自然是高人一等,但是要是和王爺周圍的親兵暗衛比起來,根本不夠別人塞牙的。
蘇成玉話音剛落便看到瑤光挂着讓人膽寒的真摯笑容走了過來,輕聲在她耳邊低喃道:“我也很期待你真的有這麽重要。”
瑤光話音一落,蘇成玉整個人就陷入昏迷之中,她昏迷之前才隐約意識到自己到底招惹了怎樣的一個魔鬼,可惜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随風看着像被拖死狗一樣拖出去的蘇成玉宛如看一個智障,自己作死就算了,臨死還要拖家族下水。
随風有些疑惑的看向瑤光低聲密語道:“主子明明有各大世家的罪證,就連那蘇成玉手裏不幹不淨的事情都有幾件,若是拿出來不怕治不了她的罪,為什麽偏偏用……這種方式?”
瑤光支開外人輕笑道:“你說蘇家和那些要冒出頭的老鼠看到我這麽做會怎麽想?”
随風有些遲疑道:“必然認為殿下其實是……莽撞、沖動之人,蘇成玉若是對蘇家而言若真的那麽重要,蘇家甚至會聯合各大世家、官員救蘇成玉,甚至借此打擊殿下。
牽一發而動全身,很多隔岸觀火的人自是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可以排除異己的機會,很多都會親自出手?!”
瑤光贊許的點頭道:“我們前期做了那麽多事情不就是為了這次母皇去溫泉山莊給我們一個大清洗的機會,對于其他人而言,能借此機會除掉我,相信她們也不會手軟。可惜我之前太過強勢,後面就算給她們露出不少破綻,她們卻一直畏首畏尾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些老鬼一個個狡猾如狐,若是我讓外面的人知道我手握那麽多證據誰還敢妄動,如今遇到蘇成玉這個大寶貝,剛好趁這個機會讓她們以為抓住了我的小辮子,我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會浮出水面。”
瑤光對着蘇家的方向低喃道:“你們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随風恭敬道:“主子英明!”
瑤光看了看遠處那群已經散去的刑部衙役不屑道:“那群慫貨,搞不好怕我殺人滅口今天的事情什麽都不敢傳出去,你幫幫她們,到時候派人借她們名義把今天的事情往高層宣傳出。”
瑤光遲疑片刻後有些不自然的繼續說道:“……百姓那邊就不要傳出去了”
随風含笑道:“諾!”
就在這時親衛在瑤光耳邊低聲耳語,瑤光聽完後輕輕點頭道:“叫她進來吧。”
片刻後只見親衛領進一個身穿墨衣的女子,此女正是當初在詩會上面跟着王奎一道的科舉考生,今年秋試榜眼常文。
而今年的狀元也是個老熟人,就是當日在詩會上誇誇其談,說自己将會是狀元的王奎。
某種角度來說,瑤光也不得不承認王奎此人無論是家世、才華都是一等一的,她确實有狂傲的資本,就是……惹事的本事确實也過于天賦異禀了,想到此處瑤光不由有些失笑,看來有得尚秀文頭痛了。
畢竟兩位家族的大家長有意撮合二人成婚,對此瑤光作為一個吃瓜群衆,是極為喜聞樂見的。
尚秀文也是世家出身,和瑤光的父君還帶點遠房關系,認真算起來還是瑤光的遠房表哥,這也是尚秀文這厮雖然幫忙不少,但是在瑤光這裏小動作不斷的情況下,瑤光能一再包容的原因。
這倒不是瑤光有多大的包容力,或者根深蒂固要讓男子的思維,而是尚秀文給瑤光造成了極大的童年陰影。
那個時候瑤光才穿越到這個世界沒多久,雖然知道這是女尊世界,但是下意識的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是被寵愛的小公主。
其實腦海裏是沒有女孩子要讓男孩子,男孩子柔弱相關概念的,結果遇到一個男扮女裝的僞娘表哥尚秀文,被刺激得一身雞皮疙瘩。
瑤光那個時候腦海裏面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莫挨老子!(死妖怪,離我遠一點!)
瑤光越想尚秀文離自己遠一點,尚秀文就越要過來,結果還摔碎了父君送給瑤光的琉璃盞,那是瑤光在這個世界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瑤光瞬間就炸毛了,想都沒有想就動手揍了大她幾歲的‘表哥’,瑤光也是後面才知道就是這場打架被路過的雪姨看到,認定她骨骼精奇,是學武的好料子。
當初打完人的瑤光還天真的以為這件事情就完了。
畢竟在她看來,對方先動手把自己禮物摔碎的,對方還是個比自己大幾歲的男生,自己都不計較了,對方就更不可能計較了。
那也是瑤光第一次感受到女尊世界濃濃的惡意,尚秀文這厮居然嘤嘤嘤的跑去父君面前告狀,害得父君說自己對男孩子實在太過粗魯了,罰抄禮記一百遍!
瑤光那是能忍氣吞聲的主嗎?
所以将近長達大半年的世間裏,來儀閣就變成了大殿下去打尚公子……大殿下被罰跪……大殿下又去打尚公子……大殿下被罰抄書……往複循環。
瑤光也在這半年中通過血的教訓速成了解了女尊世界的規則,成為了一位知道如何‘保護男孩子的女孩子’。
當然,尚秀文是個例外。
常文躬身跪在瑤光面前沉聲道:“常文特來想王爺領罪!”
瑤光毫不意外的點點頭道:“我是說陳維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閨閣男子怎麽會想到來攔我的轎子,想來是受你指點吧?”
常文沉聲道:“臣有罪,甘願受王爺責罰,只是讓阿銘在刑部大獄這種地方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瑤光本來準備敲打一番的,可是腦海裏面浮現出陳香萍的慘狀,話語便變成了輕輕的一聲:“下不為例,刑部已經在我管控之下,阿銘的事情我會去查,若真是冤枉的,你自可把人領走。”
向來穩重早熟的常文接連叩首喜形于色道:“謝王爺恩典!”
看到常文這副得償所願的樣子,莫名的感染到瑤光,讓她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起來。
常文本來是一寒門子弟,從小有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的男子阿銘,阿銘家歷代都是專門記錄帝王史記最後編輯成冊的史官。
像這種史官出身,因為涉及帝王隐私,所以基本上都是一個家族歷代作為史官,早早的就對天地發下毒誓,不與朝中任何一脈有牽連,不對外透露帝王史記,只是安安靜靜的記錄。
當然,像阿銘這種家傳的專門記錄帝王史的冊子,都是專門密封保存,只有歷代帝王才能翻閱。
鳳曦國的先祖認為記錄歷史是為了讓下一任君主引以為戒的,所以是不能摻假僞造史冊,為了保證史官的安全、免得那日記錄了不該記得東西惹得帝王一怒,所以除非史官幹政,史官是有面試金牌,可供家族裏面的後代使用,保住性命。
而作為史官的阿銘家族因為身份的特殊性,是不配有姓的,這一族傳到他這一代,便只有他一個男子,作為男子是不能近身記錄帝王史冊的,所以小小年紀便跟随家中長輩回到了老家。
也就在那個時候認識了常文,發展了一段兩小無猜的感情。
兩人還曾經商量過,常文或許會成為一個小地方的父母官,兩人一起生兒育女相伴到老。
哪知道禍從天降,阿銘救了一個被妓院私賣的男子,因為惹到背後勢力,所以被人陷害,直接抓到了刑部。
常文四處奔走無果意外結識了王奎,又因為王奎搭上了尚秀文和瑤光這條線。
說實話,常文确實是個人才,之前只是因為出身寒門,無勢可借,所以才對救人束手無策。
但是就算這樣,為了救竹馬他也通過多方游走,挖出來不少官員隐私,這些東西最後也全部落到了瑤光手上。
瑤光看着忙碌的手下,雖然事情比計劃提前了,不過好在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就在這是只見一個暗衛慌亂的從門外進來禀報道:“王爺,天未亮辛護公子就被刑部的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