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天的九江又恢複到了之前笑融融的樣子。對比昨天最後看見他時的面無表情,顧溪果然還是更喜歡他沒表情時的樣子。
大魔王的笑果然不是誰都能受得起的,被那樣的表情盯住後背,顧溪覺得她一定會英年早逝。
九江似乎喜歡上了使喚顧溪的感覺,在繼讓她按摩之後,又開發了讓她布菜的新業務。
“這個太膩了,換一個。”大魔王很不好伺候的挑剔道。
顧溪手裏的筷子正夾着一塊軟彈可口的櫻桃肉,聽到他的話,只能把那塊肉放回盤子裏。
誰知這大魔王又不滿意了:“你都夾出來了,還打算放回去?”
顧溪有些傻眼,他又不吃,不放回去怎麽辦?
九江一臉的嫌棄:“九爺我從來不吃揀出來,又放回去的東西,賞你了。”
顧溪擡頭看看九江,見他不似開玩笑。低頭看看桌上,也沒見到別的筷子,一時有些猶豫:“我……”
“你不吃?”九江說着這話,面露兇光,感覺她只要說出一個不字,他下一秒就能叫人把她丢進丹爐裏。
顧溪只好飛快的搖搖頭,硬着頭皮把肉送進嘴裏——反正他都不在意,那她還矯情個什麽。
軟彈的肉不愧是顧溪一眼相中的,酸甜可口,汁水飽滿,軟硬适中。一口下去,滑溜溜的,口感好極了。
沒有別的筷子可用的顧溪,只好拿着自己用過的筷子幫大魔王布菜。好在,在這個問題上,九江并沒有說什麽,顧溪也就沒了擔心,心安理得的做自己的事。
只是這大魔王比起來萬海上神,難伺候的程度着實也不相上下。不是嫌這個清淡,就是嫌那個太酸。最後一桌子的美味,他挑挑揀揀的竟沒吃幾樣,幾乎全進了顧溪的肚子。
只是她顧溪是好吃,但是這魔族裝菜的東西,不是大盤子,就是大海碗。就算是再好吃的東西,如果已經堆到了嗓子眼裏,那也變得不好吃了。
“不要這個,一股子膻味兒。”挑剔的大魔王再一次,捏着鼻子,将一塊羊肉賞給了顧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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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溪猜,她現在看着這塊肉的表情一定很糾結猙獰。因為在她艱難的咽下這塊肉後,大魔王竟然出奇的,一下子變得好伺候了起來,沒有再麻煩顧溪給他消滅任何一點吃食,很快便結束了這場,對顧溪來說很是艱難的午膳。
第三日,第四日。九江大魔王似乎不是個容易失去興趣的人,在折磨顧溪這件事上格外有耐心,每天都變着花樣的對她陰恻恻的笑,總是吓得她一陣一陣的打哆嗦。
“我聽說琅嶼山上的飯菜都是你做的?”九江手裏撚着個小紅果,像是突然想到一般問她。
顧溪此時正拿着個扇子,手忙腳亂的給他煎藥,聽了這話實在忍不住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這幾天和九江的相處還算和諧,只要他不笑,也不瞪她,她就有些原形畢露。
顧溪不理他,有些脾氣的捏緊手裏的扇子,一下一下用力的扇着手裏的小湯盅,裏面是十裏香的果子熬成的湯。
九江實在是個想一出是一出的魔王。前一天,他又露出了他陰恻恻的溫柔笑容,兩只手捏着顧溪的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柔摸着:“小香,我聽說你會種十裏香?”
顧溪心裏一顫,重點來了。她斟酌着,小心回答:“是。”
“那太好了,你現在就給我種個十裏香出來吧!我要看它開花!”
顧溪眨了眨眼:“現在就看?可是我種花至少也得十日……能不能……”
“這樣啊,”九江笑的人畜無害,看起來很好說話:“不能。”
因為我等不了那麽久了。
顧溪很難辦,她發現大魔王有時候就像個孩子一樣,總是帶着些惡劣又殘忍的天真。
見顧溪好像很為難,連放在他手裏的小手都蜷縮了起來,冰涼涼的,很惹人心疼,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垂下的眼睛裏很有些失落。
“算了,那你就拿十裏香給我做點東西吃吧。鮮花餅?”
顧溪尴尬的笑着,很有些為難。天知道她根本不會做鮮花餅,那都是雲深君的技能。
雲深君……顧溪連忙眨了眨眼睛收斂心神,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讓她連心尖尖都在顫抖着的名字。
顧溪縮回了手,小心的看着九江的臉色,問:“我身上沒有十裏香的花,但是有果子。我給你用果子熬湯喝行嗎?”
原本九江還挺不樂意,猶豫着不想輕易的答應。但是突然有個魔族從外面走了進來,貼在九江的面前說了些什麽,之後,大魔王便不情不願的同意了。
顧溪坐在爐子前,搖着扇子。看那魔族的樣子,似乎是個将軍之類的。她不由自主的想,該不會是師尊來給自己找場子了吧?
對于顧溪的走神,九江大魔王很不高興,擡手就丢了個果子過去,正好砸在了顧溪的頭上。
顧溪被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很有些氣惱的撿起掉在一邊的果子,回頭瞪了一眼懶洋洋的大魔王。
“你知不知道你扔的是什麽果子,這可是十裏香的果子!我這一年也不過結了這一小點出來!”結果不是被他當水果吃了,就是被他強迫着她熬成湯了。
九江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記得你本體也是十裏香?”
顧溪心中突然警鈴大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警惕的開口:“你,什麽意思。”
九江換了個方向倒着,臉離顧溪更近了些:“我在想,你如果有孩子,生下來是不是也是這果子的樣子?”
顧溪一瞬間被吓住了。原本這幾日的相處,她對他的恐懼已經有所收斂,但是此言一出,她不禁被吓得渾身冷汗。
是她忘了,九江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上輩子他毫不猶豫的就把十裏香給吃了,這輩子想吃她的孩子似乎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九江拿起盤子裏嬌豔欲滴的紅果子,放在眼前左看右看,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笑了一下,珍之重之的将最後一個果子放回了水晶盤子裏,看着它不出聲。
顧溪咽了咽口水,就在這時,突然從頭頂上傳來一聲巨響,無數碎裂的石頭從她頭頂上砸了下來。
比起來當初歷劫時候,顧溪現在面對這些石頭已經可以很平靜的處理好了。她剛剛伸手要把石頭處理掉,一個淺桃紅的身影突然掠了過來,将她攔腰抱起,躲過了那片石塊。
第一次和他距離這麽近,感受着男人起伏的胸膛,還有灼熱的溫度,顧溪有些微微發怔。
九江實在高大,這就顯得原本還不矮的顧溪格外嬌小。他低頭,看着懷裏的人一動不動沉默不語,有些着急:“喂,小香?你沒事吧?”
顧溪趕緊掙脫開他的懷抱,搖了搖頭。九江微微蹙眉,還想上前去好好看看,但上面的聲音又大了些,叫他無法忽視。
冷笑一聲,大魔王嘴角勾起一道嗜血的笑意,鮮紅的舌尖輕輕舔過嘴唇,語氣輕柔,帶着瘋子一般的張狂:“來得好,那我就讓你們有去無回。”
九江一閃身便消失了,偌大的廳堂裏只留下顧溪一個人。有将近一般的夜明珠被剛才掉下來的石塊砸碎了,整個廳堂寂靜的令人有些害怕。
顧溪不由自主的貼近了盤子裏散發着微微光芒的果子,一人一果在略顯昏暗的殘破大堂裏,寂寞又潦倒的彼此相伴。
沒過多久,不遠處堆積在一起,封住大門的石塊紛紛掉落,一個淺藍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裏。
他瘦長瘦長的,逆着光,在顧溪眼裏有點像拯救蒼生的救世主,叫她眼中的淚一下子就奔湧出來了。
“雲,雲深?”
人影點了點頭,似乎在笑,反正顧溪覺得他在笑:“小香,我來晚了。”
聽着久違的清貴又潤朗的聲音,顧溪終于忍不住了,擡手抹了把眼淚,向着那道人影跑了過去。
明媚的光芒就在前方,心裏惦念的人也完好無損的站在眼前。顧溪覺得,沒有那一刻像現在這樣叫她感到溫暖和滿足了。
在馬上就能撲到眼前人的懷裏時——顧溪看得清楚,就只有三塊石磚,幾步路了。一股大力狠狠的箍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後猛地一扯。
沒有摔進那道瘦長的身影中,顧溪落入了一個滿是血腥氣的堅硬懷抱——有點像是囚籠,密不透風的,暗無天日的。
雲深君柔軟的表情掉了下來,盯着九江看的眼睛滿是尖銳的刀子:“放手。”
九江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擡起拿刀那只手的手腕,抹了一下嘴角:“你還不夠格。等你長到你師父那樣,再跟我說話吧。”然後便猛地向後一掠,沉着臉抓了盤子裏的小紅果子便要逃。
顧溪瞪大眼睛,直覺這是自己最後的逃脫的機會了。她開始奮力掙紮,手中尖銳的十裏香木枝毫不留情的戳進了九江的肋下:“雲深!救我!”
九江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顧溪的側臉,但是沒有換來她的回應,只清晰的看到了,她對着另一個人的希冀。